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順自然將計就計
埃及情報局將計就計,為我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方案。我在繁華的謝里夫·巴夏有名的伊姆比利亞大廈以月租16埃鎊(當時已是高價)租了一套辦公室,又照指示買了一輛二手車。總之,在埃及情報局知情下,我完全按摩薩德的要求行事。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我前往蘇伊士和伊斯梅利亞獲得了那里的13艘船的資料。然后,我按摩薩德的要求給倫敦的穆罕默德·薩利姆表兄寫信,信中表示了想去他那里的愿望,并要求他盡快幫我找一份工作。那時,埃及人出國必須有國外的邀請才行。摩薩德收到信后,給我寄來了一張“西伯利亞”號輪船的船票,我從亞歷山大港上船前往意大利的熱那亞港。
埃及情報局堅持讓我隨身只帶11美元,那時埃及人出國只許帶這點錢。我按負責訓練我的尼斯·扎卡里亞的指示,自己去辦了簽證。但我對只允許我攜帶11美元表示疑惑,便問尼斯:“11美元我能干什么?到意大利后至少需要5美元給倫敦的穆罕默德發電報告訴他我的行期,然后只剩6美元。”他卻說:“我們可以給你100萬美元,必須在意大利交給你。在給你錢之前,你必須一切靠自己。你應該使自己適應用6美元在意大利生活兩三天的狀況。”
我滿腹狐疑地在亞歷山大港登上了“西伯利亞”號輪船,心里一直犯愁,口袋里這可憐的11美元能干什么?即使想到船上大廳坐坐也不夠。
我在船上一直心神不定,想著到意大利后將要發生的一切。面對茫茫黑夜籠罩著的大海,我失神地站在那里。突然一個女人用手從背后蒙住我的眼睛,用甜甜的聲音問:“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沒回答,接著她問了一遍又一遍,我仍未回答。她吃驚地問:“你為什么不回答?”我說:“你是珠珠?”“不是。”她把手松開。我發現她是一位與眾不同的極漂亮的女人。使用女色是摩薩德的慣用伎倆。我奇怪地問她怎么知道我的。她說:“不認識,但我注意你已有半個小時,而你心不在焉,并未覺察我。”我說:“我是一家旅行社經理,要去好幾個國家簽訂旅游合同,我正為此苦思冥想。”她自我介紹說,她叫赫利斯圖娜,在熱那亞開了一家名叫福魯拉的旅館,曾去過亞歷山大旅游,很喜歡埃及人。她邀我一起喝點什么。我坦率地告訴她我沒有錢,因為埃及規定出國只能帶11美元。我的公司把錢給我直接匯到意大利,因而我不能應邀。她卻說,她請客。我只得從命。
她問我打不打撲克,我說只有11美元怎么能玩。她二話沒說,隨手給我200美元。船上有專門賭博的包箱,她把我送進賭場就走了。這方面我略知一二,但并不在行,賭桌旁坐著七八個人,有男有女。說來奇怪,我摸到一張老K,亮牌后,其他人都把牌扔了,并說:“你贏了。”第二次,我拿到J,其他人又放下牌并說:“你贏了。”就這樣,這一夜我一共贏了1600美元。
回到房間后不一會兒,赫利斯圖娜來敲我的門。我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的房間號的?她說:“我感到有些累,想來與你一起坐坐。”后來,我發現她就住在隔壁。這就是說,一切都是摩薩德事先安排好的。
亮底牌摩薩德浮出水面
一路上,我感到一切都是摩薩德在幕后精心策劃的,但窗戶紙尚未捅破。船抵達熱那亞港,我發現赫利斯圖娜的丈夫去接她,她向我作了介紹,這個男人與我擁抱,他倆把我送到旅館。
他們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我給穆罕默德·薩利姆發電報,當天就來了一位叫阿薩夫的人把我帶到米蘭。在那里,我見到了杰克和亞卜拉罕。他倆和我熱烈擁抱,對我母親、妻子和孩子的情況問長問短,在米蘭的喜來登旅館給我訂了套間。我向他倆匯報了辦事處開設情況,并將所要的船只材料交給他倆。
