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歸來不看山,九寨歸來不看水。”雖然在這個當今流傳甚廣的美譽之中,九寨溝正與黃山齊名,但在多數人的心目中,九寨溝的旅游價值之高,恐怕又大大超過了黃山。道理很簡單,地處川西北群山之間的九寨溝神秘幽美、遺世獨立,曾被國際專家評價為“最壯觀、最神奇的一處自然景觀”,而且直到80年代才被發現、被開發為旅游區,于是現代都市人群有機會踏足。
人類心理之“喜新厭舊”,于旅游亦然。要緊的是在這里,心理上的“舊”是否正與事實上的“舊”相對應?旅游資源也會“折舊”。越是原始的或人跡罕至的自然景觀,生態環境也愈脆弱,“折舊”率也就越高。由于人們的貪婪和疏忽,“折舊”速度越來越快。如果我們不迅速地做些什么,不知再有幾年,“人間仙境”九寨溝就會“折舊”殆盡?
九寨溝故事之中的道理,又適用于一切有關生態與旅游的事物。“生態旅游”的口號是在1999年被叫喊起來了,但協調維護生態與發展旅游,恰如協調環境與發展,正是人類在新世紀所面臨的最重大的挑戰之一。
4月,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UNCSD)召開年會,主題正是“可持續旅游”。本刊值此時推出從“九寨溝”到“螳螂說話”一組文字,以期幫助讀者站在中國的現實基點上理解關于可持續發展的世界潮流。
——編者
1992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高級督察員桑塞爾和該組織下屬的國家公園及自然保護區委員會主席盧卡斯一起來到九寨溝。作為中國國家級風景名勝區,九寨溝當時正在申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自然遺產名錄”。
兩位外國專家為這里絕天下的原始、神秘氣氛而深深震動,將此處稱為“人間仙境”。九寨溝順利地被接納為世界自然遺產名錄新成員。但是在離去之時,桑塞爾留下了一條忠告:“旅游是對景區最嚴重的挑戰,而且今后會更加嚴重。我們對這里游人過去已經增加而今后還會增加感到不安。游人增加就會損害景觀本身,帶來很多不利影響。所以旅游開發要相當謹慎。”
桑塞爾認為,當年九寨溝接待13.9萬名游客,已經是極限。
到了1998年,這一數字是38.5萬人。
人禍
今年3月,記者隨國際環境與發展高級培訓項目(LEAD)的幾位研修人員來到九寨溝,了解這里的生態狀況。
春天還沒有降臨。遠處雪峰玉立,雄偉奇麗;近處湖水澄澈,色彩斑斕,同行者時時贊嘆不已。然而,在樹林里沿木頭棧道下行,記者一路被時不時冒出的飲料瓶子、罐頭、糖紙、包裝袋、塑料袋等各色垃圾吸引了注意力;在珍珠灘的下游水,又有幾只煙頭映入眼簾,使人頻生憾意。
這是旅游淡季的九寨溝。不過和十年前相比,淡季亦旺,“人間仙境”早已難了俗緣。
九寨溝1982年成為國家首批重點風景名勝區,大規模的開發建設從1986年開始。自此,前往九寨溝旅游的游客呈直線上升之勢。前兩年每逢國慶期間的旅游旺季,九寨溝的旅游人數每天上萬,去年國慶節期間更創下一天2萬多人的紀錄。好多人都還記得,當時車隊在景區內排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足足堵了三個多小時。所有溝內溝外的賓館旅店均爆滿,甚至在管理局把辦公室讓出來后,仍有不少人不得不睡在車上。去年全年九寨溝的旅游總人數達到了38.5萬之多,而在1997年,這個數字還只是18萬。
九寨溝總面積為64297.3公頃,目前共有景點37個。聯合國來的桑塞爾先生曾建議:“總的原則是九寨溝越自然越好,保持其原始狀態,減少城市化和人類對它的影響。”但是,記者今年3月到九寨溝采訪時得知,九寨溝的旅游管理部門并不打算對游客進入加以限制,卻還打算新辟13個景點。
“他們沒有一個具體的基于生態考慮的經濟目標和游客容量的上限。”目前正在參加LEAD項目研修的農科院區域規劃研究所副研究員馬忠玉博士指出問題所在。
九寨溝管理局認為九寨溝最大的環境承載量是年游客量50萬人。他們的依據是1995年請四川林業勘察設計院做的一份景區規劃。不幸的是,馬忠玉博士指出了其中對環境承載量計算方法的錯誤。
