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丹麥留學生熊亨利在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獨峒鄉八協村進行調查研究,與當地侗胞建立了深厚的情誼。如今,這位學識淵博的小伙子已調到聯合國任職多年。無論走到哪里,能亨利都沒有忘記侗鄉,更沒有忘記他曾經共同生活過11個月的楊松斌一家。
在聯合國,熊亨利主要從事發展中國家有關扶貧方面的工作,后調到泰國曼谷聯合國辦事處。幾年來,他與楊家聯系不斷,經常寫信,還多次來到獨峒八協,與楊松斌一家歡聚,過侗節,看侗戲。他逢人便說:
“我是楊家的大兒子。”
2000年3月,熊亨利從曼谷到中國辦事,在上海機場候機時,乘空隙打電話給楊松斌一家。楊松斌接電話后,他要求楊松斌一家每人都與他說說話,好讓他這位遠方的“大兒子”能聽到“家里”每個人的聲音。楊松斌接過電話后,把話筒遞給老伴。楊家阿媽聽不懂普通話,急得拿起話筒只叫一聲“老熊”,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遙想當年熊亨利在家里住時,一有空閑就幫她燒水煮飯、耕田種地,儼然自家兒子,往家歷歷在目。那時,她怕熊亨利這位“洋兒子”吃不慣侗家米飯,就特意跑到縣城買來面粉做面饃,還時常炒幾碟熊亨利最喜歡吃的炸薯片、炸馬鈴薯。菜端上桌,熊亨利就豎起大拇指,連連說:“OK”、“謝謝”。
早在一旁等候的兒子楊勇,見媽媽抓著話筒不說話,只顧擦淚,就迫不及待地把話筒“搶”過來,他跟熊亨利可有著好多話要說啊!旁邊的姐姐也耐不住了,急催弟弟給她也說上幾句。這樣,話筒傳來傳去,最后又傳到楊松斌手中。這次電話足足通了一個鐘頭。熊亨利最后說,如今在曼谷工作,離侗鄉更近了,回家的機會也更多了。
當年,熊亨利在侗鄉,還有一個關于狗的趣事呢。熊亨利初到侗鄉時,在當地買了一條狗,11個月間那條狗伴隨他走過侗鄉的山山寨寨,這條有靈性的動物也和熊亨利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離開侗鄉那天,熊亨利把那條狗留給楊家。出乎預料的是,當楊松斌父子把熊亨利送到縣城,下車后那條狗卻突然出現在身邊,讓他們驚愕不已。熊亨利一陣驚喜,俯身把狗抱了起來。原來,楊松斌父子與熊亨利上車后,那條狗舍不得它的主人,就跟著車尾跑了40多公里,一直追到縣城。
熊亨利曾說過,他能進聯合國,得益于他在各地的社會實踐。因為聯合國發展中國家組織招聘官員,必須熟悉這些國家的國情。熊亨利的足跡走過39個發展中國家,特別是在侗鄉時得到了一大批第一手資料。他把在侗鄉的所見所聞寫成日記,并編纂成書,還配有多幅侗鄉民情風俗照片。書籍出版時,他寄了一本給楊松斌,足有三斤重。
后來,又不斷有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十多個國家的外國朋友來到楊松斌家里,這些從未謀過面的八方來客,都說是熊亨利的好友,是通過熊亨利的介紹來的。有一年清明節,一位模樣酷似熊亨利的小伙子,身邊還帶著一位金發碧眼的漂亮姑娘來到楊家。驚奇之余,楊松斌一家才知道是熊亨利的弟弟和弟媳。小夫妻倆此次來中國旅游,是受哥哥之托,特意來看望楊松斌一家的。第二天,夫婦倆還按照侗家風俗,買了祭品,與楊松斌一家一同上山掃墓,祭祀楊家祖先。
作為楊家“大哥”,那年楊勇結婚時,熊亨利還專門請了長假,帶著英國朋友馬丁一同從紐約飛過來,向“弟弟”道喜。如今楊家堂屋墻壁上還掛著當年熊亨利賀喜贈送的鏡屏。
熊亨利還是一位通情達理的中國女婿呢,他與上海姑娘劉芳結為伴侶,于1998年喜得一子。楊松斌的兒子楊勇婚后也于1999年底喜得千金。熊亨利獲悉后,就常把一些關于嬰兒護理的書籍寄給楊勇。
讓楊家人最難忘的,還是1999年春節。在春節前的一個月熊亨利就來信說要回家過年。春節前夕那天,楊家大小一起到車站等候。當最后一趟班車駛過來時,透過車窗,他們一眼就看見熊亨利那張熟悉的面孔。金發碧眼的熊亨利夾在春運的人潮中顯得格外醒目。一下車,熊亨利就直奔過來,與楊家兄弟擁抱:“我又回家過年了!”
熊亨利望了望他闊別多年的八協村,感到十分親切。寨子還是原來的模樣,他曾經無數次洗過澡的孟江河也還是那樣的清澈見底,變化的只是楊家大門增高了許多。原來,身高一米八八的熊亨利,進門時,總要低頭彎腰。為讓他進出方便,楊松斌父子在熊亨利來的前幾天特意將大門改高。
熊亨利回來過年,也驚動了整個八協村。村里老少都擁過來,與其敘舊話新。熊亨利與村民們十分合得來,村里逢年過節,以唱侗戲唱山歌為娛樂,當年每逢此時,熊亨利必定要臨場觀看,過上一把侗戲隱。有時在眾村民的喝彩聲中,他還興致勃發登上戲臺,來一曲嘹亮的《東方紅》,每每歌聲還沒有停下來,臺下已是歡呼一片。
如今,盡管工作很繁忙,但熊亨利與楊家人一直鴻雁不斷。有時他來信問問楊家的生活情況,寨里有無變化;有時把自己在外面的所見所聞向家人敘說。雖然已任聯合國官員,但是,他仍然稱自己是楊家的兒子,仍然眷戀著他魂牽夢縈的美麗的侗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