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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游戲(長篇小說)

2002-04-29 00:00:00
啄木鳥 2002年11期

編前語:

《留名》雜志社負責人胡楊深名當今期刊市場競爭的激烈與殘酷,處于生死存亡關頭的《留名》雜志社應該走一條什么樣的路?在拓展市場的過程中,胡楊遇到了太多的誘惑:利益的分配,職位的升遷,還有投懷送抱的美女……他對不自覺地卷入一場危險的游戲中無法自拔。

來了一個愿意出贊助的老板

排版室連續奮戰兩天兩夜,終于完成了第2期刊物的基本流程,一旦進入印刷廠,兩天之后,就是發行部的事情了。

大前天,因為胡楊有事,崔副總原計劃召開的有關年終獎的會議,只好挪到今天開了。《留名》雜志社日常會議有胡楊、崔副總、財務部主任、記者部主任、編輯部主任、廣告部主任、排版部主任、發行部主任參與。但是,只要關系到敏感問題的會議,基本上就剩下前四個人了,因此,在社里的一般人眼中,這四位被看做是社里的高層人物。

今天是一個關系到年終獎問題的會議,當然是高層會議。胡楊走進會議室,見其他三位已經到齊了,便嚴肅地宣布:“現在開會?!?/p>

會議由崔副總主持,崔副總首先讓財務部主任程秋匯報一下今年的收入情況?!敖衲甑目偸杖胧?85萬元,各項支出加起來(不算獎金)是337萬,利潤是148萬元。”會議室很靜,靜了好一會兒,胡楊問:“說完了?”程秋回答說:“完了?!?/p>

胡楊正準備開口,崔副總突然說話了:“怎么會開銷這么大,我原以為今年能掙個三百來萬,可是——”他不解地皺著眉頭,顯然程秋報出的數字與他的想像差距較遠。

“大的部分我給您說說,比如,咱們這樓的房租,每年是105萬,今年裝修用了35萬元,人員工資、獎金、差旅,也得100萬,印刷費、紙張款、飄在外面的書款,差不多都在這里面,胡總幾乎沒有用過社里的錢請客。對了,還有給部里的年貨30萬左右?!笨闯龀糖镉袌竺骷氋~的準備,崔副總忙伸手制止道:“好了,反正賬都在你心里,我沒有查賬的意思,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的好,討論一下,今年給同志們一個什么樣的獎勵為好?!贝薷笨傉f著,把目光轉向記者部主任賴逸,仿佛程秋的腦袋是一個馬蜂窩,多看一眼,馬蜂就會飛出來似的。

賴逸是個湖北人,早年曾是個工人,后來因發表過一些小文章而闖到北京發展,《留名》是他到北京后的第一站,而他卻說是最后一站,不為別的,就是士為知己者死。誰也搞不清楚,胡楊為什么對賴逸這樣一個三無人員會信任無比。

賴逸一貫是一副只對胡總負責的架勢,別人根本不在他的眼里。因此,面對賴逸的這副神情,崔副總并沒有寄希望于他,只是,眼前的四個人中,賴逸算是排老四的。

又是沉默?!澳蔷臀蚁日f吧?!贝薷笨傁乳_了口,“咱們現在全加起來總共25人,臨時工3名,部主任6名,社領導2名,工作人員14名。臨時工除外,社內獎金按三個等級發放。社領導、部門主任、工作人員?!彼终髑蠛偟囊庖姷溃吧缋镉袥]有一個量?”胡楊想了想:“30萬吧,不能再多了,還要留出100萬儲備款,過年社里再組織個活動,就差不多了?!?/p>

“好,就30萬?!贝薷笨倢Τ糖镎f,“你算一下,三個等級?!背糖锖芸靾蟪隽藬底郑骸耙坏?萬,二等1.5萬,三等1萬,臨時工每人3000。”

“不好,我們拿得太多了,我看這樣吧,我和崔副總一共拿3萬,部主任每人2萬比較合適,其他不變?!焙鷹钐嶙h說。

“那怎么行?”賴逸眼睛圓睜沖著崔副總喊,“社領導辛苦一年,這么多人,這么多事,沒有一樣省心的,結果獎金比大家少,那可不行,我就不答應?!蹦巧袂?,仿佛持反對意見的人是崔副總。

崔副總笑了笑道:“領導就應當處處干在人們前面,而不應該拿在人們前面,沒什么不可以的?!?/p>

“我不這么看,沒必要,你們讓了,誰知道?”程秋說,“我看,社領導3萬不變,工作人員獎金改為每人8000元,臨時工改為2000元,部主任的獎金就出來了?!?/p>

胡楊用一種十分欣賞的眼光望著程秋:“好吧,就這么定,發獎金之前先不要透露出去。還有別的事嗎?沒有事就散會。”胡楊果斷地把會散了。

“喂,小韓嗎?你好!我是胡楊。”一出會議室,胡楊就撥通了許副部長秘書的電話。

“喂,小韓,我想找你商量點事,你看方便不方便。什么?下午啊,2點,沒問題,我2點到,好!”胡楊收了電話。

辦公桌上擺著一份第2期雜志封面的彩色打印件,胡楊仔細地端詳著。郝圓圓秀發飄逸,戴著一副黑墨鏡,彎彎的秀眉高挑著,一雙大而長的丹鳳眼,高挺挺的鼻梁,微微上翹的嘴唇,合起來組成一張輪廓清晰、晶瑩的面容,雖沒有嬌柔卻蘊涵著十足的女人味,胡楊不禁暗暗贊嘆:“真是造物主的杰作??!”

其實有些事仔細琢磨一下也挺有意思的,胡楊心想,如果按年齡說,許副部長比我年齡大15歲,論身體狀況也不可比,論個頭,我比他高半頭,論文采,他也不是我的個兒,論長相,我比他更男人,擺在桌面上惟一比不上他的就是級別,人家是副部級,自己正處級,差三級,就這三級,對于個別女人來說,就可以模糊一切級別之外的東西嗎?級別是什么?是身份,是地位,是權力,是官場中成功的標志,是有含金量的徽章。

望著郝圓圓的照片,胡楊思考著。女人是什么?男人的需要?僅僅是生理上的需要嗎?不!現代社會中,女人的功能似乎在不斷發生著變化。比如男人事業中的公關小姐;公司間爭斗的陷阱;男人過失的替罪羊;男人身價的標識;男人目的地的獎杯;名利場中的獵物……

“咳!”想到這兒,胡楊輕蔑地把印有郝圓圓照片的打印件丟在桌子上,說了聲:“就他媽那么回事!”

吃過中飯,胡楊稍微打了個盹,便叫小肖備車去了部里。

袁建收到了胡楊派人送來的文字校樣,另外還有一張胡楊寫給她的字條:

袁建大姐你好!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把您提供的稿件進行了編輯排版,現將清樣送上,請過目,如沒有特別需要刪改之處,我們就發稿了,特別感謝您的支持。另:前次相托的事情,不知大姐近日是否方便,如有可能煩請大姐幫我們約幾位作者見見面。

愚弟胡楊草上。即日。

袁建接到這份東西后,心里不由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感動。袁建的舅舅雖說是一位老同志,但是很多年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過面了,甚至有些知道他老人家大名的人,誤以為他已經故去了,而現在的年輕人卻多已不知道袁舅舅乃何人也。老實說,胡楊發這篇文章應該是談不上任何功利的。一來袁舅舅早已無權無勢。二來,袁舅舅所占的篇幅,如果換上一位企業名人,恐怕少說會收入幾萬元。這一點,袁建心里是有數的,畢竟是現代社會中的人嘛。尤其看到胡楊把自己和舅舅的合影放得大大的時候,袁建的心里充滿了一種感激:“胡楊這人還挺會辦事的?!?/p>

前幾天袁建的同學正在張羅年前的聚會,袁建先是答應參加,然后想等等胡楊的態度,看看他是不是真想聯絡這些人,她怕如果自己操辦起來,胡楊不那么熱心,面子上過不去,再說,她的這些同學,雖說父母都是老一輩人物,但是子女當中也不乏能人,即便袁建不出面組織,聚會照樣會搞得熱熱鬧鬧的,捧場的老板多的是,因此,袁建沒有過于主動。但是,當胡楊派人送來小樣兒和字條后,袁建的感覺就大不一樣了,她決定,今年的同學聚會由她親自承攬,并且向同學們隆重推薦《留名》的總編,胡楊。

這兩天,袁建很忙,她先是篩選出一個做得起東的老板,條件有二,第一是對自己五體投地的人,這種人能讓她在同學們面前長足面子;第二,老板想找她辦的事情,在同學里有望解決,這樣,讓老板掏出錢了,自己內心里不覺得虧欠人家。在幾個人選中,袁建選中了追隨她幾個月了的狄明遠。

狄明遠是個很有實力的老板,是那種除了錢,什么也沒有的人。女人有的是,但都沒有感情,錢有的是,但就是換不來社會地位;想干一番大事業,但是腦力不夠;投資了很多項目,卻總是被人蒙騙。所以,在歷經磨難之后,他覺得自己必須親自結識一些上層人物。因此,有一天,在一次宴會上,他也選中了袁建。

以前,袁建很清高,從不和社會上的老板打交道,她不習慣有些老板低三下四的面孔??傆X得,都是平等的人,干什么搞得那么沒有人格?在她心目中,人格是無價的,無論用多少金錢誘惑,她也不放棄人格和尊嚴。但是,當她真正融入了社會之后,她才不得不接受了殘酷的現實,因為她看到太多的老板、大亨們,是如何放棄尊嚴、放棄人格、放棄良知和道德來換取金錢的,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們牙關緊咬時的“咯咯”聲,那聲音曾讓她夜不能寐,讓她不可理解,讓她目不忍睹,讓她的心靈遭受折磨,讓她的心臟往外滲血。她曾一次次地問自己:“怎么會是這樣?人們為什么要這樣?”

漸漸的,時間長了,袁建見得多了,并且發現,身邊的確有些人用她不可理喻的方式換到了各自想要的東西,袁建變得麻木了,誤以為是必然。但是她還看到了讓她驚奇的事情,也有些人漸漸地從奴隸變成了將軍,原先幾個曾令別人在他面前趨炎附勢的人,卻變成了老板的跟班,對老板惟命是從,任憑擺布,任勞任怨,讓袁建看得頭暈,摸不著頭腦,讓她覺得特別滑稽,甚至荒誕。

不過,不管別人如何吧,袁建有一條原則,那就是,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有能力幫人一把就幫人一把。但是,有幾次袁建的好心被坑得很慘,雖然是幫助了對方,但事實證明,袁建被假像欺騙了,對方得了好處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剩下的一大堆人情債,全是袁建一個人的。所以,袁建對好心得好報產生了根本性的懷疑。

于是,袁建變得患得患失了,這好像是應了那么句話:“好人如果被欺騙三次以上,就會變得不那么好了,如果被欺騙十次以上,他也就學會了騙人?!彪m說袁建還沒有騙過別人,但是,對于那些被騙的人已不那么同情了。也許這就是生活,生活中的人們是處在不斷變化之中的,人的一生就是在太多的不安定因素中延伸的。

袁建給狄明遠打了個電話,說他想批藥廠的事情,她考慮再三,覺得在同學聚會上,可以介紹認識一位她的同班同學,現職是國家衛生部某局的副局長,此人關系網很大,很神通,算是班里的能人,如果能和他交成朋友,那問題就好解決了。

狄明遠一聽就在電話里千恩萬謝起來,一再地說,如果藥廠批下來,要給袁建5%的股份。袁建笑了笑沒接話,只淡淡地要狄明遠策劃一下活動的地點,讓大家盡興。

袁建一切都敲定之后,才打電話給胡楊,告訴他時間是明天晚間六點半,地點選在翠華樓。其實,胡楊是準備掏錢請客的,沒想到,袁建能有這般能力,不但組織了十幾個同學,還自帶“錢包”,這可真是個意外。

袁建這么做,一來,對胡楊積極地刊發舅舅的稿件表示謝意;二來不過是想得到胡楊的高看。

不到2點胡楊就趕到了小韓的辦公室,門關著,他只好在走廊里等。這時正是大家午休剛過,不停地有人從這里經過,胡楊覺得太顯眼,于是轉頭去了計劃局辦公室。

馬麗麗正在打電話,眼前堆了一堆瓜子皮,見胡楊進來,便草草和對方話了別?!班耄】停〗裉煸趺从袝r間了?”馬麗麗問。

“大姐,我到部里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最近還好吧?”胡楊關切地問。

“沒什么好不好的,大家不都這樣么?!瘪R麗麗顯得無精打采。

“對了,大姐?!焙鷹钕袷峭蝗幌肫饋砹耸裁?,“我到部里是來找許副部長的,我們想在年前搞一個書畫筆會,想請許副部長參加,聽說他有這方面的愛好,書法不錯?!焙鷹钕裨趯︸R麗麗說想法,又像在試探,因為他拿不準,部長是不是真喜歡書畫。

“那好哇!”馬麗麗的眼睛放出光來,說,“許副部長喜歡書法,也喜歡畫,我見過他給人題的字,還挺棒的呢?!彼o胡楊拉過椅子,“坐吧,咱可說好,有好字畫,給大姐找兩張?!闭f著就要給胡楊倒茶,胡楊攔住了她:“大姐,我這就走,你在書畫界有沒有比較有名氣的畫家朋友,最好是一級畫家,我們出潤筆費。”

“什么叫潤筆費?”馬麗麗皺著眉頭問胡楊?!跋喈斢诟遒M,不過,不能和市場比,朋友幫忙的成分比較大。”胡楊說。

“那能有多少?我倒是有幾個朋友,他們的老師都挺有名的,有李可染的學生,還有黃胄的學生,還有……”馬麗麗似在使勁地想。

“大約每人六百元吧,不過我有個長遠的打算,辦一個書畫聯誼會,圍繞《留名》雜志辦,這樣凡是聯誼會的成員,我們將逐期一個一個地做人物介紹。你看怎么樣?”胡楊問。

“這些我可不太懂,你挺敢想的,你什么時候辦,定好了我幫你聯系幾個人?!瘪R麗麗干脆地說。

“好,一言為定?!焙鷹钫f罷便和馬麗麗告辭走了。

等胡楊再次來到小韓辦公室的時候,韓秘書已經回來了?!斑?,胡總,請進,有什么指示?”