這份景區規劃的環境承載量是按照景區內道路每10米1人的方法測算出來的。目前景區通車里程為65公里。測算結果,近期可承載游客指標為一年50萬人,中長期目標為一年60萬人。
“這種對環境容量的理解完全是不對的,得出的結論也是不科學的。”馬忠玉解釋說,正確的環境承載量的計算應該由旅游對生態系統機制的影響來決定,同時也取決于對資源的消耗水平、技術水平以及社會經濟條件等,這些因素通常帶有很強的動態性。即使是在一個地區,不同時期的環境承載量也會相差很大。從各大范圍來說,甚至不同地段環境承載量的設計也應不同。另外,還要特別考慮到稀有動物的繁殖期及生物的多樣性,需對游人數量進行更加嚴格的控制。而這份規劃根本沒有提及這些。
景區內不少地方已經出現了程度不一的水土流失。“很顯然,大部分水土流失的發生是由于游客過量的踐踏造成的。”馬忠玉說。在溝內的原始森林旅游區內,由游客“走出來的路”已經把黑土夯實。“這會使雨水不能滲透到地下,造成水土流失。”
而游客在溝內活動、消費、住宿,需要消耗大量土地資源和能源,同時排放各種生活垃圾和污物。像去年國慶期間在九寨溝發生的游客爆滿現象,對脆弱的九寨溝原始生態來說,無異于毀滅性的摧殘。馬忠玉認為:“這個數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九寨溝生態環境所能承載的容量。”
四川省旅游局的辦公室主任閔維郫向記者透露:“據專家檢測,九寨溝水流中的有機質比十年前大大增加,已經造成水生植物的生長。”水生植物的生長是由于水中富營養化,將導致某一物種的大量繁殖,但其他生物將面臨滅絕的危險,生物的多樣性就此受損。它的罪魁禍首便是游客向九寨溝“貢獻”的大量生活污水和生活垃圾。據粗略的估算,一人平均每天排放的廢棄物為1公斤左右。
“九寨歸來不看水”,以水為魂的九寨溝,承受不起混濁。
致富
汽車在駛近九寨溝縣的路途中,經常會有一些藏族女孩子攔住過路車輛要求搭車。其實她們是到車上來推銷藏族飾品的,“搭車”便是其日常工作。有一位叫卓瑪的藏族女孩上車后告訴我們,她家的收入每年有近10萬元人民幣。
旅游業的確使九寨溝人富起來了。
尼美今年54歲,他是九寨溝內則查洼村寨的村長,祖祖輩輩一直生活在這里。小時候,原始森林延伸到他們住的用木頭搭成的簡陋小屋外一二十米處。人們大多靠打獵為生,也耕種土地,但那里的土質不太理想,畝產量很低,生活很苦。
1972年,一群偶然闖入的伐木工意外地發現了九寨溝。不久,南坪縣(現改名九寨溝縣)林業局就開了進來,開始對九寨溝實施大規模的砍伐。該縣當時是西南地區第二大林區,木材稅收占全縣財政收入的80%以上。
同一時間,現任中國科學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生態中心副主任的印開蒲也來到九寨溝,對林業資源作調查。他提出了成立保護區的建議,又通過聯合其他專家不懈地呼吁,終于引起中央的重視,結果是下令林場撤出,開發搞旅游。
旅游改變了尼美和他的家人以及溝內所有藏民的生活。最初,所有的耕地逐步退耕還林,砍材遭到禁止。后來,熟悉的松濤聲遠去,混凝土路修上來。尼美的新家搬到了路旁。有勞動能力的人都轉而從事旅游服務:辦商店、賣藏族飾品、租衣服、租馬照相,等等。當然,最好的生意還是“開旅館”。
隨著客人不斷涌入,九寨溝內居民或是舊房修葺擴建,或是新樓平地而起。200多戶人家中有六成以上從事著接待游客的經營活動,一些實力雄厚的人家還按賓館標準建起了帶有衛生間的標準客房。這種小型賓館需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投資。同時,這些所謂的賓館所耗水量及排放的污水也要比普通民居至少多數倍。一個標準客房排放的污水量與一戶人家相當。自開發以來,溝內的接待床位迅速增加。據九寨溝管理局提供的最新數字,溝內賓館式客房的床位就有1331張,普通民居就更多了,為3986張,總共達到5317張。
水泥、石灰、瓷磚、馬賽克、藍玻璃、白色的“大鍋”──衛星接收器,這些平時在“城里才見到”的物事在九寨溝里出現了。興旺的“旅館業”以自己的方式,再度給大自然最寶貴的饋贈——九寨溝劃上有形或無形的傷痕:沒有經過任何規劃、自行設計搭建的大批房屋相繼出現,廢棄的建筑材料隨意堆置,既破壞了九寨溝的如畫美景,又對這里的土質和植被造成傷害!
