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 文
最近,兩本由中國記者寫的書在全國書市上大出風頭。一本是42萬字的《目擊美國這八年——中國資深記者在美國的見聞與采風》,另一本是50萬字的《白宮風雨蕩政壇——中國資深記者對美國政治的觀察與解讀》。
你知道嗎?這兩本書的共同作者是一對伉儷:《文匯報》前駐華盛頓記者,現為該報高級記者的朱幸福和楊巖松。
1974年畢業于上海復旦大學外語系英語專業的朱幸福,從事國內國際新聞工作近20年。20世紀80年代初從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調到文匯報工作時,他先后拜張冠華、孫中連、姚詩煌和趙鐵峰為師。在他們的指點下,朱幸福進步很快,他發表的《“靚女”為何找不到“婆家”》和《鴛鴦為何不進鴛鴦樓》等多篇文章獲得總編輯獎,還被編入上海市好新聞作品選集。
朱幸福在國際新聞報道方面初露頭角,大概要從他擔任文匯報駐馬尼拉記者算起。從1985年9月至1990年4月在菲律賓工作期間,朱幸福親眼目睹了1986年推翻馬科斯政權的“二月革命”和隨后發生的5次未遂政變,并采寫了系列有深度和有特色的現場報道,受到報社領導的好評和文匯報讀者的喜愛。朱幸福親身經歷的菲律賓“二月革命”,不僅新鮮刺激,而且驚心動魄,他本人現在回想起來也有些害怕。
1986年2月22日傍晚,朱幸福獲得菲律賓發生政變的消息后,立即驅車前往正在鬧政變的阿吉納爾多軍營(國防部)采訪。他同其他幾十名外國記者和當地記者一起在軍營整整忙活了一個晚上,采訪前來聲援的社會各界人士,從各國記者那里了解外面正在發生的情況和外界對政變的各種反應,出席政變軍首領恩里萊頻頻舉行的記者招待會。
恩里萊原來是馬科斯總統的親信,是馬科斯在20世紀70年代實行軍管統治的具體執行者。到了馬科斯執政后期,由于恩里萊手中的大權受到削弱,他同軍隊內部的改革運動暗中來往,因而被馬科斯總統解除了國防部長的職務。恩里萊得到馬科斯即將逮捕他的消息后,立即占領國防部軍營,并聯絡同馬科斯有矛盾的武裝部隊副總參謀長拉莫斯將軍(90年代擔任菲律賓總統)一起發動政變,恩里萊不斷通過電臺同馬科斯本人及其親信維爾總參謀長進行談判。
事實上,恩里萊當時巧妙地把朱幸福和其他幾十名外國記者作為“人質”,當時恩里萊警告大家說:馬科斯派來的軍隊即將對軍營發起進攻,要走的記者請馬上離開。可是記者們誰也不愿意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恩里萊一聽喜上眉梢,他隨后正告馬科斯:我這里有近百名外國記者,如果你膽敢發動進攻并殺死外國記者,你將對國際社會犯下滔天罪行。
馬科斯雖然是獨裁者,但他畢竟是政客,處理危機還得從政治、軍事和外交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慮。馬科斯當晚猶豫了一下,等到天亮準備發動攻擊時,已經失去了最佳時機,菲律賓群眾早已從四面八方把政變軍營團團包圍保護起來,馬科斯的軍隊無法下手。菲律賓老百姓用密不透風的人墻擋住了前去鎮壓的政府軍,菲律賓姑娘爬上坦克,用她們的擁抱和熱吻化解了政府軍的斗志。朱幸福是我國目擊菲律賓“二月革命”的少數幾位記者之一。
1987年8月28日凌晨,菲律賓又發生擾人清夢的激烈槍聲。朱幸福獲得政變消息后,胸前掛著記者采訪證,舉著雙手接近發生激戰的馬拉卡南宮(總統府)和政府電視臺以及國防部進行采訪。采訪中,子彈不時從頭頂嗖嗖飛過,他和其他記者跟隨看熱鬧的菲律賓人在槍聲中落荒而逃。當槍聲停下來后,他又返回現場采訪。當時的朱幸福年輕氣盛,辦事有股沖勁,為了采訪新聞他將生死置之度外。