他倆問我:“你前往蘇伊士城時,路經71、72、73公里處時,你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他倆指的是什么,但根據埃及情報局的訓練,我回答說:“黃沙一片。”他倆反問:“都是黃沙?”我說:“是的。”又問:“有沒有看到轉動的東西?”我隨口編造說:“秋千。”他倆奇怪地問:“什么秋千?”之后,他倆向我亮相:“我們是以色列情報局軍官,你拿了我們的錢,要給我們工作。”同時 還向我出示了身份證。我否認說,我拿了什么,我跟誰工作,你倆在威脅我!我接著說,本來從一開始就該告訴我你們是摩薩德的人。你們不知道納賽爾對我家做了些什么,他沒收了我父親的財產,造成我哥哥死亡。假如我早知道你倆是摩薩德人,我會把整個埃及都帶給你們。為了反對埃及,我不惜出賣自己!當然啦,這套話也是埃及情報局教的。
他倆把我帶到法國的里爾城,教我使用密寫和接收無線電信號。我學得很快。他們要我搜集軍事情報并用密寫傳遞。信仍然寄給穆罕默德·薩利姆上述的3個地址。信的編號要用雙數,即2、4、6、8。
情報戰敵人吞苦果
我回到開羅后,將摩薩德對我的訓練和要搜集的情報向埃及情報局作了匯報。情報局允許我在全國各地自由旅行并自行獲取情報。這是埃及情報局反間諜成功的首要因素,由此使我對各個地區和陣地的情況了如指掌。當我與摩薩德的人坐在一起時,我可以準確回答任何問題。如他們問我某個地區日落時沙子的顏色,我也能立即答出。大家知道,一天中沙子的顏色會隨時段的不同而變化。
那段時間,我每月要給摩薩德寄出15-20封信。摩薩德開始招募間諜時,不惜代價,花錢如流水,但招募之后就按質論價,論功行賞。由于我提供了關于埃及軍隊和其他方面的大量情報,因此每封信都付給我一大筆錢。當然,我所提供的情報都是在埃及情報局指導下進行的。例如,提供了關于導彈基地的真實情況,但在我的信寄出前導彈部隊就轉移了,只是保留基地的空架子。以色列人只好吞下了這個苦果,因為以軍飛機無法辨認基地的真偽。相反,埃及防空部隊則可以準確捕獲來犯的以軍飛機。
出奇招另有所圖
摩薩德在我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軍事情報后,對我更加信任。他們又要我在開羅經營超市連鎖店,我一再強調對此一竅不通也沒用。他們想以此掌握埃及供應狀況的情報,短缺什么物資,特別是面粉、糖、油等戰略物資的情況。直到1973年,我提供的就是物資供應的情報。
在“十月戰爭”爆發前大約30天,埃及情報局尼斯·扎卡里亞和哈吉·艾哈邁德兩名軍官把我找去,指示我寫給摩薩德第一封信,編號要從28號開始。我解釋說,摩薩德要求必須從2號開始。尼斯說:“這我知道,你就這么寫。”過了一段時間后,他要我把第二封信編為54號。這就是說,我給摩薩德共寫了27封信。我問他倆為什么,尼斯說:“照我說的去做,不要問為什么。”
又過了一段時間,尼斯已是埃及情報局高級負責人。他對我說:“以色列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發報機,我們祈求真主保佑你成功地為我們獲取一臺。”然后,為達到這一目的,埃及情報局又對我進行了出色的專門訓練。尼斯向我交待,當我見到摩薩德軍官時,一定要一口咬定我給他們發了27封信,而不是兩封。我去了意大利,見到一名摩薩德軍官,他責備我這么長時間只寄了兩封信。我反駁道:“我寄出了27封,你怎么說成兩封,難道你們打算不給我報酬?”他對我無可奈何,就要我去“大家庭”即以色列一趟。
