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胃隱隱作痛了一天。怎么又這樣了?記得生下女兒后,很久沒發作了。
從幼兒園接回贊贊后,她還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地對我講個不停。平時,這是我們最開心的一刻。我會乘此機會了解一下女兒一天的學習生活情況。可今天不一樣了,胃痛使我口都懶得張,“嗯”、“哼”地應付著。
到底還是孩子,贊贊一點也沒覺察到媽媽的變化。
剛到家一會兒,先生就讓樓下的同事帶口信回來:今天要搶救病人,讓我們先吃飯。
真是“禍不單行”。先生是外科醫生,加班、拖班,習以為常。可今天,我多么需要他在身旁。
事已如此,只有找贊贊商量了。拉過女兒,我特別莊重又特別“凄慘”地告訴她:媽媽今天病了,你要乖一點。
“媽媽怎么啦?”
“胃病復發了。”
“什么?”
唉,跟一個剛上幼兒園小班的孩子講什么“復發”。我真擔心一個人帶不了她。
草草地吃過晚飯,按慣例贊贊要看電視了。我阻止:今天別打開電視機。聲音太吵,媽媽覺得煩。
“今天有《小精靈灰豆》嗎?”
“有。明天還有。可媽媽現在想睡覺,你就照顧一下吧。”
我說話的時候,用一只手頂著胃,身體彎曲著,直不起腰。也許是這可憐的樣子打動了女兒,贊贊愿意放棄誘人的動畫片:“好吧,我照顧你。我當姐姐,你當妹妹。”
我灌了個熱水袋捂在胸口。一轉身,贊贊拿了幾本《西游記》連環畫纏了過來:“媽媽,你給我講。”
到底只有3歲半啊,她怎么會懂怎樣才算是真正地“照顧媽媽”。小贊能夠答應不看電視,已經很不錯了。要是放在往日,我怎么也不會拒絕的,可今天……
“今天咱們換一換吧,小贊講,媽媽聽。”
“我不會。”
“誰說的?我們女兒講故事最好聽了。就這本吧。預備——開始。”
我特意指定了“三打白骨精”。這是贊贊最早聽過的,最熟悉的故事。果然,她還不認識什么字,但可以一頁一頁幾乎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來。什么“荒山野嶺”、“咬牙切齒”、“顫巍巍……”這么豐富的詞匯。看來,平時,大人講的時候,小贊是多么認真地在“默記”啊。
這個時候,我越坐越覺得冷。
“媽媽想洗腳上床了,你呢?”
“我還要再玩一會兒。”
“那先給你洗好,好嗎?”
“好。”
……
我躺在床上,今天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贊贊開始一個人玩。她一會兒聽錄音機,一邊聽一邊擺弄磁帶,一會兒又“燒飯做菜”,時不時有碗碟掉在地上。隔一會兒又玩“投籃”,扔皮球……
媽媽病了,爸爸還沒下班。今天算是一個突發性的事件吧,要不,贊贊又何嘗受到過這樣的“冷遇”呢?今天也算是一個機會吧,要不,媽媽又怎么會體驗得到蘊藏在女兒身上的巨大潛能呢?一個從來就是在優裕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一下子沒有了呵護,失去了靠膀,卻能夠這樣不吵不鬧、懂道理、不任性。還有什么比這更棒的呢?
我正胡思亂想,小贊悄悄地走到床邊:“媽媽,我想給外公打電話。”
“干嗎?”
“讓他來陪我玩。”
“一個人沒勁了是吧?可現在很晚了,你去看看幾點?”
小贊跑向客廳:“短針指在8字上,長針指在4字上。”
“對啊,都8∶20了,外婆外公正準備睡覺呢,老年人喜歡早睡早起。”
“那——媽媽,我要吃東西。”
我點頭同意。贊贊的零食放在食品柜最上面的第一層和第二層。她夠啊夠啊,夠不著。也許是急中生智吧,女兒跳了起來,一下,幾下,終于抓到一個肉松口袋。
那是玻璃瓶里裝不下,還剩余的一點肉松,小贊吃它個精光,隨手把口袋往頭上一套。
“啊呀,臟死了!”
女兒不管,蹦蹦跳跳,自稱這是“花貓頭飾”……
9∶10,贊贊累了,刷牙,脫衣,“媽媽晚安”。
“心肝好夢。”
女兒睡了,先生回來了。“你病了?”他今天家里家外到處看到的都是病人。“你怎么帶她的?”
“她很乖啊!”我由衷地贊嘆。一扭頭,發現女兒的頭發里還散落著許多肉松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