據說,最初做九寨溝開發設計時,曾有一個“溝內游,溝外住”的設計原則,希望把游客住宿放在溝外解決,以減少污染。但事實上卻未能實施。從1985年開始,也就是準備大規模開發九寨溝的同時,溝內的經營性建筑便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包括一睚未經審批的違章建筑,如居民自搭的觀景臺等。1987年雖進行了一些清理,但新建的速度遠遠超過了清理的速度。按規定,改造或新建旅館應報省建委審批,而且外面的人不準在溝里建房。可知情人告訴記者,實際的情形是鎮里或縣里干部個人在溝里搞投資,然后安排自己的人或當地農民去申報……
總共才1003人的九寨溝人富了,如今人均年收入超過了10000元。當然,靠九寨溝致富的人絕不僅是溝里人!
較量
1995年,四川省副省長徐世群到九寨溝視察時,建議把溝內的居民悉數搬到溝外安置,以讓景區內“只留下風景”。當年,九寨溝管理局作出規定,溝口一律不準再進各類建筑材料。搬遷的事宜也排上日程。
但資金成了個大問題。據說這項工程需要5億元的投資。當時想出的一個辦法是提高門票價格20元作為搬遷費的專款集資渠道。之后,調價報告便送到了國家物價局。有意思的是,根據九寨溝管理局辦公室主任向記者透露的情況,國家物價局批準了調價,卻沒有對這20元作出特別的說明。這意味著,并沒有要求這20元錢作為“專項資金”。
不知是國家物價局的疏忽,還是管理局過于“服從中央”,九寨溝的門票在1996年作了一次調價,從原來的66元漲到86元,但“專項資金”卻流了產。不過管理局和縣里的財政收入倒是又增加了。結果,搬遷的事也就一直擱置著,此后管理局也未采取任何其他措施。
1997年,九寨溝管理局又把門票提高了22元錢。這回提價的主要理由之一是對溝內的住宿統一管理,公然與搬遷無關。新出臺的措施規定,游客憑門票可以在溝內任意選擇一家普通人家免費住一宿,但入住按較高標準建造的溝內“賓館”需另外加錢(這類賓館旺季房價40元上下。經營者又通過餐廳和舞廳來盈利)。據稱,門票提價所得主要用于對溝內居民的補償。管理局每年統一將這筆收入對溝內居民做兩次分配,第一次平均分配一部分,第二次根據各家經營狀況再分配。
在門票中加入強制性的22元錢,顯然無助于減少游客溝內消費,反會促使他們選擇在溝內居住一晚。看來還是眼前利益的驅動最為有力。據悉,四川省有關部門最近又作出決定,要求拆除溝內破壞景觀的各式“賓館”。人們料想新決定的貫徹落實必然困難重重,充滿較量。
九寨溝外距溝口不遠的地方正在大興土木。據該縣國土局城鄉規劃管理股股長陳平介紹,不少國內國有或私人企業看中了九寨溝這塊風水寶地,有意投資建賓館或大酒店。在溝口外櫛次鱗比的“賓館一條路”上,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保利集團在當地投資興建的豪華賓館,據說賓館內的射擊場系國內一流。去年該縣建設國土局經手了最后一塊土地批租,投資方是一個私人企業家,酒店的名字叫“金夢大酒店”,預計投資2000萬元人民幣。
到目前為止,經該縣建設國土局的統計,溝外共有供九寨溝游客住宿的大小賓館16家,近萬張床位。這個數字并不包括那些當地居民開設的小旅店——他們在旺季時掛上住宿的招牌,在淡季時則關門大吉。記者注意到,溝口之外的河水顯然要比溝內臟得多,不時可見各種固體廢棄物順水而下。
去年一年,九寨溝管理局的門票收入有4500多萬元,上交的稅收占了縣政府財政的7成。
初級階段
熟悉中國旅游業生態狀況的人對九寨溝的情形雖有憂慮之心,卻并無驚詫之色。
“黃山歸來不看山”。可在如今,黃山頂上積十幾年之“成就”,已經掩埋了厚厚的一層不可降解的塑料制品,寸草不生,肌膚裸露。據說,已有不少國外的環保主義者為了還潔于黃山,主動要求到黃山上去挖掘拾撿被游人遺棄的塑料袋。
這幾乎是中國無可改變的現實。旅游熱了,特別是依托自然景觀的旅游越來越熱了。在巨大的利益驅動之下,游客多多益善幾乎是旅游業者的第一目標。而在保護生態與發展旅游的沖突中,如果經濟考慮而非生態的考慮被置于首位,生態遭破壞就是一種必然。
目前,中國共有各類自然保護區923個,其中國家級124個。有統計表明,開放旅游的自然保護區已經有22%在不同程度上遭受了破壞。
“旅游資源的開發和保護是一對矛盾,在某種程度上,就跟發展經濟和環境保護在一定階段有矛盾一樣。初級階段,開發的強度越大,可能對生態資源、旅游資源破壞也就越深。”國家環保局監督管理司副司長牟廣豐說。
“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出發,經濟政策和環境政策應該是一致的。即每次出臺一個經濟政策,都應該進行相應的環境評估。”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社會發展研究所丁元竹對記者說。但各部門實際考慮的是經濟增長。
