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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替代的寶貝

2002-04-29 00:00:00文/小池真理子著/楊軍/譯
啄木鳥 2002年8期

編者按:

近年活躍在日本文壇的女推理作家數量之多可以說為世界之首,每年入選《日本推理小說年鑒》的作家中女性幾乎占了半數。她們以女性細膩的筆觸,敏銳的感覺,對社會現象發現獨特見解,多以婦女、兒童年、家庭為中心展開故事情節,唯美細致,娓娓道來,看后常讓人扼腕感嘆,甚至與故事中的主動性公(多為女性)同悲同歷史意義。本刊特別推出一組日本女推理作家的作品,以饗讀者。

廣中肇是市政府的戶籍員。

說是市政府,其實不過是沿私營鐵路的新興住宅小區內的一處派出機構——辦事處。廣中肇的工作量十分有限。每天早晨,他帶著妻子做好的盒飯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機械地干著自己的那份工作,倒也輕松愜意。

辦事處的周圍還殘留著田園風光。從窗戶外吹進的風和從遠處傳來的直升機的聲音成了他在午飯后的催眠曲。而實際上他也常常在昏昏欲睡中把手中的鉛筆掉在地上,但這也不妨礙他完成工作。

只要不是很忙,他一到5點差10分就把自己的飯盒洗干凈,開始收拾回家的東西了。一到5點整,他便一一和同事們告辭,騎上胡同口停著的自行車往家趕去。

從辦事處到家門口就算慢慢悠悠地騎也不過才七八分鐘。而且中途也沒有能引起他興趣的店子。就算有,他也不會看上一眼,而是直接回家。因為除了家沒有任何可以引起他感興趣的了東西。只有家才是他應當生存的地方。

他過著風平浪靜的平凡人生活。到了38歲的今天,他完全被“束縛”在這個狹小的天地里了。他并不追求體面的職業。他也并不認為一個男人就應當成就什么事業。在他的生活中從沒有“野心”這個詞。因此他非常滿足于自己的工作,工作對他來說就是早上出門,下班回家,到日子領取報酬薪水而已。

他看到電視劇中的政府工作人員總是報以嘲笑。里面的人員個個白襯衫,黑西服,打著一條毫不時髦的領帶,戴一副塑料框的眼鏡,都有些神經質的樣子,整天坐在辦公椅上一動也不能動……

“和我一模一樣呀。”他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對妻子志津子說道。志津子也常常“是啊”那樣隨聲附和著,并報以微笑。有時她還想補充一句“他們還比不上你呢”,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有這個自信而不再說出來。

不過想起來,“市政府辦事處的戶籍員”這個頭銜對他來說多少有些不大合適。但事到如今也算不錯的職業了。我就是我。還算是幸福的吧。

他是五年前經人介紹和志津子認識后結婚的。雖然她算不上是美人,但她非常清楚在什么時候用什么方法取悅丈夫。因此家庭生活風平浪靜,而他們夫妻倆也可以說是天造地就的最佳配對。

志津子在小時候因患了小兒麻痹留有后遺癥,右腿略有不便,步行倒沒有多大妨礙。但她本人對這一點卻非常在意。時時表現出來的“痛苦”卻招來了阿肇對她的憐愛。對他來說,妻子是不可替代的寶貝。

他們于結婚的第二年生下的長女智子,今年3歲了。她長得和妻子一模一樣,性格也相同,簡直就是志津子的翻版。

在公休日時,阿肇總是帶著智子在附近散步,給她買冰激凌,坐在公園的長凳上看著女兒吃冰激凌,玩秋千。

他從不帶女兒去市中心人多雜亂的大百貨商場和游樂園。他并不是不想去,在這一點他和妻子的認識是一致的。志津子是女性當中少有的沒有購物欲的女人。她對衣服和小物品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她惟一喜歡的就是自己做手工和家務。

在三小間一套的公寓里,到處都是志津子手工的作品。用多色小布片縫綴的坐墊、椅墊小動物,刺繡的布簾、床罩……連女兒的玩具都是志津子做的呢。孩子床邊還有可以活動的小動物模型,用空奶瓶制作的木偶等等,讓阿肇無不感到家中充滿了溫馨。

偶爾也有辦事處的同事們要利用休息日時間來家串門,但都被他編造多種借口“擋駕”,所以幾乎沒有同事上門來了。但這正也是志津子所希望的。

除了我以外你不要和任何人講話,這是阿肇常常對志津子囑咐的。你就自由自在地待在這個舒適的小家里哪兒也別去的好。

每天的晚飯后,阿肇一邊看著女兒和妻子玩著“過家家”,一邊在心中念叨著“志津子,我愛你”,愛,愛……但他一次也沒有說出口過。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多么地愛志津子呀!

