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之吻”作偽半世紀

“世紀之吻”留下懸念

半個多世紀前,美國《生活》雜志推出了主題為“戰勝日本日”的專輯,其中一幅照片選取的是8月14日紐約時報廣場人們歡慶戰勝日本的情景,畫面中央是一個高高的黑發水兵正摟著一名白衣護士的腰親吻她。這張照片成為盟軍贏得二戰勝利的象征,這個接吻的鏡頭也理所當然地被認為是“最著名的吻”和“世紀之吻”。

半個世紀后,慶祝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之際,美國新聞界和記憶猶新的人們仍對這幅照片津津樂道。美聯社稱:對美國人而言,這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接吻之一,也是一個撩人的神秘事件。“這位水手表現出了美國人因二次大戰的結束而感到的無窮盡的歡樂和解脫,他雙臂微微屈伸,摟著那名護士,似乎正在跳著探戈之類的舞蹈。那名護士則身穿白色的制服,一只腳輕巧地離開地面。”

任何看到這幅攝影史上經典之作的人都難以否認這是如此完美而又即興的瞬間。拍攝這張“最著名接吻”照片的《生活》雜志攝影記者艾福雷·艾森斯達也因此被譽為本世紀最杰出的攝影師之一。

他拍攝的名人照片從希特勒、墨索里尼到海明威、肯尼迪、瑪麗蓮·夢露、蘇菲亞·羅蘭等等不計其數,但他最受世人賞識的卻是記錄兩個平凡人的這張《世紀之吻》。艾森斯達在攝影界聲名顯赫煹彼于1995年8月23日去世時熡忠淮緯晌全美國的新聞人物。其時正是全球慶祝和紀念戰勝法西斯50周年之際,《世紀之吻》連同攝影師本人的照片一起出現在各種傳媒,風光不減當年。

主角身份撲朔迷離

作為一個“撩人的神秘事件”,這幅據稱是被攝影師偶然捕捉到的鏡頭中的主人公(水兵與護士)的身份,一度成為新聞界力圖追蹤解密的謎。

據美聯社報道,那名當年27歲的護士于1980年被《生活》雜志的記者認出,得知她名叫埃迪絲·謝恩,現住加州圣塔莫尼卡。這之后有好幾位男士都聲稱自己是“世紀之吻”中親吻護士的那個水兵,但都被《生活》雜志和謝恩否認了。這期間的插曲自然是對自稱為男主角的人士的測試,測試的兩個問題非常簡單也頗耐人尋味:那個吻是怎樣的?以及吻后說了些什么?作假者盡管煞費心機去描述擁吻的情景以及說了什么,卻都免不了弄巧成拙。因為謝恩回憶道:“那個水兵沒有摸捏,沒有做下流的動作。他是個正人君子。那一刻令人顫抖。然后,他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符合謝恩回憶情景的那個男主角據說后來出現了,他是前紐約市警察局探員卡爾·馬斯卡雷羅。

他手捧一束紅、黃、紫三色的鮮花出現在加州謝恩女士家的門口。他們交談了好幾個小時,他回答了那兩個讓別的冒牌者原形畢露的測試問題,終于使謝恩女士相信這位69歲的老翁就是當年的擁吻者。不過,謝恩承認自己并沒有十分的把握。

一年后的新聞追蹤卻發現“水兵與護士”各有“雙胞胎”,馬斯卡雷羅也是一個冒牌者,謝恩的真正身份也有疑點。1996年8月美國主要媒體指出,那名護士另有其人,已在上半年找到了;而居住于芝加哥、75歲的退休機師吉姆·雷諾斯在妻子剛剛去世后才不再有顧慮地承認自己就是照片中那個神秘的水兵。

半世紀來雷諾斯不敢承認自己就是“世紀之吻”的男主角事出有因,原來盡管這張照片上水兵和護士的面部都看不清楚,但雷諾斯的未婚妻和準岳母在當時馬上就認出了他,并指責他不忠。雷諾斯當時提出了明確的證據,證明1945年8月14日,他人在加州而不在紐約,因此而逃避了未婚妻等的指責。他們結婚后,他也一直回避這一神秘事件的真相。

不過他一直沒有告訴妻子和岳母的是,他其實當然就是照片中的水手,照片拍攝的真正日期則非8月14日而是當年的5月8日。這個日子的確證,就是照片中連他在內的數名水兵都穿著羊毛制服,那在8月的紐約不顯得太熱了嗎?雷諾斯的妻子在1996年去世,因此不再擔心說出真相了。

彌天大謊真相大白

雷諾斯道出的更讓世人驚訝與嘆息的真相,卻是這幅被譽為經典的“世紀之吻”照片,乃是攝影師艾森斯達有意安排的作假的鏡頭,而非瞬間捕捉的真正的生活場景。

雷諾斯表示,當年5月8日他剛從英國的一所醫院回到紐約,便在街頭被艾森斯達擋住并要求拍攝一張照片。他說,那當然不是自發的擁吻,而是艾森斯達要他們做出這樣的姿勢。雷諾斯當時提出自己有未婚妻并快要結婚而反對這樣的安排,但最后還是被艾森斯達說服,成了“世紀之吻”的神秘男主角。

由于雷諾斯當年是從英國返回美國拍下這張照片的,因此這幅照片其實與雜志專輯標榜的慶祝“戰勝日本日”并無關系,倒是和“歐洲勝利日”更有因緣了。

至此,真相大白,“世紀之吻”作偽半世紀,相當多的美國人對這一作假雖不無遺憾,卻很能理解與容忍,他們更寧愿相信那“最著名的吻”仍然是美國人在歡慶場面的最佳方式與天性流露,那種激情和不無神秘的瞬間依然是他們時時向往的。

也因為如此,人們并未對做了手腳的攝影師加以苛責,反倒認為艾森斯達的作假是出于善意且別具創意,他的攝影大師的身份也不會因為這幅經典新聞照片的“穿幫”而受到質疑。只是,新聞的真實如何體現,新聞的真實與藝術的真實如何完美的結合,還值得美國新聞界思考了。G

《海外星云》(2000年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