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裝龜鱉丸的女孩

美　夕

看過杭州女孩盧弈的兩張照片：一張長發飄飄，長裙飄飄，純情如風中的百合；一張短發短衫加一副眼鏡，在電腦前運籌帷幄一派大將風度。一開始我還真沒看出這是同一個人，盧弈自信地笑道，一個人想變成什么樣兒，就能變成什么樣兒。

假如盧弈以后會出名，那就是從“養生堂”龜鱉丸的包裝設計開始的，典型的東方風格一上市就征服了老百姓。龜鱉丸日后創造了上億的利潤，而在“眼球經濟”的時代，誰都知道包裝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盒蓋內側曾有一個小圖標題為“吉祥子創作”，“吉祥子”就是盧弈和她的兩個朋友。那是1993年，盧弈是文化館里一個成天掛掛橫幅的小美工，從沒做過平面設計，從未涉足商界。但人就怕“認真”二字，她在宣紙上改了足有七八十稿，請書法家修改，請人刻印章，碰到誰都問“你看這個小烏龜好不好啊”。半年后，他們的小烏龜終于賽過了所有競爭者，得到報酬800元人民幣，而再過了幾年，一位香港名設計師受邀在此基礎上套了金版，包裝“身價”卻升到了十幾萬。

盧弈后來考到著名的浙江美術學院讀“視覺傳達”專業，才讀到二年級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因為太舒服了，不是自己出了問題，就是教育制度出了問題。家人聽說她居然有退學的念頭，就知道她“口出狂言”的毛病又犯了，別理她。盧弈一直不是一個“乖”女孩，總是在活得好好的時候停下來問，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干嘛不換個活法。她有一個隨筆錄，字字珠璣，都是自己問自己答的總結，一直擱在手邊。

當時她整天就是在做作業，按照老師的要求做虛擬的包裝設計，而她是在外面實干過才走進象牙塔的，所以很清楚真正的平面設計要比“作業”豐富得多。盧弈想，虛的有什么意思，騙騙自己而已。于是，她的作業就搬到了學校外面，同學們還在用鉛筆橡皮涂涂抹抹的時候，她已經有公司贊助，用電腦操作了，作業甚至在貨架上和街頭成批地出現，“朵而”膠囊包裝、杭州“老面館”招牌、昆明“世博會”展廳設計、“健康無限”緬甸工作年報都是她這個時候的作業加作品。盧弈其人成了老師同學眼里的“不務正業者”，但她成績實在很好，有趣的是，現在她留校任教，身份一躍成為大學老師兼平面設計師。

工作時的盧弈一進入角色,就像走火入魔一樣，接電話時六親不認：誰？干嘛？再見！惡狠狠地三句話結束。常常是深更半夜餓了，就披頭散發、踢踢踏踏踩著雙拖鞋下樓買牛奶，在電腦前她總是要做到想吐為止。盧弈說，做這一行時，你就得忘記自己是女人。

每接一個活兒，她就要花一年半載的時間和一個不同的世界接觸。做“健康無限”（一個國際公益組織）的年報設計時，大量的照片資料讓她感受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苦難和悲慘，設計時這些感情都融了進去；她做過很多保健品的包裝設計，現在她對這一類產品的來龍去脈和消費市場了如指掌；眼下她正在做“中國音樂家協會”的報章設計，得花大量時間到圖書館和博物館去了解笙和塤之類的知識，還要去尋找敦煌飛天的照片；做餐飲業設計，她得揣摩老百姓吃飯的心理；做男性產品，就得想象自己胡子拉碴的樣子……

就像演員和不同的劇本接觸一樣，盧弈一直在等待下一個更好的劇本，能淋漓盡致地發揮她的才能。平面設計讓她找到了通往世界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