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人的謎語

李光耀帶領新加坡人安全走過了冷戰時代，并塑造了新加坡精神，吳作棟則把新加坡人帶到了后冷戰時代和全球化時代的交界處，李顯龍能帶領新加坡人在21世紀的全球化時代闖出一個新天地嗎?

但凡對新加坡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其1965年建國的第一任領導人是李光耀，一直到1990年底，此后他把接力棒傳給了新人吳作棟；而現任總理吳作棟的接班人又非李顯龍莫屬，他們構成新加坡的三代領導核心。但很少有人知道，當前輩把權杖交給后輩時，也給他們準備了一個謎語。這些在領導人之間流傳的謎語到底是什么呢？他們又是怎樣解答的呢？

李光耀：生存和創業

37年前的1965年，新加坡還是汪洋中的一條船，不知漂向何方。這個剛剛誕生的彈丸小國如何生存，是對首任總理李光耀的最大挑戰。當時，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獨立出來，成立新加坡共和國。時年42歲的李光耀痛哭，因為他一直認為新加坡沒有馬來西亞這個依靠，根本不具備生存能力。內部，小國寡民，種族騷亂，經濟凋敝，水都靠馬來西亞供應。環視周圍，一個以華族為主的彈丸小國夾在以馬來族為主、信仰伊斯蘭教、并且不太友好的馬來西亞和以穆斯林為主的印尼之間，李光耀很擔心新加坡被世人視為“第三中國”或“第二以色列”。而且，在美蘇爭霸的局面下，新加坡優越的戰略地理位置又令各方覬覦。

新加坡惡劣的內外環境給李光耀留下一個難解的謎，新加坡如何生存？31年(從1959年算起)的執政史表明，李光耀不僅解開了這個謎團，而且超額完成了任務。誰都不懷疑李光耀是個非常非常優秀的舵手。鐵腕護廉潔，城市花園，多元種族和諧社會，躋身亞洲四小龍行列，李光耀和他的人民創造出了一種新加坡精神。1959年李光耀初任新加坡自治邦總理時，新加坡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只有400美元，到1990年底其卸任時，超過1.22萬美元。同時，李光耀選擇了與西方為伍的外交戰略。美國在冷戰中獲勝證實了李光耀的世界眼光。

在1990年10月3日與中國建交之后，李光耀于當年11月選擇退休。這個時間意味深長，因為它與冷戰結束的時間重合。我們有理由猜測，作為冷戰時代的政治精英、治國能手和外交謀略家，李光耀先生也許覺得自己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如何在嶄新的后冷戰時代打拼馳騁，應該屬于年輕的吳作棟一代。因此，他留給吳作棟的謎語是：在外有兩極格局結束、內有良好基業的前提下，你如何守成和發揚？

吳作棟：守成和解困

吳作棟接班時49歲，如果說李光耀是舵手的話，那么吳作棟就是樂隊的指揮。一些學者把吳作棟主政的時代稱為“安逸繁榮年代”，認為他的歷史使命應該是守成和發揚。吳作棟的成長經歷和領導風格也許是適合這個年代的，作為李光耀一手培養的第二代領導人，吳作棟有美國經濟學碩士學位，是位擅長財經工作的典型的技術官僚，領導風格溫和開明，是第二代集體領導的核心人物。他手中的謎包括四部分內容：（1）維系新加坡的經濟發展；（2）鞏固個人和人民行動黨的領導權威；（3）因應新的社會環境，保持種族政策的平衡；（4）順應后冷戰時代的國際發展趨勢，維護國家利益。

吳作棟從1991年至今的12年執政史可簡單地劃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是從上臺到1997年的東亞金融危機。吳作棟在“蕭規曹隨”的基礎上，充分駕馭冷戰結束帶來的和平環境和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機遇，使新加坡各方面又有長足發展。新加坡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年均達到8.6％，1995年的平均國民所得已達到2.23萬美元，排名世界第九。聯合國經濟合作和開發組織從1996年起正式將新加坡列入發達國家。同時，吳作棟積極推動東盟的一體化進程，無論是新加坡還是東盟，大國外交都搞得有聲有色。當時，東盟因在亞太事務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有“亞太一極”之稱，而新加坡則以擁有相當的“軟國力”而聲名赫赫。應當說，吳作棟很好地解答了守成的謎語。

