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精神賄賂”的成本

有人說，精神賄賂是“低成本、高產出”，既不用錢物，也無須美色，只需張張口、動動筆，只要恰到“好”處，就能使被賄者在不知不覺中進入精神行賄的圈套。我卻認為，“精神賄賂”的成本并不低。

從表面上看，物質賄賂是有形的，錢、物、女人，都是實打實的，不像精神賄賂比較“虛”。在一般人看來，在上司面前拍幾句馬屁，遠不如晚上送去１萬塊錢來得爽快、有效。可是，錢好送，而沒話找話，當面及時找出恰當得體的阿諛奉承之詞，才是最難最難的呀

首先是難在臉面上，也就是人的尊嚴上。行賄之初，人格和尊嚴早已丟掉了，但哪能丟得那么干凈。所以，每當開始搞“精神賄賂”的時候，剩下的那點兒尊嚴就時時跑出來作祟，一個人整天讓自己的尊嚴折磨著內心，日子過得苦不苦？這代價，哪里是把錢放下就走的瀟灑的送錢人所能體會到的？

其次，難的還有精神賄賂所必需的高智商和高技巧，你把奉承的對象研究透了，就是一個不小的系統工程。你的恭維總得貼邊兒吧？他也就一米六的個頭，你偏說他長得如何得魁梧威猛，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他的字寫得像雞刨的一樣，你卻說他得了王羲之的真傳，肯定也是自找沒趣。他的字寫得不錯，但是他已經兼任了當地的書法家協會主席，他的墨寶已經遍布當地的機關和商店的匾牌上，你再說他書法如何得了得，也就失去了創意。你如果能在別人之前發現他歌唱得好，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對象不同，臺詞也不能一樣。對一個公司的大老板，你可以說他生財有道，財源滾滾；對一個領導干部，你若是說他為國為民，一身清正，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氣就順了。當然，這些都是沒有什么產出的“小投入”，收不到什么大效益。

什么是“大投入”呢？大投入需要高水平。你能替上司寫出幾篇好文章，發表在重要的刊物上，引起了上司的上司的關注，上司因此而官運亨通，他能忘了你的貢獻么？你能為你精神賄賂的對象作專題節目，使其在報紙和電視上頻頻露面，為選票的“集中”作了有力的鋪墊，你能白忙活么？你用心地替行賄對象寫幾本書，讓他成為“學者型的領導干部”，那作用就更大了。

這里隨之而來的又產生了一些問題：你怎么判斷你的工作對象是黨的好干部還是壞干部？是好干部，會討厭你精神賄賂；是壞干部，隨時有垮臺的可能，而且給壞干部吹喇叭抬轎子效果也可能適得其反，加速了壞干部的垮臺。你如何保證你的投入能在他垮臺之前肯定有“大產出”？你如果有真本事，你的學術成果足可以使自己贏得聲譽和地位，你的文章和著作為他人做嫁衣豈不可惜？你如何判斷把這些成果作為精神賄賂送出去是最劃算的？這種較大的精神賄賂工程，涉及的方面比較多，比晚上到領導家里送錢難度要大，知道的人多，保密性當然就差，敗露的危險也就多一些。受賄者“回報”時難免心存一些顧忌，受到一些掣肘，從而使你的行賄效益大打折扣。你有能力抵御這些風險嗎？

精神行賄的成本，你說低嗎？

（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