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友林
我從小就愛讀書。記得有一次,我正在捧著書看,父親從外地回到家里,我竟毫無知覺,弄得父親很不高興,說:“像你這樣子,小偷把家里的東西偷光了你都不知道。”幸虧母親經常護著我。她和我父親都沒有文化。她指望我多讀一些書,考上大學。
然而,生不逢時。我初中還沒畢業,“文化大革命”開始了,碾碎了我的讀書夢。
那時,三天兩頭停課“鬧革命”。我不能使母親失望,別人不讓我讀書,我偏偏要讀書。然而,經濟并不寬裕的家里,除了我的課本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書。于是我一方面四處借書,同時又設法買書,建立自己的小書庫。我把媽媽給我看電影的錢拿去買書,我覺得電影看一場就沒了,書可以翻來覆去看,更合算。那時書便宜,兩場電影費差不多就可以買一本書,當然都是一些少兒讀物。我擁有的第一本大部頭的書,是《野火春風斗古城》,這是爸爸給我買的,為此我高興了好一陣子。
那時,我有幸接觸一堆“四舊”物資,其中有很多的書,《紅與黑》、《西游記》……在“造反派”、“紅衛兵”把這些書付之一炬之前,我偷偷地收藏了幾本;沒有人在場時,我就偷偷地讀。參加工作后,在一家小工廠務工,雖然每月只有16元工資,但逛書店買書是我生活中的一大樂事。廠圖書室給我的一張借書證上,寫得密密麻麻。
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我覺得自己初中還沒有畢業,考大學似乎是個非常遙遠的神話。后來我到學校工作。幾年之后,發現自己原先看的那點書實在不夠用。我高考的年齡已過,怎么能系統地讀書呢?1981年,我參加了江西省第一屆成人高考,以高分被南昌業余大學錄取。30歲的我,終于圓了母親和我自己的夢。
為了讀書,我很少回家與妻子團聚。父親對我讀書一直抱著無所謂的態度,說:“這么大年紀,眼睛都看瞎了,還看那么多書干什么?”看見我桌上堆著的書越來越多,就說:“你看過的這些書可以拿去賣掉,然后再買新的書來看,干嗎全部堆在這里呢?”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母親幫我解了圍:“你又沒有讀過書,知道什么?書就是他的命!能賣么?”我很感激母親對我的理解。確實,只要一看書,我就進入到一種忘我的境界,所有的煩惱都煙消云散了。
也許是原先看的書起了作用,在業余大學,我的成績一直很好。快畢業時,同學中有人打算考研究生,這也燃起了我的欲望:我為什么不去試一試呢?借此機會可以檢查一下自己讀書到底讀得怎么樣。1985年2月,我斗膽參加了研究生入學考試。筆試中,我感到以前讀的書太少了;面試中,原先看過的書都一一在我腦海里浮現,我在引經據典時,居然還能談出一些自己的獨到見解。
1985年8月,我終于接到了那封企盼已久的研究生入學通知書。十年之后,我成了江西師范大學的一名副教授,依然是嗜書如命。
(責任編輯/呂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