有時在百無聊賴的時候,阿肇也會突然把臉埋進坐在沙發上的妻子的圍裙里。那時妻子會嚇了一跳般地問他,“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了?”等等。

不。他笑了起來。就想這樣一下。而妻子又會報以溫柔的一笑。電視機中傳來了棒球場上的吶喊聲、女兒的笑聲,每當這時阿肇就會流下幸福的淚水來。

在一個初夏,樹枝上布滿了耀眼的綠色時,志津子說她想去烹飪學校。

“去也行啊。”

在晚飯后收拾完時,她把夾在晨報里的一份廣告遞給丈夫,她像一個孩子要父親買糖果的樣子乞求著他。

“站前新建了一家文化大廈,里面有多種講座。里面有這個:法國大菜培訓。我去行不行?一周一次,半年我就會做法國菜了!”

“你現在的水平還用去學?”阿肇說道,“你都成了超一流的廚師了!”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志津子靦腆地低下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拒絕什么似的笑了笑,“不過,如果你認為我沒有去學的必要就算了,怎么都成啊!”

是不是錢的事情?阿肇這樣想到。

讓老婆去烹飪學校學習的錢我還是有的,而且志津子都開口了。她喜歡做家務,多少給她點這方面的活動也好。

而且地點就在站前的大樓里,平時買東西就可以順便進去。如果太遠了不大方便,而在那里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你要真的想去就去吧。”他又大方地補充了一句,“去也可以,而且我正好也從沒吃過什么法國菜。”

志津子興奮得面色微紅:“真的?行嗎?”

“當然行了。”

因此阿肇非常清楚記得關于這家烹飪學校的事情,因為說到半截時,家里的電話鈴還響了起來。

阿肇問道:“這么晚了是誰呀?”志津子也歪著頭思考著,這會兒快9點了,有人打來電話并不奇怪,但這個時間打到家里電話的人卻屈指可數。

阿肇和妻子說定了去烹飪學校的事情后就連忙拿起了聽筒。對方的聲音沉著冷靜,是個女性。她在聽筒里“喂喂”了兩聲:“是廣中志津子夫人家嗎?”“是。”阿肇答道,“是的。”

“這么晚了,十分抱歉。我叫多田,多田美雪。志津子在嗎?”

“啊,在家。”阿肇答道。然后他用一只手捂住話筒對妻子說道,“找你的。叫多田。”

“多田?”志津子反問了一句。然后她又馬上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問了一句,“什么多田?”

“不認識?不是你的朋友?她說她叫多田美雪。”

于是妻子一下子容光煥發了:“美雪呀!真是美雪……”

她連忙拿過聽筒,貼在了耳邊:“喂喂,我是志津子。”

然后她又“啊”地說道,這是阿肇從沒有聽到過的銀鈴般的少女嗓音,“是美雪啊!真是你嗎?”

大概由于志津子的聲音過于大了一些吧,智子嚇一跳走了過來,她緊緊地抓住了父親的手。

“是媽媽的朋友。”阿肇對女兒低聲解釋道,“媽媽的朋友打來的電話。”

智子突然笑了:“媽媽有朋友?”

“對呀!是朋友。”

志津子的話不長。她放下了聽筒后面色潮紅地看著女兒和阿肇說道:“美雪說她想順便來看看,她就住在附近,行嗎?”

“不行也行啊!”阿肇苦笑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這個叫多田的?”

“啊,對不起,我沒講清。多田美雪是我高中的同學,我們倆非常好。畢業后她就去了美國,和一個美國人結了婚,后來就不知她的下落了……她現在是有名的女評論家呢!筆名叫‘杰克·多田’。我去年買回一本書你沒看嗎?噢,就是那本暢銷書。寫一個女人嫁給了美國男人又離了婚的書,還記得嗎?”

