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與咱老百姓

陶堅：主持人提出了一個開放性的問題，答案也是多樣多彩的。

“入世對我們老百姓究竟意味著什么”，的確是一個“大”題，還是一個“難”題。說它“大”，在于入世與世界貿易體系、世界經濟、現代化和全球化等聯系在一起，而且參加者是我們這個有13億人口的大國；說它“難”，在于作為感受主體的中國百姓，是從自身的體驗，看到的、聽到的，因人、因時、因事來解讀，難有一個簡單而統一的標準答案。我想，主持人提出的是一個開放性的問題，答案也是多樣多彩的。

“入世對我們老百姓究竟意味著什么”，又是一個實實在在、要持續多年的問題。雖然這十多年來對“復關”、“入世”的宣傳、解釋、分析和預測未有間斷，但畢竟不如現在這么直接、具體，看得見、摸得著，好在哪里，壞在何處，答案的水份大了就會馬上露餡兒。另外，作為一個與世界經濟接軌的進程，入世后要作的文章更大，要解決的矛盾更多，長期的準備是必須的。

“入世對我們老百姓究竟意味著什么”這個大題，我想把它轉換成以下三個側面的問題來表述：

第一，如果把入世作為20多年改革開放的必然結果，作為對外開放新階段的開始，那么，我們會很自然地從改革開放前后的親身體驗中，來思考“進一步加大對外開放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第二，如果認為改革開放的20多年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邁出大步的20多年，那么，我們就會很自然地從社會經濟發展的角度，來思考入世后“進一步加快現代化步伐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第三，如果把入世作為中國順應經濟全球化大潮流、加快融入世界經濟主流的戰略選擇，那么，我們就會很自然地從國際視角，來思考“進一步參與全球化進程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周世儉：入世觸動了社會的每個角落。

實際情況是，麻桿兒打狼——兩頭怕

老百姓應以平常心對待WTO，對待中國入世。80％的美國人不知道WTO，就連一些學者對WTO也沒興趣。可以說，美國知道WTO的人同中國不知道WTO的人差不多。WTO在中國的普及程度在全世界頭一份兒。為什么入世在中國整出這么大動靜?美國是完備的市場經濟，WTO是以市場經濟為基礎的，中國從計劃經濟轉入市場經濟，融入全球市場經濟，觸動了社會每個角落，所以在中國引起如此大的震動。復關、入世歷經15年漫漫征程(蒙古一個星期搞定)，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在于中國的轉制。

老百姓總在琢磨：入世我們做了哪些承諾?但同時更要想一下我們享受了人家什么權利。142個成員原來不給我們的優惠，現在都得給。中國企業可以到國際公海里去參加游泳比賽了。中美之間解決了永久性最惠國待遇問題，懸在我們頭頂上的劍沒有了。過去我們同美國發生貿易摩擦時是單練，一對一，現在美國再整我們，就有了個講理的地方——WTO，WTO是國際貿易的最高法院。多了一個制約美國的辦法。就連小國都可以告倒美國。入世初期，要做好吃小虧的準備，但不要吃中虧，更不要吃大虧。洋貨進來了，有人有一種懼怕的心理，但實際上是麻桿兒打狼——兩頭怕。中國人怕，外國人也怕。東京新聞社的報道說，“入世將使中國成為世界的工廠”，“將改寫世界貿易格局的版圖”；東盟甚至擔心“中國制造引發下一個亞洲危機”。馬哈蒂爾說，我們無法與中國競爭，因為中國擁有13億勤奮工作、有技術且廉價的勞工。

