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距離討論一石激起千層浪

本刊1999年第11期開展了關于婚姻距離的討論，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來信來稿者踴躍。本刊編輯曾收到一位家住上海浦東張楊路的張女士的特快專遞，她說：“急不可待地想?yún)⒓舆@次討論，你們提出了婚姻距離這個話題，恰恰擊中了當前許多家庭問題的‘靶心，揭開了雞零狗碎的家庭爭執(zhí)的蓋子，那就是作為現(xiàn)代人的我們這一代，該怎樣建立新型的、現(xiàn)代的夫妻關系……”的確，關注現(xiàn)代生活方式，探討新型家庭倫理，正是我們發(fā)起這場討論的初衷，令我們欣慰的是，我們得到了從社會學專家到普通家庭主婦的社會各階層的共鳴。

在我們收到的調(diào)查反饋中，83％來自女性讀者，21％的參加討論者是大專以上學歷，89％的反饋表從省會城市及直轄市寄出。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婚姻距離是當代城市知識女性日益關注的社會問題。

那么，究竟該怎樣看待婚姻距離，怎樣處理婚姻中的距離問題呢?我們不妨聽聽兩位專家的意見。

(編者)

婚姻距離可以有，但要適度

○鄧偉志(上海大學教授，中國社會學會副會長)

怎樣看“家庭距離”?第一是,可以有距離。夫妻之間怎么可能一點不隱瞞呢?有的夫妻有一方身患絕癥，不是還要瞞一點嗎?婚姻距離其實是需要的。忠實是要在大節(jié)上忠實，在主要方面忠實。絕對忠實不用說辦不到，不用說不曾有過，而且有時是弊大于利的。

第二是，距離要適度。通常把“婚姻距離”看成“分床而眠”、“分室而居”，其實這只是一方面。在情感上，各自保留點心理空間，也是可以的。《現(xiàn)代家庭》發(fā)表的那位34歲的陳某的來信，說他婚后偶遇中學的同學，彼此說了中學時想說而沒說的話，后來視為知己，但并沒有越軌行為。他說他沒把此事告訴妻子。如果告訴了，反而有礙于夫妻恩愛，那么不說出來也是允許的。如果說出來，而又不會在夫妻關系中增加一道陰影，那么說出來也無妨。反之，距離太大，也會導致各分東西。因此，重要的是適度。距離大小要有個度。“增之一分則長，減之一分則短”，要恰到好處。這里有個分寸。分寸體現(xiàn)水平，適度是門藝術。

第三，距離要因人而異，婚姻距離的大小，不能生搬硬套，不能人家這樣我也這樣。距離大小取決于配偶的承受力。比如上面講的那位34歲的陳某，如果他估計妻子知道他的隱私后，不僅不會責怪，而且會對他的舊友以禮相待，那么講給妻子聽則更好。這要從對配偶的長期觀察中，從配偶對此類問題的理解程度上，來找到最佳結(jié)合點。

第四，要記住疏是為了密。夫妻之間應該親密無間，不過有點“間”，也許更有助于實現(xiàn)“無間”。這點像舞臺上的擁抱，你們看，十個有九個在擁抱前要拉開距離。經(jīng)過寒冷的人方知溫暖的可貴；拉開距離之后，會更加珍惜相隨相伴的時光。重要的是，不要忘記。“疏”是為了“密”。拉開距離是為了婚姻的鞏固與發(fā)展。目的是第一位的。忘記了目的的距離是有害的。

婚姻距離現(xiàn)代夫妻的兩難話題

顧曉嗚（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現(xiàn)代家庭》雜志關于婚姻距離的問卷表在社會學研究上的意義始終是雙重的：一方面真實反映了現(xiàn)代夫妻對婚姻距離的處理方式，另一方面，也許更重要的是，反映了回答者對這個問題的某種情緒，顯示了當今已婚者的一種無奈，似乎答案的背后有著這樣一種題外之言：這種事情很煩，現(xiàn)狀如此，又能怎么樣呢?其實，婚姻距離本質(zhì)上是一個主觀尺度，局外人的觀察似乎是客觀的，但也不過是以他們自己的婚姻和婚姻觀為尺度的。比如在頗贊同婚姻該有些距離的知識分子中，因為知識程度高，特別敏感，反而會無事生非，鬧出點矛盾來，但矛盾越多，沖突越多，反而體現(xiàn)了關系的密切———“很在乎你”。但有一點是確切的，在一個日益?zhèn)€性化和個體化的時代，女子地位的提高，男女雙方自我空間的增加，婚姻便會采取一種令上一世紀的人看不懂的形式。“冷是情，離是愛”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從這一角度看，這次的話題討論正體現(xiàn)了一種大都市男女對婚姻關系和生活的已經(jīng)比較豁達的態(tài)度。總之，今日的家庭的兩難處境是：日益獨立的個人要求有各種交往，家庭既是其中最安全最親密的一種，卻又限制了個人正常的有無限可能性的人際交往。在此兩難處境下，不同的夫妻在尋找不同的方式，來處理自己與配偶和自己與其他人的關系，其中滿意不滿意，距離不距離，只有每個人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