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訓練
無意中看到了英國著名功利主義哲學家邊沁的《道德與立法原理導論》的商務版中譯本,令我喜出望外,立即購買了一冊。欣喜之余不禁又產生一些想法,邊沁的這本書是法學、政治學和倫理學中必讀的名著,卻直到一個多世紀后才有了完整的中譯本,這難免讓人有些感慨,雖然這種情況早就不讓人少見多怪了。
西學東漸已有近兩個世紀的歷史了,拿來主義、學習與借鑒的口號也提了不少,可是我們對西方思想文化的了解真正又有多少呢?尤其是了解、學習西方最重要的途徑之一的西學名著還沒有得到系統、完整、準確地翻譯與傳播,其他的各個方面似乎就沒有多大意義了。其他領域的情況不容我置喙,我只就我所熟悉的政治學名著談一點看法。
僅就二十世紀之前的西方政治學名著而言,我們至今還沒有把構成西方政治思想史基本框架或者說形成西方政治思想傳統的最基本的經典著作全部翻譯成中文。比如西方法律學說的開山之作柏拉圖的《法律篇》,除了零星的片段,至今無完整的譯本煹比凰已被納入已故西方哲學史家王太慶先生主編的《柏拉圖全集》的翻譯計劃之中,具體的翻譯出版情況不得而知牐皇グ鹿潘茍∽鈧名的政治學著作,也是基督教神學經典之一的《上帝之城》,據我所知,直到最近才由商務印書館約請有關學者從英譯本移譯;馬西略的《和平的保衛者》且不去說它;馬基雅維里的《君主論》雖然已有多個譯本,但是他的另一部從政治理論角度來看更重要的著作:《論李維前十卷》卻沒有中譯本。每年都有大量的關于馬基雅維里政治思想的論文出來,除了很少參考英文的,所依據的《論李維》都是其他一些政治理論書籍中的二手材料,所以這些論文的質量可想而知;博丹的《國家論六卷》、格老修斯的《戰爭與和平法》都是近代政治學理論的開創性著作煛墩秸與和平法》還是國際法的發端之作牐它們在近代政治法律思想史上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同樣沒有中譯本;另外像T·H·格林這樣的重要政治哲學家的著作竟然沒有一部翻譯過來,這不能不讓人感到遺憾。至于其他一些地位稍次但決不是不重要的西方政治學著作如波利比阿的《歷史》,鮑埃西的《論自愿奴役制》,阿爾色修斯、普芬道夫的著作,霍布斯的《公民論》,貢斯當的《立憲政治教程》等都沒有翻譯過來。此外,像西塞羅的《國家篇·法律篇》、柏克的《法國革命論》等名著的中譯本也都是近兩年才出版的。熀握孜湎壬在1993年的《讀書》上提到《法國革命論》即將由商務出版,結果卻先由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直到1998年商務才出,不知是何道理。牼褪墻年來較為熱門的當代政治學、政治哲學譯著也還有大量的著作可以挖掘。
除了名著翻譯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名著重印重譯的問題。比如薩拜因的名著《政治學說史》雖然在八十年代就翻譯出來了,還重印過一次,但其翻譯質量不盡如人意,不妨修訂再版;密爾的《功利主義》,商務印書館還是在1962年出過唐鉞先生的譯本煹筆幣浴豆τ彌饕濉肺書名牐至今未再版,而這本書的倫理學、政治學價值自不待言。而我們知道在日本,每本西學名著不但都有譯本而且往往有多個譯本;再如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狄驥的《憲法論》、1962年版盧梭的《論政治經濟學》、1964年版馬利坦的《人與國家》和彌爾頓的《建立自由共和國的簡易辦法》、五十至六十年代拉斯基的著作以及《費邊論叢》等都有必要再版或重譯再版。
這里我絕對沒有忽視翻譯工作者以及出版機構在這方面所付出的辛勤與努力的意思,像何兆武、朱曾汶、馬清槐、杜汝楫等前輩翻譯家,像商務印書館、三聯書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等出版機構,在學術積累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貢獻是有目共睹的,我對他們懷有極大的敬意,而且我也深知此類西方古典作品在譯本、譯者的選擇,市場效益的考慮等方面存在的窘境和困難。我寫這篇文字無非是希望有更多的翻譯家、出版社、社會團體、政府機構來關心西學經典的譯介傳播,從而加深對西方文化的認識、吸收與借鑒,促進中國文化事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