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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問題語境下的主義之爭

2000-06-14 01:37:50何家棟
戰略與管理 2000年6期

何家棟

王小東在2000年第5期《戰略與管理》上發表了《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論》的長文。這篇文章回應了人們對“中國民族主義”者的一些疑惑。他說,“中國的民族主義者絕不是所有中國的東西都贊成,所有西方的東西都反對”,“個人權利是目的,團結是手段”,“民族主義不但不反對,而且支持民主主義”,“中國的未來政治改革的大方向應當是民主制”,“中國的民族主義至少應該包含這樣一個水平的公正和平等的訴求”,“從世界的角度說,中國的民族主義與平等、世界大同并行不悖”,等等。這樣他就使自己的觀點與自由主義、民主主義和世界主義者接近了一些,但是在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上,他沒能做出令人信服的闡釋:為什么一定要選擇民族主義作為意識形態的新旗幟?

一、民族主義“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王小東說:“民族主義雖然也是一個老詞,但在這些年中它很少被使用。”在最近半個世紀的中國話語場中,占據霸權地位的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這些意識形態話語。現在,這些話語變得語義模糊起來,這顯然標志著一個新話語時代的來臨。“很少被使用的老詞往往會起到一個新詞的作用,人們會耳目一新,會去注意它的新內容,同時,又由于它是老詞,人們會第一眼就大致了解其含義。”經過對各種意識形態話語的比較,王小東認為:“在中國目前的語境下,民族主義更能代表一種新思想、一個新時代。”(本文中的王小東引語均見《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論》一文)

為了給上述觀點增加權威性,王小東引用了梁啟超在《國家思想變遷異同論》中的一段話:“民族主義者,世界最光明、正大、公平之主義也,不使他族侵我之自由,我亦毋侵他族之自由。其在于本國也,人之獨立;其在于世界也,國之獨立。”然而,梁啟超不僅是民族主義這個新名詞(一個世紀后已經變成了“老詞”)的引進者,也是自由、民權、民主這些話語的早期權威闡釋者。在他解釋自由民主的涵義時,同樣也強調過人之獨立與國之獨立兩個方面。因此有的文章把梁啟超的民族主義稱為“民主民族主義”,并指出了它的四個特征:第一,國族主義(相對于種族主義);第二,大民族主義(相對于小民族主義、漢民族主義);第三,基于普世價值觀(并非單純基于傳統文化),第四,民族主義在整個意識形態的觀念集合中處于邊緣地位(并非處于中心地位)。“梁啟超在《國家思想變遷異同論》等一系列文章中闡明了他的民族主義理論的歐洲源頭,同時也指出,人權者,是即民族主義之原動力也。相對于人權、自由、憲政、民主這些普世價值,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實處在次要的和從屬的地位。”[1]

梁啟超以來的中國現代史和法國革命以來的世界現代史都可以證明,把民主主義放在意識形態的中心位置,民族主義便是題中應有之意;把民族主義放在中心位置,專制主義便會接踵而至,民主主義則被驅趕到敵對意識形態、政治異見者的地位。

在歐洲,民族國家和民族主義本身就是民主革命(或改革)和民主主義的產物。法國革命的口號是廢除王國,廢除王權,建立民族。這個民族是相對于王權來說的,所以當時民族主義的內涵就是權利回歸人民,就是通過革命和改造來建構一個民主共和國。過去的王國軍隊是王室的雇傭軍,戰爭勝負與法蘭西的普通老百姓無關;只有在共和國的基礎上,才能建立一支國民軍。法國革命后民主主義與民族主義浪潮席卷歐洲,這主要是自由民主的魅力使然。很難相信,如果法國革命的思想家和政治家把法國民族主義解釋為爭奪生存空間,其他國家的人們會趨之若鶩。

拿破侖戰爭之后,德國思想家針對法國的政治民族主義,提出了文化民族主義理論。這種理論割斷了民族主義與民主建國的聯系,強調民族主義以種族、語言、文化為基本特征,強調民族文化的差異性與特殊性,強調國家的主權至上而非國民的人權底線。德國民族主義的惡性膨脹帶來了俾斯麥的“鐵血政策”和希特勒的納粹主義,導致了兩次世界大戰的悲慘后果,這是世人皆知的歷史事實。

在中國,孫中山的三民主義中民族主義、民權主義和民生主義三足鼎立。中華民國建立后,孫中山一度宣布民族主義任務已完成,把重點轉向民權主義和民生主義方面。聯俄聯共后,受列寧帝國主義理論的影響,孫中山又重新把民族主義放在了意識形態的首要位置。蔣介石沿著這個方向走得更遠,他把帝國主義的范圍擴大到“赤色帝國主義”,把革命民族主義確立為中國國民黨的立黨之本。諸如費正清等外國觀察家早就指出,國共兩黨之爭的結局不是40年代末“三大戰役”決定的。當蔣介石在《中國之命運》中以“一民主義”代替三民主義,拋棄了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旗幟時,雙方最終勝負已定。

