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與中國美學,這是非常重要而又有趣的科研課題,但多年來系統地探討孔子與中國美學關系的人并不多,專著尚且沒有。值得欣喜的是,齊魯書社最近出版了鄧承奇教授的《孔子與中國美學》一書,填補了這一學術空白。作者循著中國美學思想演進的脈絡,對孔子與中國美學的關系作了周詳縝密的探究,進行了多角度的分析:
一、集眾家之長,立一家之言一部有學術價值的專著,最重要的是作者要有自己獨特的學術見解和學術個性。鄧承奇教授在《孔子與中國美學》中提出:儒家的美學思想是中國美學的主干,道家、道教和佛教等各家的美學思想是中國美學的枝葉;孔子的“中庸”審美原則對中華民族審美心理和審美標準影響極為深遠;中國古代美學的主要特征,是由孔子、儒家美學思想鑄成的。
關于中國美學思想的“主干”問題,美學界、哲學界是有爭論的,并形成了研究中國美學思想史的不同學術觀點。有主張“儒道互補,是兩千年來中國美學思想基本線索”的,如李澤厚在《美的歷程》中所述;有偏向于道家的,在哲學界,如陳鼓應先生的“道家主干說”,在美學界葉朗先生的《中國美學史大綱》中強調“老子的美學、莊子的美學、《易傳》的美學”在歷史上的巨大影響,認為“老子美學是中國美學史的起點”;也有主張儒家主流說的,哲學界如馮友蘭、牟宗三,美學界如周來祥。周來祥說:“孔子和儒家美學思想是中華民族審美文化的脊骨”等等。鄧承奇的《孔子與中國美學》,在學術上能集眾家之長,但在觀點上卻旗幟鮮明,充分肯定孔子、儒家美學思想在中國美學史上的主導地位。他通過對儒、道、釋美學思想的比較、分析,論證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成為美學界學術爭鳴的一家之言。
二、構思縝密與方法的多樣化孔子與中國美學,是一項宏觀研究與微觀研究相結合的學術工程,既要對孔子及儒家學派的美學思想作周詳、縝密的分析,又要從宏觀上對孔子、儒家美學思想對中華民族審美心理、審美理想的影響及審美文化的創造作整體的系統的把握。因此,這一課題是一項巨大的學術工程。鄧承奇先生雖自謙他的《孔子與中國美學》是建構這一學術工程的起步,但從方法論的角度看,作者確實自覺地運用了宏觀研究與微觀研究相結合的方法,歷史與邏輯、理論與實踐相統一的方法,以及比較的方法,系統論、控制論等方法。對孔子與中國美學的關系進行了多角度、全方位的論述。
全書共分八章,實為四大部分。第一、二章是第一大部分,作者通過對儒道釋的比較、分析,論證了孔子、儒家美學思想是中國古代美學的主干,作者的觀點也在論證的過程中展開。第三章是第二部分,作者緊緊把握住孔子思想的根本觀念——仁愛,從人的本質與人的價值哲學角度揭示了孔子美學的“人學”特色。第四五、六、七章是第三部分,分別從社會美、藝術美、自然美及審美教育等領域,對孔子的美學思想及其對中華民族審美心理、審美理想的形成和審美文化創造的影響作了詳細、深刻的論證。第八章為第四部分,重點揭示孔子、儒家美學的核心觀念——中和之美。分析了“中庸”哲學是經過何種中介而演變為“中和之美”觀念的。早在30年代,蔡元培先生在倡導“以美育代宗教”時,就主張“中和性”是中華民族的根本精神,并著力闡發“中庸”的真價值。宗白華先生在《美學散步》中也推崇“孔子至大至剛、極高明的中庸之道”。鄧承奇先生在《孔子與中國美學》一書中特以專章論“中和之美”,其主旨在上承蔡元培、宗白華之意,同時又是全書的“點睛”之筆。
三、貫通古今的文化哲學視野心理學家墨菲在《近代心理學歷史導引》中說:“歷史可由站在高山之巔鳥瞰全景,也可由邁著緩慢而艱難的步伐,沿著陡峭山路攀登山巔的過程而進行了解”。司馬遷寫《史記·孔子世家》時懷著欽慕之情寫道:“《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鄧承奇先生撰寫《孔子與中國美學》,對司馬遷的贊嘆之情感受頗深,他在《前言》中談到他反復思考了孔子美學為什么是“中國美學的源頭”的問題。作者是帶著種種問題與思考,沿著中國文化史的脈絡,對孔子的美學思想及其對中國審美文化創造、審美教育實踐的影響作了全景鳥瞰。使讀者對以禮樂為內核的中華文化,對孔子仁和樂相統一的精神,對孔門為人生而藝術,融藝術于人生的藝術觀,以及孔子美學思想對中華民族心理的建構所產生的巨大影響,有進一步的了解。美學是文化精髓的集聚點。中國美學與中國哲學與各部門的藝術理論,如詩論、畫論、詞論等密切地聯系在一起,真正的美學奧秘深深地蘊含于中國文化之中。因此,探究孔子與中國美學的關系問題,實質上是深入中國文化的中心地帶,闡發與彰顯中華文化的人文精神,發掘“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作者深知中國美學的秘密與中國文化的秘密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他在探究孔子與中國美學的關系時,獨特之處就在于能用文化哲學的眼光來反思這一課題,思路開闊,富有歷史感。
孔子與中國美學這一課題,涉及的范圍極廣。鄧承奇先生自稱他的研究只是“初步探討”,應是有識之言。他的《孔子與中國美學》,可以視為研究這一課題的導論或引論。諸如孔子美學思想與各部門藝術理論、藝術創作的關系,孔子美學思想與中華民族審美文化創造的關系等課題,還有待于我們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