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燕
《讀書》一九九七年第四期“品書錄”中《男性的覺醒:男性學》一文介紹了近年來在美國興起的男性學研究的某些成果,讀后讓人頗多感觸。
男性被以為是力量的象征。雖則到了今天,積極提倡男女平等,但當一個男性降臨某個家庭,大家仍會為之一喜,這非但是因為他所謂的能夠延續香火,更隱含著他有力量保衛門庭,能讓一家人有尊嚴地安全地活著。從小到大,男性被灌輸一種觀念:他是強者。筆者常常驚異地看到,一些三四歲的小男孩也會很傲慢地在同年齡段甚至比他大的女孩面前顯示他的寬容或強大,而父母們則經常是以一種贊賞的目光看待這些事。社會也是同樣態度。所以,擲餅者的形象是男性,如果誰想以男女都從事這項運動為由而改用女性來表現肌肉和力量,那他(她)準會被斥為瘋子;思想者同樣也是男性形象,因為那是智慧的象征。除了天性崇尚美而不帶偏見的古希臘人而外,有誰會想用女性來代表智慧?提起女性,一般人只會想到陰謀。
服兵役、紳士風度,即便是魔王撒旦、墮落天使,從某種角度看,都是力量的象征。享有了這么高的榮譽,從肉體到精神,自然也就該承擔起與之相符的責任。但實際生活中的男性們性格、能力參差不齊,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既滿足了虛榮心,又能做出符合這一榮譽的行動。這反差當然讓人難堪,男性們心中的痛苦自不待言。但需要指出的是,這壓抑更多地仍來自男性自己內心。那種強者的觀念已成為他的本位意識,他的壓抑是因為知道自己將做不到,而如果因此就讓他放棄對那份虛榮的仰慕和追逐,那就更羞辱了他,他會因此覺得自己失掉了一個男人的本色了。
其實,生活于這個世界上的兩性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為男人申辯,為古人申辯,都是為了求得互諒互助,但想要消除兩性差異則是永遠不可能的事。由此,我很贊同男性學研究者對女性的態度,“并不把女性看成是‘異端,而是看作與之共同生活的伙伴,他們堅持這樣一個信條:‘我們越把別人當作敵人,他們就越像敵人。”這種態度很大度,是不是又一次有意無意地表示了男性面對女性時的超越?——為什么要提“敵人”這個詞呢?男性和女性從來都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大家互為底色,互成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