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外新近流行“MEME理論”。據報道,“MEME”一詞是英國動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在1976年出版的《利己主義基因》一書結尾處首先使用的。道金斯類比“基因”,將希臘語“MIMEME”(仿制)縮寫,以適應英語發音,從而創造出“MEME”一詞。道金斯認為,基因能把重要體貌特征傳給下一代,“MEME”則使各地時尚文化中的諸多元素相類似。喝水方式、禪宗、抽象派、生日歌、加勒比之旅、減肥飲食等等都是“密因”。學者們尚因其不夠嚴謹而不屑使用,但劍橋《英語辭典》卻收錄了它,并在因特網上獲得6000余次點擊率。
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的《英漢大詞典補編》也收錄了“MEME”這個新詞,將它譯為“模仿因子”或“文化基因”,然而這樣翻譯卻不夠妥當。“模仿因子”不甚了了,“文化基因”則極易使人以為是從文化學角度去研究并斷言文化也像生物一樣存在遺傳基因,即兩代文化之間存在必然的繼承關系。但事實上“MEME”只是生物學界通過與“GENE”(基因)的類比提出的一種未經證明的假設,其意義也不限于兩代文化間的繼承。因此,不如造一個新的中文詞匯,并且也是一個與基因相似的詞——“密因”。
眾所周知,生物基因可以將重要的體貌特征遺傳給下一代。但是為什么父子之間除了眉目身材相像以外,他們的神態、脾氣、秉性甚至嗜好也都極其相似?如果再看得廣一點,假如某地流行起某種奇裝異服或者別的什么,譬如喇叭褲或者是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那么很快地在其他異地異種文化中也會出現完全類似的現象。于是人們就可以想像,是否存在一種類似基因的東西,或者像病毒的載體一樣,正在無時無刻不在起著傳播作用。我們不是也有“沾染”了某種生活作風之說嗎?
學者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指出,在一定的文化范疇之內,尤其在大眾文化的范疇之內,人類可能存在先天的模仿傾向,他們往往不問情由地簡單模仿,因而就可能出現所謂“密因”現象。蘇珊·布萊克莫在其新著《密因力學》中對密因理論作了詳盡的介紹。
布萊克莫認為,“密因”就像基因的復制一樣,完全排他、不分好歹、毫無目的地復制。而且,密因可以同時朝縱、橫兩個方向傳遞。每一時刻都有不同密因存在。它們為強加于人而爭斗不已,在宗教信仰、價值觀念、思維方式,以及流行時尚中交相取代。有些“密因”歷久不衰,在父子間傳遞,例如:某種表情、腔調,笑或打哈欠的方式,口重好鹽、喜歡倫巴等等;另有一些則像瘟疫一樣橫向傳播。
每一個時代都熱衷復制,而在當代這一傾向達到了頂點。大工業、成批生產本身就是復制。這對文化也產生了決定性影響。如今人們已經生活在克隆、虛擬以及傳染病的泛濫之中。科學進步的一大標志即人類已經可以克隆各種動、植物,從玉米到老鼠、從綿羊到人。但是,復制也活躍在成千上萬的設立于緬甸、中國或卡斯蒂利亞·拉曼恰(西班牙地名)的“分店”當中,錄像帶、手表、電腦、著名運動隊的球衣、用品、徽章等等應有盡有。仿生、擬音、盜版圖書和光盤、充滿贗品的博物館、大量試圖再現一生的回憶錄和自傳、孿生塔樓建筑、抄襲作品等等,處處表現出對復制的熱衷。
“密因”像瘟疫一樣從世界的一端傳到另一端。口頭語、電視片、青春偶像、球星崇拜、城市恐怖主義、婚禮、女子獨身、瘋牛病、非政府組織,還有種種宗教、生態主義、男女平等、政治需要、領養子女、極端個人主義等等,都憑借各自“密因”的不斷污染而四處傳播。因此,整個世界像是一個巨大的醫院病房,病人們從精神到肌體相互間越來越加強了聯系,也越來越嚴重地交叉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