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鞋子

一心想出國的云云終于在三年前去了新加坡，熬到能走時，已是滿臉菜色。云云走，已是三十。如今在外混了三年，聽說還是一個人，在新加坡的一家小報館做事，拿的工薪倒是比在國內拿的多多了。

最近，終于有了一個去新加坡的機會，想看看云云的心情也就格外迫切。

到新加坡后，找了家酒店住下，然后，給云云打電話，告訴她我想看看她。

電話里的聲音懶懶的，飄著一股疲倦和無奈，但聽說是我，聲音馬上熱情了許多。云云說：“你來新加坡是出差還是旅游？”

我說：“出差，我已在一個酒店里訂好了房間，想去看看你?！?/p>

云云說她來我住的地方看我，說晚上想請我吃飯。在隔了三年多后，當我再次見到她時，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才敢叫她。

云云比在國內時胖了，一頭長發用一個發圈束在腦后，臉上的皮膚很有些松弛，滿布著疲倦的痕跡，這些痕跡給她那張不漂亮的臉添上了更多的不漂亮。她看起來比在國內時的樣子還要疲倦。

“你好嗎？”她問。我說：“好，你呢？”“行吧。這次在新加坡呆幾天？”“一個星期。”

此后便彼此無話，悶頭吃飯。這是個小餐館，里面什么樣的人都有，鬧哄哄的，但菜的味道還不錯。

吃完后，云云要我去她的住處坐會兒。新加坡的街道很干凈，但云云住的地方的環境也和小餐館一樣，鬧哄哄的。

原以為云云奮斗了那么多年，出國后過的一定是別墅小車的日子，但所見并非如此，云云住著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說是租的，租金不便宜。屋子里的零亂著實讓我吃了一驚：什么都亂七八糟，好像很久沒做過清潔了，窗臺上、桌子上到處都是灰塵，地板上也臟兮兮的，那張睡床上的被單已差不多失去了原來的顏色。

在國內時的云云就是一個懶得收拾房間的人，只是埋頭奔她的夢想，等出了國，實現了夢想，照樣懶得收拾房間?？磥恚媸墙揭赘?，本性難移。

我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因為我發現門口放了雙男人的皮鞋，整整齊齊放在門前的一角，不妨礙進門，又非常顯眼。那雙皮鞋倒是很新很干凈，和屋里的胸臟形成鮮明的對比。

坐在沙發上，和云云說了幾句后便無話，想到門前的那雙皮鞋，我不由問了一句；“云云，什么時候可以吃到你的喜糖？

云云的臉輕微地紅了一下，然后說：“快了，快了，到時一定會通知國內的朋友?！?/p>

我坐了一會兒，便告辭走了，說明天再來看她。

第二天，當我再來到云云的住處，發現門前還是放著一雙男人的鞋子，不過，不是皮鞋，而是運動鞋，還是放在原來的地方。“看來，云云的男朋友不少，要么，是那個男人很疼云云，每天都來看她。看著云云那張已不年輕、布滿疲倦和勞累的臉，我在猜想著門前鞋子的主人的樣子：高大還是矮小？英俊還是其貌不揚？

心里想問問她男朋友的事，但忍住了，怕她不高興，也就沒有問。

一個星期后，我要走了，去向云云告別，發現門前還是那雙男人的鞋子，不過，又變成了皮鞋。

回國后，我告訴認識云云的人，說有不少男人追云云。朋友們都很高興。

一年后，給云云打電話，問她結婚沒有。她說沒有，和男朋友吹了。想著她背井離鄉的愁，漂泊異鄉的苦，我心里挺急；“云云的容貌是丑了點，但還不至于總吹對象吧?！?/p>

后來，聽從新加坡回來的朋友說，云云一直都沒有過男朋友。那門口的鞋子？我的心里起了疑問。再想想，也就明白了，那些鞋子都是新的，是剛從商店里買回來的，沒有男人穿過。

知道了云云的秘密，在以后的電話或信里也就不再提及婚姻之事，門口的鞋子表明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愛情是她心中的一塊不能被別人觸及的傷痕。我只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祝在異國他鄉奔波的云云早日享受家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