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一只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買到的信封。信封上的字雖然不那么漂亮,但大體上還算是工工整整的正楷字,上面寫的收信人是“關口升一先生”。
關口升一……這是千佳子的丈夫。這樣的信封已經從三個月前就寄來過。一般是一個月或半個月來一封。寄信人叫“玉井覺太郎”,住址是世田谷區松原五町目××號。當然,字體一看就是男人寫的。
關口升一擔任一家城市銀行大洋銀行大森分行行長,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
今年他46歲。
也就是說,升一是44歲時擔任這家城市銀行中有實力的分行長的。千佳子還從升一的口中說聽,今年的6月,最遲不過11月他將回到位于丸之內的公司總部擔任副部長。千佳子和升一結婚十五年了,但升一在結婚當初就對她講過:自己將來要當上董事。
當然,事實上也是這樣,升一畢業于國立大學的法學系,還是學校的尖子。但千佳子對他這種過于自信的言論并無好感。
將來當一家城市銀行的董事……
不知當初被升一的什么迷惑了,自己糊里糊涂地就嫁給了他。
就這樣,千佳子“輸”給了升一。過了七八年,她也從升一的同事和上司那里聽到過“將來的候補董事……”這樣的話,但比起這個來,看到升一作為大森分行行長的顯著業績,她也漸漸地相信了將來升一一定能夠成為董事的。
在升一的家里,幾乎每天都會收到十來件郵件和信件。其中也有女性字體的信件。但千佳子從未對此有過懷疑。
她堅信要成為大洋銀行董事的丈夫在這樣重要的時期決不會在女人問題上出現閃失。因此,對于偷偷打開丈夫的來信,看一下里面的內容,千佳子連想都沒有想過。對來信是什么樣的女人、有什么事情等等,她也一概從不過問。
但是,只是由于這個叫“玉井覺太郎”的人來過兩三次信,因此,引起了千佳子的好奇心。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信封。
有些是粗笨的楷書字體。
因為普通,所以,在每天十來件的郵件當中不應當引起千佳子的注意。但不知為什么,千佳子卻把這個信封拿在了手里。
也許是它過于普通了吧,是不是因為過于普通才顯示了它的特性。
信封上只有一點值得懷疑:住址是世田谷區的松原,但郵戳卻是中野郵局。住在松原五町目的人,特意去中野發這封信?也許他在中野那個方向上班,所以,才在那里投寄信件的?由于一連好幾封都是由“玉井”寫來的、蓋的是“中野”的郵戳,因此,她記得很清楚。
玉井覺太郎……
千佳子覺得以前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
在什么地方聽說過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千佳子一下子想不起來,但反正覺得耳熟。看著這個人寫來的信的信封,千佳子歪著頭想了想,但又馬上搖了搖頭。
也許是由于這三個月里連著來了好幾封信,自己才對“玉井”這個姓產生了一種錯覺吧。
于是,千佳子又重新想了想:無論玉井是什么人,他只不過是升一眾多交友關系中的一個人而已。于是,她便把這封信和其他郵件一起放在了升一的書桌上。而且到了傍晚,她都把這件事忘了。
晚上6點多鐘時,升一打來了電話。
“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升一用生硬的口氣說道。
平時他也是這樣。千佳子點了點頭。
“今天夜里我住在品川車站前的太平洋飯店,如果有事給我打電話吧。”
“孩子們都回來了,沒有特別的事情。”
一進入到銀行的決算期,升一就要住進飯店處理各種事情,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其實,也不是住在飯店里辦公,只是因為要工作到夜里一兩點,無法再回到位于荻洼的家。所以,他只好住在離開分行銀行不遠的飯店里了。
千佳子讓上中學一年級的兒子和小學四年級的女兒吃完飯、洗完澡,回到了二樓的他們的房間后,便一直看電視。看著看著,她又想起了玉井的來信。
玉井……
自己看到過好幾次這個人的來信,不是錯覺,她記起來,以前在什么地方的確聽說過這個人。
于是,千佳子來到二樓升一的書房,拿出了那封玉井的來信,下到了一樓的起居室,然后在煤氣灶上坐了一小壺水,水開后把粘著糨糊的地方用壺水噴出的水蒸氣浸濕,再用針一點一點地挑開信封的封口處。
信封輕而易舉地就被打開了。
信封里有兩張信紙。
這時,千佳子的心被一種背叛丈夫的自責和窺測秘密的好奇心的心理引得“怦怦”直跳。
字體和信封上的一樣,寫著如下內容:
以前的信中提過了,關于您的計劃不那么樂觀吧。您認為只要有“不在現場證明”就會安全,我覺得過于危險,那個人是您的××……所以,動機很容易被查出來的。
如果這樣的話,您就會因為是重要嫌疑人被警方傳喚。當然,您可以百般開脫,不過,您在銀行內的信譽就一下子垮了,無論家庭還是社會上,您是不是都會陷入困境?