當年桑塞爾先生向九寨溝提出一條誠懇的建議:成立一個游人指導中心,教育人們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同時為游客提供更多的宣傳資料。但這樣的建議,到今天還沒有在九寨溝或是別的風景區采用。
中國的旅游業繼續蒸蒸日上。據國家旅游局在今年年初發布消息:在消費需求普遍不足的1998年,中國國內旅游全年總收入達到3430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10.2%,占國民生產總值近5%。
國家旅游局還在今年提出“生態旅游年”的口號。生態旅游是個美好的概念,它使人想到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可持續發展的旅游業。但在中國真正搞起生態旅游談何容易。牟廣豐認為,由中國旅游者的素質所決定,生態旅游“尚處于初級階段的初級階段”。
國家旅游局政策法規司司長魏小安則表示說,生態環境游既是個促銷主題,也是提出一種目標。現在各地報上來想當“生態旅游點”的項目很多,但旅游局絕不會輕易批,因為不能讓這個概念用濫了。
不會放棄
在魏小安看來,作為“無煙工業”,旅游業原本是最依托于環境的行業,發展旅游與保護生態本無根本性沖突。眼前出現較大矛盾,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其一就在于中國旅游業的管理體制。
在今年初本刊與中國國際經濟技術交流中心、LEAD聯合召開的一次關于旅游與環境的研討會上,這位旅游業知名專家提出,現實的困境之一就是“九龍治水”的旅游管理體制。他說,各個部門都在切“旅游”這塊蛋糕,比如建設部管風景名勝區、林業部管自然保護區和國家森林公園、環保局管自然保護區、文物局管文物保護單位、宗教局管寺廟、國土局管旅游區附近土地批租等等。多頭管理的同時,并沒有人來真正對旅游業未來的可持續發展負起責任。
旅游資源屬于國家,國家當然不能不管。但哪些該政府管、哪些該市場做,并沒有分清楚;政府該如何管,更不明確。九寨溝的管理也正是這種情況。各個部門相互交叉,婆婆一大堆,眾多管事者都在考慮管理中的經濟利益,但又沒有人真正愿意負起責任。
“這樣的管理體制,我們也很難辦。”九寨溝風景名勝管理局局長章小平有些無奈地表示。
很難幻想體制能在短時間內完全理順,好在仍有許多相對分散的、卻也是有效的努力正在進行中。章小平他們和九寨溝人就不會放棄。在前年明確停止溝內建設后,管理局又投資15萬元,讓溝內200多戶人家用上了液化氣。
與此同時,他們也投資了近千萬元,運來水泥砂石筑防洪壩、防護欄,治理了十多條泥石流溝,退耕還林3500多畝,還在溝外建了一個日處理30噸垃圾的焚燒場。從今年3月1日開始,所有外來車輛已一律不準進溝。游客進溝統一乘坐管理局投資3000多萬元引進的液化氣“綠色觀光車”,以減少污染。
發展生態旅游,追求與環境相諧,這種思路不僅正從上而下推開,而且已是許多地方、許多個人切實的努力。自然之友、地球村、“綠色家園”、LEAD,人們已經熟悉或還不很熟悉的非政府環保組織正在行動中。1997年完成的由中國植物所研究員李渤生參與的聯合國環境計劃署項目──珠穆郎瑪峰生態旅游區的規劃和設計,是中國第一個由中外專家聯合開發的基于科學的生態旅游項目。
LEAD的專家們正在考慮申請一筆國際資助,為九寨溝的可持續旅游發展進行專項研究。目前他們考慮的題目是當地的環境承載量定量分析。
他們已想到,至少可以協助或是建議九寨溝的管理者做這樣四件事:一是根據生態規律和生態系統運作機制,研究植物、動物和自然環境之間內部的相互關系;二是考證旅游對生態系統運作機制的不同影響;三是在給定的社會經濟條件下,根據不同時期及不同地段,進行環境承載量的評估統計;四是采用地理信息系統和多目標決策規劃方法,合理規劃旅游和管理策略。
桑塞爾先生當年在考察完九寨溝后,曾在留言板上寫下過這樣一段話:“我們在這里發現了世界上最壯觀、最神奇的一處自然景觀。世界自然與自然資源保護聯盟將盡最大努力幫助九寨溝的工作,使子孫后代能像我們一樣在這里欣賞九寨溝的美景時流連忘返。”
桑塞爾先生固然一片真誠,但保護九寨溝這片寶貴資源的最基本的努力,只能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努力。我們能為后代留下九寨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