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之戀

飛機晚點近一個小時。真倒霉！這種事怎么老是讓我碰上？她想。她在美國已經待了4年，可她仍不適應這里的生活。“難道我永遠也不習慣？”她默默地問自己。一對男女正在一個角落里接吻。這一景觀好像讓她找到了在美國不習慣的答案。她咕噥道：“不，絕不能這樣！”她四下看了看，想看看有沒有來自她的國家——印度的人。沒錯，有幾個。她的目光落在坐在她對面正在看雜志的一位英俊小伙子的身上。他衣著整潔，上身著淡黃色T恤衫，下身著黑色牛仔褲。她被他所吸引。她看人很注重儀表，但更注重衣著。她認為，印度男子的著裝觀念是很傳統的，但對面這位小伙子卻顯然與眾不同。難道他是……不要再瞎想了，對自己說。他或許早已結婚成家。

他突然抬起頭，發現她正在看他。她急忙把目光移開，可他已經看到她。她感到他的眼睛在審視她，她有意將眼睛看別處。“飛往孟買的印航121次航班馬上就要開始登機了，”播音員宣布道。她起身收拾行李。他也起身走向海關。她的眼睛一直跟隨著他。他個頭高大，風度翩翩。她喜歡高大的男子。他看上去很有氣質和修養，僅從外表看，他真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男子！盡管相互沒有說話，可她對他已很有好感。

她登上飛機，心里充滿了激動。離家4年之后，她就要回到家人身邊了。她忙著找座，一時把小伙子忘記。她穿過通道，找到自己的座位，腦子里仍然想著即將見到的久別的家人和朋友。她的座位不靠近窗子，但看到座位都空著，她便在臨窗的座上坐下來。她剛要朝窗外看，就聽到一個喉音很重的聲音說：“對不起。”

不用看，她就知道是在候機時坐在她對面的那位小伙子在向她說話。她轉過頭，對方朝她笑了笑。頓時，她感覺就像觸電。

“你坐的是我的位子，小姐，”他和藹地說。“噢，是嗎？”她邊說邊起身。“不，沒關系。我可以坐在這里。”說著，他在緊挨她的座位上坐下。“謝謝。”

她甜甜地笑著回答道。看來這次回家是一次很有趣的旅程。飛機起飛之前，他們彼此沒有說多少話。他在埋頭看一本雜志，而她則看著窗外，沉浸在終于回家的興奮之中。她微笑著從飛機上看著紐約城越來越小。她轉過頭，發現他正在看她。

“你看上去很高興啊，”他說。“當然！離家4年，很快就要見到家人了，能不高興嗎？”她回答道。“4年可是個不短的時間。”“的確。你來美國幾年了？”“時間不長，剛來兩年。這次回去是相親的。”他高興地說。聽到此話，她一切幻想都破滅了。原來這位完美無缺的先生即將有主。她很失望地“哦”了一聲。

“這將是一次很長的旅途，很高興能與你坐在一起。與漂亮姑娘在一起，時間過得會很快。”他說。她本不想順著他說下去，可還是回答道：“與英俊的男子在一起，時間也會過得很快。”她對自己的大膽驚呆了，她竟與一個陌生的男子調侃起來。沒錯，他年輕英俊，但這不是理由。可在調侃中愉快地度過時間有什么不好？她腦子里另一個聲音問她。他會意地笑了笑。他們聊了很長時間，他們聊家庭、聊朋友、聊工作，幾乎無所不聊。

“遇上這么一位小伙聊聊天也不錯！”她對自己說。

用餐之后，他們開始看電影。但她眼睛發沉，很快打起瞌睡。醒來時，她發現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他的一只胳膊摟著她。他仍在目不轉睛地看電影。她趕緊坐直身子，說了聲“不好意思”就起身走向洗漱間。她朝鏡子里看了看，發現自己在笑。不能責怪我，他實在太好了，她一邊梳洗，一邊想。回到座位，服務員已將一杯茶放在了她的背桌上。