如果過于掩飾,反而會在什么地方讓人感到不自然了。因此,那不是一條上策,干得自然一些為好。
所以:
手段造成車禍然后逃逸。
時間三月上旬。當然最好是夜間。
地點臨時指定。
這是我在當初講的原則,也是最穩妥的辦法。關于上述意見,您有無異議,請復信。
千佳子的心一下緊縮了。
她一連看了兩遍這封信。當她看完第二遍時,她感到從脖子縫灌進一股股令她起雞皮疙瘩的寒風。
這不是殺人計劃嗎?
升一要干這樣的事兒?當然,他會有他的目的或理由,可殺人卻是人類社會中最嚴重的禁忌。他到底要殺誰?而且這個叫玉井覺太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千佳子用顫抖的手,把看完了的信紙又放回了信封里,又按原樣將信封粘好,放回到了升一的書房里。
這天夜里,千佳子雖然躺在了床上,但卻不停地哆嗦著,睜了一夜的眼睛。
自詡是精英,而且堅信自己要當上銀行的董事的升一,卻要冒身敗名裂的危險干殺人的事件,一定是萬不得已了吧。
他在銀行遇上了巨大的挫折,還是部下出事兒了?但如果是在工作中遇到了失誤或困難也不至于殺人哪;自己的部下出事也和殺人搭不上界呀;千佳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非要采取殺人的手段來解決,尤其千佳子覺得,到目前為止,升一竟然一點風聲也沒有流露出來。
自從當上大森分行行長后,升一再不在家里談論工作上的事情了。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千佳子從來都聽從升一的。
就這樣,他們結婚過了十五年。
為什么他對自己還要有所隱瞞呢?
要不和那個叫玉井的人談一下。但作為當事人的妻子,他會相信自己嗎?
看完那封信后,千佳子滿腦子都充滿了對這件事的思考,但她一點頭緒也沒有。如果對升一照直說偷看了玉井先生的來信,升一會怎么樣?如果說對連續來了好幾次信的同一個人當然可以看看的話,對千佳子來說也不是一個借口,但不說出偷看了這封信的事情,自己的心中將一直會被升一的事情所困擾。
第二天早上,千佳子把兩個孩子送到學校,打掃完家里的衛生,去了步行不到三分鐘的娘家,托母親看一下家,便從荻洼乘電車去了吉祥寺。她在那兒換乘上了井之頭線,在明治大學前下了車。她要到松原五町目拜訪一下那個叫玉井覺太郎的人。
有學校和寺院的住宅街比較清靜,但是,由于這一帶都是窄窄的小胡同,因此,打聽這個地址費了一番工夫。
不過,她終于找到了這個門牌號碼時,卻不是玉井覺太郎的家。
為了慎重起見,她向附近一家煙酒鋪子問了一下。
老板對她講,這一帶真的沒有姓玉井的人家,于是,她認為地址是從信封上抄的,會不會是抄錯了。
過了30多分鐘,千佳子又回到了原道,她死心了,打算回家了。
玉井說,實施的日子是三月上旬的夜里,離三月上旬不到半個月了。
那個兇手是玉井還是丈夫升一?
盡管自己巧妙地加以掩飾,比方說沒有讓丈夫發現自己偷看了那封信。但自從看了那封信,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是殺人犯后,怎么和升一生活呢?大概一天都無法過下去了吧?
千佳子一邊沿著狹窄的小道朝車站走去,一邊突然下意識地向周圍看了看。
2
升一于第二天夜里快11點的時候回家了。
“您回來了……”
千佳子來到大門口迎接他。她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表情有些僵硬。
玉井的那封信和玉井覺太郎并不存在的那個地址……盡管她不去刻意地想,但她的心一直緊縮著,對升一產生了一種不信任的感覺。
“我吃過飯了。”平時沉默寡言的升一突然說了一句。
“那就洗一下澡吧。”
“噢,給我來一杯茶吧。”
“書房里放著郵件和信件。”千佳子拼命地壓抑著心悸對升一說道。
“嗯,我在這兒看吧。”
升一脫去了西服,松開了領帶的時候,千佳子把一杯沖好的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后上到二樓,把這兩天的郵件放在了一身疲憊、低著頭喝茶的升一面前。升一把郵件和信分開,然后打開每一封信,一封封地看起來。
第二封信,便是玉井覺太郎寫來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后,他把信紙又放回信封里,然后若無其事地插進了其他郵件中。
千佳子下定了決心,坐在了升一面前。
“如果有重要的事就對我說吧。”
“什么事也沒有哇。”
“你聽到什么了?”
