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深宮里的女性

王德保

古代帝王的地位至高無上，整個國家都可以看作是他的私人財產，所有臣民都要受他支配．因而，他也擁有不受限制地占有異性供他恣意享樂的權力。歷代后宮都幽禁了成千上萬的美貌婦女，大多數宮女一生都難以得到皇帝的“恩幸”，她們的青春和美貌永遠幽禁于紅墻黃瓦、深不可測的后宮里。

一

中國帝王中占有婦女最多的是統一三國的晉武帝司馬炎。在統一之前，他后宮已有數千婦女。在滅蜀平吳后，又將蜀主和吳主后宮里年輕美貌的宮女如數接管。這時后宮婦女已經超過一萬人。至此，這位好色的君主還不滿足，又先后兩次下令天下停止嫁娶之事，要在全國范圍內挑選彩女入宮。督促各級官員盡力操辦，并且作為他們加官晉級的重要考核依據。在各級官員的努力之下，兩年又選了幾千人入宮，后宮女性接近兩萬人。他占有如此多的漂亮女人，于是恣意淫樂，下朝之后，就在御花園里乘坐一輛羊車，隨羊在花園里亂竄，在哪里停下來，他就找這名宮女侍寢。有些聰明的宮女，在自己門口附近撒上鹽，羊喜愛咸味，于是就將武帝帶到門前。

后宮里的宮女為什么要費盡心機地企望得到皇帝的寵幸呢?一是幽禁于深宮，除被閹割了的太監之外，只能見到皇帝這一個男人，時長日久，不免產生怨曠之情。此外，宮女年老色衰之后，處境極為凄慘，幽禁于后宮，同活死人差不多。因此對宮女們來說，最好的出路是得到皇帝寵愛，升級為嬪妃，成為皇帝的正式配偶，以后在年老之時，依然享受很高的待遇。其次，希望能生個小皇子，老年時有靠。比如：漢高祖劉邦掠奪了一位姓薄的婦女，奪來之后，又把她給忘記了。據說她作了一個夢，夢見太陽進入她的肚子里，她把這個夢說給身邊的姐妹們。此事傳人劉邦的耳中，他說：“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來成全她吧?！边@天，他便到薄氏住處過夜。薄氏后來生下了著名的皇帝漢文帝，自己也就成為太后了。薄太后是歷代宮女最羨慕的人，但是歷史上只有一個薄太后，多數宮女只能做著美夢，“終日望君君不至”，惟有面對孤燈，形影相吊而己。

二

皇帝的正式配偶有皇后、貴妃、貴嬪等稱謂，等級森嚴，規矩不可逾越。從理論上說，皇后地位次于皇帝，而在女人中則是第一人，她高臨于其他妃子地位之上。所以在皇帝的配偶中，有野心的妃子常常以謀取皇后的位置作為奮斗目標。于是幽深皇宮中往往隱藏殺機，溫馨的枕頭風閃爍著刀光劍影。幾乎歷朝都發生過廢立皇后的事件，其中大多隱含著陰謀家的故事。

武則天絕對是后宮陰謀家的第一高手。她本是唐太宗的幼妃，后來唐高宗的王皇后將其引進皇宮。武則天開始侍奉皇后十分盡心，獻媚拍馬，無所不用其極，暗中卻使勁挑撥王皇后與高宗另一愛妃蕭氏的關系，使她們勢如水火。首先借助皇后的力量扳倒了容貌比自己更美麗的蕭妃。然后又設計陷害皇后。有一天，王皇后到她的住處來看她，故意躲著不見，待皇后走后，親手將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兒卡死。然后象沒事的人一樣，來到高宗面前悠轉。高宗極喜愛這個女嬰，同武氏一起來看那可憐的小公主，發現小公主已被人卡死。高宗大怒，怎么也不會想到親生母親會殺死自己的親骨肉。據宮女的匯報，皇后是唯一來過這里的人，王皇后因此被廢除，打入冷宮。武則天終于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和極其沉重的代價達到了目的。幾個月之后，又將王皇后殺死，而且毫不手軟地將可能成為自己潛在對手的妃嬪統統弄死，或打入冷宮。

皇后要保住自己的位置，首要一條就是要不斷得到皇帝歡心或尊重。萬一失寵，她的名號就有可能失去。漢武帝是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又是好色的皇帝，他所寵愛的女人不少。還在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去姑媽家玩，見到比自己大三歲的表姐，有沉魚落雁之貌，不禁流露出愛憐之情。善解人意的姑媽說：“如果你喜歡阿嬌，就嫁給你做老婆吧?！睗h武帝高興地說：“那我就要用金子做成屋子，讓阿嬌居住?！边@就是成語“金屋藏嬌”的來歷。阿嬌嫁給他之后，起初真是寵愛得不得了。即位稱帝后，馬上冊立她為皇后。幾年過后，好色的漢武帝，占有數不清的年輕美貌的女子，而陳皇后不免有人老珠黃的遺憾。漢武帝喜歡上了舞女出身的妃子衛子夫。衛子夫能歌善舞，又極會侍候人，把個漢武帝擺弄得十分熨貼。武帝覺得陳皇后有點礙眼，于是也不顧原先的恩愛，毫不客氣地廢掉陳皇后，將她打發到長門宮住，而立出身低賤的衛妃為皇后?？蓱z癡情的陳阿嬌，還對她的劉郎存在幻想，用重金請當時最有名的文學家司馬相如幫她寫一篇賦，寄托她對皇帝的思念之情。那篇賦就稱《長門賦》，十分纏綿悱惻，但它絲毫也不能感動鐵石心腸的皇帝。

