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覓芳蹤琥珀宮

云中吟

俄國風流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最愛呆在金碧輝煌的琥珀宮，當英國駐俄公使進宮朝謁時，驚呼琥珀宮為“世界第八奇觀”；波斯王子訪問圣彼得堡時，為琥珀宮的氣派所懾，慌忙脫下鞋子，不忍心玷污了琥珀宮的地板。

世上沒有第二個琥珀宮

1701年，普魯士(德國前身)開國國王腓特烈一世，在柯尼斯堡(今俄國特維爾市，曾名加里寧格勒，是立陶宛和波蘭之間的一個港口城市)加冕稱帝。此公酷愛藝術，忽發奇想，要用“波羅的海的黃金”——琥珀來裝飾他的王宮。

波羅的海南岸低洼地蘊藏著世界最多的琥珀。腓特烈命各地臣民進貢佳品，并派人到市場搜購。原料堆了一屋子。他命建筑師施呂特為總設計師，由另外兩位國際級雕刻師主刀，將精選出來的琥珀切割成一定形狀，或加熱令其改變顏色，然后雕刻成花紋、人像、圖案。拋光磨亮后組合粘固在鑲板上。木鑲板貼銀箔，以增強整體亮度。每塊板外沿包著鑲金的黃銅框條。每四塊鑲板的中心，用五光十色的磨光小卵石，拼成佛羅倫薩風格的鑲嵌圖案。

歷6年之功，全部鑲板于1709年安裝在柯尼斯堡的國王行宮內，裝飾了55平方米的腓特烈書房，銀光閃閃，滿屋生輝，令人嘆為觀止。1711年拆運到德國首都柏林，重新安裝在王宮第四層的國王“吸煙室”內。腓特烈得意之余，卻不知國庫差點兒被他掏空了。

幾經周折，此宮為俄國女沙皇伊麗莎白所有。1755年，女皇將琥珀宮部件運往郊外夏宮。新的琥珀宮歷時8年落成。它高達10米，比柏林舊宮的5．3米高近一倍。四壁高大的玻璃鏡托著琥珀鑲板，佛羅倫薩式的彩石鑲嵌畫呼之欲出，鍍金花飾的白門晶瑩碧透，地板亮得可以找到每一根毛發。清晨，縷縷陽光透過乳白色的窗紗射進室內時，四壁琥珀放出五顏六色的奇光異彩，畫中的仙女、天使、雄鷹似乎都在飛舞。夜晚，壁燈、吊燈齊亮，滿室流光溢彩，人室者無不為之傾倒。這無價之寶惹得貪婪者垂涎三尺，多次設謀竊取。十月革命之后，葉卡捷琳娜夏宮改為博物館。

茫茫世界無處覓芳跡

1941年8月。納粹德國軍隊逼近列寧格勒(圣彼得堡)。博物館人員措手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琥珀宮墻面蒙上一層硬紙板，未曾卸下鑲板便匆促隨軍撤退了。年底德軍占領郊區，葉卡捷琳娜宮被洗劫一空，琥珀宮被分塊拆卸，奉希特勒之命運往西南900公里的柯尼斯堡(加里寧格勒)，重新安裝在腓特烈一世的行宮里。1944年3月。琥珀宮連同納粹掠自蘇聯的其它文物，曾在柯尼斯堡進行過一次公開展覽。這是世人最后一次目睹琥珀宮的真面目。

1944年8月，英軍兩次空襲柯尼斯堡，老城區40％被夷為平地。人們猜測，琥珀宮已經化為灰燼。戰后，蘇軍清理柯尼斯堡廢墟，未見任何琥珀宮殘跡。

蘇聯組織了一個琥珀宮搜尋隊，決心追回國寶。1945年4月1日，發現柯尼斯堡原德國博物館館長羅德博士的行蹤，將其傳訊。羅德監護拆卸、運輸、安裝琥珀宮的全過程。就在準備再次訊問他的當天早晨，夫婦倆雙雙死在臥室內。納粹黨出身的醫生負責尸檢，在羅德夫婦的死亡文件上鑒定死因為“痢疾”。公眾認定是自殺或他殺，但驗尸醫生突然失蹤，這條線索從此中斷。

人們開始了沒完沒了的琥珀宮追蹤，傳出一個個似是似非的流言。

德國方面有人傳言，德國壓根兒就沒有拿到琥珀宮。早在德軍突襲列寧格勒郊區之前，蘇聯工匠已將琥珀宮鑲板拆下，因來不及運走，已就地埋在夏宮某處地下。有的甚至說，琥珀宮早在德軍占領前毀于炮火和空襲。