二戰后的新獨立國家絕大部分都曾經用民族主義來取代或者說超越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之爭。這正是“第三世界”名稱的由來。說是不結盟、不偏不倚,其實還是有所偏向的,從聯合國大會的投票記錄中便不難發現。“第三世界”國家的政府大多討厭資本主義的民主自由,而喜歡社會主義。民族主義偏向社會主義,就是“民族社會主義”。這里不妨說一個或許會冒犯“政治正確性”的事實,標榜“民族社會主義”的國家作為一個整體,自獨立以來的幾十年在人均國民收入上沒有增加。如果沒有這樣令人窘迫的現實,僅僅因為西方國家的鼓噪,是不會造成90年代所謂“第三波民主”的。

王小東說:講內心的自尊,講中國人幫中國人,我認為海外的那些普普通通的質樸的華人那里還是有的。然而,離開了形成一種明確思想體系的民族主義,這些質樸的情感所能產生的凝聚力難以超過黑社會的水平。因此,即使中國人不得不爬著出去,民族主義也是他們保持自尊、保持凝聚力,等待機會,實現民族復興的不可或缺的思想。這段話說明作者對華人華僑史的了解不夠。應當說,華人質樸的民族情感無可非議,而且可以長期保留,克林頓給美國華人祝賀春節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但是要提倡華人民族主義就要三思而行。在五六十年代,東南亞華人并非沒有一種明確形成思想體系的民族主義,但是“雙重國籍”問題把他們搞得很慘,有些人不得不丟棄家業回歸故國,有些人不得不更名改姓,有些人不得不請土著人給自己的企業當掛名董事、支干薪。現在美籍華人正在美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各界迅速崛起,支撐這種崛起的是華人的文化、情感和才智+美國的文化多元主義+憲法愛國主義。對他們來說,民族主義意識形態可能只是鴉片而不是補藥。同樣,對于中國本土的少數民族,恐怕王小東也會希望他們多一些愛國主義而不是民族主義。

割斷了民主主義母體臍帶的民族主義意識形態,給德國人、日本人帶來了深重的戰爭災難,給“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帶來了馬科斯、蒙博托、蘇哈托式的腐敗,也沒能給東南亞的華人華僑帶來什么好運,難道唯獨能夠引導21世紀的中國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王小東說:“這里的關鍵是民族主義想做一種新的解釋,并含有開啟一個新時代的意思。”因此,他引用甘陽在《聯合早報》上介紹的英國政治學家米訥格(KennethMinogue)的說法:愛國主義是熱愛本國的現實狀況,因此主要表現為抵抗外來侵略以捍衛現實存在的祖國;反之,民族主義則是致力于實現祖國尚未達到的理想目標。中國現代史上的民族主義大多是防御性的、保守性的,“當代中國民族主義”則是進攻性的、創造性的。王小東把他的民族主義理想說得很清楚:“一個風云歷史的朝代,總是以一群強者英武的雄姿開頭”,在“全球范圍的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中”,“誰能把中國人光榮地帶出去,誰就是中國的英雄”。

二、生存空間論與“政治正確性”

王小東說:“我們這個星球的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就是生存空間和自然資源分配的不平等。”“中國的許多困難來自生存空間。必須捅破‘生存空間這層窗戶紙。”“在每一個人都要為生存而拼命爭奪自然資源的時候,寬容、自由和民主難以立足,環境保護就更談不上了,連文明都難以找到立足之地。”雖然王小東自己說也怕軍國主義、法西斯主義“這些帽子”,但是為了中國國家與種族的生存,為了中國人的種性不被“弱化到柔媚至骨”,不惜違反“政治正確性”,起來捍衛“納粹德國曾經使用過的”生存空間論。

以社會科學的理論來衡量,生存空間論是根本站不住腳的。認為一個國家的成就與其生存空間成正比,得不到統計上的支持。無論是按人均國土面積或人均資源儲量來比較,都不能得出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就是生存空間條件好的國家。王小東實際上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要把日本作為例外,并用帝國主義的“原始積累論”來補充生存空間論。作為一種生物欲望,生存空間論是不言而喻的,連一只猴子也希望自己的地盤越大越好。但是,一旦進入文明社會,人的本能欲望便受到社會制度和秩序(包括國際秩序)的約束。生存空間論就是要超越一切約束和限制,以我所在的共同體的利益至上。當王小東說中國問題的真相是“這一切的根源在于生存空間的狹小”,那么中國思想界左右各派圍繞民主、自由、公正的爭論就至少是避重就輕。因為這些爭論并不能改變生存空間狹小的事實,而唯有“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者所倡導的尚武精神才有望打破困境。

王小東說:“80年代是整個中國思想界大罵中國傳統文化,到了90年代,又出來了一幫夸中國傳統文化、儒家思想,說‘21世紀是中國世紀的。然而,他們又是怎么夸中國文明的呢?他們說:西方文明的特點是‘爭,中國文明的特點是‘和;今后,中國還要繼續發揚這個‘和,以其來戰勝西方的‘社會達爾文主義,這樣就能‘為萬世開太平了。網上有人很恰當地把這套說詞形容為‘閹者的夢囈。但是,這套說詞還真是頗有支持者,后來又有各式各樣的變種。”應當指出,給鼓吹“為萬世開太平”的學者扣上一頂“閹者”的帽子是非常冤枉的。因為他實際上為中國提出了一套完整的國際政治戰略:一方面,通過回歸或者說復興天下主義文化,高揚“為萬世開太平”的道德目標,允諾為拯救人類文明“作出更多的犧牲”,以此重建“道德優越感”;另一方面,“吃透”社會達爾文主義,“在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游戲中生存下來”,用“西方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激勵自己奮發圖強,做生存競爭中的優勝者”。也就是說,在今天這個世界上,高舉天下主義的道德大旗,放手實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富國強兵”的現代化。而王小東主張的是高爾頓那種原汁原味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生存空間論便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正宗嫡傳。至于為什么要在名聲都很不好的二者中選擇前者,大概是出于這樣的考慮:社會達爾文主義不僅贊同種間競爭,而且贊同種內競爭;而生存空間論則把重點放在種間競爭上。