“記得。”阿肇說道,“我記得那本書。你當時說是你過去的朋友寫的。”

“對、對!她的本名叫多田美雪。她是十多天前搬到這一帶的。看,那不是有一片琉璃瓦蓋的新建公寓嗎?就住在那里。因為想我給我打電話的。這會兒馬上就要到了。”

“是嗎?這太好了。”

阿肇雖然這么說,可心里也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把智子放進浴室洗了澡,就打算回來和志津子一塊兒看電視。

去年他的確從志津子那里看過一本用“杰克·多田”的名字寫的隨筆集子。

標題是《和金色胸毛的日日夜夜》。這個標題不雅。但他沒有看內容,只是知道志津子說作者是她的朋友。

好像辦事處里的女孩子也買了這本書。她們都說“這個作者是個美人才會嫁給美國人的”,但他并不知道這個人有多么漂亮,明天就可以說見過了。

志津子開始興奮地收拾著起居室,并對智子說道:“一會兒有人要來。”

“那可是個名人哪!你一定要乖乖的。”

智子按照媽媽講的那樣,抱著一只玩具鴨子坐在地上自己玩了起來。

大約10分鐘后,玄關外的門鈴響了。志津子快步走到玄關。不一會兒就從那兒傳來了女人們熱情的相互問候的聲音。“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多田美雪小姐。”

這位叫美雪的女人輕輕地向阿肇低頭行禮:“請多關照”,然后又抱歉地說道,“突然造訪十分抱歉。”然后又優雅地笑了笑。“啊沒什么。”阿肇也禮節性地回復了一句。但他就再講不出什么來了。

這位美雪果然十分漂亮,似乎只能是在電影或電視劇中才能見到的那種美女。大概是剛從什么晚會上回來吧,身穿一身閃光的、看上去質地柔和的女式西服。在呈“V”字型的開口很低的領口處,掛著一串晶晶亮的鉆石項鏈,下面墜著一朵蘭花造型的項鏈墜。

她那烏黑潤滑的秀發向后梳成一個高高的發髻,從她那張略施淡妝的臉龐上看,幾乎和志津子同齡……但看來現在她們兩個人已不屬于同一個世界了。

“我剛剛從講演會回來。”美雪一邊在志津子的招待下坐在沙發上一邊說道。

“真累呀!我已經上了出租車了,但中途記起了志津子,便打了電話。我記得是住在這兒,可一直沒空見面!”

“可不是嘛!”志津子說著瞇起了眼睛,“你可真了不起,簡直都不敢認了!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這時,從美雪的身上飄過來一陣強烈的香水味。這是在這個家中從沒有過的香味。阿肇突然一陣惡心,他不覺揉了揉鼻子。

“不好意思,我家太小了!”志津子一副自卑的樣子說完,起身去旁邊的廚房里準備咖啡。“就三個人,也是太小了!”

可不是,志津子頗為感慨地答道。是不是女人們在住房上都能找到共同的話題?阿肇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但愿這個話題別引起志津子心中的怨氣來……

美雪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智子便問道:

“你叫什么?”

智子一下子躲到了阿肇的身后。

“叫智子。”阿肇替女兒答道,“剛剛3歲。”

美雪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然后從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煙盒,抽出一支點著了:“志津子很幸福呀!”

“托福托福。”志津子一邊端來茶杯一邊說道,“可美雪你是名人哪!怎么樣,很忙吧?”

“可不是。連收拾家的時間都沒有。一個月都沒在家中吃過晚飯了。哎呀志津子,對不起,有煙灰缸嗎?”

“對不起,我沒有準備。”

說著她放下盤子又要返回廚房。阿肇看到美雪盯著妻子的那條殘疾的右腿,心中掠過一絲不快。美雪應當知道志津子從小右腿就有殘疾嘛!可她就一點兒也不幫忙!

“我來吧!”阿肇馬上站了起來,“你們接著聊吧。”

“對不起。”志津子對丈夫說道,“拜托了。”阿肇在向茶杯里倒咖啡時,志津子和美雪喋喋不休地聊著,但聊的內容都是美雪寫的書如何如何暢銷呀,新聞界如何采訪她呀,在演講會上多少人圍著要她簽名,以及在晚會上有多少明星和她聊天……

而志津子只是一個勁兒地奉承,驚嘆,羨慕,一口一個“了不起”、“太棒了”等等……

阿肇一趟趟地端上來咖啡,而美雪則穩穩當當地坐在那里,她已經抽了第三支煙了。

房間里到處都彌散著煙味。阿肇盡可能不讓美雪意識到那樣,打開了房間的窗戶,讓外面的空氣換了進來。

遠遠看去,志津子的存在烘托出了美雪的光輝,她像一條阿富汗犬一樣獻媚地圍在美雪的身邊。由于妻子右腿殘疾的緣故,她多少有些駝背。這樣更像一條狗一樣向主人搖尾乞憐地看著美雪在那里高談闊論。

志津子從不化妝,也不燙發,在自己成功的女友面前竭盡奉承的樣子,使阿肇陣陣心痛,他羞愧地真想馬上離開這里。

美雪一邊喝著阿肇沖好的咖啡一邊問道:“你們有沒有認識的傭人?”