朱幸福在菲律賓采寫的政變報道,給文匯報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1987年8月28日采寫的《菲律賓兵變目擊記》,于1988年分別獲得全國和上海市好新聞作品評比一等獎。1990年從菲律賓回國后,他根據在菲律賓的所見所聞整理出版了處女作《今日菲律賓》,一些新聞界同行半開玩笑地說:朱幸福是靠報道菲律賓政變而出名的。
1991年1月,文匯報社領導派遣朱幸福和楊巖松夫婦擔任該報常駐華盛頓記者。朱幸福抵達華盛頓不到一個星期,就爆發了海灣戰爭。當時由于剛剛抵達,再加上新舊交接和辦理各種手續、申請駕駛執照等,不能全力以赴投入這場戰爭的報道。此外,他暫時住在使館招待所,新聞工作條件非常差,他唯一的采訪工具就是一架老掉牙的12英寸的電視機,只能收看幾個頻道。
即使在這種非常簡陋的環境下,作為文匯報首席記者的朱幸福還是撰寫了不少報道和新聞分析,給國內讀者留下朱幸福已從馬尼拉轉移至華盛頓的印象。但朱幸福認為這一個月的新聞報道工作是他記者生涯中最大的遺憾,因為客觀因素使他無法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40天后,朱幸福把記者站搬到可以收看CNN的弗吉尼亞的水晶城。從此,他在新聞報道方面開足馬力運轉,且開始得心應手。
楊巖松畢業于華中師范大學外語系英語專業,1974年她受教育部派遣赴加拿大留學深造,在北京語言大學集訓期間,她經人介紹認識了朱幸福。他們相識幾個星期后就各奔東西南北,楊巖松到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留學,朱幸福則到馬耳他皇家大學進修。留學期間,他們天涯海角每月保持一次通信聯系。
用楊巖松的話來說,她當時不知道是怎么被朱幸福“騙”到手的。因為她在大學期間是學校學生會副主席,留學期間是留學生小組副組長,擅長社交,在各方面顯示出她有很強的公關能力。朱幸福這個小伙子當時雖一表人才,學習成績也很好,但他性格比較內向,說話還略帶靦腆,用朱幸福的話來說,他在大學期間連女生宿舍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不過,楊巖松對自己嫁給朱幸福至今不感到后悔。她說,如果下輩子再嫁人,她還會選擇朱幸福,因為朱幸福這個人非常內秀,在國際知識和新聞實踐方面頗有才華,文筆自然流暢,筆觸風趣幽默,工作中特別能吃苦耐勞,待人真誠,工作責任心很強。對于這些優點,同朱幸福相處時間長了的新聞同行都有同感。
20世紀80年代初進入文匯報后,楊巖松在教衛部,采訪衛生領域的新聞。為了采訪,她把當時只有兩三歲的兒子送進地處市郊的幼兒園,她和朱幸福星期一早晨坐公共汽車把孩子送過去,周六下午把孩子接回來。母子告別時,孩子哭,當母親的只好轉過身來偷偷地流淚。這段時間是他們工作和生活最艱辛的時期。
朱幸福擔任馬尼拉記者前半期,楊巖松繼續留在國內采訪,因為她當時舍不得離開年幼的兒子。楊巖松于1987年到記者站工作了近三年,因為菲律賓地方小,新聞覆蓋面較窄,記者名額有限,楊巖松不計較記者頭銜,全心全意擔任朱幸福的外事和后勤秘書,承擔起所有的對外聯絡、資料和后勤工作。
在菲律賓期間,許多華人朋友對楊巖松印象非常深刻,她有一種很強的感人魅力,無論同什么樣的人接觸,也不管跟身份多高的人交談,她都能把握談話切入點。她在對外說話中分寸都掌握得很好,而且頗有水平。許多菲律賓人替楊巖松擔任記者夫人感到可惜,認為如果楊巖松在中國使館工作,一定是位優秀的外交官。一些華人朋友稱贊她是位優秀的“民間女大使”。