肖煉：對發展中國家來說，加入ＷＴＯ，搞不好就是一場災難。

ＷＴＯ有照顧發展中成員利益的規定，但發達國家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多掙你的。

中國入世后，東西部差距、貧富差距都會拉大。一旦貧富差距拉大，社會就會不穩定。我在馬來西亞、菲律賓都做過調查，它們的非政府組織完全反對全球化，反對WTO，反對世界銀行。菲律賓人說，他們加入WTO后，跨國公司污染的東西在他們國家堆成山，并帶我去現場看。西雅圖會議(1999年的WTO第三屆部長級會議)失敗后，他們給穆爾寫信，我也參與了。我們同穆爾展開了辯論：雖然發展中成員在WTO中占了多數席位，但關鍵問題上，如制定規則上，包括總干事的人選上都是美國人說了算的。穆爾最后也沒話可講。有些發展中國家希望我們中國挑頭，搞一個bloc(集團)，與發達國家干。入世對發展中國家來說，弄不好就是一場災難，這是有先例的。入世只是給了你一個機遇，但你怎樣把握住它又是另一回事。雖然WTO有照顧發展中成員利益的規定，但我認為，發達國家照顧你的利益，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多掙你的。

市場經濟不是個好東西，但我們又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來代替它。WTO遵循的是自由市場經濟原則，它也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組織，它在很多方面是違背人性的，是殘忍的，但人們也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來代替它。問題在于，我們怎樣利用它來壯大自己，趨利避害。

周世儉：對待入世，不要太天真。善用規則委重要。

ＷＴＯ不是一個自由貿易組織，它是一個管理貿易的組織。

我們現在講學習WTO規則、遵守WTO規則，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要善用WTO的規則。WTO的一些規則是有彈性的，是有“例外”的。美國履行了多少承諾?就拿美國承諾的黃油進口配額來講，它每年完成的連1％都不夠，誰去整他了?!印度1948年就是GATT締約方，可現在印度依然是高關稅。印度街上、韓國街上有幾輛外國車?!GATT、WTO從來沒有開除過誰。大不了，出現貿易逆差了，引發社會問題了，還可以要求重新談判，原來的承諾還可以重新考慮，這都是有先例的。所以，對待入世，不要太天真。北洋政府及國民黨時期的著名外交家顧維鈞有兩句名言，人們往往提起第一句——弱國無外交，其實另一句也很重要——外交談判無君子。誰當君子，誰愚蠢。談判就是討價還價，跟你去自由市場買黃瓜一樣。難道我們一入世就國門大開——“隨便來吧”?不會的。WTO現有144個成員，29個發達成員，其他都是發展中成員，有30多個小國地圖上都找不到。它們加入GATT、WTO，都沒被沖垮，我們擔心什么?!所以說，最要緊的就是“學習規則，掌握規則，利用規則”，沉著應對，趨利避害。我們同美國談判時爭來的一個很大收獲就是，事關國計民生的八大類產品(糧、棉、油、糖、化肥、煙葉、原油及成品油)依然要由國家指定公司專營，不準外國人經營。這很關鍵。

WTO講的是公平競爭，但你既不傾銷，也不補貼，出口量大了，人家也同樣可以整你。我們出口日本的大蔥就是例子，人家說出口增長太快，影響了日本蔥農的利益。當然，日本整我們違背了WTO的非歧視原則，我們可以告他。不要以為加入WTO，一切都自由了，這完全是誤導。WTO不是一個自由貿易組織，它是一個管理貿易的組織。

陶堅：入世意味著對我們的競爭能力、社會適應能力和社會組織能力的考驗。

這樣的提問對誰都合適：“你的優勢何在？”

對心理承受力考驗。

官員要“服務”經濟，不要“審批”經濟。

是開放讓我們看到了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是參與國際競爭讓我們嘗到了成功的喜悅和失敗的痛苦，真正明白了“沒有免費的午餐”的道理。通過競爭，我們的市場豐富了，效率提高了，人才脫穎而出了；通過競爭，顧客是“上帝”，機會平等，農民改變自己的身份等過去遙不可及的目標拉近了，消費者能用貨幣投票了，并有望用腳投票（遷移）。憑什么你說漲價就漲價（正在搞價格聽證會）；戴個“國產名優”的面具就來套近乎，就這質量還想讓我“愛你沒商量”?在由于各種原因和理由開放晚、競爭弱的行業，我們不得不繼續忍受著壟斷、高價、低效率和差的服務。