“傭人?干什么?就是洗洗衣服、打掃打掃房間的人?”

“對呀!這次我搬過來,買了不少家具,一套大三居室的房間,根本打掃不過來,挺為難的。一個星期來一次就可以。有沒有合適的人?”

“這個嘛……”志津子低頭想了想,“這一帶還真沒有職業介紹所……”

“別找什么職業介紹所。我還真不喜歡生人來我家。有認識的人最好。志津子,過去你不是挺喜歡廚藝和打掃房間的嘛,你行嗎?”

聽到這話,志津子不禁“啊”了一聲漲紅了臉:“我行嗎?”

連阿肇都沒有料到美雪會提出這個要求。“我行嗎?”這個意思是不是妻子希望去干這項工作呢?

“志津子,你干什么工作?”美雪問道。

“什么都沒干。”志津子笑了,“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就是個主婦,整天在家里待著。”

“這樣啊。”美雪向她探出身子,“說實話,去我家干吧?當然是在你方便的時候就可以。每個星期去兩次,但實際上去一次就可以,我不在時鑰匙交給你,我家里也有吸塵器、洗衣機,再就是幫我收拾收拾廚房、起居室什么的。怎么樣?當然,酬金方面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志津子又興奮又為難的樣子看了看阿肇:“怎么樣?”

“只要你樂意就行。”阿肇說道。他當著美雪的面當然不能斥責妻子的“下賤”了。

“行,那我就試試!”志津子小聲地念叨了一句,“打掃衛生是我最擅長的了!”

“那就太感謝了!”美雪滿意地站了起來,“要是你來,我再放心不過的了!”

“那可不是,”志津子附和道,“我正發愁在家沒法打發時間呢!”

“那就這樣定了!”美雪看了看阿肇和志津子,“今天可沒白來呀!我想你早點兒到我家,你什么時候來?”

“什么時候都行,我每天都閑得沒事兒。”

“噢?那后天行嗎?要是每周三來最好了!”

“是嗎?”

“酬金說定了吧!”美雪眨了眨眼睛,“這樣一來,除了你先生的收入你也有了支配的錢,你會滿意的。”

“那是呀。”志津子只是傻呵呵地笑。但她的笑又給阿肇的心中增添了一絲不快。

接下來美雪把自己公寓的電話號碼和房間號告訴了志津子,又取出房間鑰匙交給了志津子。

“明后天我在家,但下周我不在。我先把鑰匙交給你,后天你來時我再告訴你怎么干,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活。把智子帶去也行啊!要不,她一個人在家碰著了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美雪也同意把孩子帶去。志津子連忙搖了搖頭:“不,智子從春天開始就要上幼兒園了,還是我一個人去吧。”

“怎么都行,隨你的便吧。”美雪又笑了笑,“反正你能來我是最高興的。我也該回去了,出租車還在外面等著呢!”

阿肇連忙和志津子站起來,把美雪送到了門口。腳穿鑲著銀絲線的高跟鞋的美雪,十分瀟灑地沖他們揮了揮手,轉身鉆進了一輛黑色的出租車里。

志津子站在門外一直揮著手,目送出租車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阿肇想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嘆了一口氣,但沒有做聲。

回到家里,在收拾起居室里的咖啡杯子時,志津子少有地對阿肇講起了她和美雪在高中時代的事情。和自己決定到美雪家做傭人一事相比,志津子的話語中流露出了一種無奈的神色。

“去美雪家打掃衛生是星期三呀。”志津子說道,“這樣一來,上烹飪課也是星期三,這下子可忙了。”

“智子怎么辦?”阿肇盡可能用平緩的語氣問道,“萬一和幼兒園的放學時間不合適就麻煩了。”

“幼兒園星期三下午5點才放學呢!所以,我去美雪家打掃衛生、上烹飪課都不會耽誤的!”