“要是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因為我有些累了,明天說行嗎?”
“隱瞞是沒有用的,我都知道了。”
升一的頭不解地搖了搖。
“到底什么事兒?”
“好吧。那個叫玉井覺太郎的人,不住在松原五町目。”
千佳子一口氣對升一說道。說完后,剛才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你?”
“我看了那封信!”
千佳子勇敢地抬起頭,盯著升一。
“你什么時候都看我的信嗎?”
“不,這次是第一次。”
“第一次?”
“真的。你相信我吧!”
“那為什么只看了玉井的信?”
“為什么?我也說不清楚。”
升一閉住口了,他的雙手支在桌子上,眼睛盯在這些郵件上,似乎在等著千佳子的進一步說明。在夫妻發生爭執時,升一總是讓千佳子把話說完,然后才談出自己的看法和解決的辦法。今天夜里似乎他也是這樣等著,但千佳子搖了搖頭。
這表示她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說吧。”
“這件事兒和你沒有關系,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升一說道。
“不能干那樣的事!我是你的妻子。看那封信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表面上卻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別說了!”
“為什么?”
“因為不讓你說!”升一的聲調冷冷的。
“別干那件事吧。”
“我說,你還是準備在三月份去旅行一個星期吧。孩子就放在姥姥家吧。”
“你是認真的?”
“對,認真的。”
“那個玉井,是個殺手嗎?”
“和你沒有關系。”
“那就是個歹徒吧,你和那樣的人攪在一起,那以后我怎么辦?”
完了……再說就得說和他離婚的話了。
千佳子不希望升一卷進殺人案里。如果他干了這種事情,那么,全家和對方家庭,包括他自己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所以,一定要勸他不要干這種事。但當千佳子剛剛這樣想的時候,升一卻一腳踢開椅子站了起來。
“這是游戲。”
“啊……”
“我說千佳子,你認為我真的會去殺人嗎?我目前不是干得挺好嗎?就算有人嫉妒和恨我,我也不會記仇,報復,而且我請人替我殺人,我不也太蠢了嗎?”
“可是……”
“好了,我去洗澡了……”
“等一下。”
“所以,我說是游戲。”
“真的不要緊嗎?”
“那當然。”
“你可不要騙我。我可不想當一個被丈夫騙了的妻子。如果那樣,咱們就離婚。”
“離婚?”
“當然。”
“那么,你今后要改掉偷看別人信件的毛病。”
游戲……
有這樣的游戲嗎?我可不能輕易地被他騙了。千佳子的目光朝去浴室的升一追去。
洗完澡的升一被千佳子摟在懷里,他們半個月沒有親熱了。
千佳子心中的疑團仿佛清退了。但過了兩三天,千佳子的心里再次產生了疑問。游戲……這種解釋實在不能自圓其說。而且升一說過,三月份讓自己外出旅游一個星期。這個理由可以認為是進入決算期后他更加繁忙,連續幾天都要住在飯店里,但對千佳子來說卻不這樣認為。
在以前千佳子的感情不穩定的時候,升一說過“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一些”的話,但要自己出去一個星期這可是第一次。
要不,就是——
千佳子心中一驚。
同時一種恐怖在她的心中涌出……要不,就是升一有了其他女人。
一個46歲的銀行分行行長……
風流倜儻,而且還有錢財。這么個人不會不被別的女人盯上的。由于工作而住在飯店里,是他就任大森分行行長以后的事,但直到現在,千佳子一次也沒有去核實一下他住的那家飯店。
他真的住在了飯店嗎?
去住飯店時,聽說他讓女職員為他買了新的內衣,并說銀行里有件襯衫,可以倒替著換,而且可以去洗衣店洗,那內衣又怎么樣了呢?
他沒有拿回來,但他又是在哪兒洗的,又放在哪兒了?
