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
香港回歸意味什么
問你:怎樣洗盡百年屈辱
擁抱香港
我們有幸生在今天。
我們有幸生在今天的中國。
70年前,一個年輕的詩人從海外回到他日夜思念的祖國。可是,他看到的是山河破碎,滿目瘡痍,他曾在詩中歌唱的“如花的祖國”裹著血腥躺在沉沉的黑夜,他追問青天,擂著大地,哭叫著:“我來了,我喊一聲,迸著血淚,‘這不是我的中華,不對,不對!”
這位曾幻想能騎上太陽天天看一次家鄉(xiāng)的詩人,不信自己的祖國永遠這樣沉淪,終于在一腔悲憤中爆發(fā)了: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得著火。
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沉默?
說不定是突然著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話教我今天怎么說?
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
那么有—句話你聽著:
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
不要發(fā)抖,伸舌頭,頓腳,
等到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咱們的中國。”在今天這句話如此普通,我們可以歌唱,可以寫成文字,可以高談闊論,可以在不經(jīng)意中隨口而出,可是在70多年前,這一聲“咱們的中國”,何以竟讓聞一多先生進出了一腔血淚?
我們驚訝,我們不解,因為我們有幸生在今天!
那么,當7月1日來臨的時候,當我們的五星紅旗從此高高升上那個被英國侵占了整整一個半世紀的香港的時候,我們就再一次在自己的心中輕輕地說一聲“咱們的中國”吧!
到那個時候……
這一天指日可待。可是我們卻經(jīng)歷了
一個半世紀的屈辱,一個半世紀的煎熬,
一個半世紀的犧牲,一個半世紀的奮斗
我們說慣了中國的苦難。
1839年6月3日,從廣東虎門海灘升起的濃煙托起了中國近代史上的一個節(jié)日。在長達23天的時間里,237萬6254斤鴉片化為灰燼沖入大海。這一刻,中國人民揚眉吐氣了,也成就了林則徐這“開眼看世界之第一人”的民族英雄。
但是積貧積弱的中國沒有足夠的力氣讓這節(jié)日的氣氛沿續(xù)。虎門上空的濃煙很快散盡,而中國海防不堪一擊的慘狀,迅速取代了那讓廣州城里萬人空巷的銷煙景觀。我們可以在歷史書籍中為林則徐的壯舉擊節(jié)贊嘆,但我們無法掩住雙耳,不去聽那拉開中國屈辱的近代歷史的海盜的炮聲。
堅船利艦撞開了天朝的大門,從此,在長達一個多世紀的歲月中,五千年的文明與自豪成了屈辱的陪襯。1842年8月,80多只英國艦船云集南京下關江面,迫使清政府訂下城下之盟,簽訂了中國近代對外第一個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中國的主權從此被列強蠶食,而香港的割讓,如一把利劍,連同恥辱深深地刺在我們民族的心上!
1860年,《北京條約》簽訂,英國強行占領了九龍半島尖端。1898年,英國再次強迫清政府簽訂《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強行租借九龍半島大片土地及附近200多個島嶼,租期99年。
“彼之大炮,遠及十里內外,若我炮不能及彼,彼炮先已及我,是器不良也。彼之放炮,如內地之放排槍,連聲不斷,我放炮后,須輾轉移時,再放一炮,是器不熟也……內地將并兵丁,雖不乏久歷戎行之人,而皆覿面(當面)接仗,似此之相距十里八里,彼此不見面而接仗者,未之前聞,故所謀往往相左。”
經(jīng)過多少個如磐的黑夜和飄著血腥的黎明,歷史的迷霧漸漸飄散,我們今天回頭一望,百年已如一瞬。但是,在東方的這片土地上,多少英靈在“我勸天公重抖擻”的期盼中盤桓不去,他們浴血疆場、舍身取義,正如魯迅所說:“他們確信,不自欺;他們在前仆后繼的戰(zhàn)斗,不過一面總在被摧殘,被抹殺,消滅于黑暗中……”林則徐、關天培、鄧世昌、譚嗣同、秋瑾、孫中山……“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一部不忍卒讀的近代史因為他們的存在而透出了帶血的亮色。
99年!我們用“百年滄桑”一筆帶過這99年。在這99年中,我們有太多的故事可歌可泣,單獨那一聲“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就足以讓我們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可是今天,那被別人拿去的香港就在我們的手邊,我們?yōu)槭裁催€要撕開自己的傷口,透過一個半世紀的時空,去回首那曾經(jīng)撕心裂肺的昨天?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我們證明了
整整一個世紀:落后就要挨打
一個民族能不能洗盡曾經(jīng)有過的屈辱?
我們能不能撫平身上的傷疤和心中的創(chuàng)痛?
我們可以匍匐在地,乞憐于人,那帶血的傷口流出的永遠是恥辱和卑躬;我們也可以默默地站起,用所有的力氣一寸一寸地收拾河山,那時,從傷口中流出的就是不可奪去的尊嚴。
我們選擇了后者。
但是,尊嚴的維護靠的不是匹夫之勇。一個半世紀前,那些把鴉片運到我們這東方古國的英國人,指著中國嘲笑地說:“對其勇敢地施用武力,可以收到意外的效果”因為“它現(xiàn)在是世界上最弱的國家”“英國的一只護衛(wèi)艦,就可以擊潰中國海軍的一千只兵船”。面對狂妄和野蠻,我們可以激憤,可以輕生死,可是我們憑借什么來推開別人用大炮和來復槍強加在我們身上和心中的恥辱?
1982年9月,鄧小平對來訪的英國首相說:“主權問題是不能夠談判的,就是說中國1997年收回(香港)的問題是不能談判的,不管用什么方式。”胸有成竹,字字千鈞,沒有慷慨激昂,也不用咄咄逼人,而一個民族的尊嚴就在這看似平常的言談中不容置疑地確立了,顯示了。
因為,在鄧小平的身后,是一個歷盡艱辛開始強大起來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