“是嗎。”阿肇說道。房間里還彌漫著剛才的煙草味,他不禁又皺了皺眉。“智子要睡覺了吧,又開始磨人了,乖乖。”志津子一邊哄著智子一邊把她抱進臥室里。這時的起居室里開始出現了志津子的味道,剛才的煙味少多了,而且還混雜著洗滌劑、香波、蔥頭、咖喱粉和奶粉的味道……

在這些味道的“沖擊”下,阿肇閉上了眼睛。那個美雪到底在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不快呢?阿肇心中沒有答案。

大概是因為她說了要志津子當“傭人”什么的吧。因為也許這個詞對志津子來說是過于“殘酷”了吧。不過她們畢竟是朋友,這樣的事情也不為過吧?

但是——阿肇又一想,那個女人應當找一名“真”的女傭人最好。因為志津子再有時間她也有家呀!她又非常想上烹飪學校,一定是妻子想額外得點外快才答應的?

第三天是星期三,傍晚阿肇回到了家,志津子像把他盼回來了似的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真不得了呀!”她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美雪住的公寓簡直是女演員之家了!家具、餐具也都是名牌,真讓人舍不得動手去擦洗。美雪的衛生間全是進口潔具,衣服多得數不清,和進了百貨店差不多!”

“噢。”阿肇輕輕地應了一句,“那當然了。”他記得那篇隨筆中講過,某個女演員一夜成名后就是這個樣子的生活。但這不禁令人聯想起這樣的成名有著“骯臟”的背景。

但志津子看到美雪的房間表現出來的驚異不足為奇,所以才會興奮地對自己講這些事情。

“烹飪學校怎么樣啊?”阿肇換了一個話題。這時志津子依然滿臉通紅,興奮地回答了一句:“也不錯呀!有不少朋友,而且也聽得懂。今天教的是法式奶酪。”

“法式奶酪?”阿肇反問了一句。志津子得意地問道:“你不知道?這道菜我知道。我想讓你嘗一下,于是就沒舍得吃,帶回來了。一會兒我就端上來。”

于是每個星期三志津子都是這個樣子度過的,而且星期三的晚飯,大體上都是志津子根據課堂講的內容的記憶,做上一道法國菜,而飯桌上的最后一個話題就是美雪家如何如何。

有時美雪還把自己不用了的小首飾、衣服什么的送給志津子。所以有的星期三志津子回來時還特意穿戴上讓阿肇評論一番。

這些東西幾乎都是送的,像手鐲或耳環都是比較便宜的。不過偶爾志津子也會拿回來只穿過一次的連衣裙和外衣。開始阿肇還會驚訝地問一句“怎么送這么好的東西”。他仿佛看到當時志津子如何像一條狗一樣面對主人的施舍興奮不已的樣子而感到惡心。

于是有時他也會說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吧”、“那個美雪會不會有別的什么目的?你不是也有酬金嘛,總是收受人家的禮物太那個吧?”

每當這時志津子就輕蔑地笑笑:“你太過慮了!這點東西對美雪來說算什么呀……”

“要是你總這樣收人家的東西,人家用起你來也不會客氣了。也許美雪就是這個目的。我看你不妨找個什么機會,干脆當一名傭人吧。”

“這……”志津子有些心虛地瞪大了眼睛,“我?當傭人,也太……我可還是這個家的主婦呢!”

“是嘛……”阿肇像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那你在收人家禮物時最好適可而止吧。”

“這也是。”志津子像終于明白了的樣子說道。于是阿肇也放心了。

“我不是說非要你去打工,我的意思是要你多考慮和美雪的關系,明白嗎?”

好吧,志津子點了點頭。從那以后,她果然再沒有帶回美雪送的禮物了。

但是美雪并沒有認同志津子的意見。她原先只是在星期三才叫志津子來,但后來每個星期要志津子來兩次三次的時候也有了。

開始都是突然打來電話。“喂,拜托了,你能不能來一下?我今天有點兒發燒。待一會兒出版社會部的人要來,可冰箱里都空了,來幫幫我吧。”這時志津子也連二話都不說,扔下手中的事情直奔美雪的公寓。

