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警察皮的“群狼”

暴力、武裝和危險性——或許你不知道，幾年來，洛杉磯街頭最令人恐懼的團伙不是恐怖分子，而是一幫流氓警察。如今，他們正面臨著正義的審判。

流氓警察橫施惡行

1996年9月洛杉磯西湖區，晚上9點后，14歲的男孩(幫派成員)喬伊·特諾里奧正走在大街上。該區是美國暴力最嚴重和最窮困的街區之一，多數居民都是中南美洲的移民，幾平方里內便有30多個互相敵對的幫派，幫派里多數年輕人只是想與女孩子約會交往，少部分人則為了他們的貧困或皮膚的顏色而尋求保護和接納。

忽然，喬伊發現外邊陽臺上站著兩名警察——拉菲爾·佩雷茲和布里安·休特，他頓時覺得渾身冰涼。這兩個家伙曾在幾星期前玩弄過他，迫他跪下，并用大拇指狠命地摳他的頭和脖子，直到他痛得尖叫。這一晚喬伊又一次難逃厄運，警察用槍頂住他的脖子，一面叫著:“槍在哪?那該死的槍在哪?”一面將他銬在樓梯邊水井的鐵欄桿上。他們不停地踢他的頭和背，還拿出筆在墻上畫了個靶心，警告說如果不說出槍在哪里，就將他的腦袋搬家!喬伊哀聲喊冤，他們便拎起他的手腳，拿他的頭猛撞墻壁。然后他們又將他扔下地，脫掉他的鞋子拋到街上，告訴他只有3分鐘可以跑回家。當母親瑪麗婭看見血肉模糊的兒子蹣跚走進家門時，她立即前往洛杉磯警署總部(LAPD)去討說法，但得到的是嘲笑。事后警察局聲明說，附近的一個軍火庫被盜，他們正四處搜查那些槍支。

1999年夏天，當年對喬伊殘忍施暴的警察之一佩雷茲已鋃鐺入獄。他因從LAPD的贓物柜里偷了三大塊可卡因在街頭交易時被捕，等著他的是14年的牢獄之苦。為了減刑，他提出做一筆交易，即向檢察官提供他所知道的LAPD內部腐敗、作偽證、施暴行為的全部情報，他的要求被通過了。

經過40小時的審訊，長達2000頁的供詞曝出了洛杉磯警局的驚人內幕。出于機密考慮，法庭下令封鎖消息，而LAPD立刻被實行了一系列的調查。到目前為止，30多名警察被革職、炒魷魚或停職查辦;5名警察面臨被判決，更多的警察則聽候審判;67樁原判被翻案;600多宗案子正重新審理;4000宗案子有水分。

喬伊·特諾里奧是幸運的，他還能說話，其他的受害者卻早已死去或喪失了生活的能力。一位21歲的無辜者被槍擊中背部，警察們則站在周圍討論如何掩蓋痕跡，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血死去;另一人被警察槍殺后，藏尸于衣櫥里，而這名警察的主管卻將番茄當血，撒在房間四周，偽造自殺現場。

不堪回首的經歷

愛絲特拉·羅德里格斯，這位6個孩子的母親為躲避內戰，于1980年初由薩爾瓦多遷至洛杉磯。她抹著淚說:“我們都認為這兒日子會過得更安全些。”她最小的兒子胡塞加入幫派時僅13歲，1999年8月12日晚，當胡塞從幫派聚會出來時，被警察攔住，并帶到Rampart警局，指控他謀殺了一名幫派成員，雖然驗尸報告說謀殺發生時，胡塞還在聚會上，但他仍被投進監獄。另一名幫派成員挺身為其作證，也立即被遣送移民局驅逐出境。愛絲特拉賣掉她的小飯館，聘請專業律師為她的兒子辯護，最后傾家蕩產才打贏了這場官司，但她的兒子已在牢里蹲了9個月。

莫妮卡·巴連蘇瑞拉回憶起1996年12月12日晚上的一幕。當時她與男友華維爾·奧萬多從洪都拉斯來探望一位朋友。莫妮卡出去購物，當她返回時，那位朋友卻站在路邊，告訴她奧萬多正在樓上被警察問話，“接著我便聽到了槍聲，”莫妮卡說，“我立刻感到害怕，四處跑去找母親，當我回來時他們正抬著一個人放在擔架上。”

