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形象”這個詞的使用頻率是越來越高了。政府的形象、黨組織的形象、單位的形象、部門的形象、個人的形象、領導的形象、產品的形象等等,無不涉及到形象問題。
形象是什么?說到底是內在品質的外化,是綜合素質的表現。所謂“樹立形象”,實際上是改善品格中的缺陷,提升素質的過程。無論是什么人,概莫能外。如果把形象單單理解為一個人的外部形狀和面貌,那就難免陷入誤區、鬧出笑話。所以,較普遍的說法叫做“強素質,樹形象”。不過,有的人不用增強素質,也照樣樹“形象”,他自有他的“妙方”。
中央電視臺1994年夏天《東方之子》中,時任廣西區委書記的成克杰面對鏡頭有這樣一番慷慨陳詞:“看到災區人民受苦受難,真不好受呀!這些人也是爹媽生的,也是有血有肉啊!我也是爹媽生的,也是有血有肉。他們好苦呀!我要書寫一些老百姓永遠不會忘懷,認為我沒偷懶、正在努力為他們做貢獻的歷史。當然,我不會書寫相反的歷史。”這樣的領導干部怎么樣?算得上與老百姓心心相印、水乳交融了吧?這樣的形象,誰看了不豎大拇指?可是,對不起,上當了。以后的事實證明,當此時,這個表面上同情受災的百姓日子過得苦,發誓要為他們做貢獻的成克杰,正在喪心病狂地做著鯨吞人民物資財產的勾當。還是這個“有血有肉”的成克杰,以他的狼心狗肺書寫了與他的表白“相反的歷史”。需要說明的是,所有善良的人們當時能夠看到的,只能是成克杰面對鏡頭的表演,而對他鏡頭之外暗地里的蠅營狗茍,則是不會也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說,他的外表是人們可以看得見的,而他的真實面目卻是深藏不露的,在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將他的仁愛和貪婪統一在一起呢?
個人是這樣,單位和部門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自己領導的那個地方明明已經成了一堆“豆腐渣”,卻偏偏要當成“一盆花”;明明已經到了“馬尾穿豆腐——提不起來”的地步,卻還要標榜如何形勢大好、成績卓著。整個兒一“自我感覺良好”。如果有人據實指出存在的哪怕是一點點毛病,他會從里到外一百個不高興,說你是破壞了單位或部門的形象。似乎他就是一個天生的“地方形象”的維護者。媒體披露的湖北省監利縣棋盤鄉黨委書記李昌平給國務院領導同志寫信,反映當地農民負擔太重的問題,當地黨委、政府前前后后的表現,足可以令人們對“形象”有一個全新的理解。
監利縣農民在一段時間里不堪重負,本來是客觀存在,而當李昌平反映的情況引起了國務院領導的重視之后,在某些縣領導的眼里,監利的問題不是由他們工作上的失誤和失職造成的,而是由李昌平寫信“寫”出來的;他們的工作本來是成績大大的,倒是李昌平反映的情況把情況說得“一團糟”,使監利縣的形象受到了損害。世上竟有這么不講道理的事情:自己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好,并不影響形象的光輝;如實向上級反映情況卻搞壞了地方的形象。地地道道的本末倒置。真是豈有此理。
問題的實質在于:某些縣領導所維護的那個所謂的形象,本來就是假的,是經過了一番打扮,做了偽裝的。而李昌平的信撕開了這種偽裝,讓當地的假現了原形——這才是真實的形象。當然,這樣一來,李昌平自然也就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還有一些象征著一個地方或一個部門的形象的所謂“形象工程”,也是很有學問、很耐人尋味的。說是一件“工程”,實際上反映和表現的是主要領導者的政績、臉面。所以,“形象工程”亦即領導者的“政績工程”。一個地方,主要領導一定要有一個標志性的“政績工程”,這樣才能顯示你的政績顯著,也才能向世人(至少是上級)證明你那個官當得夠格。有趣的是,這所謂的“政績工程”卻常常有扭曲的時候。生活中這樣的例證也是不勝枚舉。
作為一個人,誰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好的形象;作為一個領導,誰都希望本單位有一個好的形象。但,好的形象裝是裝不出來的,騙也終究不可能持久。君不見,舞臺上再正經的角色,卸了妝,該是什么人還是什么人,不會因為扮了一回英雄人物,就由一個素質低下、品質平庸的演員變成了一個英雄。要想樹立起好的形象,正道只有一個:在實踐中努力塑造——需要在打造美好的心靈、全面提升素質上下一番功夫。
從報紙上又讀到一條新聞,說是某地又在大張旗鼓地討論地域的形象問題。這不啻是一個好消息。但似乎又有點疑慮,所慮者:形象是在實踐中不斷塑造出來的,不是靠嘴上說、紙上寫、墻上貼所能解決的。在我的印象中,近些年來,這個地方搞過幾次大規模的討論,諸如關于解放思想的討論,關于開辟第二戰場的討論,關于改善經濟環境的討論等等。無論是討論的規模、范圍及深刻程度,都可以說屬于上乘。翻開近20年的報紙,如果以報紙上的輿論宣傳作為審視解放思想和更新觀念的尺度,毫無疑問,這個屬于北方的地區要比南方、沿海任何一個省份都要先進得多,至少不會落后就是了。然而實際情況卻遠不是這樣。什么原因呢?主要是空泛議論多,實際行動少;嘴上講得多,落在實處少。所以,盡管討論沒有少搞,實際收效卻微乎其微。這一次要討論的形象問題,是由內里做起而外化的形象呢,還是通過涂脂抹粉完成的“形象”呢?但愿不是后者。
責任編輯·張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