直到今天也沒看到他的內衣。
千佳子搖了搖頭。
如果升一有了別的女人,那么,雇傭殺手殺死的不是他的情人就是自己——
千佳子仔細想了想這幾年升一的情況,但沒有找到什么可疑點。在他要當上董事的期間里,存在一個秘密的情人是件危險的事情。但如果他執意要和別的女人過新的生活,除掉自己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作為銀行里的頂級人物,別說是和某個女人有染是非常致命的弱點,連家庭不和在銀行內都會招來有損名譽的后果。
避免離婚,又達到和另一個新人結婚的目的,使妻子死掉是最佳選擇。
不能簡簡單單地死掉,應當“合理合法”地死去。
升一說,盡管有人嫉妒或恨他,但自己卻從來不記仇,不報復他人。但殺人動機并不僅僅由于被人嫉妒或記恨。在報紙上登載的殺人事件,有一半是由于利害關系造成的。像升一這樣的年齡,想出人頭地而成為犯罪原因的并不少見。
千佳子開始感到使自己的血液凝固的可怕的感覺出現了。
在這十五年間,千佳子一次也沒有想到要窺測升一的內心世界。
她沒有讓丈夫的不軌行為傷害過,結婚以來,家庭生活一直是很安定的。現在住在荻洼的家,也是娘家出讓了一部分所有權的土地,用兩人錢共同建造起來的。而且其中三分之一的費用也是千佳子娘家支援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愛丈夫。她惟一不滿的就是升一照料兒女不那么精心。升一的人生目標是成為大洋銀行的董事,那么,家庭和家族不過是為達此目的的手段而已。但是,在“愛”這個問題上,對千佳子來說也是如此的。她認為結婚的這十五年,也是在一種不那么激情的溫水中度過的。但對夫妻而言,大概都是一樣的吧。她因此從未感覺到婚姻的危機。
好漂亮的夫人呀……
銀行里的同事和他的上司常常這樣夸過自己。但要是成了大洋銀行董事的關口升一的夫人后,還和他相配嗎?雖然千佳子的父親是本地的一名官吏,但并不是一個很成功的人,他不具備把升一推向更高一層的能力。
如果當上了董事,當然,升一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常務董事,但是,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成為殺妻的理由有點牽強附會了。
千佳子再次陷入了憂郁之中。
在她的心中,一種焦躁感、奇妙的憤怒和對升一的憎恨越來越膨脹起來。
到三月份還有5天。
“做一個旅行的計劃嗎?”
升一無視千佳子不佳的心緒問道。
“不想去。”
“為什么?”
“一個星期?我放不下孩子。”
“要是我回銀行上班,你可就沒有這么清閑的時間了。還是去的好。”
升一用幾乎是威脅的口吻說道。
3
第二天,千佳子女子大學時代的同學,沼田夏子給她打來了電話。夏子的丈夫,是一家制造電機零件的中小企業的老板,工廠在大田區,有大約150名員工。由于企業效益不錯,所以,他們夫婦每年能去海外旅游一至兩次,連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法國和意大利產的名牌產品,著實讓千佳子羨慕不已。
“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
“我可不行,都老了!”
“那又怎么辦?”
“喂,我想去一下新宿。”
夏子平時總是圍繞在丈夫、孩子身邊,總抱怨悶得慌,一有機會就想出門轉轉。
“好哇!”
于是,千佳子和她約好,當天中午在新宿的最高層大樓里的中國餐館里見面。
“看來,你們的工廠越來越興旺了。”
千佳子看著身穿豪華的毛皮大衣、腳穿長統靴的夏子手里拿了一只價值二三十萬日元的手提包,驚奇地問道。
“你在挖苦我呀!”夏子嘆了一口氣。
“怎么啦?”
“沒聽我丈夫說嗎?”
“怎么啦?”
“沼田的公司馬上就要倒閉了。”
“真的?”
“可不是。你從關口先生那兒一問就明白了,關口先生一分錢都不給貸款了。”
“這我不知道呀。”
“都是半個月前的事了。沼田天天為錢的事四下奔走,連我看著都替他擔心。”
一個瀕于倒閉的老板的妻子……可一點都看不出來。
“真要倒閉……”
“那可不是,連我們住的別墅也要抵押給關口先生的銀行,要搬到公寓去住了。”
“這可是件大事呀!”
“沒有辦法唄,沼田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那就眼看著……”
“不過,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我一死就有救了。”
“夏子!”
“我不死,要不,就沼田死。”
“你在說什么!”
“真的。我們在四個保險公司分別給對方保險了兩億五千萬元的人身保險。受益人都是對方。因此,只要死一個,那一個人就可以得到兩億五千萬元的保險金。這樣,公司垮了照樣可以過一輩子好日子。不過,由于還不到一年,自殺就不能得到。”
“可別說這敗興的話。”
“我可是認真的。我就覺得沼田盯上了我,沒準哪天他在暗地里會給我一下子。”
“可是,我也要利用沼田弄到這筆錢哪!”夏子笑著對千佳子說道。
玉井覺太郎——
千佳子的心里又出現了這個名字。
她嚇了一跳。
夏子會不會就是升一要殺的人?如果沼田的公司倒閉了,那么,升一的分行作為貸款銀行也要蒙受損失,惟一防止的辦法就是那筆兩億五千萬元的保險金。因此,升一有可能要殺死夏子,而且兇手肯定是她的丈夫。
“我們兩人不去旅行?”千佳子坐在窗邊,要了菜后對夏子問道。
“是啊,我看你什么時候都那么快樂,可是……”
“什么?”
