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濤
七年前我因探親到了美國,圣誕節前夕應一個表親的邀請,飛到了洛杉磯。在那里不僅觀光了洛杉磯旖旎海濱風光,而且還去了好萊塢,在華納兄弟制片公司的攝影棚里,我過了一回“演員癮”。
我的表親在大陸是搞表演藝術的,她到美國之后,再醮嫁了個美籍華人,定居洛杉磯。因為與藝術有不解之緣,幾經周折,終于和好萊塢的群眾演員團體掛上了勾,當了好幾年的群眾演員,如果拍片需要,團體就事先電告,演員只要按時到公司就行。收入不算很高,夫婦倆一天下來,可以賺個百十塊錢,這對年過五十的人來說,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待遇也不算菲薄了。
圣誕節是美國人的大節,照例放假,他們夫婦準備利用假日,陪我去洛杉磯各處逛逛,領略一下美麗風光。假期才過一天,突然接到第二天拍片的通知。游覽名勝不可能了,將客人晾在一邊,自然不是待客之道。他們夫婦忽然想到,何不借此機會,讓我一同去影城好萊塢看看。同時他們又知道華人組里有位先生已出遠門,何不讓我這個教書匠冒名頂替一番。這個主意絕妙,我立即欣然同意。
翌日清晨,我們駕車直奔好萊塢。行車約兩小時許,駛達華納兄弟制片公司,泊車之后,再登上公司的專車,又行駛二、三十分鐘才到達攝影場地。
攝影場地究竟有多大,一下說不清,因為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時間去遍走整個的工地。每個攝影棚為鋼筋與隔音板所組成,高大約有五六層樓,寬長約七、八個籃球場。像這樣的攝影棚大約有二十幢左右,每幢都標有號碼。進攝影棚之前,我們先到一處辦公樓進行登記,由工作人員帶我們一伙群眾演員按導演的要求,更換劇情所需的服裝。那天拍的是《蝙蝠俠續集》,背景是三十年代的芝加哥。衣服已經選出,男人女人各自按自己的身材挑選自己樂意穿戴的服飾。我記得那天我穿的是一套樣式古老的西裝,一雙顯得有點古怪的黑皮鞋。穿戴完畢,我們就由一名年輕的副導演(或許是助理導演)帶領進入一幢空無一人的攝影棚。
約莫個把小時后,一個青年副導演來召喚我們,帶我們進入相隔不算太遠的另一攝影棚。里面的布景已經安置完畢,水銀燈熠熠照射。我記得布景的一方是一幢高聳入云的大樓,其底部則可進出。另一側是一條街道,有商店與店面櫥窗,中央則是街心花園,與高樓對面的一邊是公路與橋洞。還有一邊,則是巨大的鼓風機。群眾演員被派往各處。我則與表親夫婦及另幾個人在公路一邊來回走動。“開拍”一聲令下,我們則由幕后走出,走向路的另一端,就那么簡單。而男女主角則在街心花園展示表演。開始我還有點緊張,表親告訴我,不論我們講什么,即便是吵架、罵人,他們也不會錄下音來,攝影鏡頭,始終對準主要演員。我們越隨便越自然越好。就這么個簡單動作,就重復了三、四遍。問題不在我們,而是總導演對男女主角的表演不滿意。不到一小時,我們被遣回原來休息的攝影棚。飲咖啡的自己倒,吃面包圈的自己取,輕松極了,愜意極了。那天拖得很晚,離開時已九點半,到家則已深夜了。第二天,仍要去拍,但只有八小時,按正常時間表進行。第一天因為延長了時間,臨時演員工會向廠方提出抗議,說你們拍了片,就到高級餐館用餐,而我們卻苦苦在那里呆等。為此,公司補發了誤餐費、加班費。兩天我得到的工資是140美元,扣去稅金,實得120美元。
參加拍攝群眾演員的,各色人都有。華人約五、六人,不算太多。其中有一位是五十來歲的美國短篇小說女作家,在與我們交談中說,這項工作是她最樂意的,因為從頭到尾,沒有人管你,沒有人對你指手畫腳。另一位與我們交談的是三十來歲來自法國的男鋼琴家,他說只要有空,他就力爭來拍,既能放松一下,又能掙點小錢,何樂不為。還有一對十八、九歲的來自德國的姊妹,雖然沒有交談,看起來她們在攝影棚里像一對穿梭蝴蝶,自由自在,想必也是高興的。在那里,憑自己勞動掙錢,自我感覺就很好,“龍套”演員,并不看輕自己。
事隔十個月,在我與兒子居住的內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市,聽說影院在放映《蝙蝠俠續集》,于是一家人(兒子、兒媳、小孫女和我)驅車去看。電影是看完了,遺憾的是,背景演員在銀幕中的位置太偏太遠了,根本看不清誰是誰。盡管這樣,我無怨無悔,因為我在世界影都好萊塢過了一把“演員癮”。
(責任編輯/韓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