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飛速發展不僅改變著自己,也影響著世界,美國更是懷著一種極為復雜的心情關注著。
對美國意味著什么
圍繞中國崛起對美國的意義,美國內爭論焦點在于:中國對美國是否是一個挑戰。圍繞這個主線,大體上分為三派。
樂觀派。他們認為中國崛起符合美國利益。過去10年,中國的發展縮小了與其他強國的差距,但與美國的差距并未明顯縮小,中美兩國處于“同向發展”的狀況。國際關系中的相互依存理論也認為,全球化時代各國相互依賴加強,這將使中國變得越來越愿意遵守國際體系,即使當中國強大到足以挑戰當前的國際秩序的時候,它已完全服從國際秩序了。而中國同意按規則辦事,這從根本上符合美國經濟、戰略和安全利益。
否定派。他們認為,中美在觀念、制度上根本不同,歷史表明這些不同經常導致誤解和沖突。而且“新興大國”隨著崛起會不滿足在國際體系中的現有地位,且受到現存大國擠壓和威脅,因而試圖改變現狀,而不是適應現存的、通常使強國受益的國際架構。近年來美國內保守主義進一步回潮,更是視中國為“潛在對手”或“戰略競爭對手”。
溫和派。該派介乎前面兩派之間。偏于肯定派者既肯定中國積極變化的現實,也認為中國未來發展“并不確定”,對中國能否駕馭其發展亦抱懷疑態度。偏于悲觀派者既承認中國的變化,認為中國有可能是美國的挑戰,同時認為程度并不如某些人想象的那樣嚴重。這一派中不乏前政府要員甚至包括一些對華友好人士以及一些重要的偏保守的思想庫學者。
“中國虛弱論”亦可劃歸此派。該派認為,經濟改革所釋放的離心力如此之強,以致中國有可能像前蘇聯那樣分崩離析。這可能被世界其他地區認為是最好的結果,因為一個擁有12億人口、繁榮的中國也許會強大得難以駕馭。但亦有相當部分的美國學者認為,希望中國分裂的想法是一種危險的幻想。中國問題專家李侃如最近就指出,中國的內亂同樣將演變成對美國的挑戰。并引起亞洲其他地方的動蕩,因而中國的虛弱可能比強大更危險。
采取什么樣的對華政策
與上述判斷相適應,在對華政策選擇上,美國內也形成了不同政策主張。
接觸政策。白宮于1993制定了一項取代“全面對抗”方針的“全面接觸”戰略,提出中國的發展雖存在難以看清的變量,但美要盡可能使中國成為美國的伙伴而非對手。“接觸”后來成為克林頓政府對華政策的代名詞。
“接觸政策”反映出這樣一種認識:首先,即不論承認與否,中國崛起是一個難以阻擋的趨勢,中國大國地位日益上升亦是一種不可回避的國際政治現實。美國孤立不了中國。其次,中國日益融入國際體系,那么中國可能成為一個謹慎而負責任的國際體系的成員。總之,美國需要通過“接觸”政策使中國融入國際經濟和政治體系,確保中國崛起符合美國利益。對華接觸雖不能確保這一結果,但卻是增加這一可能性的最佳選擇。
遏制政策。持上述觀點的人認定,美中很有可能發生嚴重的利益沖突,所以美不僅要表明阻止中國挑戰的決心,還應防患于未然,采取行動為將來可能難以阻止的沖突作好準備。
“遏制政策”理論上包含兩個占支配地位的觀點。一是現實主義的國際關系理論,認為新崛起的大國隨著其利益擴大,可能與現存的國際秩序相抵觸,從而對占支配地位的霸主國家提出挑戰。二是認為崛起的中國至少在東亞尋求一種地區性的霸權,并挑戰它所認為的霸權和現存國際秩序。
遏制+接觸政策。這一政策設計動機主要在于,“接觸”或“遏制”都各有難以克服的缺陷。一方面,當中國的政策行為與美國的利益和目標發生沖突時,“接觸”政策“就不起作用了”。另一方面,對華“遏制”缺乏充分依據,美國內存在頗多爭議,而且“遏制政策”需要地區聯盟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誠懇合作,是一項實施起來非常困難的政策。
而“遏制+接觸”政策就是:一手繼續努力將中國引入現存的國際體系;另一手為可能發生的中國對美進行的挑戰作好準備。兩手并用可以為美國提供完備的應對之策。如果中國愿意沿著美國設定的理想方向演變,“接觸”將成為對華政策的主軸;如果中國大陸對臺動武或謀求地區霸權,則將調整為以“遏制”為主軸;如果美國對中國未來難以確定,或者中國走中間路線,美國將注意“遏制+接觸”的平衡。
對論爭的解讀
美國對華政策不可能是片面的“接觸”或“遏制”,也不可能是簡單的“接觸+遏制”,而一直是“軟硬”兩手交替并用,只不過不同時期側重點不同而已。
9.11之后,反恐成為美國的重中之重,在反恐領域美中有著利害攸關的共同利益。布什總統在去年參加上海APEC會議與江主席會晤時強調,中國不是美國的敵人,美國致力于與中國發展“建設性合作關系”。今年2月布什再度訪華,進一步表示希望推進“建設性合作關系”的決心。綜上所述,新世紀初的中美關系仍可在大體穩定的基礎上向前發展。當然,中美關系固有矛盾不會因反恐而煙消云散,更沒有理由認為反恐會改變傳統地緣政治思維。9.11之后美國修訂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刻意強調“亞太地區擁有豐富資源的競爭對手”對美構成潛在威脅,這說明美保守勢力要調整思維觀念是多么困難。
(邱寶珊薦自《世界知識》 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