王小東還在人口政策上替毛澤東辯護了一下。“中國的生存空間狹小,并不是因為毛澤東時代中國人多生了孩子,而是因為在近代擴展至全球范圍的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中,中國人打了敗仗,而歐洲人打了勝仗。”也就是說,當代中國的人口過密問題與“人地關系”的分子無關,只與分母有關。最近還有人撰文認為,說毛澤東批判馬寅初“新人口論”導致中國人口膨脹,這是一個冤假錯案。或許他們說的都有一些道理,但改變不了一個歷史事實,正是毛澤東的政策使中國的城市化停滯和倒退了二十年,而城市化延誤是人口過度膨脹的主要原因。大家都很清楚,再嚴厲的計劃生育政策也避免不了中國農民生二胎、三胎或者更多的孩子,而已經實現城市化的國家卻難以遏止人口出生率的持續下降。澄清這個問題,意在反對把中國困難的原因統統算在別人的帳上。如果中國近代以來的落后全部是外因造成的,那么國人或許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如王小東所說,“那我們也認了,誰讓我們搶不過別人的呢。”如果一部分原因或者主要原因在于自己的蹣跚與失誤,那么就還有機會自我糾正和自我改革。在葡萄牙人繞過好望角東來之前,鄭和的船隊已經出現在印度洋和波斯灣;在阿拉伯商人把伊斯蘭教傳播到蘇門答臘和馬來半島之前,那里的酋邦和王國已經是中華帝國的藩屬。中國沒有把自己的疆域擴張到東南亞和中亞,其原因應當到中國文明的特性中去找尋,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歐洲人打了勝仗”。至于20世紀末中國人口基數過大,當然更不能僅僅歸罪于美國國會反對中國的計劃生育措施,也得從我們自己的政策上進行反省。

王小東在《全球化陰影下的中國之路》的“自由主義與霸權”一章里已經解說了“民主奴隸制論”——“這是一種類似羅馬人的、和奴隸制結合在一起的民主制”,“在這種制度下,一個種族奴役其他種族,在據統治地位的種族內部則實行民主制”。他又進而提出了“民主的生存空間決定論”:“我敢說,如果讓美國人或加拿大人居住在中國這種密度條件下,他們會比中國人更不文明、更骯臟、更破壞生態環境、更窩里斗……,甚至連他們的民主制度恐怕都會變了味。”從他一再為在中國實行民主制度設置無法企及的條件——“一個種族奴役其他種族”、人口密度不高于美國和加拿大——來看,王小東“我支持民主制”的表態很難被認為是由衷之辭。他如果是一位嚴肅認真的學者,就應當公布實行民主必須具備的人口密度的上下限數據,這樣人們就可以作出計算:中國必須強制實行“一胎制”計劃生育措施多少年,或者應當擴張多少領土面積并驅趕殺光原住民,使人口密度降至“民主密度”所要求的范圍內。如果整個東亞和南亞成為中國的囊中物后仍然達不到所要求的數據,那么國人恐怕只能趁早死了“民主化”這條心。

王小東非常鄙視“滿口‘自由、‘平等、‘博愛、‘人權、‘和平、‘環保的西方和中國的知識分子們”,以自己敢于冒犯“政治正確性”而自傲。這里首先應當說明什么是“政治正確性”。“政治正確性”不同于“四個堅持”和“三個代表”,既不是憲法和法律的規定,也不是執政黨的章程和綱領,而是美國知識分子和政治家在講壇和媒體中的一種自律或者說自我禁忌。這是美國文化最近二三十年的一種新潮流,在美國“鍍金時代”和麥卡錫時代是不存在的。雖然“政治正確性”的范圍有不斷擴大的趨向,但其核心內容就是所謂的“逆向種族主義”,即反對任何形式的對社會弱勢群體的歧視并對以往的歧視行為做出言語上和政策上的補償。在美國,對自由、民主等進行抨擊、批判和再詮釋是知識分子的家常便飯,沒有人認為這是違反了“政治正確性”;但是,社會強勢集團的分子如果抨擊、蔑視弱勢集團,那怕是說出了人所共知的事實,例如黑人犯罪率高,也會受到公眾輿論的強大壓力。

羅爾斯在《正義論》中提出了作為公平的正義的兩條基本原則。他的第一個正義原則是:每個人對與所有人所擁有的最廣泛平等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應有一種平等的權利(平等自由原則);第二個正義原則是:社會的和經濟的不平等應這樣安排,使它們①被合理地期望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差別原則),②依系于在機會公平平等條件下職務和地位向所有人開放(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對于平等自由原則,在西方社會中已經基本達成共識;有關“政治正確性”的爭議,主要是圍繞著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有些人認為對社會少數群體、弱勢群體的“肯定性行為”和保護政策已經過頭,從而造成了新的不平等,例如對非洲裔美國人在學校錄取方面的優待,受到傷害的主要還不是歐洲裔美國人,而是另一個少數群體——亞洲裔美國人尤其是華人。