“我想咱們兩人一塊兒出去旅行吧。光我一個人可沒什么意思。”
“你看我的心情好,為什么?”
“沒什么。”
“不對。”
“那我可說點兒你不高興的事情,不過,這是傳說,你別往心里去。”
“是關口的事兒?”
千佳子心里一陣緊張,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夏子。但是夏子竭力躲避著,又說起下星期和她一塊兒外出旅游的事。
“你為什么突然把我叫來?”
“沒什么事,在家里呆煩了。千佳子,去哪兒玩你定吧。”夏子喝了一口飲料,笑著問千佳子。
千佳子拿不定主意對升一說不說白天和夏子見面的事。夏子說的半截的話一直刺痛著自己的心。
由于迫切地想知道夏子說的事,她便在做好晚飯后問升一:
“夏子的公司要垮了?”
“你見她了?”
“是的。可我一點都不知道。真讓我丟人。”
“這有什么可丟人的?盡管你是我妻子,但有關銀行內部的事情,不是員工也不必知道,不知道又不是你不負責。”
“可我和夏子是最好的朋友哇!她說都有半個月了,真的嗎?”
“沒那么嚴重。”
“對妻子也不能介紹一些內幕嗎?”
“沼田先生正拼命地籌集資金哪。也不知道能不能挽救過來。說得嚴重點,他的公司倒閉不倒閉,全在銀行一句話。”
“從下星期一,我和夏子一塊兒去旅行。”
“去哪兒?”
“京都什么地方吧。”
“三月初的京都還正冷哪!”
“冷也不壞嘛。”
“從下星期開始我們更忙了。旅行的事兒,還是和姥姥家說一下好。”
升一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
“夏子的公司一垮,你們銀行也會受到損失的吧。”
“雖然有保險公司,但多少要受點兒損失。”
“那對你來說也是件大事。”
“是啊……”
“夏子說,她有辦法可以避免損失。”
“什么辦法都救不了。”
“可我挺同情她的。”
他們漸漸地進入了正題……
兩個孩子已經睡下了,從傍晚開始突然刮起的春風里,又有雨點敲打在窗戶上。
“同情?”
“是啊。要不,我們倆怎么商量旅行的事兒。她還對我說了一件聽說的事。”
“什么事?”
“我正想問你呢。”
“工作上不順利。”
升一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我問你,你說在這幾天里的游戲,如果假定的話,要殺死誰?就算是游戲,也要有個目標吧?”
“根本沒有。”
“不是說是游戲嗎?”
“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我是不是你要殺的人?”
“別開玩笑。”
“要不就是夏子。”
“她是你的朋友,和我沒有關系。”
“可夏子說的是認真的。你有什么秘密,我想通過沼田先生會打聽出來的。”
“你要是去問就不太好了,那樣,我不會同意你和沼田夫人外出旅游的。”
“在銀行里有什么傳說?”
“如果你想問,就明白地問吧。”
升一生氣地瞪著千佳子。而千佳子也用同樣氣憤的目光看著升一。
“你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女人?”
“胡說八道!”
“傳說,不,也許是真的!”
“我覺得你這些天有病,你知道不知道目前對我來說是什么時期?”
升一少有的對千佳子發起了火。
4
三月的第一個星期一的早上,千佳子8點半左右就到了東京站的八重訓口,站在大丸的入口前等夏子。
她已和夏子說好,今天乘9點16分的新干線去京都旅游,或是五天四夜,或六天五夜,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如果有可能,再從京都去看一下著名的橋立。在外面多呆幾天也可以。9點整,夏子的身影出現了。
看上去,她不像40多歲的人,今天她穿了一套漂亮的服裝。
“車票呢?”
“我都買好了,上車再算吧。”
千佳子進了剪票口,來到11號站臺的“木靈”號。
“錯了,這不是‘木靈’。”
夏子說著就去拉千佳子的衣袖。
“對的。”
千佳子對她說你就聽我的沒錯,便坐在了“木靈”號上的座位上,9點鐘的車廂里有許多空位子。列車一開動,頓時讓人感到了暖氣的溫暖。
“坐‘木靈’號要多花些時間吧?”
“我們不去京都。”
“啊!那去哪兒?”
“去熱海、名古屋,哪兒都可以。去浜名湖怎么樣?”
“不去京都?”
“我不騙你,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去京都。如果要真去了,也許你的生命就有危險。”千佳子讓夏子坐在自己的身邊后,悄聲對她說。
“是沼田?”
“還不清楚。反正三月上旬有人要用汽車撞你,害你。”
于是,千佳子把玉井覺太郎來信的事情對夏子說了。
“玉井……”
“對,我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
“千佳子!”
“什么?”