胡楊笑笑:“盡拿我打笑?!闭f著一屁股坐到小韓對面的椅子里,然后把頭向右一擺問,“許部長在嗎?”“在,剛回來,中午參加活動了,你找他嗎?”小韓問。

胡楊說:“想找找他,請他擔任我們留名書畫聯誼會的會長?!?/p>

“噢,這事不錯,許部長挺喜歡字畫的,而且,隸書特棒?!甭犘№n的口氣挺支持。胡楊忙說:“你給我看看,問許部長現在見我行不行?”

“好,你等一下?!毙№n放下正在整理的東西,輕輕地走進部長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部長正在等你,你進去吧?!毙№n說。

“哎,好!”胡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迅步走進了許副部長的辦公室。

許副部長坐在一張寬大的沙發里看材料,見胡楊進來便招呼道:“來,來,坐吧。”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沙發?!班?,這沙發有年頭了,五十年代的吧。”胡楊坐下又站起來,俯身摸著說。

“差不多,結實著呢,還能坐上幾年,你看這皮子,都是真牛皮的,好東西嘞!”許副部長用手拍打著沙發,隨著傳出嘣嘣的彈簧聲。

胡楊坐下?!安块L!”他從包里拿出早上打印好的封面小樣遞到許副部長的面前,“我們封面想改改面貌,只刊登名人照片,其他廣告名人都放在封底。您的審美比我們強,幫我們把把關?!?/p>

許副部長接過來一看:“呦,這不是郝圓圓嗎,這照片照的,真不錯,攝影師不錯,角度也好。”部長端詳著,稱贊著,“不錯,不錯,這多亮,別老是灰蒙蒙的,老氣橫秋的,要嚴肅活潑,團結緊張嘛!”

“謝謝,謝謝,您要是早給我們指導一下就好了,您看,我們現在這種風格還行嗎?”胡楊的手夾在兩腿之間,屁股微翹著把頭探了過去。

“挺好,不錯,要有創新,不要因循守舊,要解放思想,不要墨守陳規?!痹S副部長說。

“好、好!”胡楊坐回沙發,從包里掏出本子,飛快地記錄著?!斑@不用記,你們才是專家,我不過是說說而已?!痹S副部長對胡楊道。

“我知道,我是想記下來,回去傳達給大家,讓他們都知道,許部長給我們雜志的具體指導,這對我們來說是鼓舞更是鞭策?!焙鷹钜蛔忠痪涞卣f得十分認真。

許世光聽著沒有吭聲。胡楊接著說:“部長,我們雜志想組織一個書畫家聯誼會,都是國家二級以上的名畫家,有可能的話,不定期地搞一些筆會,這樣雜志社不但可以攢些家底,還可以提高人員的整體素質,另外也可以為部里提供一部分禮品。但是我們的能力有限,感召力又不夠,所以想請部長擔任我們的會長,請部長支持我們一把?!?/p>

“噢,想法不錯,可是這樣的活動是不是需要有關的部門批準哪,比如民政部門?”許世光問。

胡楊從許世光的口吻中沒有聽到反對的意思,便膽壯起來:“聯誼會不需要經民政部門批準,屬于聯誼性質,不是民間社團。我們打一個報告給部里,部里同意就行。部長要能給我們掛帥,那我們的信任度就高了,感召力也就強了。”

許世光想了想:“咱們辦公廳的遲主任是個沒入流的畫家,人很好,有組織能力,讓他當會長怎么樣?行不行你們自己考慮,我不過是推薦個人才給你們,我的雜事太多,當個名不符實的會長,還不如就掛名譽會長呢?!痹S副部長和藹地微笑著。

這是胡楊沒想到的,原以為許世光不會推辭,就是推辭當個名譽會長,會長由自己當就行了,怎么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來。但是,事已至此,他是不能駁了部長的面子的,于是胡楊顯出高興地說:“好哇,只要部長同意幫我們,那我們一定把它辦得有聲有色。”

“讓小韓打個電話給遲主任,你親自去講明情況,熱情點。把細節商量好,不錯,這是個好事?!痹S副部長拍了拍胡楊的肩膀補充道,“盡量想得周全些,去吧?!痹S副部長的幾句話搞得胡楊心里癢癢的。

胡楊告辭走出部長辦公室,馬上來找小韓。“怎么樣?”小韓問?!盎旧贤饬?,只是他同意擔任名譽會長,讓我請辦公廳的遲主任當會長,你看好嗎?”胡楊像是對小韓訴苦。“好哇,那有什么不好,你馬到成功嘛,部長真給面子呢?!毙№n的表情很飛揚。

胡楊咽了口口水:“那還要麻煩你,幫我聯絡一下遲主任,我跟他打交道不多?!薄靶校瑳]問題。”小韓利落地撥通了辦公廳的電話:“喂,遲主任嗎?我是小韓,恭喜啊,部長親自點將,有好事找你。什么事!還是讓《留名》雜志社的胡總編對你說吧,等著啊,他馬上過去?!狈畔码娫?,小韓催促胡楊馬上過去,胡楊便匆匆去了辦公廳。

“胡總編你好!”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士在辦公廳門口向胡楊打招呼,胡楊疾步過去?!斑t主任你好,有事來麻煩你了?!?/p>

“客氣,客氣,有什么事說好了?!边t主任陪著胡楊走進辦公室。胡楊把邀請遲主任擔任聯誼會會長的事說了一遍,遲主任聽了點了點頭:“沒問題,有需要我做的事,盡管吩咐就行。”遲主任的態度讓胡楊的內心感到一些安慰。

辦公廳主任就是有兩下子,起碼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反正是人家能把你打發得高高興興的,這很值得自己學習。胡楊想。部里的事情辦完以后,胡楊回了雜志社。

社里已經有人等著了,一個企業家模樣的人就坐在胡楊的辦公室里。見胡楊走進來,那人便站了起來,像座大山,擋住了胡楊眼前的光亮。

“哎呀,你就是胡總吧,久仰你的大名。”那人向他伸出一雙大手?!斑@是我們翟總。”跟在這位翟總身旁的是一個身材瘦小,顯得很文弱的男士,胡楊順便和他握了握手,他讓胡楊想到了《陪襯人》。

“請坐,請坐?!焙鷹钕蛏嘲l處伸了伸手,兩個人齊刷刷地坐了下來。胡楊迅速掃了一眼那人塞給他的名片,“奧卡多羅集團公司環太平洋地區總裁——翟富貴”,看到這兒,胡楊皺了皺眉。

“您的這個奧卡多羅是?”胡楊一時琢磨不出來頭。

“奧卡多羅是個外國名,沒別的意思,就引進那么個名字,是歐洲的一個大家族,好聽唄。”操著河北口音的翟總,說起話來挺和氣、挺耐心。

“哦,那,您的公司主要是做什么的呢?”胡楊問?!笆裁炊甲?,除了飛機大炮、毒品炸藥,嘿嘿嘿!”翟總笑了。

胡楊也笑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翟總挺憨厚、挺可愛、挺沒文化?!澳銈兌唤裉煺椅矣惺裁词聠幔俊焙鷹钔嶂^發問了,面對兩個令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的男人。

“胡總啊,我就全告訴你吧。我們今天來呢,是專門來贊助你們的,我們公司賺了點錢,想宣傳自己,但是想不出辦法來,你的雜志我???,說實話,一期比一期好,好看,有學問,嘿嘿嘿嘿!”說這話時,翟總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好意思。

作為雜志的總編輯,只要有人夸他的雜志好看,比請他吃飯還高興,有人給他贊助,那比喊他親爹還興奮,今天不知哪陣風吹的,兩樣一塊兒來了,胡楊不禁喜上眉梢。他揚了揚眉毛,用手把頭發向后理了理。

“謝謝,謝謝,感謝夸獎,您剛才說什么來著,贊助我們?”胡楊急切地想要確認它。

“沒錯,是要贊助你們,嘿嘿嘿嘿!”翟總確定地回答。

“那您有什么具體的想法嗎?”胡楊被翟總的“嘿嘿嘿”弄得摸不著頭腦。

“沒想法,全聽您的。嘿嘿嘿!”翟總說。

胡楊想,我今天不是真讓餡餅砸了頭吧,所有的好事都讓我碰著啦?“沒想法是不可能的,您就那么相信我們?”胡楊抬眼望了一下翟總說。

“相信,相信,你是干大事業的,順便幫幫我們,積德??!”翟總的話說到了胡楊的心上,他也信了翟總的話。

“好吧,既然信任我們,那我就做主答應您吧!”胡楊顯出了豪爽。

“太好啦,我就知道你會幫助我們企業的,您能不能給我們搞個方案,你們更出名,我們也有名,嘿嘿嘿!”說實話,像翟總這樣既謙虛又給錢的老板,胡楊還從沒見過。

“您的意思是,我們搞什么活動,您就贊助什么活動?”胡楊不敢相信。

“就是這意思,嘿嘿嘿嘿!”翟總笑著,點頭表示肯定。

胡楊咬咬嘴唇,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勢:“我們正好要搞個筆會,您有沒有興趣參與進來?”

“行,可以!”翟總痛快地答應著。此時此刻,胡楊的心情很復雜,莫非,真是天要助我?他想。

“五十萬,活動費。作為回報,我們將聘請您為‘留名書畫聯誼會’理事長?!焙鷹钫f得磕磕巴巴。

“好,行,嘿嘿嘿嘿!”翟總又痛快地接受了。

“那好,我讓辦公室擬一份協議書。”胡楊對翟總說?!澳懿荒軈f助一下?”胡楊轉向翟總身邊的那位男士。

“噢,這是我的名片,我叫何妨,是翟總的助理,請多關照?!焙畏凉Ь吹匕衙偷胶鷹钍稚稀?/p>

“好,以后我們就是合作關系了?!焙鷹钫f著和氣地拍了拍何妨的肩膀,親自送他去了辦公室。

“對不起,翟總?!焙鷹罨氐搅宿k公室?!澳湍敲炊啻笕宋锒颊樟讼啵媪瞬黄??!钡钥傉诳崔k公室墻上的照片。

“噢,您都認識?”胡楊驚異地問?!安徊?,我只認識一個?!钡钥偵焓种噶艘幌拢斑@位是梅部長,嘿嘿!我看出來了。”

胡楊笑了笑:“不,他不是部長,是一位副委員長?!?/p>

“呦,那么大的人物,真了不起,嘿嘿嘿!”翟總伸出大拇指,贊嘆道。

“沒什么了不起,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照?!焙鷹顕烂C地說。

“那敢情好,我一定把他放得大大的,墻那么大?!钡钥偙葎澲f。

“我們兩家合作的話,以后機會多的是。”胡楊說著取來一沓雜志,“您看看,這是近兩年的刊物,部里對我們的工作特別支持,這個書畫聯誼會就是由部辦公廳主任擔任會長,我們許副部長作名譽會長的,這不,我們現在正在籌備嘛?!?/p>

“這么多成就,真了不起,胡總,您這么年輕,就這么偉大,真讓我佩服?!钡钥偨舆^雜志說。

“已經不年輕了?!焙鷹钣檬掷砹死眍^發,“馬上四十五啦,再過幾年就退休了,我拿什么去見江東父老?”胡楊有些感慨。“您才偉大呢,說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一諾千金,真君子啊!”胡楊伸出了大拇指。

“唉,不敢當,我沒文化,盡干傻事,所以才來和你文化人搭幫,胡總不嫌棄我,我很感動?!钡钥傉f得十分真誠。

真見了鬼了!胡楊心想?!澳滑F在住在哪里?”胡楊問。

“不遠,離這里坐車二十來分鐘,嘿嘿!”翟總搓著手掌說。“方便嗎,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這里有房子,樓下還有我們剛開張的川菜館?!焙鷹詈芟胱屗麄儼岬诫s志社來住,一來可以多加了解,更主要的是把雜志社剩余的房子趕緊租出去,飯館趕緊火起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二十來分鐘?什么地方?”胡楊問。

“香格里拉?!钡钥偦卮鹫f?!班耄且惶斓煤脦装侔?!”胡楊預料之外。

“一千五百元左右,我們兩個人不算吃飯,大約是三千多元兒?!钡钥傉f得很輕松。

“這樣吧,我這里給您裝修出兩間房子,一個月房租一萬元,管飯,請客除外,電話費除外,另外會議室、會客室盡管用怎么樣?”胡楊試探著問。

“行,好,不過兩間不夠,得四間,就作為我們公司在北京的辦事處吧!一個月兩萬元兒便宜,還有您照應著?!钡钥傉f。

“那好呀,我們剛搭起架子來,您是即將入住的第一家,先盡您挑,一言為定?!焙鷹钕虻钥偵斐隽耸?。

“不知道該不該說,我一見到您,就覺得怪有緣分,咱們倆能合作,你有頭腦,我有錢,好哇?!钡钥偟暮┖裣裱b水的塑料袋,松開手,便會嘩啦一下,流淌一地。

“我也有這種感覺,雖說我們互不了解,但是您對我無代價的信任,我特感動。”胡楊有些動情,甚至在翟總的面前,他覺得自己有點小,不過為了發展,個人不得不放棄一些,以后,有朝一日,自己翻了身,相信自己也會顯示大氣的。

雜志改周刊,胡楊認為前景不可言說

胡楊盼望的“同意《留名》改周刊”的批件終于來了,此刻,雜志社除了胡楊以外,還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個批件的意義。尤其是趙耀,他覺得胡楊這叫自找麻煩,一本刊物已經夠忙活的了,搞成周刊,還不得累死人呢!他很慶幸自己脫身得早,抱住一攤理事會的事自娛自樂,管他春夏與秋冬。

崔副總始終沒明白胡楊擴編的目的,按道理,雜志社剛剛升格為副局級單位,應該穩住局面再說,怎么胡楊又開始折騰,搞什么擴版,這對一個雜志沒什么好處,一個月辦四本,賣給誰看?市場調查了嗎?