王小東挑戰的“政治正確性”,首先是羅爾斯的第一個正義原則;然后是全面否定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所謂種族主義“是人的本性”、所謂“一切的根源在于生存空間”、所謂“在‘社會達爾文主義式的爭斗中強于對手”,都是在鼓吹一種“弱肉強食”的理論。不論美國的“逆向種族主義”政策實行得怎么樣,收到了哪些實際效果,“政治正確性”能夠成為主流輿論甚至施政方針,畢竟是優勢群體的道德覺悟及對弱勢群體同情和善待的表現,標志著人類文明的一個進步。而用社會達爾文主義、納粹主義來嘲弄和否定“政治正確性”,則是從文明向野蠻的倒退。如果中國在軟權力——有全球號召力的意識形態方面大踏步地倒退,無論綜合國力和軍事實力等硬權力有多大程度的發展,都很難實現強國夢和中華文化復興的夢想,更不可能開創“一個新的、可以包容世界各民族的世界體系”——“這個體系必須實現:自然資源與生存空間分配更平等,勞動力的自由流動”;“管理這個世界的機構由全世界的人按一人一票的原則共同選舉產生。”

三、文明還是野蠻

王小東一而再、再而三地批判知識分子偽善,他說:“在這里,我絲毫不想掩飾我對于當代的中國和西方的那些思想家、知識分子們的不敬。他們寫了那么多偽善的書,說了那么多偽善的話,卻對于我們這個星球的一些最基本的問題視而不見、避而不談。”“面對這種嚴酷的生存空間問題,西方的政府和一些學人表現出十足的偽善的面孔。”“西方的那些‘偉大思想家往往只是在那里自私地談論自己的那點小利益,偽善地裝裝‘博愛、麻痹麻痹處于邊緣的第三世界人民而已。”“我認為,西方學者回避談這兩個問題顯示出他們的偽善,而中國學者不談這兩個問題則顯示出他們的愚蠢或偽善。”這里首先要區別兩種虛偽:一種是通常意義上的虛偽,一種是季諾維耶夫所說的“以虛偽的否定形式出現的虛偽”,是“虛偽的平方”或“加倍的虛偽”。

什么是虛偽?虛偽在人類生活中有什么作用?已經有學者作過細致的研究與論述。荀子曰:“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正因為人性是惡的,若任憑其表現泛濫,社會必將陷入暴亂,所以必須“化性而起偽”,用人為的方法(禮義法度)予以掩蓋,予以約束。按照荀子,文明就是偽,偽就是文明。西哲休謨也曾明確指出,虛偽常常是社會共同責任所必須,沒有虛偽就不可能有人類世界。但是“性惡論”也不全對,事實上人性同時有善惡兩個方面。

因為人性有惡的一面,才需要有社會制度來加以制約。壞制度是迫使好人也不得不違背本愿地做出壞的表現,好制度則是迫使壞人也不得不違背本愿地做出好的表現——這就導致大量的偽善。可見,偽善是好制度的產物。同理,壞制度則導致大量的偽惡,中國人在“文革”中表現出來的許多丑陋行為(告發配偶、斷絕父母與子女的關系等),大半是讓壞制度(“階級斗爭”、“全面專政”)逼出來的,是“偽壞”或“偽惡”。拉羅什福科說:“偽善是邪惡向德性所表示的一種敬意。”邪惡要裝出有德性的樣子,這說明社會上存在著來自德性的巨大壓力。格蘭特指出:“說政治偽善是必須的,就是說道德犬儒主義不可能成為公共原則。”“最具反諷意味的是,在政治上的偽善正好證明了在公共生活中道德沖動的力量”。如果善全是裝出來的,人性只有惡沒有善,人又何必裝出善的樣子?裝給誰看?裝有何用?野獸性惡,所以野獸之間弱肉強食從來不打出善的旗號,野獸從來不虛偽。由此可見,偽善之所以存在,固然是因為人性中有惡的一面;但偽善之所以必要,恰恰是因為人性中有善的一面。偽善既是以惡的存在為前提,更是以善的存在為前提。格蘭特說:在政治生活中的某些問題上,偽善不但是邪惡向美德的致敬,而且它本身就可能是美德,如果和其他可能的替代相比的話。換言之,由於人性的不完美,在某些問題上,能讓一般人在公開場合下表現得比較好(即偽善)也就很不錯了。如果你硬要祛除這種偽善,你并不能得到真善,而只能導致真惡。

