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鐘
這個題目照應了我長期以來冥思的一些疑惑,但卻產生在擁有第七期《讀書》之后。我以為汪丁丁的《“學術中心”何處尋?》與沈自敏的《文化街的曙光》前“理”后“文”,共同道出了知識之于我們現實生存及其理想圖景豐富而又沉重的個性話語,這話語同時也是婉約深情的。
汪文以親歷者的誠智透析了香港社會在高度物質文明背后隱藏著的靈魂(理性?)匱乏,而其著重點則在于探尋發動大陸社會(中華民族?)不該落寞的文化品位及其泱泱大氣。沈文總把我們本來可以傲視寰宇的動人自信消釋在“一個國家級的書店如今到處寄食掛單”的眼下凄惶里,也把我們(主流社會?)徒招世人訕笑赧顏的豪言壯語扼腕長嘆在瞬息京華拜金的輝煌瘴氣里。但“忽然”的曙光初露在軒輊璧合地表現近似哀求的使命和熱望的同時,更多頑強展露著的是我們這個歷盡太多苦難坐失太多良機而仍深厚不朽的中華民族賴以安身立命的文化氣質。
人情是講緣分的,可我們卻很難信“命”。饑不擇食的需要和人臨終時的徹悟太容易無視物相的幻景,而接近生命的本體。對知識擁有終極關懷以及這種關懷得以成立的博大胸襟是我們確立自己的“中心”不可或缺的條件,這同時也意味著超越自我的難堪和痛苦。
作為文明的標志,營造商業社會的物質景象盡管必要,但不能因此而在高談闊論中非常頑固又實際地輕視社會文化品位的積淀,更不能以“利潤”的假相掩飾文化的空虛。在教訓中窺得文化曙光好像魯迅在鐵屋子里呼喚睡客,其切責和難堪是明顯的。地球是我們人類賴以存在的家園,可脫離了大氣層的保護,生命對于地球也只能是一種假設。換句話說,地球因了大氣層的守護才多了幾份溫存和燦爛。我以為,文化是純生物意義之外守護生命的大氣層。很明顯,我們的大氣層里不但惰性滋長,而且塵霧彌漫,有限的清潔氧氣因生命無規則的爭奪和掠奪而始終處于稀薄的危險狀態。不是說“請保護我們的地球”嗎?這自私而深情的吁求里也應該包含有“請保護我們的大氣層”。
愿文化街的曙光升起為中天永恒的驕陽,到那個時候,“學術中心何處尋”的迷茫和神傷還會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