“你說什么呀!我不就是玉井夏子嘛!舊姓玉井,結婚后就隨丈夫姓沼田了。”
夏子的話,讓千佳子吃了一驚。的確,在上女子大學時夏子是姓玉井,她們倆結婚都十五六年了,已經改姓了丈夫的姓,把自己的舊姓幾乎忘記了。相互寫信都改為“沼田”和“關口”了。千佳子舊姓松崎。如果夏子要一聽“松崎”,也不會馬上明白這是千佳子的舊姓呢。
“那么,玉井覺太郎呢?”
“是我父親呀!”
“這么說,你們家住在中野區的彌生町?”
“你現在才知道?”
“不,那封信的郵戳是中野區的。這么說,沼田是以你父親的名義給我們家寫信來的?”
“世田谷松原五町目,是我們結婚前沼田住的地方,現在他母親還住在那兒。”
千佳子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打算殺害夏子的人是沼田,而且還有升一。
一方面,沼田殺死了夏子后可以得到兩億五千萬保險金,另一方面升一可以從這筆錢中補償由于沼田公司倒閉對大洋銀行大森分行遭受的損失,避免作為分行行長業績上的失誤……
也就是說,計劃殺害夏子的陰謀的人,是沼田和升一。
肯定是這樣的!
“我不相信,我的確對你說過,無論我們兩個人誰死了,對方都可以得到兩億五千萬元的保險金,可我不想被人殺了,我也并不想殺死沼田得到那兩億五千萬元呀!”
“但是作為夫婦,實質上是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而已,無論你也好,還是沼田先生,都有可能希望殺死對方而得到錢財的。”
“關口先生也會這樣的嗎?他和沼田兩個人會殺死我,共同侵吞這筆財產?”
“男人就是這樣的人。我們那個關口,一個心眼兒想當上銀行的董事,他和沼田先生共同策劃這個陰謀,還不是為自己的政績上貼金?”
“不能讓他們得逞。”
“所以,我才說去京都,但實際上去別的地方。”
“那他們一定在謀劃在京都殺害我的計劃呢。而且沼田還說好了每天晚上8點鐘給京都的飯店打電話呢。肯定他會利用這一點把我騙出來的!”
看到夏子憤怒的樣子,千佳子閉口了。她無聲地坐在座位上,突然感到自己十分的孤獨。
車外風更大了,由于風大,天空也更加藍了,一過三島,富士山的第七站被大雪蓋的山頂似乎要到春天了,但她們兩個人覺得現實生活似乎太悲慘了。
“如果他們非要這么干,我們也許逃不掉的。”
她倆沉默了20多分鐘后,夏子看著半空對千佳子說道。
“那怎么辦?”
“進攻是最好的防御。”
“你是說,把沼田……”
“當然了,決不能被他們殺掉,我在下一站返回東京。”夏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千佳子連忙回頭看了下周圍:“這樣做了,就要有你的不在現場證明。因為他們也是有計劃的。所以,在浜松下車后,我們去一下綰山寺溫泉吧。這樣,我就可以為你證明你不在現場。”
“去浜名湖嗎?”
“那當然要去了。從浜松到東京有兩個小時,來回要4個小時,去浜名湖玩上半天,又可以制造一個‘不在現場證明’,這多好呀!”
“沼田說今天下午3點左右在新橋的D飯店見幾個從大阪來東京的投資商,我們利用這個機會動手怎么樣?”
“怎么下手?”
“怎么都行啊。可以把他騙到樓頂,然后從背后突然推下去,人們不可以認為由于他苦惱公司陷入困境而自殺嗎?”
“這可太可怕了。”
“那也要這樣干。我們幾點到綰山寺溫泉?”
“到達浜松是11點多鐘,大概再有30多分鐘吧。”
“要是去游覽浜名湖,那就要乘12點半的火車。”
“可還有1個小時的時間呢。這樣,乘火車到達東京是下午3點,再乘4點的火車離開東京,6點就會到達浜松,6點半左右就回來了。我們今天最好演習一遍。”
“不行,不能這樣干。”
“為什么?”
“到達京都住下以后,一定要用那兒的電話號碼和家里聯系一下,而且沼田一定會在這天夜里打來電話確認一下的。要是他們知道我們不在京都,肯定會另外制定一個計劃殺死我們。”
夏子十分緊張地說道。
列車駛離了靜岡。
“無論如何我也會幫助你的,你也一定要幫助我。”千佳子變了一個話題。
“是關口先生的事兒?”
“對,有什么消息嗎?”
“什么事兒都告訴你嗎?”