到了以色列,我見了西蒙·佩雷斯(前總理,現任外交部長)和埃澤爾·魏茲曼(前總統)。當時他們是摩薩德負責人,他倆表示,我這么長時間只寫兩封信不合情理。但我堅持說27封,并說:“郵遞員又不是我兄弟,我錯在哪里?如果你們不想付給我報酬,請直說。”然后,我氣憤地補充道:“事情弄到這步田地,我也不想跟你們干了。”說完,我失聲痛哭。他們終于相信了我。
由于得到佩雷斯和魏茲曼的支持,摩薩德按27封信給我付了酬金。為避免類似問題的發生,摩薩德發現配備無線電發報機已勢在必行。他們開始訓練我使用發報機,這是一部微型快速發報機,從開羅向特拉維夫發一份電報只需10秒鐘。摩薩德將發報機藏在烤面包機里,使埃及海關發現不了。當然,我能通過開羅國際機場海關是埃及情報局的一次重大勝利。當時這種最先進的發報機在世界上僅有4臺。在“十月戰爭”中,這臺發報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我們用它向以色列報告了只有空架子陣地的情報。當以色列飛機前來轟炸時,被埃及防空部隊逮個正著。因此,這種發報機成了“十月戰爭”取得勝利的因素之一。這一切要歸功于真主的幫助和埃及情報局非凡的謀劃。
奉旨意再入虎穴
“十月戰爭”爆發4天后,我收到一份指示,要我立即前往“大家庭”。我報告了埃及情報局,一名軍官問我意下如何。我說不去。真主保佑,我們已經越過運河,取得了勝利,我們已經獲得了最先進的發報機,我們還通過摩薩德女軍官珠珠與我的聯系,從她那里了解了許多以軍的情報。珠珠是摩薩德的高級軍官,1973年戰爭爆發前,我成功地招募她為埃及工作。在結束間諜生涯之前,我將珠珠帶到埃及,她皈依了伊斯蘭教,取名法蒂瑪·扎哈娜,現在她與埃及的丈夫平靜幸福地生活在埃及土地上。
埃及情報軍官接著問我:“你的意思是不去?”我說:“是的。因為我感到已盡了我的職責,一切如愿以償,這已足夠了。往后我還能做什么,難道要我把總理梅厄夫人弄到埃及來嗎?在我的諜報生涯中,我一共去了38趟以色列,但這一次不一樣,此行太危險了。多虧真主保佑,整整11年我未曾暴露。”我與這名軍官就談到這個程度。但令我驚奇地是,突然薩達特總統招見了我。他問我:“假如埃及要把你的腦袋放在電車輪子下,你應該怎么辦,你為何拒絕去以色列?”我說:“埃及高于一切,命該怎樣就怎樣。但是我認為如果再去那里,他們一定把我當牛排烤了。那樣的話,我的妻兒、母親該怎么辦?”薩達特誠摯地說:“你放心,我們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戰爭一結束,我就啟程前往以色列,令我驚喜的是,在特拉維夫機場我受到很好的接待。以前,我每次去那里都是杰克、亞卜拉罕、雷蒙幾位軍官接我。而這一次接我的軍官是以前未見過的新面孔。我問他那3位同事的情況,他稱他們在休假。事實上,戰后以色列政府變了,摩薩德人員也變了,但佩雷斯和魏茲曼的地位仍無變化。與他倆的會見氣氛極好,他們又給了我一臺新發報機,可在6秒內完成發報。這個結果是未曾料到的。
別諜海心有余悸
戰后,以色列人的狀況十分糟糕。隨著科技的進步,我注意到工作的策略起了變化。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我的腿受了傷,對我的心理沖擊極大。于是,我決定:就此結束我的諜報生涯。
這么多年來,我的處境一天比一天困難,一天比一天危險,我是每天提著腦袋生活。干間諜這一行不能有半點疏忽,任何差錯都是致命的。
回想我的諜海生涯,我犯過的惟一錯誤是1968年在法國里爾城。當時,埃及情報局不讓我帶只字片紙,我辯解說,有些事我可能會忘記。他們堅持要我什么也別寫。他們的話我沒聽,我在紙上記了點東西,放在褲腰帶上。一次,雷蒙與我鬧著玩時,他的手無意間碰到我褲帶上的紙,我心想壞事了,讓他知道了。回到旅館,我立即將紙撕碎、燒毀。
現在想起這件事,仍然讓我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