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14日的涼爽下午,12歲的斯安·萊登下了校車,背著書包回到在德克薩斯州鄧頓縣的小平房。
“嗨,媽媽,我回來了?!边@個7年級的學生說著坐到了計算機前面。
媽媽莎蓉喜滋滋地看著斯安從一個網站搜索到另一個網站,小小的房間里回響著輕微的電子嘟嘟聲。莎蓉和丈夫省吃儉用購買了這個“灰色怪物”,因為他們知道對斯安和他姐姐來說,掌握計算機技能和識字一樣重要。
“格倫幻影塔文”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聊天室,在那里人們可以扮演各種角色,它融哥特式幻想和科幻于一體。斯安用一個假名“米哥?!边M入聊天室,聊天室里沒有什么新的玩家。斯安按了一位電腦伙伴的肖像,同他聊起了學校。
馬上要到6點了,斯安正要關閉聊天室時,突然看見一個叫蘇珊·絲克的新名字出現在屏幕上,她簡短的文字是用粗線條“喊”出來的:“有人愿意幫幫我嗎?”
“一個不懂規矩的新手,”斯安嘟噥了一句。“怎么回事?”他輸入一句。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答了:“我不能呼吸!救救我吧!”
斯安皺了皺眉。另一個玩家進來搞了點小幽默:“我是塔文的醫生,經過檢查,你痊愈了?!比欢笾淖掷^續出現在屏幕上:“幫幫我!我呼吸困難,我的左側身體失去了知覺,我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來。”
“哇,好家伙。”斯安又嘀咕了一句。假裝癱瘓是一種卑劣的玩笑,這個蘇珊·絲克如果看見真正坐在輪椅上的孩子,就不會玩這種游戲了。
斯安掃了一眼屏幕,看見其他玩家都不理睬這個蘇珊了。但如果她是真的怎么辦?如果她真的病了,我得去幫助她。
這個求救呼叫的確不是玩笑。“蘇珊·絲克”實際上是20歲的塔伊佳·萊,一個在芬蘭赫爾辛基附近的格拉瓦大學圖書館學習到深夜的學生。她當時正在互聯網上查尋地理課程的有關資料,突然,踝關節以上部位熟悉的刺痛向她襲來。
從小時候起,塔伊佳就偶爾犯這種病?;鹄崩钡耐磿蝗灰u擊她的雙腿,使它們震顫不已,有時候,疼痛會延伸至她的臀部和脊椎。發作嚴重時,她只能坐著,無法行走,最嚴重的一次,疼痛像老虎鉗揪住了她的胸腔,使她呼吸困難。至于患的是什么病,醫生們未能確診。
剛才,痙攣又像一股電流般從大腿一直爬到臀部。圖書館里靜悄悄的,塔伊佳這才恐懼地意識到樓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最近的電話機在走廊外面,走過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動一動,一股劇痛就會傳遍全身。我能爬嗎?塔伊佳看了一眼通向門口的寬敞的拋光地面——距離太遠了。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能在互聯網上得到幫助,于是她用自己的網上名字進入互聯網,發出了求救信號。
“我認為這不是玩笑,媽媽。”斯安說。他盯住蘇珊的最后一句話,心想也許她患有氣喘,就像我一樣,獨自一人呆在某間房子里或是在某個農場上。
“你能給911或EMT打電話嗎?”
斯安寫著,之后緊張地等待著。每天這個時候上網的人總是太多,終于,她回答:“EMT是什么?”
怎么還有人連急診醫生的縮寫詞都不知道?就連小學生都知道它。斯安懷疑自己是否在同一個調皮的6歲小孩打交道,便問道:“你多大啦?”
“20歲?!?/p>
“你在哪兒?”斯安又加上一句。
又一次長長的等待后,出現大寫字母:“芬蘭?!?/p>
“芬蘭!”莎蓉和斯安不約而同地喊出了聲。斯安又寫上一句:“這是場游戲嗎?”
塔伊佳身體朝右邊傾斜,以減緩左半身的刺痛和麻木。她頭暈目眩,但還能認出“米哥?!钡囊蓡枴Kε碌木褪侨藗儗⑶缶刃盘柈敵捎螒颉KM可能小心翼翼地發出了信息:“我向你保證這不是玩笑。幫幫我。”
斯安盯著熒屏,一個遙遠國度里的一個真實的姑娘需要幫助,而自己和母親似乎是惟一與她聯系的人。
“你想讓我給縣治安官打電話嗎?”
“是的?!彼卮?。
鄧頓縣治安部通信官員阿米·斯密斯特正坐在地下室調度人員辦公室里,只接受了1個月訓練的她很高興能和上司德比一起值夜班。到目前為止,高峰時間都很平靜。下午6:14,她的耳機響了起來。“這是911,有什么緊急事情嗎?”
“我兒子在計算機的聊天室,”莎蓉說:“聊天室里有個人說無法呼吸了,需要幫助。”
阿米坐直身子,盤算著派一輛救護車去?!昂冒?,他在哪里?”
“芬蘭。”莎蓉說。
“天呀!”阿米驚出了聲。這肯定是惡作劇,阿米的腦海里閃過一念。可她們得處理一切緊急來電。
阿米向莎蓉要那姑娘的電話號碼。
斯安將阿米的要求轉發過去,讓蘇珊告知當地的急救電話號碼,可是她回答:“我感到頭昏?!?/p>
“堅持住!”斯安用醒目字體寫道,“我們正在找人幫忙。”
由于盯著屏幕看了2個多小時,斯安的頭痛了起來。他要蘇珊寫出她現在的地址。
“她在學校?!彼拱部吹降刂泛?,喊道。
芬蘭,此時已是凌晨2點多了。
德比接通了鄧頓縣電話接線員的電話:“我需要海外資料,以便與芬蘭格拉瓦有關機構取得聯系,請求給一位在計算機網絡上的求助者提供醫療幫助?!?/p>
然而,接線員不相信地哈哈大笑起來。在接下來的10分鐘,德比向不同的接線員重復同一請求,終于,她被告之等待芬蘭接線員的電話。此時距蘇珊最初發出求救信息已經45分鐘了。我希望那個女孩還沒有死,德比心想。
終于,一名接線員把德比的電話轉到格拉瓦急救站。德比最后一次敘述了詳情,并補充說:“我們需要人去看看她是否正常。”接線員向她保證會派人去。
消息傳到斯安耳中后,斯安全身的肌肉立即松弛了下來。“救援人員上路了。”他寫道。
塔伊佳俯在鍵盤上,盡量保持住已不穩定的坐姿。不久,她聽見了人們在走廊上跑動的咚咚聲和低低的說話聲,可她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人們就走過去了。
塔伊佳又給斯安發送了一句:“我能聽見他們的聲音,可是,他們過去了?!?/p>
“不要急,他們會找到你的。”斯安回答。
這時,塔伊佳轉身看見走廊里射出一束束手電光,接著,門被猛地推開了,1名醫護人員和3名警察擁進了屋。
塔伊娃再次轉身到鍵盤前:“他們在這兒了,謝謝,再見?!?/p>
斯安坐在椅子上,父母和姐姐圍在他的身邊,他們默默地盯著閃爍的屏幕?!昂美玻彼拱哺吲d地說,“她終于安全了?!?/p>
(王文娟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