基于人有兩面性這層考慮,自由主義力圖發掘人的優點,讓人們表現得比實際上更好些(更公正、更從善如流,等等);專制主義則相反,專制主義總是拼命利用人的弱點,迫使人們表現得比實際上更壞些。和赤裸裸的惡相比,偽善不失為一個較小的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中國人以及世界上大多數人在希特勒“坦率”的“種族清洗”與羅斯福“偽善”的“四大自由”之間,選擇了與后者并肩作戰,他們這樣做是不是如王小東說的“愚蠢”呢?如果像王小東說的那樣,“從根本上說,西方種族主義的陰魂不散,也不可能散,因為這是人的本性”,那么如何解釋西方主流文化中的“逆向種族主義”如日中天,以致王小東會把違反“政治正確性”視為一種勇敢的表現。“如果你考慮到懷有種族偏見的人是那么多,真正不帶種族偏見的人是那么少,而這優秀的少數居然能成功地說服多數,把他們的正確主張變成法律,形成制度,而且還造成主流輿論,使那些心懷偏見的人即便暗地里不以為然表面上卻不得不隨聲附和,即便要搞種族歧視也不得不披上其他冠冕堂皇的外衣而不敢公然為之因此大受限制,你就該知道這是人類理性多么了不起的勝利,你就該為之驚訝贊嘆了。”偽善是通向真善的一座橋,所以尼采才會說:“一個偽善者,若總是一個樣的偽善,到頭來就不算偽善了。”

在東西方的許多童話和民間故事中,弱小的一方,憑著聰明機智,巧妙地利用偽善者的偽善,也就是利用偽善者不敢公然為惡這一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你的偽善外衣反過來限制住你作惡的手腳,到頭來戰勝了強大的偽善者。而阻止強大的對手在偽善的道路上走到底,逼迫和刺激他“返樸歸真”,表現人類獸性的一面,公然行兇作惡,那才是弱者真正的“愚蠢”。

什么是“以虛偽的否定形式出現的虛偽”、“虛偽的平方”或“加倍的虛偽”?這是完全沒有好的作用的虛偽,是對純粹惡行的開脫和辯解。譬如說,明明自己不愿做或者做不到的事,偏偏要求別人去做,達不到理想的程度就指責別人虛偽,而全然不顧自己更加的虛偽。又比如,明明知道別人不會做某件惡事,偏偏要栽到他的頭上,以便為自己行惡找到借口,而自己首先就不相信這種指責,也根本不在乎別人相信不相信。

王小東說:“世界上所有國家都應當拆除障礙,允許人員自由進出。”“然而,美國卻要求中國動用警察和部隊嚴格控制剛剛放松的邊境,重建‘竹幕。……既然‘人權高于主權,那你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那個主權稍往下放一放,允許人員自由進出,以享受人權呢?如果西方人真的奉行‘人權高于主權這條原則,那么,多佛爾港的那58個中國人根本就不會死。”說“中國人往外跑是因為‘苛政猛于虎”,很可能是一種政治宣傳或生存策略;但是,把“多佛爾港的那58個中國人”之死歸罪于“西方人權觀”,豈不是一種更加拙劣的煽動嗎?事實上,現在每年合法移民美國的中國人,已經比幾十年前增加了許多倍。對于數以百萬計的非法移民,歐美國家的政府也沒有認真加以防范,加利福尼亞州公民投票通過的不再允許非法移民享受某些社會福利的法案被美國最高法院判決違憲,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華勒斯坦甚至斷言:在今后25—50年間,將會有許多人在南北移居中取得成功,北方國家的任何政策都不大可能在阻止人員流動方面取得重大成效。對于極右民族主義勢力反移民傾向的抬頭,歐美學界、政界和主流媒體則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對奧地利自由黨參加政府,歐共體各國史無前例地采取了聯合抵制行動。正是由于種族偏見在人們心中是如此根深蒂固,遷徙自由只能逐步擴大,從一個國家到文化相同的一個地區(如歐共體),再到全球范圍。你不去努力幫助中國農民乃至城鎮居民首先擺脫“二等公民”、“三等公民”的身份,獲得在中華大地(包括港澳)遷徙自由的憲法權利,卻為“西方人權觀”沒有馬上給予“多佛爾港的那58個中國人”“世界公民”的地位而大做文章,這不是“加倍的虛偽”又是什么呢?

王小東在引用了基辛格博士的一段話后引申說:“因此,僅僅把中國的民族主義聲音壓下去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把中國分裂成一個個小國,其中的大部分貧弱到埃塞俄比亞、索馬里的水平,人口餓死個十分之九,美國和其他國家才能放心。”基辛格一直是被中國政府視為朋友的,如果連他也是“亡我之心不死”,恐怕在美國就找不到一個真正的中國人的朋友了。既然“洪洞縣里無好人”,采取本·拉登式的恐怖主義或者其他更激烈的手段,就都是可以允許的了。“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者嘴上說得很激烈,很痛快,但是他們真的相信美國人處心積慮要讓中國“人口餓死個十分之九”?最近透露的文件顯示,如果說在1950年毛澤東或許對聯合國軍打過鴨綠江有所憂慮,在1964年他則完全能夠確信美國不會把越南的戰火蔓延到中國。但是,他還是改變了“第三個五年計劃”的原定方針,突出“備戰”,準備“早打”、“大打”、“打核戰爭”,把幾千億元拋散在“三線”的山洞里。為了什么?不散布戰爭恐慌,不利用民族主義動員群眾,在“大躍進”徹底失敗后退居二線的毛澤東本人就無法重新掌握中國政治的主導權。“兩個司令部”不是分別設在北京和華盛頓,而是位于同一個中南海里;“炮打司令部”的目的是要摧毀“劉(少奇)鄧(小平)路線”和打倒中共八屆中央委員會的多數成員。就像崔衛平所說的:“我們見到太多的是,越是極個別人的利益,越是把它說成大多數乃至全體人民的利益;越是不嚴肅的問題,便越是需要以最嚴肅的面貌出現;越是少數幾個人的危機,越是把它表述為臨到每人頭上的那種緊急關頭。這里的嚴肅是偽嚴肅。問題也是偽問題。危機也是偽危機。”[4]