雖然我國還沒有幾家稱得上世界重量級的企業，但這種社會競爭意識的形成，拼搏進取、開拓奮進精神正在克服進取心不足的傳統，無疑是改革開放給我們帶來的最寶貴財富。達爾文說過，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生存下來的，不是最大的、最強的，而是變化最快的。入世意味著更大程度的開放和最全面激烈的競爭，它需要我們中國的老百姓快學、快變、快適應，改變“小富即安”的心態和行為慣性，最大限度地調動我們全社會的競爭潛力，抓住機遇，知難而進。只有這樣，才能在新的白紙上，畫出更新更美麗的圖畫來。可以說，這樣一個提問對每個人都是適宜的：“面對入世后更激烈的競爭，你的優勢何在？”

現代化是社會結構的調整過程，更是一個利益的調整過程，是對原有社會穩定的破壞過程。改革開放以來，不同階層和群體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的相對地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產生各種各樣的損益并引發沖突與矛盾。中國社科院的社會學學者對當代中國社會階層進行了分析，劃分出“十大階層”來。隨著入世，我國的市場競爭度上升，城市化加快，不同階層與群體之間進一步的利益調整是可以預期的。

享受著經濟發展成果的人們，應有意識地動用各種物質、技術和社會的潛力，把因利益調整而不斷產生的沖突消彌于萌芽或局部之中。這從某種角度上，也是對老百姓心理承受力的考驗。近20年來，社會心理與社會行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剛剛脫貧時的心理狀態及其表現行為，我們仍記憶猶新。80年代大家所擔心的社會冷漠、自私、拜金主義，90年代的腐敗、信用缺失、不合作等，直到近年來鼓勵建立信用社會、加強社會參與、推廣社會公益、發展社區建設等，說明我們社會的成熟與進步。我們的心態調整得好一點，我們在經濟發展和社會轉型中的穩定度就多一分。

有學者認為，21世紀的經濟發展和財富創造，將是對各國社會組織能力的大考驗。其中政府首當其沖。近年來，各地在招商引資工作中，已深刻體會到軟環境的重要性，體會到政府角色轉換和創新的緊迫性。國內如此，國外也一樣，各國各地的政府成為彼此競爭的對手。

現在，國內越來越多的人承認，入世最大的挑戰是對政府的挑戰。政府管理效率的提高、公共服務的加強、法律法規的完善、行政執法的透明等，說到底，都要通過公務人員的行動得以落實。籠統地說政府官員對入世缺乏思想準備，并不準確，實際情況是，他們的入世“知識”比較豐富，而入世“意識”不那么強，能落實到“我的機關”和“我自己”，就更顯不夠了。在官員身上，體現的仍是行政意志，而不是市場意志；是在“審批”經濟，不是在“服務”經濟。這種心理的調適和轉彎，恐怕是當務之急。

周世儉：阿拉斯加的鹿為何又能奔跑？中國家電業為何能“遍天下無敵手”？

應批判盲目追求“國產化率”。

入世就是引入國際競爭，這對中國會產生什么影響呢?1992年10月15日，我在廣州日報發表文章《“引狼入室”效應的啟示》，這個故事后來被人多次引用，但版權是我的。1986年時我到美國阿拉斯加出差，當地人給我講了一個真實的故事：阿拉斯加人為了保護當地的一種鹿，將它的天敵狼消滅干凈了。有狼的情況下，鹿隨時準備跑，雖然一部分鹿會被狼吃掉，但整個鹿群是健康的。沒有狼了，鹿開始懶散起來，開始生病，自然淘汰部分超過當年被狼吃掉的。幾年過去了，阿拉斯加人明白了，又從美洲大陸引進了狼。于是，鹿又開始奔跑起來。這個故事發人深思。