這一點胡楊已經想到了,畢竟是公家的單位,該做的,還是要做。于是,他找來了趙亮。

趙亮春節以來情緒一直很差,只不過他還在忍著,因為他相信,不管怎么樣,一個大活人擺在這兒,苦勞也明擺著,無論哪個領導主事,也不可能視而不見吧。他先后找過崔副總和趙耀,一個說自己不做主,另一個說自己不了解情況??礃幼?,只能找胡楊了。

就在趙亮猶豫的時候,胡楊卻找了他。還沒等趙亮開口,胡楊便替趙亮說出了年終獎的問題。胡楊一口答應,這點錢在雜志社不算什么,只不過有些事情沒搞清楚,現在好了,通過一段時間的調查,認為趙亮同志的工作態度是負責任的,而且是有犧牲精神的。所以,年終獎將一分不少地發給趙亮。

趙亮聽了頓時臉就紅了,他覺得有點對不住胡楊,他想到自己背地里曾經說過胡楊不少的壞話,還拆過胡楊的臺。

他激動地湊近胡楊說:“胡總,我以前挺對不住您的,請您原諒我吧,您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趙亮的地方,您盡管說?!?/p>

胡楊笑了笑道:“同事嘛,有什么事說開了就好,我喜歡直來直去的性格,對我有意見,直說,但決不能在工作上吊腰子,這是我最大的忌諱?!闭f到這兒,胡楊給財務寫了張條遞給趙亮,然后說,“趙亮,今天找你,這不是主要的,我考慮再三,決定把你提為發行部主任,副處級。不過還沒經過社委討論,可能會有點不同的意見,關鍵是做工作。這一點你放心,你是社里的老人了,社里的每一次進步都離不開每一位老同志的無私奉獻,我會做工作。”胡楊的話,說得趙亮的心怦怦直跳。

“咱們馬上要改周刊了,工作量要加大許多,你一個人已經遠遠不夠了,社里準備給你派幾個助手,協助你的工作。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要學會做領導,學會發揮每一個人的長處,彌補自己的不足,明白嗎?”胡楊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字卻說得很重,讓趙亮充分地感覺到肩上的壓力以及自己對他的信任。

“胡總,你放心,士為知己者死,你只要信得過我,我一定不會叫您失望的?!壁w亮向胡楊表態。

“好,我了解你,不過,我今天說的話還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先不要對外講,等社委會討論通過了,報告部里之后,我會宣布的。但是,現在面臨著一個情況,那就是,必須讓部里覺得我們雜志在社會上有市場,這樣,我們的設想才可能實現?!焙鷹罘路鹪谙蜈w亮交底。

“當然有市場了,不是吹,胡總,如果咱們的刊物再稍加改動,做得市場化一點,我保證發行量肯定做上去?!壁w亮梗著脖子說。

“是,這是我最關心的事,現在有人擔心我們改為周刊以后有沒有市場,會不會訂戶有所減少?”胡楊擔憂地說。

“開始的時候肯定會有影響,就像女人生產前的陣痛,只要扛住了,我想問題不大。”趙亮顯得很有信心。

“嘿!我今天才體會到,為什么上陣要有親兄弟啦,真是有道理啊。”胡楊伸手搭住趙亮的肩膀道。

趙亮覺得有些突然,雖說自己以前對胡楊有些誤會,但是,他卻沒想到,胡楊會把自己列在兄弟的圈里。一時間竟不知說點什么好了。

胡楊繼續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以你多年來的發行經驗,你在我眼里可是專家啊,以你的經驗搞一份關于《留名》雜志改為周刊后的發展展望和市場預期怎么樣?”

“喲,這寫東西,我可不靈,不過,在我心里應該是現成的?!壁w亮說。

“你對《留名》周刊的前景怎么看,說來聽聽?”胡楊給趙亮倒了杯水。

趙亮道:“前景很好,同時也是《留名》發展規模的需要,不僅如此,我還建議社里最好擁有自己的印刷廠、書店。這樣一切都在我們自己能夠控制的范圍內操作,那才是以前您一直強調的良性循環呢?!?/p>

胡楊高興極了。“說得好哇,我覺得社里的人都應該向你這樣,有一種主人翁的精神,你知道,光靠社里的這一小部分人籌劃社里的事情,不行!畢竟受局限,比如知識層面的問題。很關鍵。到現在,你是替社里著想得最周到的人?!?/p>

趙亮看見胡楊很贊同自己的意見,十分得意,他說:“謝謝,我就是沒事喜歡瞎想,想到哪兒算哪兒?!焙鷹钚χf:“嘿,以后可不能有想法自己獨悶,咱們要多溝通,真沒準能撞出火花來呢!”

“好,行!”趙亮端著胡楊遞給自己的水杯,點著頭?!昂茫裉煸蹅兙驼劦竭@里,我讓賴逸和你一起搞那份東西,要快,后天給我?!闭f到這兒,胡楊顯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對趙亮說,“哼哼,恐怕又得讓你加個夜班了?!?/p>

“行,沒問題,以前不是老加班嗎!”趙亮痛快地說。胡楊不再多說,而是拿起電話,把賴逸叫了過來。

范進把第二批《轉法輪》收藏版送到“法輪功”北京站點的時候,有人偷偷告訴他,國家好像對“法輪功”有看法了。范進也隱隱地覺得,站里的人一個個都變得有點神神秘秘的。

范進要找的那個頭頭也不知了去向,所以,他只好把書交給了一位臨時負責人,那人只給范進開了張收據,就叫人把書卸進了倉庫,說過一段給他結賬。

范進猶猶豫豫地收起白條,心里不知怎么的,總覺得慌兮兮的,于是,他給胡楊撥了個電話。胡楊電話里說,關于“法輪功”的事情,他知道一些情況,不過沒什么大事,那么多人練功,書總是要的,還說,傳說越多越好,這樣可以促銷。他要范進把書盯好,如果不夠還要加班印,可以適當改印一些平裝本,大錢小錢一塊兒賺。并說,這是天賜的一個機會,要范進把握好。

聽了胡楊的這套安慰話,范進心里踏實了許多。于是,他沒在城里停留,而是打了輛出租車,去了印刷廠。

廠長一聽范進要改印平裝《轉法輪》的書,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高興的是廠里有了活干,不高興的是第二批書錢還沒結清。

廠長一臉正經地說:“范老弟,說心里話,咱們一起共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說,哪一次咱們為錢耽誤過事?”

范進明白廠長的意思,便說:“你知道這次書款還沒結回來,但是,我手頭又沒有現款,我找你就是因為念著以前合作過的交情,你看咱這樣好不好?以前的書款,我只要結過來,就交給你,這次平裝書,咱搞入股,您看怎么樣?”

其實,廠長一直在為范進的那本收藏版而眼紅,既然能賺那么多錢,為什么不把成本給我付了,反而要我替你擔著風險,憑什么?這不等于我墊錢你們得利了嗎?

廠長沒有急于答應,而是不吭聲,吊著范進。范進其實生怕廠長不干的,那樣自己手里沒有現款,那只能干瞧著別人賺錢,胡楊可說了,這是天賜的賺錢良機,失不得的。

“廠長,嘿,大哥!那你提條件,行嗎?”范進著急地說。

“我說?”廠長反問?!皩?,你說,只要合適?!狈哆M咬牙閉眼地說。

“那就從第二批書開始,一塊兒算,除去印刷費,咱們三三四分成,怎么樣?”廠長終于說出了心里的算計。

“什么?”范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和胡總商量一下。”他耍著緩兵之計。

“也好,那你先商量著?!睆S長不慌不忙地說。見廠長態度十分堅決,范進立刻給胡楊撥電話,胡楊挺不耐煩,他要范進自己想辦法,反正沒有理由讓《留名》出錢。

“那好吧,”范進眼珠一轉果斷地對廠長說,“就按你的說法,咱們簽個協議,你們兩家分別是三三,我拿四?!?/p>

廠長聽了高興地說:“看看,這不成了嗎?你又不虧多少。”但范進心里也不高興,他覺得廠長這人真夠鬼,這分明是乘人之危嘛。但是一時沒有別的辦法,臨時換廠也不可能,即便是換了地方,人家也肯定要現金,搞不好會耽誤了賺大錢的機會。

于是,兩人達成了交易,平裝書兩萬冊,前期費用由印刷廠墊付,所得利潤按三三四比例分成。

許副部長愛人的學會最近突然有了生機,開始張羅年會了。翟富貴出資二十萬元,小韓秘書還給預定了一家三星級賓館,只收取打掃衛生的費用,并且餐費、酒水三折。

許副部長的愛人最近常在家里夸贊《留名》,說這本雜志很可讀,而且認為這個刊物的主編很有建樹。開始許副部長覺得奇怪,問愛人是不是見過《留名》的總編,愛人說沒見過,只是通過讀雜志感覺的,所以許副部長也只是一笑罷了。但是,漸漸的,愛人幾乎每天都會談到《留名》,許副部長便開始留心起來,他問愛人是不是最近和《留名》的什么人接觸過了,愛人對他說,她借用了《留名》的會計給學會幫忙做賬,還說那女孩如何如何敬業,如何如何負責任,把學會的爛賬做得如何如何清晰、明了等等等等。

愛人怎么會借到《留名》的會計的?后來,許副部長搞清楚了,是小韓秘書幫的忙。于是他便找了小韓?!靶№n,老太太的學會是你幫助找的會計?”許副部長問。

“哦,是,是我,那天我看阿姨挺著急的,正好胡楊來部里辦事,我就順便問了一下,他挺主動,第二天就派人去了,后來,聽阿姨說,那會計還不錯,業務能力挺強,想借用一段時間,我就從側面問了一下胡楊,怕耽誤了他們的正常工作,他說沒事,用多長時間都可以,只要不天天去就行。所以就這么干下來了。怎么,是不是阿姨對那個會計不滿意啦?”小韓小心地問。

“不是,我只是覺得不太好,最好不要混為一談,將來怕有什么事情說不清楚?!痹S副部長說。

“不會的,會計只不過幫著學會做賬,沒別的。再說阿姨她們學會又不是做生意的,不會有什么說不清楚的事?!毙№n肯定地說。

許副部長猶豫了一下說:“那就好,你最好再幫你阿姨另外找個會計,懂我的意思嗎?”“好,我明白?!毙№n答應道?!敖o陳部長的那份報告送去了嗎?”許副部長問?!八腿チ?,一上班我就送過去了。”小韓看了一下表又說,“部長,到點了?!闭f著,他拿來一個本子交給部長,然后送許副部長出了門。

“胡總。”賴逸推門走進了胡楊的辦公室。

“哦,賴,進來。”胡楊向他招呼著?!昂偅w亮的那事,我電話里沒聽明白,你再給我一個原則?!辟囈菡f。

“咱們不是要擴版改周刊了嗎,這事兒只你知道就得,這樣一來,面上的事還是要做的,省得以后有人說清閑話,就為了大面的事而已,沒別的意思。我要你和趙亮一起寫個報告,趙亮的文字水平一般,怕他說不清楚,你還不知道,他屬于茶壺里頭的餃子,肚子里有數,卻倒不出來。你幫幫他,憑他的經驗,搞一份類似《留名》改辦周刊的論證報告、市場前景分析,或者是可行性報告,要有說服力,懂嗎?”胡楊叮囑著賴逸。