王小東說:“真正存在的還是人類在過去的歷史長河中所做的事情:一群拳頭硬的人消滅另一群拳頭軟的人,以謀取自己的利益。”“在這個地球上現在還幸存的人,幾乎都是在戰爭中有優秀表現的種族的后代,在戰爭中表現過于拙劣的種族,很難留下后代。這種說法似乎有點違反‘政治正確性,但卻是人類社會的一個事實,自然界的一個事實。”應當說,他的話只說對了一半。達爾文主義說出了自然界的事實,卻不能自然而然地推論出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正確性。

“一群拳頭硬的人消滅另一群拳頭軟的人”,在野蠻社會中固然是金科玉律,在文明進程中人類的行為方式卻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賈雷德·戴蒙德指出:新幾內亞人就個人能力而言,通常要比一般歐洲人或美國人更聰明、更機警、更富表現力、對周圍的事和人也更關心,這有遺傳方面的原因。“幾千年來,西方人一直生活在有中央政府、警察和法制的、人口稠密的社會里。在這些社會里,稠密人口中傳染的流行疾病(如天花)在歷史上是導致死亡的主因,而謀殺則比較罕見,至于戰爭狀態則是例外,而不是普遍情況。大多數逃脫了致命的傳染病的歐洲人,也逃脫了其他一些潛在的死因,并把他們的基因傳給后代。今天,西方大多數存活的嬰兒同樣逃過了致命的傳染疾病,而且不管他們的智力和攜帶的基因如何,一樣地傳宗接代。相比之下,新幾內亞人所生活的社會,由于人口稀少,稠密人口中的那些流行疾病無法形成。相反,造成新幾內亞人傳統的高死亡率的,是謀殺、長期的部落戰爭、意外事故和在獲取食物中出現的問題。在傳統的新幾內亞社會中,聰明人比不聰明的人更有可能逃脫導致高死亡率的死因。然而,在傳統的歐洲社會中,流行性疾病造成的死亡率的差異與智力幾乎沒有任何關系,……就是說,促進智力基因的自然選擇,在新幾內亞比在人口稠密、政治上復雜的社會可能要無情的多,因為在這樣的社會里,對人體化學組成的自然選擇反而更有效力。”[5]在人類進入文化進化階段后,自然選擇及其所造成的生物進化便減緩了。文明從來都是弱者的保護神,國家秩序使一些原本會淘汰的弱勢人口的遺傳基因延續了下來,國際秩序進而使一些弱小國家的種族基因和文化基因得以保存,現在日益得勢的生態主義更把保護范圍擴展到了整個生物圈的物種多樣性。在文明社會中,單個人的能力(智力和體力)可能有所下降,但是整個社會的能力卻是野蠻社會所不能比擬的。歐洲人登陸美洲和澳洲時,他們隨身攜帶的最有威力的武器是流行性疾病的病菌病毒及其抗體,前者是矛,后者是盾,這是文明社會的特有產物。當然,文明社會帶來的克敵制勝的武器還有鋼鐵、火藥、槍炮、畜力以及基督教等。進入文明社會后,“拳頭硬”的作用便逐漸下降,取而代之的是社會組織程度與文化創造能力。

中國先哲對文明兩個方面的概括是:“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文足昭也,武可畏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誅”。從來都是把“文”放在“武”的前面,把“武”作為“文”的補充。現在王小東輕蔑地把當代中國人的文化努力稱為“閹者的夢囈”、“文質彬彬的凄怨靈魂”,而把中國未來的希望完全寄托于“振興尚武精神”,在“戰爭中有優秀表現”,思想上的倒退真可謂一瀉千里。

四、尚武精神還是公民精神

在“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者看來,中國人要“在這個世界上有尊嚴地生存”,“能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弘揚“尚武精神”,成為一個“尚武的民族”;而“現在說尚武”,第一要義當然是“這個民族對于武備的重視”,“這一點在和平時期也是非常重要的”。這樣,從精神到物質,便構成一個完整的軍國主義思路。

