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戈平：一個唯美主義者

幾年來我接觸過不少時尚中人，話題自然離不開美容界的人和事。港臺友人談到大陸的化妝界，直言一些時尚化妝師太過注重形式和表象，倒是毛戈平令他們從中領(lǐng)略到化妝的內(nèi)涵和人文精神。

這種贊譽是否有夸張的成分?不得而知。我印象中的毛戈平是當年用一支畫筆把人近中年的劉曉慶扮演的那拉氏從十七歲\"一筆帶到\"八十歲的人生歷程。那種爐火純青的舞臺化妝與時尚化妝究竟相距有多遠?我終于有了一次與毛戈平相見的機會，對他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畫出人性之美

聽李丹陽演唱那首膾灸人口的江南小調(diào)《親親茉莉花》，詫異于她那略方的臉型什么時候竟變得如此秀美。這是毛戈平的杰作，只是我們常常感動于演唱者姣好的面容和優(yōu)美的旋律，而忽略了幕后者的勞動。

其實，這只是毛戈平讓我們?yōu)橹锌谋姸嗨囆g(shù)成就的一部分，他的天才智慧在劉曉慶出演的那拉氏系列片中顯露得淋漓盡致。劉曉慶把那拉氏從十七歲演到八十歲，各個年齡段的角色都飾演得活靈活現(xiàn)，除了證明劉曉慶高超的演技，為劉曉慶化妝的毛戈平也因之名聲大噪，有人說他是沾了劉曉慶的光，這未免有失偏頗。誠然，以劉曉慶的名氣，\"金口一開\"自然\"雞犬得道\"，但如果毛戈平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就是劉曉慶有心提攜，\"毛戈平\"這個名字也斷不會僅憑幾部影片就婦孺皆知。況且，以劉曉慶的高傲和對藝術(shù)幾近苛刻的追求，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藝術(shù)生命來開玩笑?如今，毛戈平一提到劉曉慶還心懷感激。他頗為自豪的是:他在劉曉慶迎來演藝生涯又一個高峰時助了一臂之力。那些年，劉曉慶已經(jīng)淡出演藝圈下海經(jīng)商了，重新出山時人們更多的是抱著一種好奇與觀望的心態(tài)，這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壓力。應(yīng)該說，毛戈平把握劉曉慶乃至那拉氏的性格命運是獨具視角的，在人們心目中，劉曉慶是一個敢作敢為的女強人，即便是她飾演的那拉氏也是一個不甘向命運低頭的女人，毛戈平卻一反傳統(tǒng)觀念，用他手中的生花妙筆，把她們刻畫成很女性、很美的形象，這種理解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慣常思維，卻更貼近了人物性格。有人評價說:\"毛戈平的化妝首要的一個因素是人性美。\"

我是一個唯美主義者

北京一位攝影師朋友曾對我說:毛戈平的化妝在刻畫人物的美感上簡直讓人絕望。他的潛臺詞是:其他化妝師千萬別學毛戈平，一學就死。

在這個多元化的社會，美的觀念千變?nèi)f化，美的評判標準和價值取向也不一而足，時尚之風更是攪亂了人們久已形成的對美的基本認知。毛戈平對自己很自信，他說:\"我的設(shè)計理念就是唯美。\"作為出身影視的化妝人，講究塑造角色，講究臉的構(gòu)造和肌肉的走向，講究程式化的表現(xiàn)形式。一個人臉部的美要符合三庭五眼的黃金分割律，唯美的化妝技法是揚長避短，然后再強調(diào)人物的個性。時尚化妝技法則是揚長留短，讓缺點成為特征，從而塑造更個性、更個人化的時尚造型。但他認為這與自己的藝術(shù)追求不同，他欣賞的是辛迪·克勞馥式的美麗形象，對時尚圈中如夏奈爾啟用很丑的女模特作形象代言人的做法很不以為然，畢竟另類不是當今社會的主線，而是基于商業(yè)運作和引人注意的市場效應(yīng)，其做法未免過于浮躁。看毛戈平化妝，是需要用心去體會的，它也許不會產(chǎn)生猛烈的震撼效果，而是一種理智的、內(nèi)斂的沖擊。他說他是運用工筆畫結(jié)合油畫技法化妝，大膽強調(diào)輪廓造型、立體矯形，這大概就是他與眾不同之處吧。毛戈平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這種聰明基于他對自我的認識和對中國傳統(tǒng)審美觀念的領(lǐng)會，讀懂了他身處的生活場景，也就找到了了解他的鑰匙。毛戈平生在\"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浙江，南方男人細膩、敏銳的性格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痕。后

來，學的又是最具江南秀色的\"女人戲\"越劇，從而培養(yǎng)了他濃重的古典氣質(zhì)和審美觀念。他對美的把握，其實就是對女性美的把握，他認為女性應(yīng)該\"很媚、很秀、很水靈\"，這才吻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女性的要求。我不知道毛戈平對女性的認識是否全面、透徹，但他在堅持著:\"我要把人畫得盡善盡美，美到極致。\"

時尚·邊緣

毛戈平在《火燒阿房宮》之后淡出演藝圈，為此引來紛紜眾說，他的回答是:\"那時，我覺得自己已盡了全力，做到了極限，就想停下來做點其他事，借以提高一下自己。\"

于是，他進入了時尚圈。

時尚圈中，服裝是以時尚和潮流為目的的，化妝的功利性讓他很不適應(yīng)，夸張的技法、怪異的構(gòu)思都難不倒他，但卻與自己堅持的唯美原則相悖。他直言自己做的不是商業(yè)，而是經(jīng)典。

如此看來，毛戈平似乎處在時尚邊緣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但是，看看他這些年來的成果，除了少一些時尚的變異(所謂前衛(wèi))，那種內(nèi)斂的時尚氣息卻是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對此，他另有一番表白:\"我塑造的美是大眾的、普及的，我的作品美的定位只略高于大眾美。我只領(lǐng)先人們半步，而不是一步。\"

如今，他操持著\"毛戈平藝術(shù)有限公司\"，凝聚多年心血的《毛戈平化妝藝術(shù)作品集》也已經(jīng)出版，他自謂他的書是要賣五年的，也就是說他的化妝技法五年內(nèi)不會落伍。當然，他也很清醒，說自己\"做電影特自信\"，而\"做街頭少女妝則不在行\(zhòng)"。聽多了時尚人\"帶領(lǐng)潮流\"類的豪言壯語，回過頭來再聽毛戈平的話就耳目一新。他說他終究是要做影視化妝的，而我們也樂于見到那個\"影視毛戈平\"，畢竟他曾帶給我們那么多激動和夢想。

低調(diào)的毛戈平讓我們看到了大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