引入外國產品，并非壞事。我再舉幾個例子。開放初期，為了滿足開放旅游的需要，旅游局打報告，要求引進可口可樂。《新觀察》雜志曾為此發表文章《既不可口，也不可樂》。文章指出，可口可樂過去是隨著美國大兵進入中國的，是文化侵略，不只是個喝水的問題。有些人上綱上線極善此道。沒辦法，旅游局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搞寄售——收外匯券，只賣給老外。但沒過多久，出租車司機有了外匯券，賓館服務員有了外匯券……可口可樂的進入不是那些“危言聳聽”能擋住的。于是我們開始模仿——天府可樂、萬事可樂、非常可樂、幸福可樂……之后，中國飲料業大發展。可口可樂的進入是將民族飲料業沖垮了還是激活了?第二個例子。70年代末日本家電大舉進入，1985年北京鬧了學潮，抵制日貨。當時有人說，這么搞中國家電業還能發展嗎?!今天怎樣呢?中國家電“打遍天下無敵手”!什么樣的行業服務不好?就是那些保護最甚的行業。

還應批判盲目追求“國產化率”。波音飛機是由17個國家的產品組裝在一起的，其中也有中國的部分。美國是博采眾家之長。1985年我在美國時看到報上登有一幅漫畫：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嬰兒說“This is the only one we made”——只有這個是我美國生產的，別的都不是美國生產的。進口貨把美國沖垮了嗎?

今后的發展方向是無國界產品，是世界產品。我參觀過西方的跨國公司。老板考慮問題時都會面對一個大地球儀：巴西怎樣?中國怎樣?印度怎樣?是在全世界范圍進行生產要素配置。我們搞“國產化率”，就是搞地區化，結果是落后化，有人就成了犧牲品。天津有家名牌自行車就是例子，它拒不接受別人生產的物美價廉的零部件，堅持每一部分都在天津集團內部生產，結果銷聲匿跡了。

盧進勇：入世未來就業的影響

入世對今后投資創業的影響

入世對商品及服務價格的影響

入世對老百姓未來就業的影響可以從其對就業總量、就業結構以及就業觀念等方面來看。

對就業總量的影響。從長期來看，入世將促進我國對外貿易長期穩定發展，出口的增加將創造大量就業機會，如果因外貿增長拉動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的話，那么就可創造上百萬個就業機會。同時，入世還會推動我國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并給小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發展環境，從而增加更多的就業機會。另外，入世后將導致信息業人才、信息咨詢員、文秘專業和精通談判的人才、精通外語又學有專長的管理人才、律師和注冊會計師、物業管理人員等人才供不應求。但另一方面，從短期來看，入世將對中國的就業總量產生較大的沖擊。伴隨著外資的大量涌入和競爭的加劇，國內有關行業、企業將面臨較大的壓力，為了應對挑戰，它們必將加大結構調整力度，這必然會沖擊我國原有的就業格局，帶來大量的裁員。另外，中西部地區傳統工業及農業也將受到沖擊，也會減少就業機會。

入世對我國就業結構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對我國三大產業就業的影響。就第一產業（即農業）而言，可能會受到國外進口優質低價的大宗農產品的沖擊，這將促使農村剩余勞動力更大規模地向城市流動；第二產業（加工制造業）則要根據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有些行業的就業機會增加，如紡織、服裝、食品、建筑、建材等，而有些則很可能減少，如冶金、汽車、機械、電子通訊設備等，不過總量還是會略有增加；就業機會有可能大量增加的是第三產業（服務業），如信息產業、金融保險業等。

在就業觀念方面，終生從事一個職業的觀念以及等待政府勞動人事部門安排工作的觀念將進一步淡化，跳槽、轉換職業、自主擇業、公開招聘、雙向選擇等新的就業觀念將進一步強化。

入世對老百姓今后投資創業的影響。

從積極的方面來講，入世將為百姓投資創業創造一個更加良好與寬松的環境。具體表現在：1入世后，隨著平等的市場競爭環境的逐步形成和市場經濟體制的進一步完善，民營與私營經濟將獲得一個更大的發展空間，以往存在的一些政策上的限制和歧視將被取消，從而有利于私人企業和中小企業的發展；2入世后，中國的服務業在對外開放中將取得更快的發展，國內投資者與外商合資合作將變得更加容易，而且服務業中大量存在的是中小企業，這無疑為個人投資創業提供了機遇；3入世后，將允許設立中外合資投資基金，再加上風險投資公司和風險投資基金的發展以及二板市場的逐步建立，這些無疑為個人投資創業提供了有利的支持；4國有經濟的有進有退、有所為和有所不為方針的確立，意味著國有經濟將從一些行業逐步撤出，國有經濟撤出后，民間資金和外資將獲得發展空間。