柯尼斯堡的居民說，德軍早就將琥珀宮部件用船運走，裝寶的潛艇被盟軍擊沉，或觸雷沉沒。有人斷言，琥珀宮還在柯尼斯堡，埋于某個秘密地點。然而，蘇聯在柯尼斯堡和列寧格勒掘地三尺，根本找不到琥珀宮一丁點兒的碎片。

1945年4月，美國巴頓將軍的先頭部隊在德國魏瑪附近的默克斯鹽礦礦井下，發現納粹秘密窖藏的一個寶庫，僅黃金就起出285噸，總價值5．2億美元，圖書珍本200萬冊，唯獨不見最值錢的琥珀宮。

德國戰時的柯尼斯堡地方長官科克，西逃時被盟軍俘獲，交波蘭政府處理。被判死刑。蘇聯政府照會波蘭暫緩處決。科克向蘇方透露：琥珀宮仍在世上，鑲板裝箱埋在柯尼斯堡郊外，但具體位置記不起來。

美國的尋寶專家奧爾福德、科特，從各種檔案文件中查尋寶物蹤跡，在原東德的奎德林堡找到一個納粹寶庫，發現德軍搜刮來的大批中世紀藝術品，也沒有見到琥珀宮。

1987年1月23日，《真理報》刊登駐布拉格記者的一則報道，稱有人見過裝運琥珀官鑲板包箱的專車，由德國黨衛軍押運，于1945年5月1日運抵捷克，卸在德國駐軍元帥肖梅爾的“狼窩”(司令部暗堡的名稱)，以后未再移出。然而，肖梅爾投降前，“狼窩”已被盟軍炸成廢墟。琥珀宮存亡不明。

盟軍總攻過程中，各軍交叉，人員混雜，誰見到寶物便是誰的，不能排除被軍人肢解拆零、轉售民間、收藏在私人手中的可能性。

蘇、德、英、美、法、波、捷等國，為獲取琥珀宮，至少挖掘過28處地堡和啤酒窖。長達半個世紀的尋訪，忽而花明，忽而柳暗，一次失望之后又帶來一次次希望。撲朔迷離，總是不見“佳人”倩影。

再造一個琥珀宮

1991年11月。俄羅斯總統葉利欽訪問德國，在德議會演講語驚四座：“我知道琥珀宮藏在哪里。如果你們批準，我們可以一起把它挖掘出來。”

葉利欽如有根據，蘇聯何用心機再造一個琥珀宮?原來，蘇聯最高蘇維埃于1947年發布修復戰爭中全部重要文物的命令，大部分工程均在70年代完成。1982年，蘇聯放棄了尋回琥珀宮的希望，組成以珠寶專家布利諾夫為首的工程機構。參照戰前拍攝的琥珀宮照片，著手重建一座新的琥珀宮。

首先要取得6噸同樣質量和色澤的琥珀原料。市場資源已瀕于枯竭，新采掘的琥珀質量低劣，大部分只適合工業用途。蘇聯政府必須耗費大量金錢和精力，從市場上搜購琥珀舊貨，選擇工藝品取其適用部分進行加工。開頭的搜購行動還算順利，不料到1984年底突然斷了貨源，國際市場上竟不見琥珀蹤跡——國際珠寶商見琥珀奇貨可居，大量收購而囤積待售，貨源多走私到丹麥去了。1984年11月和1985年1月，哥本哈根海關在輪渡碼頭破獲兩起走私案。截獲169公斤琥珀珍品，才煞住了走私之風。

走私集團覆滅后。琥珀重新出現在市場上，蘇聯采購原料和復建工程才得以運行。在葉卡捷琳娜夏宮的一個專用車間里，蘇聯專家使用現代科技手段，消耗了數以萬計的琥珀塊，終在1988年8月仿造出一批琥珀鑲板。到蘇聯解體前夕，總算完成了工程的一半。其工藝是否達到“仿造”的水平，還要打一個問號。

俄羅斯轉變體制過程中，財政枯竭，百廢待興，最高當局無暇過問琥珀宮工程，也拿不出錢來購買原料。加上國際市場琥珀價格一漲再漲，俄羅斯哪來的外匯成噸進貨?修復工程實際上陷于停頓，夏官車間關門大吉。

新的琥珀宮哪年哪月才能問世，連俄總統也回答不出來。或許某天出現奇跡，琥珀鑲板在歐洲某地出土。那時，世上便有兩個相同的琥珀宮了。

(責任編輯／孫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