那就不單單是打掃衛生和買買東西了。她要做好晚上招待客人的開胃小菜,準備夜宵,有時還要去銀行交房租,把支票換成現金等等事情。

如果美雪在家的時間多時還好,但她常常要去全國各地講課,在電視臺、廣播電臺露面,那樣志津子就常常要多去幾次她的家。要給家中的花草澆水,等她回來馬上為她準備好飯菜、清洗煙灰缸、取回修理好的高跟鞋、購買各種零碎的日用品等等……這樣一來,阿肇感到家里開始出現了雜亂無章的樣子了。

有時半夜里還突然打來電話:“明天我要外出講演,幫我來準備一下行李吧!”開始志津子還對此找借口拒絕。但后來她擔心失去朋友吧,也不太情愿地去了幾次,而且每次都是帶著一身倦態回來。

阿肇也漸漸地不滿起來了,無論如何志津子是自己的妻子,不能這樣使來喚去的吧。而且只是一個朋友,不缺胳膊不缺腿,也不能一輩子靠別人侍候活著吧。況且志津子的右腿還有殘疾呢!

干脆不要去美雪家了!阿肇幾次打算說出這樣的話,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因為美雪是那種粗粗拉拉的人,又是妻子的朋友。結婚以后妻子一直一個人待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一個名人的朋友,因此阿肇好幾次都下不了阻止妻子去美雪公寓的決心。

于是阿肇對妻子的這種做法有了“寬容”,而對美雪產生了一種憎恨。美雪是打亂了自己平穩的家庭生活的惡魔。然而由于這中間夾著一個志津子,阿肇縱然有恨也無能為力。

夾在志津子與美雪的狹小間隙中的阿肇一直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應當采用什么樣的對策。

從那次和美雪見面以后,他再沒有見過美雪。但后來通過幾次電話。大概美雪只“用”志津子一個人吧,但后來干脆她連阿肇也派上了“用場”。

“我想換些家具了。”美雪在電話里說道,“要是有男人幫忙就好了!”

“行啊,”阿肇恭恭敬敬地答道,“不過我在辦事處上班,時間不大方便。”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美雪哈哈大笑道,“我可沒說要勞駕阿肇先生呀!你是辦事處的公務人員,我怎么能指使你呢!”

胡說!阿肇在心中暗暗說道,于是也就順水推舟不再客氣了。“可不是,真是這樣的。”他只能這么講。

也許自己太懦弱了吧。阿肇心里想道。由于長年在辦事處工作,和美雪說的那樣,自己的腦子轉不過彎,太拘泥上班時間了。

但不管怎么說,自從接了這個電話后,他又有了想吸煙的欲望,心情變得沒著沒落的,心中常常涌起一陣陣情感的風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阿肇在心中念叨著。

一定是因為這個家伙……

時間流逝。第四冊的隨筆文集出版了。著者是多田美雪,別名是杰克·多田的《床上的蒼白視線》。而且在大眾傳媒上還正經熱鬧了一番。但出的內容過于淫穢了,幾乎通篇都是她和那個美國人在床上如何如何的事情。

在阿肇工作的辦事處里也有人談論起那本書來。那些女孩子得知阿肇的妻子認識這個作者美雪,便找到阿肇打聽。

“她是什么樣的人?很漂亮嗎?”

“算漂亮吧。”阿肇笑嘻嘻地答道,“我老婆還以認識她為榮哪!”

“廣中先生見過幾次?”

“我就見過一次。不過我老婆常和她見面,總去為她采購東西。”

“見過面呀!”女孩子們興奮地說道。阿肇連忙解釋道:“是和我老婆一塊兒見的她。”但女孩子又興奮起來了:“那就拜托廣中先生,和名人見上一面多棒!就見一次吧!”

阿肇始終微笑著,他十分小心一定不要講美雪的壞話,而且他還特意到洗手間,對著那面殘破的鏡子自言自語道:“臉上一定不要帶出不高興的樣子來。”

如果發現了美雪的尸體,誰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吧,免得人們會說我在暗戀著美雪,或者說美雪愛上了我,和志津子成了三角關系,這樣一來,我必然會成為嫌疑人了。至少在表面上我沒有任何動機。兩性關系沒有、動機沒有、也僅僅見過一面,警方會把我從嫌疑人的名單中去掉的吧。

無論任何人都會認為我一心一意要和老婆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決不會去殺死老婆的朋友。如果萬一有懷疑我的家伙……阿肇想到這里,輕輕地深呼吸了一下:我就埋伏在她的身邊,讓她嘗嘗我的厲害。