王小東斷言:中國人“普遍地缺乏尚武精神”。這么講是沒有根據的,是對自己民族和列祖列宗的一種誣蔑。中國文化既有自己的大傳統——孔孟之道,也有自己的小傳統——俠義尚武精神。所以關帝廟遍布全國,香火不斷;《水滸傳》膾炙人口,老少咸宜。所謂“滿清貴族階層更是早已忘了武備為何物”,也與事實不符。在英國軍艦闖入揚子江之前不過半個多世紀,道光皇帝的爺爺乾隆皇帝剛剛創下了“十全武功”,僅在新疆就屠殺了幾十萬驍勇的蒙古人。受“洋人”欺負的原因并非是“缺乏尚武精神”和“忘了武備為何物”。王小東認為,中國在甲午戰爭中被日本打敗,既不是“因為清朝政權是一個專制政權”,也不是“因為日本比中國西化,中國西化不夠”;“我認為可以把原因歸結到尚武精神上來:日本民族當時的尚武精神極強,而且是舉國上下都強”。難道當時中國舉國上下就沒有尚武精神?光緒皇帝不是主戰派嗎?這場戰爭不是大清國首先宣戰的嗎?鄧世昌等為國捐軀的烈士難道沒有一點起碼的“尚武精神”?仗雖然打敗了,但是不能“勝者王侯敗者賊”,連失敗者的精神都一概抹煞掉。作為戰勝者的日本,也從來沒有把“尚武精神”視為致勝的主因。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由來已久,但是為什么明治維新后的統治集團要否決19世紀70年代的“征韓論”,等到“自由民權運動”告一段落,明治憲法確立,帝國議會召開,內政有了眉目后才動手?沒有西化的成功,沒有最低程度的民主,日本能夠通過發行公債的方式迅速募集到巨額戰爭經費嗎?能夠爭取到西方國家在戰爭中的中立甚至偏袒嗎?

王小東說,與其挖空心思以種種條件來“換取別人不再把你看作是一種威脅”,“我看還是讓美國把中國看成是它的威脅更好些。”美國在90年代中期的年度軍費只有2000多億美元,而在里根年代的頂峰曾高達4000億美元,難道促使美國確定新假想敵后每年增加1000多億美元軍費對于年度軍費100多億美元的中國來說是無所謂的嗎?10000枚戰斧巡航導彈只需100多億美元,一個航母戰斗群的全周期費用也不過幾百億美元。除非認為中國人的命不值錢,可以用犧牲生命來折算美元,用上百條命來換對方一條命(海灣戰爭伊拉克用幾百條命換美軍一條命,結果還是打敗了)。“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者在鼓吹擴軍備戰時常常表現出一種虛驕之氣,只考慮自己一方如何如何,完全不顧忌對方會有什么樣的應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美國政府曾打算以分享原子技術以及締結和平利用核能的國際協定來換取蘇聯放棄試驗和裝備原子彈。蘇聯政府出于對等安全的考慮拒絕了這一建議。經過幾十年的核軍備競賽,花了上萬億美元,裝備了幾萬顆核彈頭,蘇聯的國家安全又增加了多少呢?俄國人現在已經知道軍備競賽是蘇聯解體的原因之一,所以俄軍總參謀長最近提出撤銷火箭軍,大幅度減少核軍備的大膽建議,而且在庫爾斯克號事件后已經被普京總統采納。難道中國人還要步俄國人的后塵,再上演一出新世紀的軍備競賽和星球大戰嗎?

王小東說:“逆向種族主義深刻地反映出中國人精神深處的認同危機,乃至作為個人的自尊生存的危機。對于民族生存而言,這是一種比其他任何危機都更可怕、更深刻的危機。”鼓吹正向民族主義的目的顯然是要增強民族凝聚力。“尚武精神意味著對于自己人的團結”,“作為民族主義者,我認為,還是應該爭取團結本民族各階層的人,包括精英或貴族階層。”但是,究竟是民族主義還是民主主義更有利于中國人的團結、認同與萬眾一心呢?由于在歷史上民族主義鼓吹后面緊隨著的常常是專制主義和軍國主義,許多中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階層對其持懷疑態度是十分自然的。對此,“當代中國民族主義”的態度是,“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吧:那些雖然也算是中國人,但就是拒絕中國人應該團結起來的主張的人,以及另外一些人(如堅持逆向種族主義的人),我并不主張團結,沒有什么人值得我們去乞求團結。我主張團結,并以誠意相待的,是拋除這些人在外的中國人。”戰前日本自稱“革新陣營”的右翼軍國主義運動也鼓吹有別于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純正日本主義”,聲稱“建立在國民全體的意愿之上的全體政治”。但這種“全體政治”是“以天皇為中心的大家族主義”政治,所謂“國民全體”是指“拋除這些人(即所有反對天皇政治,堅持“外來思想”的自由主義者、民主主義者、和平主義者與共產主義者)在外的”日本人。而民主主義意識形態在法蘭西人、美利堅人以及戰后日本人的社會認同與國家凝聚方面所起的作用,恐怕遠遠超過了單純的民族主義。

而且,一旦把民族的希望寄托于尚武、武備,而國內外客觀情勢又不允許動武時,很容易導致理想的幻滅甚至精神的崩潰,王小東文中便有明顯征兆:“我們只有以超出其他任何民族的堅韌精神和優秀品格,才能克服這一危機。”這是在呼喚虛無縹渺中的“超人”和“超等種族”。“中國人必須在這四個方面都取得勝利,才有可能在將來維持一個體面的生存。而這既要靠我們超出其他任何民族的堅韌精神和優秀品格,又要靠上天對于我們的眷顧。”更是在祈求神靈的庇佑。以上種種都說明,“當代中國民族主義”者對自己的醫術并沒有充分的自信,卻胡亂地給父母之邦開了一劑虎狼藥。