“哦,這回明白了,怎么獎金發給他了?”賴逸問?!昂?,先這樣吧,在發行上,目前還得指著他呢?!焙鷹钫f。

“還有,這兩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招聘來幾個有大學學歷的、身材相貌都沒挑的女編輯來,越快越好?!焙鷹钫f。

“前一段不是招過了嗎?有模樣的都當不了編輯,有學問的女士,相貌實在都不太敢恭維?!辟囈菡f。

“你啊,要變換一下思路,哦,就人才市場里有女大學生,別的地方就沒有啦?拉保險的,就是拉人壽保險的,人家都是什么新思路,你不去借鑒借鑒,死腦筋呢你。”胡楊用手指點著賴逸說。

賴逸愣了一下?!澳菢拥囊残校俊彼麊枴!澳臉拥??我說哪樣的了?”胡楊白了賴逸一眼。“得得,我今兒晚上去找去,那就容易多了。這也算積德的事兒啊。”賴逸拍拍自己的腦袋笑著說。

“哼,這些事兒夠你忙活的,好好規整一下思路,別落下什么?!焙鷹顕诟?。“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就去找趙亮。”說罷賴逸一顛一顛地走了。

胡楊繼續自己的工作,關于周刊的事,其實,胡楊心里清楚,別說周刊,就是眼下的這一本雜志,如果不搞贈送的話,今年郵局的訂數才有1萬7千冊。再每周印出一本來,誰看?現在關鍵要看趙亮的那份東西寫得是不是有信心和說服力了。好在有提級誘惑著他,否則,他是不會答應搞周刊的,這相當于憑空摔出三本新刊物,誰認?明擺著是瞎貓碰死耗子的事。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把規模建好,一旦部里決定再給《留名》升一格的話,那隨便派一個接管大員來,都能挑起這一攤子。但是,這要辦成周刊,沒膽子的人,輕易可就不敢往下跳了,除非是想找死。

電話打斷了胡楊的思考,是袁建。袁建告訴胡楊自己在深圳出差,問他有什么事要辦沒有。胡楊一聽袁建在深圳,先是松了口氣,然后告訴袁建,狄明遠的錢已經打過來了,至于袁建的提成費也做好了賬,等她回來就可以領取。說競賽活動由賴逸負責操辦著,現在比較順利,要袁建放心,并且注意安全。

袁建覺得心里熱乎乎的,她告訴胡楊,自己給胡楊買了一套西裝,保管穿上特精神。然后對胡楊說,狄明遠這個月還要來北京,并說他希望能和現任的任何一位國家領導人合個影,想請胡楊幫個忙。

胡楊收住了笑容,覺得狄明遠挺煩人,自己還沒撈著和什么現任的國家領導人合影,上哪兒給他找機會。但是他也沒回死,而是和袁建說,這得對機會,讓他別著急。

袁建是應邀在深圳開會的,雖說才去了沒兩天,她卻發現自己不屬于那座城市,那里的人是那么的功利而又現實。接觸一個人,首先看他的職位,其次看他的背景,然后看他的未來。如果一個人這三樣哪樣也不具備的話,那拜拜,自己隨便找地方吃飯喝茶好了。但是,如果那三項條件具備一至兩項,那好了,請你吃飯的人就會莫名其妙、紛至沓來、源源不斷。

袁建雖說不是身居要職,但是她的同伴卻是備受歡迎的那一類,因此,每次應酬她都會被拉上,這種所謂沾光,讓袁建深受刺激。同樣是開會,在北京好像沒有什么不同的感覺,可是在這里,卻顯出了極大的不同。僅僅是這一點,足以讓袁建想念北京的了。

下午三點,唐曉的車準時等候在雜志社的門口。胡楊一邊用手理著頭發,一邊迅步下樓,惟恐哪個呆子把他劫住。

還好,也許是春天讓人犯懶的緣故,胡楊經過樓道的時候覺得靜悄悄的。看來還是不夠忙,他心里想著,鉆進汽車,司機只向他問了聲好,便駕著車子一溜煙向西直奔西山方向。

胡楊答應趕赴唐曉的約會,并不是對唐曉感興趣,而是對唐曉的生活方式感興趣,畢竟人家天生就帶著金飯碗來的,所以,對于唐曉的生活、舉止和言行,胡楊暗自是很崇拜的,于是,也就有了當然的好奇。

車子經過西山門口開上一個高坡,蛇行了幾百米后,終于進入一個居高臨下的院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符合兩級以上保衛標準的駐地。

胡楊下了車,他環顧四周,不禁暗暗贊嘆,這地方才真叫剔透,若不是空氣污染,恐怕一眼可以望到北京飯店。難怪人稱“虎峰山莊”,簡直就是一只虎視眈眈的臥虎,注視著京城。

司機也下了車,他對胡楊說:“胡總,唐總在2樓218等您?!闭f罷向北一拐朝后院走去。

胡楊一邊打量著這座建筑,一邊往樓上走。樓里靜悄悄的,服務員微笑著攔住胡楊,詢問他的去處,待胡楊報了唐曉的大名之后才放他上樓。“怎么著,怕我搶劫???”胡楊和服務員開著玩笑?!安皇沁@個意思,我們的房間都是預定的?!狈諉T始終微笑著說。

218,胡楊看準了房號按門鈴?!昂俸??!碧茣越o胡楊開了門?!班?,玩游戲哪!是不是?”胡楊后半句沒說出來,他望望唐曉沒有結束的游戲大戰,心里嘆道:“毛是長不全啦!”

“我這不是等你嘛。”唐曉邊往里讓著胡楊邊說,胡楊搞不清楚,翟富貴在其中耍了什么把戲,讓唐曉和自己的距離縮短了許多。

“怎么樣?這地方還行嗎?”唐曉給胡楊開了聽青島啤酒,“不錯,這地方真不錯?!焙鷹钌焐觳弊诱f?!澳歉仪椋@以前可是大人物住的地方,那還有錯,對了,一會兒咱倆游泳去,嘿,挺棒,北京,我就喜歡這兒?!碧茣缘馈?/p>

樓下有間不大的泳池,碧瑩瑩的池水顯得那么安詳?!斑希瑳]人!”胡楊說?!罢l說的,咱不是人?”唐曉又一次糾正胡楊。胡楊笑笑拍了唐曉后背一把說:“換衣服!”

兩個人在池子里來回游了十幾趟,便披毛巾上了岸。“舒服,這人呢,還就得定時伸展伸展不可,要不整天撅著屁股干活,早晚得得上佝僂癥。”唐曉說。“什么?哪跟哪啊?”胡楊笑著說,顯然他是在嘲笑唐曉對醫學的無知。他們沒有直接換衣服,而是拉了兩把椅子,坐在泳池邊開聊了:“你說,你喜歡研究領袖人物,這每天一覺睡醒過來,跳池子里游個泳,那是什么神仙過的日子?”唐曉問胡楊。

“你早就過上這神仙的日子了吧?”胡楊面帶驚奇地問?!拔?,你看我像嗎?”唐曉苦笑道,“噢,你以為我有錢就應該過上那日子啦,哼哼!原來人家說的我都不信,結果現在臨到自己了,還真是?!碧茣韵蚝鷹顢傊种割^說,“這個有奔馳了,結果呢,沒時間開,有別墅了,怎么樣?沒時間住。你說說,我要是再不養上個把小情人,我,我這些東西不就廢了嗎?”

胡楊笑了:“你還別說,你這套理論我還真不止從一個人嘴里聽說過,你說人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人家不也有的是錢,結果,只能住飯店,豪宅還真沒工夫住,要不就多數時間在天上。”胡楊伸手指指上面說。

“但是,人就是他媽挺怪,我就是不住,我有,心里就舒服?!碧茣蕴糁竽粗刚f?!翱?,我們就不行了,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睡人家的可以,但是,一旦占有,那就等著完蛋了。有的時候,我真覺得,心理不平衡?。 焙鷹钌焓謥砘氐乩碇^發說。

“咳,公務員,都得經過金錢關修煉,要不然又有權,又有錢,也不符合客觀規律嘛,這人呢,說白了就是‘貪’,有了權就想有錢。很危險。”唐曉搖頭擺手地說著,把自己當成了哲學家。

“這個,誰都明白,但是,像我能夠控制得這么好的人,實在不多?!焙鷹钫V蹖μ茣哉f。

唐曉歪頭看著胡楊,胡楊繼續說:“你不知道,我的家庭生活一團糟,老婆迷那個‘法輪功’,閨女一點不爭氣,跟著她媽回姥姥家了,到現在,我不打電話,她們連個音兒都沒有。我賺錢,為誰?”胡楊用手支住了頭。說來也怪,今兒,也不知動了哪根筋,怎么三說兩說地把家底兜出來了,胡楊覺得奇怪。

“什么?什么?嫂子練‘法輪功’,唉喲,天哪,練什么不好,那凈是走火入魔的,我們省里,有十好幾個練得六親不認的了,你可別讓她練了,別到時候出問題?!碧茣哉\懇地說。

“哼,已經六親不認啦?!焙鷹詈莺莸卣f?!澳堑孟胂朕k法,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我說的可是真的。”唐曉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人家的事管得多了,便收住了口。

“不提這個,咱們翻一頁,說點高興的?!焙鷹罱ㄗh道?!靶碌?!新的就是,對自己好一點,哈哈哈哈!”唐曉翻著眼珠大笑起來。

憨厚而豪爽的翟老板原來是個毒販子

袁建不愧“大姐”的這個尊稱,不僅在組稿方面幫了胡楊的大忙,現在,連胡楊的外圍她都參與了進去。這不,她告別了老公鄭光,帶著胡楊精心挑選的團員,踏上了訪歐的旅程。

“大姐,全權委托給你了?!?/p>

“別這么說,幫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就是了?!背霭l前的晚上,胡楊組織團員搞了一個小型晚宴,胡楊含情脈脈地對袁建說:“這些人我不擔心,我只擔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地回來,別讓團員給拐跑了?!?/p>

“淘氣,你以為我什么年齡了!”袁建笑著說?!斑@跟年齡沒關系,你就屬于那種越活越有魅力的人,挺折磨人的?!焙鷹钫f。

把訪歐團送走以后,胡楊喘了口氣。形成一件事情,是要憑多種因素聚合的,哪怕有一點點的不合適,都湊不成一個事兒,現在的人,利害關系看得比什么都重。

這不,崔副總又給胡楊出主意,要組織一次暑期夏令營。崔副總建議說,這個夏令營專門組織孩子們到革命老區去,到老區的農村生活一個星期,和農村的孩子交朋友,體驗農村的生活。

那有什么意思?胡楊覺得那是瞎花錢,不就是崔副總自己的孩子沒去過農村嗎?干嗎搞這么多人陪著。胡楊想。

“部人事司幾個處長的小孩兒都挺有積極性,如果咱們組織的話,他們也參加,另外,還有兩位副部長的孫子也參加?!边@是崔副總的原話。

“哦,那好哇,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腦子走神兒了,沒聽清楚,現在的小孩兒,的確應當好好地接受一下革命傳統教育,生活太優越了。好,社里給撥個五萬塊錢,好好地精心策劃一下,我看就委托你吧,這方面,你行!”胡楊就像經過了一次腦筋急轉彎似的,痛快地答應了。

崔副總出完主意,像打了場勝仗似的走了。胡楊卻氣得直咬后槽牙,這簡直就是他媽的一個套,我要是不答應,不光得罪了人事司的人,最少還得罪倆部長。明擺著嘛,高帽子立馬戴上,真他媽不是東西。

這就叫,賺得多,花得也多。外邊看著,《留名》像印鈔機似的,實際上到處都在用錢。

這不,部老干部活動中心要搞春季體育活動,聽說《留名》現在特火,所以主任找到胡楊,咳,出點錢吧!