深秋的一天,志津子的母親突然得了輕度的腦血栓。因為還沒有到住院那么嚴重,于是給她帶信,要她最好回家去看一下。但志津子認為也許是要去料理后事,所以決定把智子也帶回娘家千葉縣。

“我是不是也一塊兒去?”阿肇問道,但他并不太想回去。因為他的工作離不開。丈母娘病了,但目前在家中靜養,要找個借口去探望,必須征得志津子的同意。

“不必了。”志津子說道,“大體都安頓好了,我和智子去看一下,住一夜就回來也就放心了。”

雖然她只住一夜就回來,但為了不讓阿肇生活不便,志津子做了一些飯菜留在冰箱里,還放好了洗好的睡衣和內衣……于是在星期二的早晨,等阿肇上班走后志津子也帶著孩子出門了。

阿肇依舊和平時一樣去辦事處上班,例行公事。并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慌,這是個機會,天賜良機。

他知道那個美雪正在家里。因為昨天晚上美雪給志津子打來過電話。

美雪去札幌旅行講學回來后就患了感冒,在好久不住的家中休息了。所以她請志津子過去給她做點粥什么的。

志津子說十分抱歉,沒有答應:“千葉的母親病了。我回去看一眼就回來,所以后天才能回來。”

“那太遺憾了,正巧這個時間我也病了。那好吧,沒有辦法,我先在家里待兩三天吧。”

阿肇從志津子那里得知了電話的這些內容。只要美雪沒有撒謊,今天……星期二的夜里她肯定待在自己的家中。

志津子還有美雪的房門鑰匙。今天早上她應當帶上,但實際沒有那個必要。要是留在家里就好了!

這天阿肇和平時一樣,差10分5點前就洗干凈了飯盒,向同事們告辭后離開了辦事處。外面已是初秋了。多少有了明顯的涼意,但夕陽還是那樣的耀眼。

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騎著自行車。和平時一樣,5點15分到達了家門口。他習慣地按了一下門鈴。按完之后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

志津子不在家。妻子不在的夜里是寂寞的,這一點他非常清楚。但他不認為今天會是寂寞的。

他從冰箱里取出志津子臨走時做好的飯菜,放進微波爐里熱著。趁這個時間他換下工作服。疊好后放進衣柜里,然后取出一件綠色的大衣和咖啡色的西服褲、夾克衫。夾克衫是舊的。最近一次也沒穿過。他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東西也沒有。

他又拉開抽屜,取出冬天戴的皮革手套,隨后他又換上了一條皮革的腰帶。

他回到餐桌旁,一邊回味著志津子做的晚飯的味道一邊吃著飯。吃完飯,他把餐具拿到水池里,倒上洗滌劑認真地洗了洗。這時他的心跳多少快了一些,但這不過是有些緊張而已。就和平時一樣!他在心中囑咐著自己。

他擦干餐具后放回了碗柜里,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7點多了,美雪會不會突然外出?但這個時間不會吧,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機會,總不能輕易放棄吧?今天不行,等下次的機會?

他拿起了電話,看了看寫有糧店、報攤、兒童醫院等電話號碼的“一覽表”,眼睛盯住美雪家的電話號碼不動了。

在撥動這個電話號碼時,他的手多少有些顫抖,但他并沒有中途停下來。

對方的鈴聲響了兩聲,三聲……他數到第五聲時對方才拿起了聽筒。

“喂?”對方的聲音十分沙啞,而且略顯不快。

“是美雪小姐嗎?”阿肇為自己的冷靜而感到意外,“是我,我是廣中。”

“啊!”美雪的聲調一下子變了,“阿肇先生?少見呀!”

“感冒怎么樣了?志津子讓我問一下。我特意打電話問候你。”

“真是的。”說著美雪咳嗽了一下,是故意咳嗽的,“燒一點兒也沒有退,也不想吃東西……”

“要是那樣的話。”說到這兒,阿肇干咽了一下唾沫,“我給你買點什么水果送去?或者冰激淋、雪糕……志津子走前托付過我的,可我家里什么也沒有了……”

這是在打賭,其實冰箱里什么都有。但美雪果然用毫無聲色的語調說道:“那太感謝了,我就想吃點新鮮的水果。志津子不在,我誰也找不到。不湊巧今天大家都很忙。看來我只能麻煩阿肇先生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是嘛。但在他心里卻在詛咒著美雪,你的生活是我根本無法想像的。