倡言“軍國民主義”,祈望“富國強兵”,這是20世紀初中國思想家的一致主張。例如梁啟超便專門撰文《中國的武士道》,也明確提倡過“尚武之精神”。但是在他早期的主要著作《新民說》中,“尚武”只是論公德、論國家思想、論進取冒險、論權利思想、論自由、論自治、論進步、論自尊、論合群、論生利分利、論毅力、論義務思想、論尚武、論私德、論民氣、論政治能力諸多條目中比較靠后的一節所涉及的內容,也就是說,在他的整個思想體系中“處在次要的和從屬的地位”。新華社原社長李普最近撰文指出,50年前的《共同綱領》確定中國實行“新民主主義的經濟”,中共領導人當時一再承諾要堅持十幾年到幾十年不變。但是朝鮮戰爭結束后,毛澤東個人一個講話就宣告了《共同綱領》這一憲法性文件的失效。現在修改憲法,保護私人經濟,實際上是在補50年前的課。他認為,不僅經濟上要補課,政治上也要補課。在筆者看來,中國政治上的補課要從100年前的《新民說》補起,補課的重點則是李慎之在《修改憲法與公民教育》一文中強調的“公民”和“憲法”,而不是“尚武”。“尚武精神”無非是“斗爭精神”的一個組成部分,一個高級層次。“與人奮斗,其樂無窮。”一個世紀以來中國人的斗爭精神還少嗎?“武裝的革命反對武裝的反革命”,“槍桿子里面出政權”。中國人對“武”崇尚得還不夠嗎?護國戰爭、護法戰爭、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抗日戰爭、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抗美援朝戰爭、金門炮戰、“平叛”戰爭、中印邊界戰爭、抗美援越戰爭、中蘇邊界戰爭、中越邊界戰爭、“文革”內戰,20世紀中國史不是一部用戰爭來貫穿和分期的歷史嗎?

振興中華必須振興中國人的公民精神。完整的公民精神應當包括四個層次:⑴個人層次上的人權思想。即每一個人生來享有的不可剝奪的自由與權利,其具體項目在聯合國憲章、世界人權宣言等公約中已經有詳細的規定,這些國際法基本文獻應當盡快列入中國普及教育的大綱中。⑵社區與地方層次上的自治思想。梁啟超說:“凡善良之政體,未有不從自治來者。一人之自治其身,數人或數十人之自治其家,數百數千人之自治其鄉其市,……雖其自治之范圍廣狹不同,其精神則一也。一者何?一于法律而已。”“真能自治者,他人欲干涉焉而不可得;不能自治者,他人欲無干涉焉而亦不可得也。”鄉鎮自治與市自治,應成為當前中國地方自治的重點。⑶國家層次上的憲政民主思想。“內部團結”必須是憲政基礎上的團結,分權制衡基礎上的團結,輿論監督基礎上的團結,競爭性選舉基礎上的團結。讓平民百姓與巧取豪奪者、濫用強權者講“團結”,就沒有絲毫正義可言了。中國現在最需要的是憲政而不是紙面上的憲法,只有把公民的憲法權利落實到政治實踐中,只有把憲法的制約主要針對政府及其領導人,才算是真正實行憲政和法治。⑷全球和全人類層次上的博愛思想。最近有論者倡言“楊墨兼用”[6]],楊朱是個人主義者,墨翟是兼愛主義者,而孔孟之道則偏重家與國這兩個中間層次的倫理。古代中國人念念不忘“夷夏之防”,現代中國人仍然把外國人罵作“洋鬼子”,說明的確還缺少一點兼愛、博愛和泛愛精神。補一補墨翟、佛陀和耶穌的課,對當代中國人是很有必要的。

“當代中國民族主義”不能涵蓋公民精神的所有內容,而且在某些方面是與公民精神背道而馳的。而通常所說的民主主義則是一個意識形態的復合體,包括了個人主義(自由主義)、鄉土主義(自治主義)、憲法愛國主義(憲政主義)和世界主義(全球共同體主義)。民主主義縱可以貫通古今(上接民本主義、民貴君輕等),橫可以聯合中西、南北,是當代可以獲得最大共識與合法性的政治意識形態。即使從中國所面臨的緊迫問題來考慮,民族主義也不宜提倡。臺灣海峽兩岸各自興起的民族主義只會導致矛盾激化,骨肉相殘;而弘揚民主主義和加快民主化進程則肯定會有利于祖國統一問題的最終解決。

(作者系本刊顧問)

注釋:

[1]陳大白:《民族主義的中國道路——評王小東對中國民族主義的言說》,載北京:《戰略與管理》,2000年第3期,98—104頁。

[2]胡平:《自由主義與虛偽》,載“中社網”、“世紀中國”網站。

[3]伊曼努爾·華勒斯坦:《歷史資本主義》,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年版,106—107頁。

[4]崔衛平:《為什么是偽問題》,載“思想的境界”網站。

[5]賈雷德·戴蒙德:《槍炮、病菌與鋼鐵》,上海譯文出版社,2000年版,前言,10—11頁。

[6]馬悲鳴:《楊墨兼用》、《再說“楊墨兼用”》,載“多維新聞網”網站。

更正

本刊2000年第4期刊登了王遠征先生的《中國居民消費的市場發育和政府管制》一文。因編輯失誤,將王遠征先生的工作單位誤寫為“香港當代漢語研究中心”,王遠征先生的地址為:北京1723信箱。特此更正,并向王遠征先生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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