前任部長應邀出席外省市的一個什么活動,老人家不知怎么想起了胡楊,熱情地邀請胡楊做隨員,咳,不愿意去怎么辦哪,畢竟人家也是塊云彩呀!出錢唄。

吳部長的兒媳是機關幼兒園的院長,說建院三十周年,有錢的捧個錢場。說話的時候,特意扭過頭看了一眼胡楊,笑了笑。什么意思?胡楊第二天就專程去了一趟幼兒園,當然是帶著錢去的。

咳,這人哪,別把他們都想成圣人,都差不多,多一點點兒,都是他媽的英雄了。憑什么我就得比他們多點什么,多點忍耐?忍了、干了,能得到什么?錢還是權?這個問題最近越來越頻繁地在胡楊的腦子里閃爍,搞得他十分煩躁。

前兩天的一個飯局,給胡楊很大的刺激。請客的人是一個縣長,利用周末在北京某大學讀研究生。人家活得瀟灑,酒桌上談笑風生,一擲千金,還句句不離什么,學習交友兩不誤,與時俱進。哦!對,還外加出國考察。

人家對胡楊一無所求。一用不著他宣傳報道,級別不夠。二用不著他和上邊搭關系。所以,說起話來和胡楊很平等,甚至告誡他說,撰寫現代人的表揚稿一定要慎重,尤其是政界的人物,一定要謹慎等等。

其實不用他說,這點,胡楊早就有所察覺,以前寫過不少的表揚稿,后來就有人提醒他,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因為人都是會變的。所以,一般意義、普通地市級人物的表揚稿,只要出了費用的,他都交給年輕記者去寫,自己不但落了個清凈,還不耽誤做好人,安全。

不過,作為雜志主編,總不露面也不好,所以,重要的政治人物,夠級別,能夠引起社會關注目光的人,他要親自采訪,最不濟也要打上個策劃人什么的。

胡楊自己不再輕易為一般人士唱贊歌了,就像青樓中的頭牌,最起碼的也要千呼萬喚,要么錢的拿來。胡楊把這看做是自身的價值體現。堂堂一個社長,隨隨便便地就被感動啦?自己的價位,就是雜志社的價位。

至于對省部級領導的采訪,胡楊自稱為:審視式。自己提問,被采訪者回答,還有同期錄音。專訪一經發表,既可顯示出自己的實力,可以親近那樣一級的高級干部,而讀雜志的人,誰又會知道這一幕是自己千辛萬苦求索的結果呢。同時,胡楊的提問也常常地夾帶一些小機靈的內容,好讓讀者覺得自己決不趨炎附勢。這就叫胡楊式的采訪。

早先不都習慣文責自負嘛!而現在的這種采訪方式則是,言責自負。無論說什么,都是被采訪者自己的事,由他自己負責,反而映襯出胡楊的智慧,所以,他在提問的方式和問題方面比較下工夫。但是,不乏一些人認為胡楊身上有很重的小市民氣,以及陰暗卑微的心理,又取又予的,挺酸!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現在和過去不同了,胡楊好歹是個副局級干部了,尤其還要把刊物發放到每一位局級干部的手里,讓他們領略到自己不同一般的思維方式。所以,有些人看不慣不要緊,只要主管領導沒說什么就成,主導自己沉浮的還不是領導么。況且,什么最是保護自己的外衣呢?當然是社會聲譽。一旦自己有了大名聲,再加上采訪了那么多的上層領導,恐怕就是許副部長,也得拿自己當塊云。

胡楊所受的刺激是,一個縣長,竟敢當眾教導自己,這真有點可笑,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龋粋€巴掌大的縣長就這樣啦!簡直是典型的腐敗,有機會的話,要和該市的有關領導專門談談這種高消費上學的現象。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澳囊晃唬俊焙鷹顔??!昂?,我是賴,小姐都招好了!”賴逸得意地報著功勞。

“什么小姐?”胡楊皺著眉問。“就是,那個,那個,廣告部用的,我找了七個,都上過大學,有文憑,也有氣質,要不我拉來給你看看?!辟囈菡f。

“你神經病啦,你直接跟她們談好了,先要和過去畫一個句號。懂嗎?改頭換面了再來社里,這是什么地方?你不事先把工作做好,會出亂子的!”胡楊幾乎是沖著電話吼。不為別的,只為這個賴逸聽話不中用啊。

下午,賴逸帶著七名美女進了胡楊的辦公室。胡楊掃了一眼,發現她們身上還都帶些學生氣,估計在歌舞廳里干的時間不長。尤其是都沒有化妝,看上去還挺樸素的。

“好,好,不錯!”胡楊和藹地招呼著她們,就像電影《紅粉》里的解放軍。他還親自為她們倒茶水喝,以示尊重。

胡楊利用端茶的機會,挨個觀察了一下,這一看可了不得,他發現,這幾個女孩兒,個個都是火眼撩人,仿佛胡楊偷窺“小橋”的時候,小橋上的人也在望他。胡楊心里怦怦直跳。

這行嗎?有點冒險,不過,工作需要的時候,這幫人二話都不用說,比社里的人可管用。胡楊心里矛盾得很。

“具體的,請賴逸同志明天上午給各位專門開個會,都畢業不久吧,還是要培訓的,這叫對你們負責,好,就這樣吧!”胡楊不方便多說,便把她們打發走了。

賴逸把人送走后,回過頭來問胡楊,感覺怎么樣?胡楊說,看上去還成,有一點,胡楊要賴逸把握住,千萬不要告訴這七個人,他本人知道她們的情況,這樣,有利于工作,社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得了。

連續幾天了,胡楊心里總是惶惶的,不知怎么搞的,說不清原因。也許是太累了的緣故?

最近“法輪功”的事情好像日趨明朗化了,胡楊越發感覺到,庫里那幾萬本書有點燙手,如不早日出貨,恐怕會出問題。眼下,賺錢是小事,責任太大。

胡楊給書販子范進撥了好幾次電話,但都不在服務區,不知這小子跑到哪去了,也許在忙活出貨吧。胡楊猜想。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說曹操,曹操就到。范進打電話給胡楊,說印廠廠長把書都扣住了,說不給錢不給書了,而“法輪功”總部那邊說,不送這批書,就不結上次賬。胡楊一聽又火了:“什么時候了,你們之間還較勁,把錢給他,把書都拉出來換地方?!?/p>

“不行啊,我手里一點周轉錢都沒了,你們能不能墊上?!狈哆M說。胡楊想了想,這兩個家伙,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不過事已至此,別無選擇,跳就跳吧。他當機立斷地對范進說:“你馬上過來,我讓賴逸和你一塊兒解決。”胡楊被氣得腦子疼。

賴逸下午再找胡楊的時候,不想惹來胡楊一頓暴罵?!澳闼麐尩臎]腦子?人家說多少你就開多少?”胡楊手指頭差點就戳到了賴逸的腦門。

賴逸一臉的冤枉:“你不是要我給他們辦嗎?這可是范進的原話!”胡楊說:“原話倒不假,可你為什么不打個電話來問問,一百四十萬,你就做了主了?”胡楊幾乎是怒吼。

賴逸搖著頭,捏著拳頭,在屋里踱步,那模樣分明是在忍。此刻,他肯定覺得冤頭了,怎么就是里里外外的搞不平了呢,這回他可真真地體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了。

又是一百四十萬,胡楊以為有個二十萬頂頭了,沒想到,這范進竟敢背著自己劃了這么多錢,干什么用?胡楊煩躁地向賴逸擺了擺手,讓他走。

賴逸乖巧地望了望胡楊,胡楊瞥了他一眼背過身去,賴逸便躡手躡腳地走了,然后又回過頭把胡楊的房門輕輕地帶上,好像屋里裝著一顆重磅炸彈,稍一有響動就會被引爆。

此刻,胡楊跳樓的心都有了,怎么就這么大意,偏偏被一個書販子給騙了,簡直荒唐。這兩個家伙拿這么多錢,干什么用?胡楊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反復撥了幾次范進的手機,人都不在服務區。

小韓給胡楊打來了電話,問評選活動的情況,說是許副部長問。胡楊說,總的來講進展還算順利,十個候選人里,咱們的有仨。小韓生氣地說:“不是說過了嗎,不是我問,是許副部長問。”

“噢!”胡楊用手拍拍額頭道,“我頭暈了,凈說胡話?!闭f著胡楊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整理思路,“這樣,活動已經進入尾聲,雖說是第一次,沒有經驗,但候選人和評委的實際指標都是很高的,是符合規定的,過得硬的,經得起推敲的。名單這兩天就出來,到時候,一并報給許副部長?!焙鷹钫f。

“那好,我就如實匯報了,你可要把握好,千萬別出什么紕漏!”小韓叮囑說?!笆牵茫颐靼?,我明白?!贝丝毯鷹罘路鹈鎸Φ牟皇请娫挾切№n,他邊說邊點著頭,很恭敬的樣子。

遲主任也打來了電話,過問評選活動的情況,并交待胡楊,要辦一份情況通報,一周或不定期地上報部里,以便部里及時地了解情況。最后順便問了一下翟富貴的情況。

放下電話,胡楊很感慨,但是火氣卻消了許多,像過了一次堂似的,渾身乏力。

翟富貴此刻就在胡楊對面的房間里忙活著,老板桌上放著一包白粉和一座天平。翟富貴高大的身體像一座屏障,把那座天平完整地護在他的身影里。粗大的手指捏著一把小勺,一點一點地,仔細地往天平里添加著白色物質。

其實,這才是翟富貴在胡楊這里租房的初衷。從外面看,這里是個單位,實質上卻有點像一個招待所,整個樓雜志社只用了不到十間房,剩下的都出租了。

但是,門口放著個雜志社的牌子,所以,沒人過問,特安全。翟富貴的活動全在這面招牌下進行。這一點,胡楊一點也沒有想到。

在中國,在北京,吸毒,販白粉兒,誰都聽說過,但是,真要問起來,“你見過吸毒的人嗎?”“你周圍的人有販白粉的嗎?”還真沒幾個親眼見過的。所以,胡楊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的房間對面正在進行的就是白粉分裝,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啊。更何況,翟富貴那么一個仗義、豪爽、憨厚的鄉下人?

不過上次處理胡楊鄰居的事情時,卻讓胡楊心里一沉,但是,后來事情一多就過去了,淡忘了,只記得翟富貴這人挺蠻的。

翟富貴自從在北京找了這么個落腳點后,心里一直很踏實。尤其是想到過不了幾天,自己就要全國知名了,心里說不出的興奮。對于翟富貴來說,知名的意義不在別的,而是更加安全、方便。有誰會想到,一個知名人物會是個賣白粉的呢!

這幾天,要貨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于是,翟富貴正在盤算著,每克長它三十塊,看看市場的情況再做調整。

翟富貴的這個體系是個十分嚴密的組合。他只在面對何妨一個人的時候,才可能談到白粉,余下的,都是他的手下在操作,而且也都是一些頭腦清醒的人,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玩的是什么。

《留名》辦公室新近來了一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叫王小月,人很老實,因為沒有住的地方,程秋特準她,晚間住在辦公室。

今天社里沒有安排加班,所以,王小月決定把自己的衣服洗一洗。吃過飯,王小月匆匆把衣服泡進水里,卻發現自己沒有洗衣粉了,雜志社距離購物的地方比較遠,于是,她決定在社里各處找找。

說來也巧,她拿著社里的鑰匙,挨屋找,結果,什么也沒找到,而且,天色已晚,王小月實在懶得跑出去了,想想已經泡上的衣服,便推開了何妨的屋門。

門原本是關著的,但是沒鎖上,里面沒人。王小月想,何妨一個人,肯定會有洗衣粉的。

她躬身察看何妨的床鋪底下,見床下只有一雙拖鞋和一只紙盒,肯定在這里,王小月斷定,便伸手拉出了紙盒,呦!兩大包洗衣粉,都沒封口。

王小月樂了,伸手拿了一包出來,然后把盒子推回床底。走出了何妨的房間,心里盤算著,明天買一包新的還給他。

王小月拿著洗衣粉進了女衛,擄起袖子,把洗衣粉倒進了盆里,然后放水。王小月奇怪,何妨的洗衣粉怎么沒有泡沫?再放點兒,還是沒沫。真怪了。也許是放的時間長了,過期了?想到這兒,王小月又往盆里倒了些。

“咳!”這回,王小月真覺得沒戲了,洗衣粉倒了大半包了,一點泡沫都沒有,這衣服還怎么洗呢?她不高興地把衣服盆推到了一旁,越想越覺得虧,衣服沒洗成,還得還人家一袋洗衣粉,真倒霉。

不過,衣服還是得洗,怎么辦?只有出去買了。王小月擦了擦手,跑回了宿舍。

走出雜志社大門的時候,王小月遠遠地見到了何妨,他正在陪翟總散步。兩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影,給人一種十分滑稽的感覺。

王小月回到社里的時候已經8點多了,她沒有回屋,直接去找何妨。她敲了三下門,何妨應了聲,好久才開了門。

看樣子,他好像已經睡覺了,他瞇著眼睛,把門拉開了一條縫?!皩Σ黄?,剛才你不在,我用了你的洗衣粉?!蓖跣≡掳咽掷锏南匆路蹚拈T縫塞給何妨。

何妨愣了一下,臉色驟變。他沒有接王小月手里的東西,返身回屋鉆進了床底,“哇”的一聲,他回身一把抓住王小月的胸口吼道:“‘洗衣粉’呢?”

王小月被驚呆了,一包洗衣粉至于嗎?可是,何妨竟會這樣,怒不可遏地盯著自己。“在,在女廁所?!?/p>

不等王小月把幾個字說完,何妨便向女廁所撲去。只聽廁所里“咣當當”一聲巨響,王小月猜出是她的洗衣盆被摔在了地上。

好一會兒,何妨捧著剩下的那半包“洗衣粉”走出了女廁所。王小月想,真是個小男人,還給他一包新的,還至于這樣。但是,畢竟是自己理虧,未經允許,擅自拿用了人家的東西。想到這兒,王小月決定給何妨道個歉,但是,當她走進何妨房間的時候,她立刻被何妨眼睛里的殺氣嚇得不寒而栗。

如果說人的眼睛真的可以放射出綠顏色的光芒,王小月這回算是見識到了,她被何妨瘦弱、干枯、慘白的臉嚇得直往后退。

何妨臉上的皮不斷地抽搐,眼睛盯著王小月的臉,一眨不眨?!罢f,那半包哪去了?”聲音冷冷地從他發白的嘴唇里發射出來。

“你,你不會這么小氣吧,我,我買了新的還你,你還……”王小月話還沒說完,就被何妨一聲狂吼震住了:“我再問你一遍!那半包哪去了?”