在衛皇后之后，漢武帝又喜歡上了一個李夫人，也是寵愛得不得了。為了討得李夫人的歡心，他屑然任命李夫人的哥哥李廣利為二師將軍，率軍在幾千里外的二師城去搶奪大宛國的良馬。這場戰爭目的就是為了要讓李廣利市軍功，封侯爵。結果浮浪子弟出身的李廣利，把一場漢武帝以為穩操勝券的戰爭打得一敗涂地。李夫人自己卻是有自知之明的女性。她病重彌留之際，漢武帝要來看她，她堅決拒絕，說：“我是因為漂亮而得到陛下的寵愛，現在我病得厲害，樣子變得很難看，我不愿給陛下留下丑陋的印象?！崩罘蛉硕靡陨氯?，色衰而寵失的道理。李夫人大約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在她去世后，漢武帝思念不已，寫過沉痛的悼念詩，還曾要方術之士作法請來李夫人的幽靈。漢武帝是個性格殘忍的人，殺人不眨眼。他晚年寵愛一名叫鉤弋夫人的妃子，她的兒子立為太子，武帝在立太子的同時，便將鉤弋夫人殺了。他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防止外戚專權，但手段太殘忍了。如果聯想到他對李夫人的種種柔情，似乎判若兩人。

三

皇后要保持皇帝的寵愛，生兒子是關鍵，歷史上有好些皇后因為沒生兒子而被廢黜。古代實行的是嫡長子繼承制度，也就是規定皇后的長子是皇位的繼承人。倘若皇后沒有兒子，皇帝勢必要立其他妃子的兒子為太子，皇后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因此圍繞著立太子之事，常在幽深的皇宮演出驚心動魄的悲喜劇。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是個十分陰毒的女人，她因為沒有生兒子，常常感到皇后的位置不牢靠，生怕其他有兒子的妃子取而代之。因此她收買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倘若有哪位妃子生了兒子，就下毒手弄死。這一毒辣的手段，倒是保住了她的皇后，但漢成帝就沒有繼承人了。漢成帝死后由他的侄兒哀帝繼位，哀帝繼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令趙飛燕自殺，罪名就是謀殺皇子。

還有強奪他人兒子的皇后，宋真宗的皇后劉氏沒有兒子，她將一位李姓妃子的兒子據為己有，并把李妃打入冷宮，又設法將其放逐出皇宮。這位皇子就是在宋朝當皇帝時間最長的仁宗。劉后去世后，仁宗弄清了自己身世，但又給這位孝順的皇帝出了一道難題，其母李氏追封為太后，那么將他養大成人的劉太后，怎么處置呢?倘若不貶損劉太后，她對自己親生母親的狠毒作法很難容忍，但是倘若不是劉后認他為子，他也可能當不上皇帝。后來，聰明的大臣范仲淹為他想了，個辦法，以李后為宋真宗正后，而劉后的名份也不貶黜。雖然，李妃在名份上成了正牌的皇后，但她卻是后宮斗爭的犧牲品，劉氏保住了皇后的位置，卻落得后世的唾罵。因此，后宮爭風吃醋的斗爭往往是兩敗俱傷，最終沒有勝利者。

四

歷史上也有有才干的皇后，或者賢德的皇后成為皇帝的得力助手。開國帝王往往有一個賢內助或者一個能干的皇后。如漢高祖的皇后呂雉，心狠手辣，具有政治才能，《史記》說：漢初誅殺大臣，多半是她的主意。韓信是劉邦打敗項羽從而奪取天下的第一功臣，也可以說，沒有韓信，劉邦或許當不上皇帝。劉邦當皇帝之后，呂后曾屢次建議將韓信除掉，劉邦雖然也心狠手辣，但還顧念舊將的功績，下不了決心。后來劉邦北征，呂后便自作主張逮住韓信，將他滿門抄斬。在劉邦去世后，惠帝繼位，由呂后掌握實際的權力。她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殘害曾與她爭寵的戚姬，把戚姬的四肢齊根砍斷，割斷舌頭，挖去眼睛，扔在廁所里，稱其為“人豬”。心地寬厚的惠帝見此慘狀，不由得悲傷不已，因此而一病不起。呂后又把戚姬的兒子趙王如意殘酷殺害。這大概是后宮斗爭中最為慘烈的一幕。

在幽深的皇宮里，那些身著綾羅綢緞，嬌弱柔美的女性，圍繞著得到皇帝的寵愛，每天都上演著一幕一幕的悲喜劇。雖然沒有刀光劍影的格斗，卻也生死攸關；雖然沒有血肉模糊的場面，卻也你死我活。在后宮斗爭中，勝利者總是極少數，而大多數宮女，將在這象征著無窮財富和無上權勢的皇宮中，慘淡而寂寞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永無出頭之日。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在優美寧靜的御花園里無疑飄蕩著數不清的美貌少女的冤魂。

(責任編輯／陸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