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錫山爭奪天津《益世報》的經過

意大利人雷鳴遠，系天主教神父，先在河北省安國縣設立天主教兄弟會騙取中國人入會，用廉價購得人民土地，由兄弟會修士們耕種，名為自種自吃，實際雷是大地主。他在民國初年憑藉教會勢力，用勸募和捐贈股金方式，集資在天津意大利租界創辦《益世報》(館址現屬建國道)，雷兼該報董事會董事長，后逐步發展為天主教會在中國最大的機關報。內部職員大多數是教會中人，經理劉俊卿死后，由其弟劉豁軒繼任。1933年，雷以劉違犯教規免職，調任該報駐上海新聞記者李渡三為經理。李系山西太原人，與閻錫山有世交，李的岳父郭耕莘，以教友身份充《益世報》董事會董事，與閻亦有交誼。李與我因朋友關系介紹認識雷鳴遠，并自1935年起聘我為該報常年法律顧問，議定年支公費200元，每日下午到報館并管吃一頓晚飯。雷常往來天津、安國間，來津即住在報館，經常面談，他常以假慈善面目欺騙中國人民，誣蔑共產黨不人道。

在李渡三當經理后，雷鳴遠因安國兄弟會需款，考慮到自己在《益世報》的歷史情況，其他人所占有股金均不足以影響他的控制地位，即經李介紹，將自己名下的股票共35000元(每股10元，占全部股票半數以上)，洽賣給閻錫山。閻在擴大會議前，曾在北平辦有《民言》、《北平》兩日報，但他仍非常重視《益世報》這個重要宣傳工具。但閻非教友，按該報規定非教友不能承購股票，閻即由其在天主教會的侄子閻孝文出面，購買了這一項股票。不料雷鳴遠視該報為禁臠，事無大小，不讓閻孝文過問，當時雷曾對我說：\"股票雖賣，而股權不能放棄。\"閻錫山以閻孝文能力不夠，即派其弟閻印封代表閻孝文行使股東權力。閻印封家住英租界(現在常德道)，經常到法租界太豐里閻錫山的亨記銀號內，其妻在閻錫山左右是個紅人。閻印封自代表閻孝文后，移住報館內，逐步與李渡三拉攏。乘1936年董事會改選機會，取雷鳴遠的董事長而代之，因此雷深惡李渡三，并陰謀對策。

在該報館擔任教授武術的職員丁茂昌，系幫會中人，地痞流氓的朋友不少，在雷的拉攏指使下，于1937年6月5日早，李渡三上班前，由丁率領七八個彪形大漢，把住報館大門，候李到后，氣勢洶洶，不讓進門。李鑒于雷在意領事館和租界工部局的勢力，又有這一批打手，不敢抗拒，雷即改派天主教會培養的法國留學生寶堂擔任經理。李即與閻印封洽聘律師喬逢仙向天津地方法院起訴雷鳴遠侵占，并申請處分，準備用法律手續先行接管報館業務，聽候最終判決。我與雷、李兩人相處都不錯，不愿卷入漩渦，即約專寫該報社論的羅隆基出頭調停(總編輯為解幼璞，是靠近雷的人)，嗣因雷態度強硬作罷。雷另聘律師朱道記代理訴訟。不久，法院先以裁定準許李渡三處分申請，在執行時，意租界工部局拒絕協助法院執行，法院不能行使職權，李未能接管。\"七·七\"事變后，天津淪陷，法院被炸，訴訟因而中止。李返回太原向閻錫山報告，閻印封仍留天津相機應付。

寶堂妻系法國人，原有存款近3000元，自接任經理后，更加得意忘形，常同該報館秘書史潛淑乘汽車過萬國橋，到英法租界各娛樂場所游蕩。彼時萬國橋北頭有日兵值崗，盤查行人，是年8月11日寶堂等過橋時，自稱是海關職員出外辦公，經日兵查明不符，被帶至海光寺日本兵營，不久以有抗日嫌疑，轉送日本憲兵隊羈押?！兑媸缊蟆窂拇送？?。雷鳴遠遷居安國。

抗戰期間，雷在\"蔣管區\"內被日軍擊傷，死于重慶醫院，由于斌主持《益世報》，暫在重慶出版。

1942年，天津西開天主教堂主教文貴賓館(法國人)找李渡三來津，會同該報董事孫子壽，監察肖天如，負責清理該報所有財產及欠內欠外債務，清理處設于舊法租界天增里18號我的律師事務所內，聘我為代理律師。李乘此機會偽造單據，虛報開支，并將價值昂貴進口的新式印報機，拆毀當廢鐵出售，僅賣偽聯銀幣20萬元，一并吞沒，欠債及股本均未償還?？谷談倮?，李渡三先與于斌接洽復刊，于早已不信任李，對拆賣印報機一事，更為不滿，即派劉益之來天津籌備復刊，李聞訊，乘劉未到前，先在原館址附近李的家中，設立\"天津益世報復刊籌備處\"，由曾充《益世報》編輯的呂鴻基，介紹其舅父楊振鶚參加籌備復刊工作。楊系軍統重要分子，剛從重慶飛來，李意圖藉軍統勢力，一面與于斌對抗，一面包庇漢奸使之交付復刊費用。李在敵偽時期，曾充任偽太原市政府情報主任，與楊合作后，任軍統平、津、保、唐特別組天津站站長，并介紹曾充偽天津市警察局特高科科長徐樹強為唐山站站長。旋即將復刊籌備處內人員，一律參加以戴笠為首的天津市漢奸財產調查委員會內。嗣楊振鶚令徐樹強交付現大洋4000元，帶赴北平，賄賂當道免除其漢奸罪名，事發被扣。李渡三因失去軍統的靠山，即找閻印封妻先行墊付法幣100萬元，暫行維持籌備處的公雜各費，一面函請閻錫山從速撥款備用。閻復信說：\"只要《益世報》能出版，我拿出多少錢都行。\"同時以閻印封未在天津，并托其老友趙子貞(東晉毛織廠董事)代表閻印封會同李渡三籌備復刊。一面囑托亨記銀號的李子豐就近協助。李渡三向我約定，事成以我為副經理。

1945年11月初，于斌派來籌備復刊的劉益之到達，探知李渡三挾閻錫山的勢力，繼續謀奪《益世報》，與李洽商合作辦法，李不同意，并將復刊籌備處遷移至舊日租界山西路閻錫山的樓房內。于斌即洽經南京政府支持，由天津市長張廷諤就近大辦協助，在和平路錦州道轉角，設立《益世報》館，先由某印刷廠承印報紙，于是年12月2日復刊，以吳克齋為經理，劉豁軒為總編輯，取消董事會制，派劉益之在南京設立分館。從此明目張膽宣傳反蘇反共，成了蔣介石的御用報紙。當時為了敷衍李渡三，每月由《益世報》支付給生活費法幣20萬元。1946年春，李即以漢奸罪名被天津市法院逮捕羈押，是否系于斌左右所策動，無從證實，但閻錫山因內線已斷，一場爭壓，從此閉幕。(趙鐘璞整理)

(責編 東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