“水,水里唄!”王小月小聲地嘀咕著,心想,壞了,這個何妨沒準有神經病的,要不,為個洗衣粉就這么歇斯底里?哼,我怎么這么倒霉呀!

不等王小月繼續想下去,臉上挨了重重的一拳,她“哇”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好在這個時候,翟富貴聞聲跑了出來。見此情景,一個耳光扇到了何妨的臉上,罵道:“混賬,你要壞我的大事?”

見何妨愣在那里,翟富貴吼道:“過來,把小姐扶起來,多大的事?你怎么敢打人。”何妨動了一下嘴唇,被翟富貴制止住了,“聽見沒有,我要你把小姐扶起來,你這個惡棍!”翟富貴再次吼道。

何妨像醒過悶來似的,把王小月扶了起來,只見王小月的鼻子在往外淌血。翟富貴湊過去,罵著何妨:“混賬,你看看你,人家小姐怎么惹到你了,啊,混賬,下這么狠的手?!闭f著,他抱起王小月進了雜志社的辦公室。

王小月的鼻子腫得像個桃兒,翟富貴用手紙替她做了兩個棍塞在流血的鼻洞洞里。王小月眼睛流淚了,除了疼痛,她好想家,想媽媽。此刻,媽媽要是見到女兒受這么大的罪,肯定活劈了何妨,那個發神經病的小男人。不就為一包洗衣粉嗎?我,我怎么這么倒霉?。客跣≡略较朐接X得委屈,便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好閨女,別哭,大叔替你好好地管教他?!闭f著,翟富貴從懷里掏出一厚沓鈔票塞在王小月手里,說道,“閨女,我知道你知書達理,那混賬神經有毛病,多虧我在這里,不然就糟了,你怎么惹了他?”翟富貴試探地問。

王小月攥著那沓錢說:“還不是我洗衣服用了他點洗衣粉,真是神經病,我還買了一包新的還他了?!蓖跣≡略较朐接X得自己倒霉,“神經病干嗎不送到醫院里,放在外面傷人?”

“嘿嘿嘿嘿!他是我個遠房親戚,爹娘死得早,怪可憐的,對象吹了,受了刺激,如果送精神病院,那不更可憐啦?”說著,翟富貴又掏出一沓鈔票,塞在王小月的手里,說:“閨女,給我個面子,別理他就行了。”

王小月憤憤地說:“真倒霉,要不看你的面子,我非打110不可,讓公安局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神經??!”

翟富貴此刻確信王小月的確不知道何妨屋里放著的是什么東西后,便樂呵呵地起身,去給王小月洗毛巾了。

這事細想還是挺后怕的,如果王小月撥了110,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翟富貴越發覺得自己真是命大之人呢。他給王小月送了涼毛巾來,敷在小月的鼻子上,便退身走了。

王小月捏著手里的那沓錢,估計得有六千塊,這還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收入,心理稍稍地有了一絲的安慰。這也就是在社里,要是在街上碰到個神經病,那還不得白挨一頓打?想著想著,王小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說實話,來雜志社這幾天,真夠累的了。

事情總算是被擺平了,翟富貴黑著臉對何妨說:“你個王八,要是壞了我的大事,我殺了你?!彼咽直犬嫵蓸屧诤畏恋难矍盎斡浦??!袄习?,我是害怕了,我沒法和你交待啊?!焙畏翂褐曇魧Φ愿毁F說。

“你知道,人家差點撥了110,你知道嗎,多危險!”此刻翟富貴簡直想一把掐死眼前這個壞事精。

“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的洗衣粉重要是嗎?告訴你,從明天開始,我就宣布你有神經病,你給我裝,裝得別過分就成,王八!”說著翟富貴惡狠狠朝地上啐了口痰。

“是,知道了,老板!”

胡楊整整忙了兩天贈書的準備活動,比如名單這一項,就讓他煩得要命。你說這個各部委的正局級名單有什么可保密的?平時一起吃飯的朋友,到你真的要收集名單的時候,嘿!人家還挺警覺,好像你要搞什么分裂活動似的。

趙耀那一塊兒也出了問題,各省的廳局長,網上現成的,笨呢!就是搞不來,還硬是強調自己私人朋友有限,就好像要逼著他去干間諜似的。手下的這幫子人不得要領,活活的是要累死人的。這段時間,胡楊已經明顯感覺到心臟很不舒服了。

胡楊一怒之下,讓排版室的小編輯們全都上機,分頭上網把名單開了出來,不能說全吧,起碼有個85%。

胡楊贈書的計劃終于有了眉目。不過胡楊還有一條措施,在答應好的廣告信封上加印幾個字:《留名》雜志社長胡楊率全體編輯接受您的檢閱?!昂?!挺新穎,有創意。”這是唐曉的話。

“咳,我這也是沒招的招術?!焙鷹羁嘈χ鴮μ茣哉f,“公家的事,到時候就得犧牲自己。”

“噢,這就叫犧牲!”唐曉重復著,“咳,和平年代,連犧牲的概念都不一樣了。呵呵呵呵!”

“總之,一切都準備齊了,就等雜志印出來了?!焙鷹钫f這話的時候,心情好多了。尤其是又接了馬麗麗的電話,說部里真有消息說:“要安排幾個局級干部來雜志社,所以,《留名》再升一次格很有可能?!?/p>

人常說,謠傳,謠傳。現在這時候,說誰要從位置上下來了很可能是謠傳,但是說誰要上了,那多數是十拿九穩了。既然已經傳到了民間,那,應該是有了把握的。但也有少數剛一傳出來消息,便被鋪天蓋地的匿名信告將下來的,不多。老百姓多數沒那工夫和一個不招人待見的人叫勁,還不如坐家門口聊天乘涼看報紙的實際。

老話說升官發財,但卻沒有說過發財升官的啊,而胡楊則是個特例。賴逸說的那個上市的公司還真有譜,而且特講信用,這不,職工股登記證都送來了,每份五千股。

拿到證書的時候,賴逸問:“胡總,你的這份寫誰的名字?”胡楊不假思索地說:“寫小娟吧,她比較方便,不像我!”“好!”賴逸心領神會。

提起小娟,胡楊不覺一陣心酸,怎么搞的,連點音信都沒有,自己不是不放心別的,她拉著孩子到處亂走,還不定出什么婁子,這種擔心在胡楊心里越來越重了。

小娟此刻拉著女兒住在秦皇島的一個招待所。女兒的問題越來越麻煩了,她開始有了妊娠反應,心煩、惡心、吃不下飯。原本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漸漸變得郁郁寡歡了。小娟不忍心再對女兒盤問什么,她也猜不透女兒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她只有默默地維護著女兒,讓她的精神盡可能地不受到刺激。

女兒最近有些怪怪的,夜晚,當她以為小娟睡了,就會一個人偷偷地溜出招待所,小娟怕女兒出事,便偷偷地跟隨其后,結果發現,女兒用一根繩子,綁住肚子,然后在街道上猛跑狂跳。

小娟見狀眼淚嘩地流了出來,她知道女兒長大了。這讓小娟不知怎么面對女兒才好。女兒不愿意看到母親為她傷心,而小娟也不愿意看到女兒面對自己時的樣子,永遠也不要。

夜深了,小娟靜靜地躺在床上,手抓住被角,狠狠地抓著,眼睛直愣愣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他突然覺得翟總的笑里充滿著奸詐

陳子良部長回京后,許副部長率領的出訪團就要走了。機關就是這樣,這個領導出去,那個領導回來,都是工作,就像處長們在國內搞調研一樣。雖說部一級職別高了點,但是坐飛機的時間卻是同等的,誰也不會在睜眼閉眼的瞬間到達異國他鄉。因此,出國對一部分人來講并不是美差。

但是,對于沒機會做隨員的胡楊來講,就不同了。“又是公款出國,國家的錢都被他們花了,真腐敗?!边@是胡楊內心的看法,不過,這并沒有流露在他的臉上,也沒有因此影響工作。他照常向部里通報“評選活動”的情況,照常主持著社里的日常工作。

這不,評選活動終于揭曉了,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翟富貴??傊?,讓《留名》控制在內的入選比例在30%。基本上遂了胡楊的愿。

按道理,這一次《留名》經濟上的收入應該在一千萬左右,不想,這十大員中,有一個是大滑頭。事先答應得好好的,一次付清三百萬,可是等到被評上了的時候,消息也公布了,人家卻不認賬了。這年頭,那就得打了牙往肚里咽了,能怎么人家,人家不兜底兒就不錯了。況且這人還是唐曉推薦的。

此刻,唐曉一臉的得意,但是,一見著胡楊,就馬上換了臉,憤恨地罵道:“這孫子真夠王八蛋的,等著,別急,到時候,我替你出氣?!?/p>

胡楊苦笑笑:“咳,誰也不怨,還不是我心軟。”說著他向唐曉擺擺手,“不提了,不提了?!?/p>

“要不你看這么辦好不好,你們兩家別成了仇,合作一把,我看還成。”唐曉拍拍胡楊的肩膀道。

“也好,就是,人家可能一時有難處,理解萬歲吧!”胡楊不冷不熱地說?!翱龋胤狡髽I,他就是有心拿這筆錢給你,恐怕你也不太敢收,所以,還是得想個理由?!碧茣院孟袷窃谔鎸Ψ阶鼋忉?。

幾家大報幾乎是同一天對這個活動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畢竟是一個部委的活動,報社還是愿意報道的。

陳子良的秘書接到辦公廳遲主任的電話,說評選“十大名企業帶頭人”的活動組委會要求陳部長接見,并說新聞記者也都要來。

陳子良聽了秘書的匯報說:“許副部長應該到場的。”秘書回答說:“許副部長本來是要到場的,但是和他出訪的時間沖突了,所以想請您出面,照個相,講講話?!?/p>

“照相可以,話就不說了?!标愖恿嫉卣f。“那好,我這就通知辦公廳?!泵貢@得很興奮的樣子。

“好!”接到通知后,遲主任立刻把消息轉達給了胡楊,并再三叮囑,新聞界要控制好,別一窩蜂似的圍著領導。

一切都還算是圓滿,胡楊一屁股坐進沙發,重重地吐了口氣?!昂?!”趙耀急匆匆推門進來。

“怎么?”看到趙耀一臉的怪異,胡楊立刻被一種不祥籠罩住了?!拔沂盏搅艘环鈾z舉信,是關于翟富貴的?!闭f著,趙耀把信遞給胡楊。

胡楊噌地起身,一把扯過那封信,展開在手里。這是一封匿名信,說翟富貴是一條吸人血的惡棍,還說他在老家時就是個出名的路霸,后來一直在做非法生意,據說包括販毒。這封信雖說字數不多,但是,每個字都像是一顆呼嘯著的子彈。

胡楊反復翻看著信封,琢磨著上面的日期。從郵戳斷定,信是前天到的,也就是,在評選結果出來的前一天。信最晚會在昨天下班前送到趙耀的手里,而趙耀今天才拿來,說明他至少拖延了一整天,看來,他是不希望翟富貴出事的。

“你說,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胡楊故做驚恐地問。趙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身把房門帶上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胡楊試探著沒有說下去。“那就麻煩大了!”趙耀回身坐進另一只沙發。

“不過,我總覺得翟富貴不像信里說的那么……”胡楊說?!翱?,人心隔肚皮呀,誰知道呢,也許吧!不過,傳出去的話,可是要起風波的!”趙耀拉著臉說,仿佛是在怨胡楊把自己陷進了個深潭一般。

胡楊輕蔑地說:“這是一封匿名信,原則上,咱們是評委會,不是紀檢委。只要有單位推薦,咱們只負責面上的事,具體是評選委員會委員們的考慮范圍,人家自有尺度,和咱們無關?!闭f罷,胡楊嘩嘩嘩地把信撕了。

趙耀愣住了,胡楊的舉動實在是太大膽了,這也不符合程序呀。但是,直到胡楊把信撕得粉碎,趙耀的話也沒說出口,反而變成了“??!??!啊”,起身走了。

其實這是胡楊最擔心的事,這封信如果是半年后來的也罷,偏偏這個時候添亂。半年以后,管他翟富貴什么人哪,跟我們沒關系了,可是現在,節骨眼上,這可是會一兩撥千斤哪,扛過去就過去了,扛不過去,麻煩的確是大了!原始積累嘛,不采取點非常手段,怎么可能成功呢。

胡楊沒有聲張此事,而是暗暗地加快著行動的節奏。一是確?!霸u選活動”圓滿結束;二是著手進行明年活動的籌備。今年的教訓不小,三百萬白白跑了,容易嗎?看來還是不要跟那孫子慪氣,合作也成,反正不能饒過他。另外就是人員擴編到位,加緊搭建起局級單位的架勢來,看來,精力是必須要從刊物里抽出一些了,讓崔呆子(崔副總)先干著去。

這兩天的頭緒的確需要胡楊好好地整理一番,許副部長出訪,但是小韓并不跟著去,這段時間,小韓沒什么大事可忙活,肯定要在這里面裹亂,先要把他安頓了。

程秋急火火地跑來找胡楊,說稅務局要來查賬。從程秋的臉上,胡楊越發感覺程秋的心理素質很差,臉上在往下淌汗?!凹笔裁??咱們又沒違法?!焙鷹顕烂C地說。

程秋溜眼看了下胡楊?!澳琴~怎么辦?”她問。“稅務什么時候來?”胡楊問?!懊魈?!”