經搶救，奧萬多從腰往下全部癱瘓，腦部受損，他被兩名警察開槍擊中背部和頭部，其中一名就是拉菲爾·佩雷茲。警方在得知奧萬多生還后，立即指控他謀殺警察未遂。他是躺在擔架上受審的，警方在法庭上描述他如何威脅著拿大剪子充當半自動步槍撲上來，而他們又是如何開槍還擊的，最后奧萬多被判刑23年。

佩雷茲現在承認奧萬多是被誣陷的。這個洪都拉斯人當時手無寸鐵，他被銬上后連中了兩槍，沒有誰為此做出解釋，一些報告說是因為奧萬多偶然撞見了警察搶劫毒販。奧爾多最近被釋放，對他的起訴也已撤消，但這同時也結束了他與莫妮卡的關系。

至此，堪稱LAPD有史以來最大的丑聞得以曝光。一些人估計受害者們所遭到的損失高達5億美元，另一些人則認為這還是個保守數據。洛杉磯議會準備拿出至少1.25億美元來調查這些瀆職案，并補償那些起訴警方的受害者。不過，大多數法庭不打算進行公開訴訟，理由是:“假如政府的證據都公之于人，這座城市將永遠無法彌補，公眾也就永不再信賴警察部門或司法系統了。”

警局腐敗的背后

拉菲爾·佩雷茲，32歲。在剛進入LAPD時，也曾是一名好警察、好領導，且滿懷理想，但究竟他的職業生涯從什么時候開始偏離正軌不得而知。佩雷茲說，警局里的作風宛如另一個幫派團伙。有一回，一名警官在一排嫌疑犯前踱來踱去，指導著其他警察該給哪些人作哪些假證;有一年除夕，警察們朝喜慶狂歡的人群亂開槍，還美其名曰“打獵”，并為此在酒吧里舉杯慶祝。

當佩雷茲被問及為何等級森嚴的警局上司，并沒有對這些弊病采取嚴厲的措施時，他說:“他們關心的，只是月底上繳了多少毒品、多少錢及多少人，僅此而已。”

種種這些都說明問題遠比幾十個“流氓警察”要復雜得多，它揭示了LAPD內部被扭曲的精神特質。前任警員吉爾·肯徹拉斯相信，警察局從一開始就鼓勵培養天生殺手。他剛進入警局時，主管就對著一班新手說:“你們中若有人第一個在執勤時殺了人的，請告訴我，我立刻請他吃牛排晚餐。”而另一名警員則說，他覺得自己的同事比幫派成員還可怕:他的一名搭檔被指控強奸妓女，另一名則被指控與未成年人有性關系，另兩名因偷車被捕，還有一名則是酒后射殺一名高速公路巡警。

市長仍美言“鼓勵”

追溯至20～30年代禁酒時期，美國的城市警察早已是有了名的腐敗;直到40年代及50年代初，LAPD的知名人物哈特·斯科德才因嚴酷、非傳統的治理手段樹立起口碑;當1950年威廉·帕克接任警察局長時，為了迅速整頓LAPD，他開辟了從軍隊里征募警員的傳統，并將LAPD管理成裝備先進、紀律森嚴的機構。但這一切變化并未阻止丑行的發生。1991年毆打黑人司機羅德尼·金，以及對襲擊金的警察的無罪釋放，導致了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城市暴動，造成53人死亡。但現在更多人肯定說，這次丑聞危機已蓋過了毆打羅德尼·金的事件。

身后滿是榮譽證書、獎章及照片的洛杉磯警察局長伯納德·帕克斯卻對此采取保護的態度，他形容這樁丑聞為LAPD的一次“改變生活的經歷”。帕克斯已著手監督內部的調查委員會查清這次“Rampart腐敗事件”，并做出了保證這類攻擊不再出現的計劃。他本人20歲的外孫女曾死于幫派成員的誤殺。

盡管帕克斯持保護態度，但各個機構，如FBI等的獨立調查已經開展。一些前任警員說，這次的Rampart事件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此次事件中，市長里查德·里奧頓仍稱贊帕克斯是“世界上最好的警察局長”，還吹噓說洛杉磯仍是“美國最成功的城市”。(劉琰編譯自《星期日泰晤士報》)

《海外星云》(2000年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