入世對百姓投資創業的不利影響是：入世后，個人投資創業將面臨更多的競爭者，不僅包括國內的競爭者，還包括來自國外的競爭者。

總之，入世對百姓投資創業的觀念、方式、融資渠道和政策環境都將產生影響。入世后，老百姓投資創業面臨的大環境是利好的。

入世對與老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商品和服務價格的影響。

就商品價格而言，入世后隨著中國關稅總體水平的逐步下降，商品的總的價格走勢應當是下降的趨勢，原來關稅稅率比較高的商品，如汽車、成品油、農產品等的價格會隨著關稅的明顯下降而降低，而另外一些入世前關稅稅率不高的商品，入世后價格變化不會太大。

服務這種無形商品的價格總的走勢將是質量提高、價格下降的趨勢。導致這種趨勢出現的原因是，入世后服務業將大幅度地對外資開放，不僅外資而且國內資金也將大量進入服務業，服務供給的總量和品種將大大增加。

穆光宗：從遠期效應看，入世將促進人口現代化和生育現代化。

入世將不可避免地強化優勝劣汰的社會機制，從而使能力和機會雙重短缺的人群更加邊緣化。

入世，客觀上要求中國創造一個更優良的人口環境和人口條件，去支持一個符合國際規則的經濟系統和社會制度參與國際市場的競爭。問題在于，任何一個優良的人口環境和人口條件都是在既定的歷史條件上的一種揚棄和創造，我們是在傳統的基礎上、是在相對惡劣的情形下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的。簡單一句話，入世既是對我國競爭力的測試，也是對我國競爭力的提升，而這些終究是與人口變數脫不了干系的。需要就是動力，入世所帶來的新的需求將為人口現代化和生育現代化提供新的助推力。

人口現代化指的是人口類型從傳統向現代的轉型過程，而人口類型包括了人口增長類型、人口再生產類型、人口年齡結構類型、人口城鄉構成類型、人口就業結構類型，等等。入世將促進人口類型的現代化。競爭的壓力將逐漸傳遞到就業者以及就業者家庭成員的身上，從而對每一個中國人的“生存資格”提出了更明確、更苛刻的要求。這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呢?就是家庭將激發出更為強烈的人力資本投資的沖動，教育需求將提升教育事業的發展和國民素質的提高，從長遠看，這是沒有疑義的。入世將促進中國農業勞動力的產業轉移，根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估計，1998年～2010年間，每年平均將有966萬左右的農業勞動力轉移到非農產業部門。

人口現代化的基本源泉是生育的現代化。生育現代化包括了生育文化的現代化、生育決策的現代化和生育方式的現代化。

入世意味著中國社會競爭的加劇，能力的差異最終會積淀為社會地位的差異。一個人所在的社會階層反映的是實在的社會地位和職業聲望。特別是收入與能力的關系現在變得越來越緊密了。這就是競爭時代的能力本位論。入世將不可避免地強化優勝劣汰的社會機制，從而使能力和機會雙重短缺的人群更加邊緣化，甚至淪為需要社會救濟的新貧困人口。這一問題不是入世造成的，但入世會強化它。公共政策應強化人道主義傾向，政策應轉向以幫助為主、保護為輔，要增強造血功能。制度文明建設不只是有關WTO的制度、市場經濟制度等，還有社會保障制度。目前，我國居民收入兩極分化現象嚴重，特別是高低收入階層分化問題十分突出。不僅居民即期收入差距極大，受收入持續存在較大差距的影響，不同居民家庭之間的財富占有狀況更為懸殊。