“還按老規矩辦,今天加個夜班,把稅務劉找來,幫你忙不就得了!”胡楊說。程秋道:“以前那都是小數,現在,我怕人家不愿意怎么辦?”

“不愿意,你是干什么的,不會想辦法?”胡楊一聽火就來了?!拔也还?,你只給我保證,明天輕松過關就行?!闭f罷,胡楊走出了辦公室。

他推門進了翟富貴的房間,里面亂糟糟,像被剛剛洗劫過一般。見是胡楊,翟富貴從桌子底下探出頭來。“嘿嘿嘿嘿!胡總,有什么最新指示?”

胡楊往常覺得翟富貴的這笑里憨厚加著土氣,可是今天,他突然覺得翟富貴的笑聲里充滿著奸詐。尤其是那雙肉眼,叫他感覺陰森森的。

“老翟啊,我是來和你商量的,不管怎么說,你幫了我,我也對得起你了。今后,要看我們各自的運氣了。上午,我收了封匿名信,說你的,是趙耀拿來的,我把它撕掉了,但是,趙耀必須由你親自出面做工作,我不方便。另外,我希望你盡快搬走,因為咱們是朋友,我就不用多說了吧,至于你干什么,我不參與也不知道,行了!”胡楊朝翟富貴攤攤手。

“我明白,交易結束了,當然要離開交易大廳了!”翟富貴顯得不太高興,但又是個明白人。“我盡快,最遲后天?!钡愿毁F說。

“好,不愧是干大事業的人,我佩服你?!闭f罷,胡楊轉身走了。這也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按照胡楊的安排,賴逸已經整整忙了兩天了,此刻,他手里還剩下十一份原始股登記證沒有送完。因為全部要晚上操作,所以,他必須一家一家地走。昨晚上是給辦公廳的遲主任和小韓秘書家送的,今天晚上要送到兩位人事司副司長家,這是胡楊已經電話聯系好了的。

賴逸正盤算著路的走法,見胡楊皺著眉推門走進來,心里“咯噔”一下,以為又出了什么差錯。

“呦,胡總,我又什么辦錯了?”賴逸小心翼翼地問。胡楊看到賴逸那惶恐的模樣,樂了?!昂伲∧闶遣徽夷泓c麻煩不甘心吧?!焙鷹畹?。

見胡楊笑了,賴逸心里也松快了點:“沒事就好,您知道,我老是好心辦不成好事,我這心里頭總是慌慌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就不愛聽你這么說,慌什么?我還不了解你,不然的話,就憑你辦的那些事,早銬起來幾回了,還用等到現在,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你辦?”胡楊湊近賴逸說。

“是,是,是,我知道,不過,不知為什么,您在我心中很高大,我就是敬畏您,真的,你身上就帶著那么一種震撼力,一見著您,我這心里就有了感覺?!辟囈菡f。

“好!”胡楊笑笑擺手道,“心里有數就得,我是來問問,證發得怎么樣了?”

“還有十一份,全按您的部署執行的,一點錯還沒有哪,這您放心?!辟囈菡f著從抽屜里取出那十一份東西,攤給胡楊看。

胡楊看了看說:“我不是看這個來的,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什么事,你說?!辟囈萃α送π卣f。

“這要看你同意不同意了!”胡楊說。“你說,只要我辦得到?!辟囈菖呐男馗f。“好,是關于股票的,這兩天你一直在跑,我呢,接了他們兩個電話,說股票沒地方入,用他們的名字都不方便,問我有沒有辦法。我當然只有找你了,如果你愿意,還用你的名開個總戶,然后都轉到你這里,最后,總的一起提出來,你說怎么樣?”

“沒說的,這還用問,辦就行了,我賴逸什么事也辦不好,再不給您分擔點什么,我還有臉活著?”賴逸道。

“那好,一言為定,還按原計劃辦,剩下的事也全交給你了,你可得扛得住哇!”胡楊輕松而又嚴肅地說。

回到辦公室,胡楊見自己桌上已經擺了好幾份報紙了。大致翻看了一下,都是關于評選十大名企業家帶頭人的相關報道。

“好么,各個都是精英!”胡楊不禁贊嘆道。有一大篇文章是對個人的采訪,嚯,包括翟富貴在內,口才是沒說的,而且滴水不漏,頭頭是道,厲害。都屬于可造就的人才。胡楊這么想著,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電話鈴聲把胡楊從報紙堆里喚了出來?!拔?,我是胡楊?!睂Ψ绞邱R麗麗,她對胡楊說:“你現在可得抓緊呢,據說,部里正準備調整局級單位的人事安排呢,我聽人事司說,有五個局級領導被列入了被掛人選了。”

“什么?什么?被掛,這是什么概念?”胡楊問。“咳,就是部機關不再安置,看看部下屬單位或部門的情況再定?!瘪R麗麗說。

“我說大姐呦,你有什么高招,趕緊給我支兩招吧,我現在社里的事千絲萬縷,騰不出腦子來,你就幫老弟一把吧?!?/p>

“嚯,瞧你說的,我這不是幫你?你還不知道我?缺心眼兒少智慧的,支招我哪有那個本事,傳個信還馬馬虎虎?!瘪R麗麗說。

其實,馬麗麗有多大能量,胡楊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和她客氣而已,這《紅樓夢》里不是早就說過么,柔弱是立身之本。該軟的時候,就得軟,特別是對年齡比自己大的女人,這樣她們才有安全感,才會激發她們的母性。這一點,胡楊早就聽說過,不過沒試過,想必一定是一種潛藏的能量吧。

“那你就看著老弟被砸下去?”胡楊用一種可憐而又哀怨的口氣說。“不會!老姐雖說沒招,可是朋友里高人卻不少,我找找他們出出主意看?!甭狇R麗麗的口氣仿佛是在擼胳膊挽袖子。

“那我太感謝了,大姐,我可全交在你手上了,你看我這攤子事,我哪有工夫去忙個人的事啊,人家可以吃喝玩樂的,我哪行?咳,最后也就落個對得起良心,對得起組織多年的培養?!?/p>

“別急,雖說咱們接觸不多,你我還算是了解的,有能力,有覺悟,不同流合污,工作任勞任怨,我看得出來。放心,我也是黨員,不管我將來怎么樣,只要我在部里一天,一定幫你。”馬麗麗越發感覺,胡楊這人應該幫幫,單槍匹馬的多不易?。?/p>

放下電話,胡楊想到了袁建。再過上兩天訪問團就回來了,袁建屬于從小在政治氛圍里熏大的,她手里肯定有高招。想到這兒,他給自己采訪過的在歐洲P國任僑領的張先生撥通了電話。

很巧,是張夫人接的電話,也許是胡楊在文章里曾把未曾謀面的張夫人大加贊賞過的緣故,張夫人一聽是中國《留名》雜志社的胡楊先生,當然熱情之極,很快便替胡楊聯絡上了張僑領。

按日程算,袁建一行正在P國,后天離開回國,所以,胡楊請張僑領一定幫忙,招待并安排袁建一行的行程住宿,并再三強調了袁建的家庭背景以及北京的活動能量等等,還有團員的現實身份。

張僑領對胡楊的印象還可以,雖說,上次的采訪胡楊也對他收了費用,但是,文章對自己的評價還是令人滿意的,況且,雜志本身要生存,收點費用也可以理解。所以,張先生爽快地答應了胡楊的請求,并讓胡楊放心,一定照顧好袁女士。

對了,還有小韓,胡楊想。這樣吧,給他一個施展才華,又能接觸更高一層領導人的機會,讓他去采訪一位改革開放中很有貢獻的老同志,據說,他孫子也在擔任要職,之后讓《史跡》雜志登一下,估計他會愿意。

小韓剛剛把許副部長交待的事情辦完,正坐在辦公室里喘氣。接到胡楊的電話,說要請他這位大筆桿子客串一下,還說,《史跡》雜志是一家多么多么有影響的刊物等等等等。小韓略微思索了一下,答應了。胡楊把詳細的聯系方式和有關那位老同志的相關材料全部傳真給了小韓。

估計,這幾天,夠小韓忙活的了。胡楊喝了口茶,然后在筆記本上打了個勾。

“胡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班?!”胡楊抬頭愣了一下,“陶娜!”胡楊不禁說出了聲。

“哈哈!我回來了,歡迎嗎?”陶娜一溜煙地跑近胡楊說?!捌亮耍@留過洋的人就是不同??!”胡楊說。

“我以前很丑嗎?”陶娜反問道?!拔业囊馑际?,越來越漂亮了,長大了嘛!”胡楊話一出口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女兒。

“嘿,領導就是有水平,我可不是讓您答記者問呢!”說著,陶娜拿過胡楊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這一舉動讓胡楊十分驚奇,原本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怎么轉眼間變得潑辣了呢??磥?,這段時間,陶娜的經歷可是不同尋常??!

再仔細端詳,胡楊發現,陶娜的眉毛、眼睛都進行過細致的修飾,嘴巴也變了樣,性感了,還涂了肉紅紅的顏色。指甲上閃爍著亮光,食指套著只晃眼的鉆戒。

“我想請你吃飯行嗎?”陶娜大方地說?!靶辛?,心意領了,你那點工資夠你花就不錯了?!焙鷹钚πφf。

“嚯,瞧不起人?!碧漳劝押鷹畹乃啊钡囊宦暦呕卦??!斑?,真長成大人啦!學會生氣了!”胡楊逗著陶娜。

“我小的時候就會生氣,只不過都不拿我當大人罷了,現在我獨立了,有自主權,想高興就高興,想生氣就生氣?!碧漳饶樕弦琅f很濃的孩子氣。

“嘿,好!”胡楊邊叫好,邊心里感嘆著,大家閨秀就是有個性,這是胎里帶的,后天是絕長不出來的?!鞍?,你父母還都好嗎?”胡楊問。“好,整天見不著一面,您還不知道我老爸,工作狂,不到深夜不回家的主。我有的時候給我媽打電話,讓家里辦點什么事,都過了兩天了還沒消息,再打電話一問,嘿,人家倆人就碰不上面。我媽睡了,我爸回來了,早上我媽離單位遠,出門的時候,老爸還沒醒。還不如找我爸的秘書呢,什么時候都找得到。”陶娜像在發牢騷。

“怎么樣?經濟上還行嗎?”胡楊關切地問?!榜R馬虎虎,幸虧在社里的時候有點積蓄,不然,早扛不住了?!?/p>

“那我就放心了,這回回來要社里幫忙你就說。”胡楊道。

好一會兒,陶娜沒了聲音?!霸趺戳耍瑳]電了?”胡楊翹眼看著陶娜說。“誰沒電了,我就是覺得挺納悶,一個大活人,不斷地對你獻殷勤,你怎么就能視而不見?”陶娜背過身去不看胡楊。

胡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丫頭是對自己……

“你可別拿老年人開心哪,陶娜,我可跟你父親差不了幾歲,這玩笑可是開不得的呦!嘿,我今天才發現,是不是小時候你把字寫錯了,原來你爸爸給你起的名字叫淘氣吧?”胡楊對著陶娜的后背開著玩笑。

陶娜轉過身子來,兩行淚水掛在臉上:“你是不是覺得我特不懂人事兒?你是不是也把我當小孩兒?”說著,竟嗚嗚咽咽地掩面哭了起來。

胡楊趕緊站起身,從兜里掏出手巾替陶娜擦淚:“別哭別哭,你這孩子,怎么好好的起來了,這可是辦公室,要是讓社里人撞上,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好了,好了,不哭。”胡楊覺得哭笑不得,一方面覺得這小毛丫頭挺好玩,另一方面想不出怎么就交上了桃花運,一撥一撥的,應接不暇。

陶娜止住了嗚咽,哽咽地說:“你就是欺負我了,我回國兩趟了,都是為了你,可是你為什么不理我?”