“電影怎么樣？”她問。“還可以。”他回答。他們又開始聊起來，但這次聊的卻是電影和影片中的男女演員。他們一邊聊，她一邊朝窗外看了看，只見下面是一片海洋。“真美！”她感嘆道。他靠近她往外看。他身體與她貼得很緊，以致于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很快她就熱得出汗，并且心跳加快。“他對我有意思？”她不相信地想。我應該打消這種念頭，她眼睛盯著電影想。太陽正在下落，紅紅的太陽就像一個大大的火球，景觀非常美麗。太陽在向我們告別。突然，她感到她的手被他抓住。她吃了一驚。她想將手抽出來，可她感覺很舒服。“這難道就是愛情嗎？”她問自己。

她任他握著她的手。他們就這樣開始看第二部電影。他說：“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到家呢！與你同行，我感到非常愉快。”“我也是。”她說。

機上乘客都在準備睡覺，而她卻毫無睡意。他把頭靠在她的肩上，閉上眼睛。“我們儼然像是一對夫妻。”她心里想。突然，她感到他在親吻她的肩，但她沒有動。“這樣不好。”她想。可感覺這么好的東西能說不好嗎？她情不自禁地把臉轉向他。

他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親吻起來。神奇，簡直就像神話故事，一個空中神話故事，她自嘲地想。后來，他們相擁而睡。她醒來時，發現自己仍在他懷里。她看了看他，他仍像嬰兒似地安詳地睡著。

“可他并不像嬰兒那樣天真，”她對自己說。他從睡夢中醒來。

“你先醒了？”他問，胳膊仍然摟著她。

“嗯！還有多長時間到家？”她問。

“還得幾個小時吧，我想。”說著，他松開雙臂。

她發現他換了裝，換成白色T恤衫和褪了色的藍牛仔褲，看上去更加精神和英俊。

他們相互很少說話，好像在空中進入了一個虛幻的世界，一個他們正在接近現實的虛幻世界。

“飛機大約20分鐘后就要降落在孟買機場了。”機長宣布說。看到家鄉就要到了，他們頓時忘卻一切，都沉浸在激動之中。他又靠緊她，一起朝窗外看去。他感到貼近她的感覺很好。他們激動地談論著他們可愛的家鄉。突然，孟買城出現在他們眼前。海岸、樓房、街道，一切還是那樣親切。她盯著下面看著，一只手不知不覺地握住了他的手。飛機降落了。他們發現一位老太太正在費勁地從行李架上往下取行李，他趕緊走上去幫助她。她從座上起來提上自己的行李，很想和他一起走出飛機，可她回頭一看，卻沒有了他的蹤影。她不情愿地隨著人群往前走。辦完出關手續，她繼續往機場大廳外面走。她仍仔細地在人群中找尋與他坐了一路的那位英俊的小伙子，可怎么也找不著了。突然，她看到兩個姐姐正向她招手。她跑上去緊緊地擁抱她們。她們非常激動，不住地問這問那。她們幾乎是簇

擁著把她領到正在外面等候的父母身邊。“媽媽！”她擁抱著媽媽叫道。然后，她又高興地擁抱爸爸和其他家人。

她多想與那位在飛機上邂逅的小伙子再見上一面！看來是無緣了，她心里想。她失落地回到家里。但與家人團聚的喜悅很快使她忘記那位與眾不同的小伙子。

幾天之后，媽媽告訴她：“在你不在期間，有好多人來給你提親，但沒有一個我們認為能配得上你的，最近有一家來提親，說小伙子現在在美國讀碩士，長得高大英俊瀟灑。我們看了他的照片，也覺著不錯。聽說小伙子近日就要回來相親，但愿你能喜歡。”

一個晴朗的下午，媒人帶著小伙子和他的家人來到姑娘家。她和他一見面，兩人都驚訝不已。他們旁若無人地侃侃而談起來，好像他們早就認識。

雙方家人看他們一見如故，都感到納悶。一問，方知他們從紐約一上飛機就開始相戀上了。

[譯自印度《MEGHDUTAM》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