駱爽
商品時代一切都能制作為商品,一切也都能使之“流行”。皮鞋、香水、坤包、臉蛋、酒窩、身段、嗓音靈魂、貞操皆可賣出上好價錢,我們那位天才的工業家杜朗多,不是把“丑”轉化為了搶手貨嗎(見左拉《陪襯人》)?他是制造”流行品”的前輩與先驅。……商品時代,人同貨物一樣也是有價格的,或者毋寧說,人是一種更精巧、靈活的貨品,在人格市場上,出像女士坤包一樣,什么式樣、品種流行,也就會有人朝“流行人”發展、模仿下去。
你見過好萊塢影視名人生產流水線的作業嗎?從初闖好萊塢的毛頭小伙子、灰姑娘到無孔不入的星探,從頤指氣使的制片人到權勢灸手的大導演,一套工業化的流程,塑造了一個又一個“大眾情人”“夢幻偶像”。好萊塢的形象設計師會因人施教,會使一個青年演員如何迅速在大眾中流行起來。一部美國電影是這樣揭示好萊塢制造“流行人”之技的——取名?得取一個異國風味的名字,像“娜塔莎”之類,以示有俄羅斯血統,讓人更加注目,盡管女演員就是加利福尼亞土生土長的,壓根兒沒出過加州(看來洋人也崇洋媚外?)。結過婚?那是斷斷不行的。大眾需要的明星必須是婷婷待嫁、純潔如玉的。如是,一頓“人造衛星”在好萊塢冉冉升起
你聽過港臺演藝界的“流行人”花邊新聞嗎?ENJOYFM的主持人曾說周華健在香港就不如“四大天王”受歌迷尤其是女歌迷歡迎。因為,30多歲的周華健不僅結了婚,還有了孩子!盡管那些女歌迷也自知永遠沒有成為“四大天后”“四大天妃”的戲,可她們就是樂意狂呼亂叫:“我愛你,黎明!”“我愛你,郭富城!”長相一臉憨氣的周華健,看來不諳“流行的一半是迎合”之秘,“流行人”——大眾消費品嘛,怎么可能這么快有了私生活!
你知道制造“畫界流行人”的故事嗎?請讀安德烈·莫洛亞的《大師的由來》:比埃·杜什經小說家葛雷茲“當頭棒喝”之后,著意肖像分解畫,果然一舉成名,轟動畫界。畫商們如蠅逐臭,每年要向他買進50幅。談及他的畫有什么意義時,比埃·杜什噴了一口煙:難道你沒看見過江流水涌嗎?”
最近報界轉引國外消息,畢加索稱他后期之作都是故意地戲弄“蠢貨”,純粹是游戲和嘩眾取寵。看來,畢加索也深諳“流行人之道”。
你想要了解流行作家的秘訣嗎?靠真功夫流行?那就準備清貧困苦吧!默默無聞一輩子或有可能紅火;時下有一句新歌謠,話盡文化流行人之秘:“流行之道,在乎生死之間。”即“人要搞死,書要搞活。”何謂“人要搞死“?作者臥軌啦,投海啦,斧劈了妻子后自縊呀,皆可使人死后聲名暴漲,書大銷特銷,拍賣會上弄個好價錢。何謂“書要搞活”?即是著作必須在將禁未禁之間,才能火爆。書就要被禁了,書已經禁過就要開禁了,皆可使之暢銷。前年那部自刪XX字的小說,不也就是這樣“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嗎?“雪夜關門讀禁書”,逆反心理人皆有之,越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就越是讓人“欲窺美人真面目”……成為“流行人”,有何難哉?!君不見當年出版商為使喬伊斯的《尤利西斯》暢銷,故意讓美國海關沒收查禁該書,最后鬧上法庭,才使該書舉世聞名么?這些炮制大師們的“苦肉計”可謂千古一絕。
杠朗多生得太早,“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他使“丑”流行起來算得了什么!比之當今的大腕們,高唱“我就是流氓”“我就是俗人”,“墮落”“鄙俗”大行其道,銷路極旺,杜朗多得黯然失色;比之高唱什么“現在的文人真骯臟”而緬杯文化大革命,紅衛兵的文人,比之以筆樹起一桿招魂幡似的破旗的作家,杜朗多得自愧弗如。他們都是推銷自己的好手,制作“流行人”的行家。
“流行人”使那些創發型人格向隅獨泣,“流行人”素質的低下、作風的鄙俗使一個民族思想空虛、大腦麻木。“流行人”千金一擲、斗富比闊的作派使整個社會嘲笑愛因斯坦、洛克、孟德斯鳩、潘恩之輩的清貧;“流行人”們像超生游擊隊一樣繁榮超生的同時,卻奇怪地使詩人們一個個像做了絕育手術似的!市場是個熔爐和模具,它鍛打著人的靈魂,也揮發著人的七情六欲。人總是要趨利避害的,什么能使自己流行,什么能使自己暢銷,總會讓人趨之若騖的。
“流行人”不一定是工業時代的特產,原始草棚和中世紀作坊中也能誕生“流行人”。那些被頂禮膜拜的神靈偶像,巫婆巫漢,那些以迫害異端為神圣使命和重大責任的英諾森教皇和加爾文大師,不也在愚昧的民眾中十分流行么?政客們不是還能用大喊大叫、空頭支票和鱷魚之淚來換取民眾好感,成為“流行人”么?“流行人”是一部營銷策略的結果,精心制作和包裝后的產物。
你想成為“流行人”嗎?請選好你的消費市場,然后到制作流水線前面做熱身準備,脫掉你那真實的皮囊,抽空你獨立深邃的思想,這里,有為你準備的精美人皮面具!
“流行人”之秘,兩個字: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