胡楊皺了皺眉,好像不明白的樣子。陶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拉拉”地往下掉。這下,胡楊確認,這小家伙確實一直在暗戀著自己,不由心生感動。

此刻,他真想一把把這孩子摟到懷里,但是,他的手終于沒有動。“陶娜,你是個好女孩,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但是,在我心里,我總像是有責任保護好你,看護好你,好對你的父母交待?!焙鷹畹脑捳f得很動情。

陶娜眼睛一閃一閃的,像在仔細地聽著胡楊的話。“我,你在我心里,怎么也排不出去,咱們出國吧!”陶娜突然伸出手來拉住胡楊的手。

“小孩子話?!焙鷹畛槌鲆恢皇郑嫣漳炔裂蹨I?!拔叶啻竽昙o的人啦,出國,你養活我?”胡楊說著笑了。

“我養活你!”陶娜堅定地說。“你當我是個小貓小狗呢!哪有那么好養?”胡楊還是笑,心里卻真被陶娜感動了。

“今天話說到這兒了,我可是要老老實實地為你負責任。一、我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二、我一把年紀了;三、我是個男人,把事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嗎?我沒有大的野心,只想把咱們的這本刊物辦好。小丫頭?!焙鷹類蹜z地撫摩了一下陶娜的腦袋。不想這一摸不得了,陶娜竟撲到了他的懷里,嗚咽著說:“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就是喜歡你。”

胡楊慌了,忙向門外瞟了一眼,見沒人,便拉著陶娜坐進沙發,然后把自己的水杯端給陶娜:“來,喝口水?!?/p>

陶娜乖乖地把水喝了,然后仰著頭望著胡楊,破涕為笑了,說:“這簡直就和我夢里見的一模一樣?!?/p>

“傻丫頭?!焙鷹罱舆^杯子說,“你是個有大志向的女孩,我看得出來,以后一定會有一個如意的好男孩陪伴你的生活,但不是我,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談情說愛了,更何況你這么一個好的女孩哪!”胡楊說的是真話,自打小娟遠離自己之后,胡楊就一直把自己看做是頭牲口。

陶娜不哭了,說:“我不這么想,我就喜歡你這樣成熟的男人,真的,你身上有許多東西都像我爸爸,我最佩服的就是我爸爸?!?/p>

“那好,陶娜,你父母都不在北京,有什么事,我一定像你父母一樣關照你,呵護你。但就是不能談出圈的感情,好不好。我是個過來人,我會幫你,你也可以幫我,我們倆做最好最好的好朋友,直到有一天,有人走進你的生活。到那個時候,你說,胡楊,我現在不需要你了,你走吧,我會安安靜靜地遠離你,祝福你,好不好!”胡楊說。

“可是,我就是想你,怎么辦?”陶娜很不情愿地說。“會過去的,你這回打算在國內呆多久?”

“一個月吧。”陶娜回答?!昂?,這一個月,你隨時來社里,只要你不討厭我,還可以幫幫我的忙呢!”胡楊說。

“好,那,你要是愛上我了呢?”陶娜也翹眼望望胡楊?!拔蚁胛視酥谱约?,因為我配不上你。”胡楊說。

陶娜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昂?,不哭不哭,這說明你在長大,長大的人都要經歷情感,這就算是對你的一次磨練吧?!焙鷹钤俅螢樘漳仁脺I。

“胡總!”程秋突然出現在了門口。胡楊像觸了電似的,抽回了手?!俺讨魅?,來,進來。”胡楊看出程秋的臉色十分難看,趕忙喚她進來。

“不了,不打擾了,就是稅務局的人晚上要吃飯的事,借張支票,你得簽個字?!背糖飰褐饸庹f。

“進來,進來說,支票呀?”胡楊問?!澳俏蚁茸吡?,晚上給你打電話?!碧漳纫姞铍x開了胡楊的辦公室,走過程秋身邊的時候,特意縮了縮鼻子,輕聲地說:“醋味兒?!?/p>

程秋惱火之極,氣哼哼地把支票丟在胡楊的桌上。胡楊趕忙關上門,一把拉過程秋用力地摟在懷里。“不許瞎想啊,我心里可只有你?!?/p>

見程秋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兒,胡楊把程秋扶正坐在沙發里。然后起身把程秋丟在桌上的支票拿起來看了看,在上面簽了字。

胡楊轉過身,把支票塞給程秋?!拔椰F在多不容易啊,你可千萬別再添亂了,這里的人都是人精,稍不留神,就會演義出無數的故事,你愿意聽,你的家里人也愿意聽?”

程秋接過支票,不敢看胡楊的臉,說:“放心吧,下回不會了?!闭f罷,迅速地走出了胡楊的辦公室。

這幾天,連續好幾個外部的人都和陳子良談論到《留名》,說《留名》雜志辦得不錯;說《留名》能夠采訪高層領導,真厲害;還有夸《留名》辦刊有道的。陳子良聽得莫名其妙。他要秘書找兩本《留名》來看看,既然是這么有影響的刊物,還是在自己部里的,不了解也說不過去啊。只記得一年前曾看過一兩次,因為都是些大美人頭之類的東西,所以沒太在意過。如今什么樣子了,看看也無妨。

秘書說,《留名》雜志倒是每期都送過來,自己以為部長太忙沒時間看,所以就都存在了一邊。陳子良部長一邊看著《留名》,一邊琢磨。難怪都說《留名》火,原來,每期都免費贈送給全國的正局級以上干部閱覽。仔細看看內容,其實也沒什么很特別的,除了封面是挺有影響的人物,不是企業家,就是社會活動家,或者省長、部長,多是宣傳企業家的。再翻到新一期刊物的一則廣告,說《留名》還將出版大型叢書,成功系列。主編就是雜志的社長,叫胡楊。

這個人,陳子良雖說沒見過,但是,上一次雜志升格的時候,多少聽人事司的人提到過,說他是個挺有想法的年輕人。不過,這次的“評選”活動,胡楊算是出了大名了,這兩天部里人很多在議論他,說他有多少多少的上層關系等等。

這個搞新聞的人,的確不太好說,還有就是干醫務工作的,演藝圈的,說不清誰通上層,通到什么分兒,都是不敢想像的。比如這新聞界,哪個記者、主編的,采訪一次領導,一來二往的,說不定什么時候,人家嘴里就會提到他們,經常會讓這些人的主管領導吃驚甚至難堪。

就拿胡楊來說吧,按他這么個采訪領導人的勁頭,說不定哪天某一位領導向陳子良本人談論起胡楊來,那可就讓陳子良尷尬了,還沒見過這人呢。

陳子良看過《留名》后對秘書說,這一兩天吧,抽空請胡楊同志來一下,隨便聊聊?!昂??!泵貢呀浺庾R到,部長已經開始關注《留名》了。于是,他迅速地和胡楊打通了電話,說部長請他這兩天抽時間來辦公室一下,隨便聊聊。

這消息對胡楊來說,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畢竟是部長主動約見自己,心里難免有幾分緊張?!半S便聊聊?”胡楊反復回想著秘書的話,卻咂不出其中的意味。

夜間,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把胡楊從睡夢中拉了出來?!拔梗课沂呛鷹睢!睂Ψ絺鱽淼穆曇麸@得十分的遙遠。

胡楊聽了兩句才聽出是袁建。“袁建姐啊,現在在哪里,怎么樣,順利嗎?”袁建聽見胡楊的聲音顯得很激動:“在P國,后天就回去了,我是想告訴你,你的那位僑領朋友真夠意思,真的,讓我們受到了這次旅行的最高接待,各個都很高興、滿意。謝謝?。 ?/p>

“大姐,這就見外了,咱們之間永遠別說謝字,要說謝,也得是我說?!焙鷹钜埠軇忧椤?/p>

“好,聽你的,什么也不說,要給你女兒帶點什么東西嗎?”袁建問。好一會兒,胡楊道:“不用了大姐,小孩兒,不用,什么也不用,大姐,就盼你完完整整地回來了?!薄昂煤茫俏揖涂粗鴰О??!?/p>

兩人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但是,胡楊卻是睡不著了。女兒,小娟,小娟,女兒。這兩個人到底現在在哪里?他索性起身給自己找了兩片安定,一口水送進胃里,他根本不想繼續想下去。

藥性很快就發作了,胡楊暈暈地進入了睡眠狀態。女兒,女兒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沖著胡楊傻笑,身上蓋著一條白被單?!澳銒屇??”胡楊問。“不知道!”女兒嘻嘻地笑,好像在和胡楊逗樂?!皠e貧嘴,你媽呢?”胡楊沒耐心了。

女兒不笑了,伸手從白被單下拉出一個娃娃,摔給胡楊。胡楊沒接住,娃娃“哇”的一聲,掉地上了。那聲音好熟悉,好像是小娟的。胡楊去看那娃娃,娃娃頓時變成了渾身是血的小娟,但臉依舊白凈凈的,只是沒有表情。

怎么回事?胡楊慌了?!靶【?,小娟?!彼舐暤貑局?。“哈哈哈哈!”女兒狂笑起來,胡楊被女兒發出的笑聲嚇得不寒而栗。他放下小娟,想去找女兒,可是,女兒不見了,蓋在她身上的白被單,一條一條地滲出血跡。“這兒有人嗎?快來人哪!”胡楊嘶啞著聲音高喊著。

有一個人來了,胡楊覺得很面熟?!安徽J識了?我是你的鄰居?!蹦侨苏f?!霸趺词悄悖悴皇恰焙鷹钕褚娏斯硭频?,想起身跑開,但是,屁股好像被什么東西粘住了。

“不用跑,我傷不了你,你看?!蹦侨诉呎f,邊把自己的胳膊、大腿像彎麻花似的,編來編去。胡楊嚇得魂都要飛了?!澳悄銇砀墒裁矗俊焙鷹顔??!拔乙舱獑柲隳兀闶莵砜纯茨兀€是不走了?”他問。

“我們不要你,你走吧!”這是女兒的聲音?!澳銒屇兀俊焙鷹钣謫?。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眼前一片云霧,什么都沒有了,胡楊一腳踏空。“啊!”從云里掉向地面,腦子里暈眩不止,身體跟著連連地翻轉著,翻轉著……女兒,我是爸爸,我是你爸爸!在哪?在哪里?在哪里……

公安局開始監控翟總

夜深了,公安局緝毒處窗子里透出的燈光一閃一閃的。

“根據情況匯總,我們已經基本上掌握了毒品的最新貨源,為了不打草驚蛇,局里批準了我們的二號方案,對重大嫌疑人翟富貴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處長姜鎮宣布著局里的最新決定。

聽了姜處長的話,幾個年輕人互相對了個眼神,顯然局里的決定正是他們的所想。

“十大名企業帶頭人”評委會的最后一項活動是和部領導合影留念。這一天上午,陳子良部長按照“評委會”安排的時間,和十位“帶頭人”合影,陪同的還有評委會的部分同志和機關的有關領導。這條消息和照片將同時刊發在部機關報和《留名》雜志上。

陳子良見到胡楊便主動走過來問:“怎么樣?身體還好嗎?家里有什么困難,可不要一個人憋著不說,找不到我的話,找遲主任。”

胡楊感動至極。“放心吧部長,已經恢復了,剛開始想不通,后來就好了。工作一忙,就好,不能閑下來,閑下來的滋味,咳!”胡楊痛苦地搖搖頭。

“我全能理解,好,你自己要多多保重,要學會自我調節,別太累了。”陳子良說完話走了。直到此刻,胡楊心頭的最大一塊石頭方才落了地。

送走了部長,辦公廳遲主任過來找胡楊?!皣啠袀€事,要問你一下?!币娺t主任一臉嚴肅,胡楊忙問:“什么事?”

“電視臺抓住不放,說你們《留名》印刷了大量的‘法輪功’的書籍,你看這事,得有個說法吧?!边t主任說。

“知道,新聞我看了,那是個誤會。印書的事我知道,是個原來跟我們合作過的書商,印刷廠是我介紹的,但是,印什么書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你還不了解我?我不太愿管細節,印廠也是想賺錢,他們之間的事,跟我可沒一點關系?!焙鷹钆闹馗f。

“這么說倒是說得通,那好,電視臺那邊我們出面做做工作,你知道,陳部長都火了,要不是你趕上家里的那事兒,他不狠擼你才怪呢。你這叫政治覺悟不高,明白嗎?”遲主任小聲地說。

“我知道,明白,遲主任,這事你可真得在部長那里替我說說好話。你想啊,‘法輪功’是什么東西,已經害得我家破人亡了,我還會給他們出書,幫他們宣傳?”胡楊憤恨地對遲主任說。

“行,看今天老板對你的態度,你小子命真大。因禍得福啊,看來不會追究你了,而且部里也不愿意出這事,肯定也會壓下去的。不過,你可得接受教訓,盡快寫個書面說明交黨委啊?!边t主任分明是在給胡楊傳遞著一種情誼。

胡楊對遲主任拱拱手道:“多謝了啊,來日一定厚報?!边t主任笑笑,拍拍胡楊的肩膀走了。

馬麗麗又湊了過來?!霸趺礃樱亢?。氣色好多了,行,挺過來了。我告訴你個事。”說著,她把胡楊拉到了一旁,“唉,部里人選據說定了,兩個局級干部下來,一個薄清,一個郭翼。嘿,這兩塊料,哪個局都不要,只有到你這兒來了,不過聽說兩人都不愿意,都說根本不會辦雜志呢。”

“噢,噢?!焙鷹钪斏鞯匕l著感嘆詞,“大姐,幫我聽著,有消息告訴我,我全指靠你了,我現在這樣,什么也顧不上,能挺過來已經謝天謝地了?!焙鷹畹谋砬槭值拿H粺o助。

“放心吧,就沖你叫我一聲姐姐,我也要管到底。”馬麗麗豪邁地說,“你要注意身體,有事電話聯系?!?/p>

“好,好,大姐走好走好!”

下午的時候,有人把合影照送到了胡楊桌上,胡楊拿起照片端詳了半天,臉上露出了微笑。

(此作原文40余萬字,本刊精選部分章節以饗讀者。)

責任編輯·張西 季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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