“對,說吧。”
“銀行里有一個叫輿田的董事吧?”夏子盯著千佳子問道。
輿田董事……
“有,是關口最重要的人。他說過,只要是為輿田的事,他在所不辭。”
“也就是說,對關口也很好的人了?我沒有見過輿田,但我知道他有個外甥女,今年29歲,人長得挺漂亮,人們傳說關口要和她結婚。”
“董事的外甥女?”
“她借住在大森附近的一家公寓里,是一個人。我從沼田那兒聽說的……”
“關口會去那兒……”
“聽說他常常住在那里。而且他肯定認為要是想當大洋銀行的董事。和董事的外甥女結婚比和你在一起更有利。男人都會這么認為。”
董事的外甥女——
千佳子在驚恐中反復地說著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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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浜松一下車,便在站前以夏子的名義租了一輛汽車,她倆都會開車,但為了給夏子制造“不在現場證明”,就有必要以她的名義租用。
她們去了綰山溫泉寺。
由于不到旅游旺季,所以,她們很快就租到了房間,兩個人交了定金,便說去浜名湖轉轉離開旅店。
她們再次返回了浜松車站。
10分鐘后,正好有一列13點12分開往東京的“木靈240”號火車。
“我乘3點40分的‘木靈’離開東京。我剛才看了車站的火車時刻表,到達浜松是17點43分左右。所以,你在那個時間來車站等我。”
夏子對千佳子說道。
“就是5點43分,那在這之前我自己先轉轉浜名湖。”
千佳子把夏子送上火車后,又把汽車開了回去。中途她買了一份觀光游覽地圖。上面介紹說,浜名湖周圍長達100多公里。
夏子此行到底會怎樣,千佳子心中沒底,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事情也應當認真考慮一下了。
萬一升一真的想和那個才29歲的董事的外甥女結婚,那么,結果會是怎么樣的?由于自己的父母還都健在,即使和升一離婚,自己還是有依靠的。如果升一把自己的命運賭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和他再生活下去也毫無意義了。
而且,一旦他認為自己成了絆腳石,說不定還會下手殺死自己,因此,千佳子害怕和升一繼續生活下去。
殺害了夏子之后,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了吧?
十五年了——
多么漫長而又短暫的十五年。千佳子開始反思和升一的生活。
千佳子把車開向弁天島,然后從那兒又去了賽艇場附近的新居,從那兒上了浜名湖的西岸,但周圍的景色在這兒不那么好看。
反正是消磨時間唄,后來她實在覺得無處可去了,便把車開到了新干線的浜松車站,等夏子5點43分的到來。
她沒有吃午飯,但一點兒也不覺得餓。
她十分激動。
突然有人敲了敲車門,千佳子連忙抬起頭,在剛剛亮起來的車站照明燈光的襯托下,她看見了夏子那張蒼白的臉。千佳子連忙打開了車門。
“完了。”夏子一頭扎進座位上,低聲說道。
“殺死了?”
千佳子緊張地盯著夏子的臉問道。
“嗯……”
“在樓頂上?”
“我用飯店的電話把沼田叫到樓頂上。”
“是飯店的樓頂?”
“當然了。是高層樓。”
“你怎么對他說的?”
“我說我和千佳子乘新干線去旅游,卻讓你一個人在家,有些過意不去,便又返回來了,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后來呢?”
“后來我從后背抱著他,把頭貼在他的背上,然后突然把他向樓下推下去。”
“沒有被人發現?”
“沒有。”
殺一個人就這么簡單?千佳子不解地歪著頭。不過,沼田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與兩億五千萬日元保險金的事兒,也一定下得了手吧?
一到旅館,夏子一下子就癱在了沙發里。
“終于回來了……”
夏子說著,用雙手捂住了臉。看到她這個樣子,千佳子不知說什么來安慰她。她心中在想,如果自己也和夏子那樣堅強,也許會殺死升一,不過,自己畢竟是自己。
女服務員開始進來準備飯菜了。
殺死了丈夫的夏子當然沒有食欲,千佳子也一樣。
“新聞幾點有?”
“大概6點半吧。”
“在這之前沒有?”
“算了,先洗個澡吧。”
“沼田的事情肯定要上電視的。”
“是從樓頂上摔下來的,肯定沒救了。”
“對。你別擔心了。你現在心里只是悲傷而已。”
但是,在6點半的新聞中,一點兒也沒有關于沼田自殺的消息。從7點開始的電視新聞一直到最后,也沒有出現中小企業主自殺的新聞報導。
“怎么回事兒?”夏子不安地看著千佳子。
“會不會警方還在調查中?”
“他掉下去的時間是3點20分左右,都過了3個小時了,電視一點沒有報道,太奇怪了。”
“是啊……”千佳子也搖了搖頭。
兩個人一點飯沒有動,便對剛才送來飯的女服務員說,她們已在外面吃過了。
下一次的電視新聞是9點半左右。
“我說千佳子,車還不著急還吧?”
