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菜園

梅　隱

在很久以前，我就眼羨朋友家庭院前的那片菜園子了。不說春天開墾、施肥、買種子、理菜園，不說夏天可隨時摘這采那或烹炒或涼拌或生吃，不說那紅的嬌美綠的鮮嫩紫的含蓄，光是在那里寄托的情趣，就足以讓人愜意一番了。

那一天，朋友家的女兒在下冰雹后走進菜園，興沖沖地嚷道：“爸爸，西紅柿秧沒打折，真夠幸運。”爸爸趕忙打起門簾，驚喜地叫道：“真的嗎?真是謝天謝地。”女兒搶著說：“我給西紅柿架桿子了。”爸爸一把抱起女兒：“可不敢喲，我的寶貝。爸爸架吧，小心你碰掉那花骨朵，多美的花兒呀。”聽著那平實簡單的對話，體會著父女間的那份情感，體會著一個男人面對大自然時發(fā)出那樣柔細(xì)的感嘆，心中便生出許許多多的感動。

這一年，單位分給我們一間大房子，房前有一片空地。我無論如何要丈夫該開墾的時候開墾，該施肥時施肥，該理苗時理苗。在我提了水桶澆灌的時候，三歲的兒子也歡快地蹦跳過來，咿呀地叫著：“媽媽，我澆。”我忽然地想起那女孩子和父親的對話。我說：“好的，媽媽讓你澆。”兒子接過瓢，在水桶里舀了水，搖搖晃晃地找菜苗，菜苗沒找著，倒先灑了自己一身的水。我接瓢，哈哈笑著抱起了他說：“媽媽盼你和菜苗一樣快快長大。”我的話也那樣綿軟起來，充滿了無盡的愛意，而這愛意又是從朋友那里照搬過來的，仿佛這苗兒也是自己的孩子了。

大地恩澤人類，人類熱愛土地。我曾見一老農(nóng)，在地里干活，總是雙膝跪在地里，不用鋤頭，用他那繭了又繭的雙手，把泥土塊一個個捏開，再用五指代鋤，整理土地，仿佛在整理自己的家，整理自家的一件件衣裳。我便覺得這種愛是多么地真摯、單純而深刻。

原來，每一種至深的愛，只要純潔，只要不摻雜功名利祿，都會愛得真實生動，熱淚長流的。

多少年了，只有今日才能感受到把真愛實實在在地耕耘進心田的那份充實和激動。

雨后的菜園更是嬌嫩無比，就連讀書，就連做針線，我也要搬了凳子坐進去。秧苗無言地生長，感覺自己也和這生靈一樣單純而生機勃勃了。我愛這大地的生靈，大地賦予的靈氣，把這愛意滾滾地延展開來，便覺菜園小江山、江山大菜園了。（題圖/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