但就像李光耀曾數次將新加坡帶出危機一樣，吳作棟也要經受危機的洗禮。1997年東亞金融危機爆發后，吳作棟全力以赴應對經濟全球化給小國帶來的挑戰。憑借堅實的基業和卓越的領導，新加坡在金融危機中損失不大，但地區性的后遺癥卻讓吳作棟感到外部環境變化給新加坡造成的實實在在的壓力。東南亞經濟動蕩以及緩慢沉重的復蘇直接影響了新加坡的經濟增長率；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先后出現政局不穩所造成的社會和民族矛盾令新加坡提心吊膽；美、日經濟衰退直接影響新加坡主要的電子工業的發展；9.11事件不僅使國際經濟形勢惡化，而且還使得東南亞恐怖主義沉渣泛起，包括新加坡本土。2000年，新加坡經濟增長率達到10％，而2001年卻猛跌至－2.2％，跌幅之大是新加坡獨立以來絕無僅有的。此時，吳作棟喊出“重新打造新加坡精神”的口號，號召國民走出困境。2002年，各種經濟預測組織認為新加坡經濟有可能達到近4％的增長率。

李顯龍：(時代精英塑造新加坡的未來

2001年底，吳作棟總理接受法新社訪問時強調，如果能夠順利使新加坡擺脫當前的經濟困境，他計劃在兩三年內卸任，否則，將在2007年前交出權力。領導人提前安排卸任后的權力轉移，已經形成新加坡政府獨特的治國模式。就像吳作棟自80年代中期起接任第一副總理，準備登臺演主角一樣。現年50歲的李顯龍——李光耀的長子，目前也承擔著新加坡第一副總理的重任，擔負著“解困”的職責。

國內外輿論普遍看好這位公認的第三代領導人，因為從個人素質、所學專業和經受的歷練來看，他太像一個對外要應對全球化挑戰，對內要塑造“新新加坡”的領導人了。李顯龍早年以最優異的成績獲得政府提供的總統獎學金和武裝部隊獎學金出國深造。1974年，他在著名的英國劍橋三一學院獲得數學第一級榮譽學位和電腦科學優等文憑。李顯龍回國后從軍，又被派到美國堪薩斯霍夫堡的陸軍參謀學院受訓。1979年，李顯龍又到哈佛肯尼迪行政學院深造，獲公共行政學碩士學位。1984年，李顯龍升準將。1985年新加坡經濟大幅衰退，李光耀任命李顯龍擔任經濟委員會主席，負責檢討新加坡經濟衰退的原因，并提出經濟復蘇的解決辦法。李顯龍還曾出任人民行動黨青年團主席、國防部和貿工部部長。1992年，李顯龍罹患淋巴癌，幾乎斷送了政治生涯。但他卻終于戰勝病魔，重返政壇。

李顯龍要解開的謎是，如何在21世紀塑造新加坡的未來？目前，李顯龍正領導著一個“重造新加坡委員會”，從社會、文化和政治等方面檢討新加坡在21世紀的發展策略。5月，李顯龍首次兼任財政部長后提出新加坡新的預算案，財經學者普遍認為這是一份針對當前世界經濟格局變化、新加坡經濟狀況和未來的展望而設計的預算案，反映出新加坡領導人的新戰略思維，是奠定新加坡經濟重組的基礎。7月，李顯龍接受《遠東經濟評論》專訪時指出，新加坡要重造，人民和政府都必須在心態上作出改變……

新加坡的三代領導人都有著鮮明的時代特征和歷史使命。李光耀在帶領新加坡人安全走過了冷戰時代的同時塑造了昨日的新加坡。吳作棟則把新加坡人平穩地帶到了后冷戰時代和全球化時代的交界處。李顯龍能帶領新加坡人在21世紀的全球化時代闖出一個新天地嗎？他留給第四代領導人的謎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