換個角度說，入世強化的階層分化現象反映的是新城鄉差別和新地區差別。一些傳統的弱質產業(如農業)會受到強烈的沖擊。改革開放以來，社會階層結構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分化、大調整、大重組，其中農民階層的分化最顯著，最引人關注。農民階層分化在某種意義上也可稱之為農民職業分化，因為階層分化是通過職業分化完成的。這也是一個先經濟分化后社會分化的過程。經濟分化指的是收入差異和職業差異的分化，社會分化指的是社會地位(身份和聲望)和社會階層的分化。

階層分化也會刺激人口的流動和遷徙。這是“社會升遷規律”決定的。入世拓展了社會升遷的途徑和空間，拓寬了人口流遷的國際通道和城鄉通道，也在社會階層分化的同時提升了人們對發達地區、城市地區(這些地區與人們對生活的向往緊密結合)的期望值。按照發達國家經驗總結出來的發展方式，發展是一個工業化、城市化和市民化的過程。

外流的農村勞動力中，轉移最多的是文化層次最高的“農家精英”。在城鄉勞動力過剩的情形下，大量鄉村勞動力流入城市使得就業難度加劇，形成“淹了城市渴了農村”。入世后中國的“三農”問題會更加突出，更具挑戰性。 (可參閱本期28頁文章)

馮昭奎：要從生產和消費兩個方面來看入世帶來的影響。

普通人也會從入世中受益。

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具有雙重身份：既是生產者、勞動者，又是消費者、生活者。因此，要從生產和消費兩方面看入世帶來的影響。入世后，消費者更可能享受到豐富多樣、物美價廉的商品及優質的服務。另一方面，入世后中國既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工廠，又成為世界的市場。日本人甚至說，世界產品的價格取決于中國。然而我認為，世界工廠現在由中國、東盟、日本共同組成，不能過于突出中國，光靠中國一家還成不了世界工廠。

老百姓的生話會有很大變化。不僅高層次的、有知識的人才會受益，就連普通的農民也會受益。如，廣東的東莞是舉世矚目的產業聚集地。9.11后，安全因素導致物流成本、人流成本上升，地區經濟合作、產業聚集地越來越受重視。中國有廉價的勞動力，農村總在源源不斷地提供廉價的勞動力。東莞女工素質相當好，能自發組織起來提合理化建議，提高質量。東莞產業聚集地的形成與發展，本身就會使大批農村青年受益。

日本人說“吃在山東”。我們在農業上有競爭力的是勞動密集型部門(養花、種菜等)，而土地密集型(糧食、棉花等)我們是弱勢。日本農業勞動力的平均年齡是60歲，西瓜、冬瓜這些他們都搬不動。中國在勞動密集型方面會越來越有市場。

外資爭奪人才不可避免，但我們還會積極培養人才。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人才資源市場。封閉和輕教育，13億人口就是中國極大的包袱；開放和重教育，13億人口就成為中國極大的潛在資源。日本人認為，與日本大學生相比，中國大學生更充滿活力。

周世儉：代表“一塊”，而不是“一個”。

中國入世只是邁出了一條腿，還有一條腿就是區域化問題。WTO的基本原則中有一條就是互相給予最惠國待遇，但它有四個“例外”：關稅同盟、自由貿易區可以例外，對發展中成員的普惠制可以例外，邊貿(15公里以內)可以例外，知識產權領域的可以例外。歐洲有歐盟，北美有自由貿易區，發達國家充分地利用了WTO的“例外”。盡管日本是個貿易大國，但東亞區域經濟合作很不得力，日本在國際貿易上說話的份量就大打折扣。中國、日本現在都已充分地認識到了這點，“10＋1”、“10＋3”就是證明。宣傳WTO時，也要呼吁加強區域合作，這是中國維護自己權益很好的辦法。歐洲聯合起來與美國等抗衡，而社會主義這邊又怎樣呢?一個蘇聯分成15個，南斯拉夫分成6個，捷克斯洛伐克還一分為二，蠢透了。聯合起來力量大，將來你發言就是代表“一塊”，而不是“一個”。▲ (可參閱本期24頁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