楊巖松比朱幸福晚幾個星期到華盛頓工作。因為孩子上了高中,至少需要一個家長在孩子身邊,楊巖松因此于1996年提前回國工作,在美國期間,楊巖松單獨或同朱幸福合作撰寫了大量新聞報道、綜述、新聞分析和專訪文章。他們聯合采訪過許多重要歷史事件,其中包括1993年11月在美國西雅圖舉行的第一次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和1995年10月在紐約舉行的紀念聯合國成立50周年首腦會議。最近幾年,楊巖松多次擔任我國領導人出訪的隨行記者。
1992年2月中旬,為了采訪美國當年舉行的第一個總統預選,他們夫婦驅車10個小時冒著風雪前往美國東北部的新罕布什爾州進行采訪,從現場發回了一系列非常生動和有深度的報道。3月,他們又在美國新聞總署外國記者中心組織安排下到美國南部亞特蘭大等大城市采訪被稱為“超級星期二”的總統預選,同當地專家學者進行座談,深入了解美國南部的政治文化。
在美國,能夠連續采訪兩次總統大選的中國記者不多,而朱幸福和楊巖松在1996年再次采訪報道了美國總統大選,親眼目睹美國兩黨總統候選人在臺前幕后進行的激烈精彩的生死之爭。他們在兩次大選期間在《文匯報》上發表了大量新聞報道,詳細介紹美國總統大選的程序、雙方采取的競選戰略和策略,以及對大選結果進行客觀分析和預測。
在采訪報道1992年總統預選前夕,正好趕上美國前拳王泰森因強奸黑人小姐華盛頓接受刑事審判。由于泰森是體壇名人,我國體育讀者對這一案件的審判進展情況非常關注和感興趣,文匯報體育部主任馬申打電話給朱幸福,要他每天撰寫一篇1200字至1500字的文章,從頭到尾跟蹤報道這件世紀審判案的最新進展以及一些內幕情況。
在兩個多星期的時間內,朱幸福天天凌晨(國內時間正好是晚上)“聞雞起舞”趕寫文章,把美國的司法制度、美國人的司法觀念、價值觀、人生觀、是非觀、黑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控辯雙方律師的辯護戰略和策略的運用等,原汁原味地介紹給國內讀者。文匯報的獨家報道當時在國內引起轟動,人們都爭著要看審判案的最新結果以及了解泰森的律師是怎樣胡攪蠻纏的。當郵遞員把當天的文匯報送到各單位時,許多讀者早已等候在傳達室先睹為快。
國內讀者經常閱讀朱幸福和楊巖松撰寫的文章,由于朱幸福的文筆潑辣、文風詼諧、內容生動活潑,不少讀者都以為他是60來歲的老頭,可是當有些人在美國與他第一次見面時,都吃驚地嚷道:啊!你就是朱幸福,你怎么這么“年輕”?這時,朱幸福會環顧四周,然后輕聲向對方使臉色說:“噓,輕聲一點!你這話可不要讓我妻子聽到,否則她會吃醋的?!?/p>
楊巖松的交際和組織能力強,走到哪里就活躍到哪里,人們還沒有見到她的面就可以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她的特點就是文風比較嚴謹,辦事細致認真,工作非??炭?。除了寫稿子外,她還幫助朱幸福分門別類積累和整理了大量新聞資料,內容涉及美國政治、社會和外交的方方面面。
近年來,國內出版了不少有關美國的專著,有的火藥味很濃,有的學術性很強,但像《目擊美國這八年》和《白宮風雨蕩政壇》這兩本帶有很強現場感而且雅俗共賞的佳作卻不多。面對朱幸福和楊巖松取得的這些成就,不少認識他們的讀者都羨慕地稱贊他倆是一對優勢互補的事業型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