“對,出租公司還沒有來電話催呢。”
“那好。要不,我們去浜名湖周圍走一走吧。”
“好。到9點半才有新聞,這會兒出去走一走也好。”
“我去一下洗手間。”
千佳子出來時,看見桌子上擺上了從冰箱里取出的兩杯橘子水。夏子喝光了其中的一杯,對千佳子說:“那一杯是你的”,千佳子也一飲而盡,然后下到了一樓,對服務員說要出去一下便開車走了。
“我來開吧。”
“那你可別開得太快。”
千佳子叮囑道。說完,她便坐在了助手席上。
浜名湖已被黑暗所籠罩。
“你告我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
“要問路還要回服務臺。”
夏子急躁地插進了車鑰匙。汽車很快駛入了東名高速公路,轉了一下引佐細江,便駛入氣賀,來到了姬大道。
“怎么回事兒……”
“怎么啦?”
“我好困呀!”
“累了吧。”
“那我先打個盹,一會兒替你。”
于是,千佳子放倒了座椅,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她覺得就像那次給升一放安眠藥一樣。
千佳子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的意識感到車停了。她想睜開眼,但還迷迷糊糊。車兩邊天色很黑,風出奇的冷。夏子在干什么?她正要想下去,不料困勁又上來了。
“是這兒!”
朦朧中,她聽到了車外夏子的喊聲。車燈關了,她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有人下車了。
“找不到了,說是風越嶺,可怎么也找不到。”
升一。
肯定是丈夫的聲音。
怎么回事兒,怎么會是丈夫?
“所以我說從第三個路口下來,從在福寺方向進入。”
“夏子。”
這是沼田的聲音,是夏子說被她殺了的沼田的聲音。
“你開車晚到了一個小時呢。”
“我必須制造一個不在現場證明,所以,我離開東京時就晚了。我們要交替開車。”
“我在千佳子的橘子水里放了安眠藥,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的。關口先生放心吧。”
“多謝了。”
“你也太惡了,竟然要殺死老婆。”
“這就是合同,其實,這主要還是由于挽救沼田君公司的破產。所以,也可以說這事兒和沼田君不無關系。事成之后,我成了董事的親戚,也算是成全了大家。”
“可我要殺死了沼田,不也會到手兩億五千萬日元嗎?”
“那倒是。”
“好了,讓千佳子坐在駕駛席上。”
“那樣行嗎?”
“你怎么還不明白?從懸崖上掉下去,千佳子會被方向盤擠壓而死,而我在助手席,可以爬出來逃生。我可不想成殺人犯。”
“明白了,就這樣,趕快干吧。”
千佳子感到了升一的氣味。他正把自己抱起來,放到駕駛席上,一放到這個位子上,千佳子不由自主地雙手握在了方向盤上。
“就這樣,我們是從這個地方滑下去的,身體多處應當有擦傷,你們兩個人再檢查一下,把車子推下去。”
“那身上的擦傷怎么辦?要是沒有就會讓人產生懷疑呢!”
“對,外傷一定要有。”
“怎么弄上?”
“只好用木棍打了。”
“不行,太疼了。”
“不這樣干,分行長當不上董事,咱倆也要破產,計劃全完了。”
“那你們打哪兒?別打臉。”
“打頭和腰吧。”
“腰不行。因為我還要從懸崖下爬上來呢。”
千佳子這時微微睜開了眼睛。升一、還有夏子和沼田的話,她全都聽見了。這時,她看到沼田用一根木棍朝夏子的頭打過去,夏子慘叫一聲,倒在了車身上。
然后沼田打開車門,把昏迷了的夏子放進助手席上,打開手剎車,關上了車門。升一在這邊用手絹擦去了車門把手上的指紋,喊了一聲沼田,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這時,車后面亮起了車燈。
馬上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這時,千佳子把身子支撐起來,用右手擰開發動鑰匙,發動了汽車。
她比夏子計劃的時間早醒了過來,她立即把車向后倒,抵在了升一他們的前車保險杠上。這樣一來,他們的車一點兒也動不了。千佳子知道目前兩輛車都在一處懸崖頂上。
升一和沼田的車忽左忽右地企圖躲開千佳子,但千佳子一點兒也不讓,把他們的車用力向一側擠過去,并要順勢把他們的車擠下懸崖。
千佳子直起了身子。
這時,后面的車鉆了一個空子,從千佳子右側沖了上來,千佳子故意一閃,升一的汽車用力過猛,反而一下子沖下了懸崖。頓時下面傳來了折斷樹木和巖石滾動的聲音,不一會兒,從懸崖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千佳子看了一眼夏子,她還在昏迷中。
千佳子重新坐定,打開了車前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