“那我馬上買一些水果或冰激淋送到吧。”阿肇像飯店的服務員一樣恭敬地說道,“因為我占著手,請您事先把房門打開吧。要不東西放在地上會臟了的。”

“你太過慮了。”美雪笑了,“就那樣吧。”

掛斷電話,他立即換上了剛才準備好的衣服。實際真的應當去買些水果吧?想到這里,他又不禁笑了起來。因為在現場不應當留下任何痕跡。如果去買東西再帶回來也難免不在某個環節上留下證據的。

他把皮革手套塞進褲子的口袋里,然后把腰帶團成一團放進另一側褲子口袋里。

他沒關燈,電視機也開著,鎖上門鎖后悄悄溜了出去。由于騎車太顯眼,于是他決定步行去那車站也就10多分鐘。然后再去車站對面美雪的公寓。

他從志津子口中知道公寓的樣子,連內部結構也了解得非常清楚。他在一路上沒遇上任何一個人,很快就到達了美雪住的公寓。他若無其事地像住戶一樣徑直走了進去。電梯里也沒有任何人。

他進到電梯間后,迅速換上了皮革手套,按了一下“5”的標志燈。電梯向上開去。到達五層后停了下來。

走廊上也沒有任何人。505號室在走廊的一頭。當他的手碰到掛有一塊寫著“多田美雪(杰克·多田)”的姓名牌的門時,門果然無聲無息地開了。和約好的一樣。

他走了進去,一邊咳嗽了一聲,一邊鎖上了大門。“是我。”他隨后說了一句。

和志津子講的一樣,從玄關走進去就是一間大的幾乎可以跳舞的門廳。一尊頂大的安哥拉風格的大花瓶里插著不是這個季節開放的鮮菖蒲花。

這時從里間屋里傳來了美雪的聲音:“是阿肇先生吧?太感謝了。”

阿肇“是我”應了一聲后換下了皮鞋,循著美雪發出的聲音的地方走去。大概是志津子打掃過的吧,無論什么地方都干凈整潔。阿肇的腦子里出現了妻子彎著腰、拖著一條腿,辛辛苦苦地打掃房間時的情景,不禁流下了眼淚。

打開臥室的門,美雪只穿著一件火紅的睡衣向他微笑著。她淡淡地化了妝,所以看上去氣色挺好,根本看不出是病了的樣子。

“水果呢?”美雪看著阿肇問道。阿肇鎮定自若地答道:“放在玄關了。”

“先放那兒吧。”美雪有些驚奇地說道,但又馬上笑著說道,“辛苦你了。我一個人可無聊呢!一起喝點威士忌嗎?”

“行啊。”阿肇一邊答應著一邊朝房間里環視著。房間有近30張草席大小,有一組白色布藝的沙發,墻上是一幅法國著名的葛布蘭工廠的壁毯。幾乎都是進口貨。

美雪穿過這些豪華的擺設,朝酒吧臺走去。

“志津子不在就特別不方便。因為她常常打掃得非常干凈。”

是的。阿肇心中說道,他一只手已經伸進了口袋里,取出了腰帶。他的心跳得特別厲害,但卻沒有一絲不安。

美雪拿出玻璃杯,繼續說道:“最近志津子不每天來了。她覺得對不住她丈夫,我也就沒有強求。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她的氣色很好。她又去烹飪學校上課,又來我這里幫忙,也許因為這個她的心情才舒暢了。在家里整天要照料孩子,誰都老得快!阿肇先生一定嫉妒志津子吧?女人嘛,就應當活得輕松一些!”

正當美雪回過頭來的時候,阿肇已經把一條腰帶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了。啊啊的聲音從美雪的喉嚨里費力地擠了出來。她的雙手拼命地去推阿肇。

她的雙腿也在用力地蹬踹著地板,阿肇又用力地勒了勒腰帶。

兩分鐘,三分鐘,隨著美雪發出一聲細長的氣息后,她一下子靠在了阿肇身上。她的雙手最后揮動了一下,無力地垂了下來。

但阿肇沒有松手。死吧!去死吧!像你這樣有不良企圖的女人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許再勒下去腦袋就要掉了吧!想到這里,阿肇慌忙松開了手。美雪像一攤泥一樣倒在地上。

突然,阿肇心中涌來一股恐怖。四周寂靜無聲,這時他發現在吧臺上正點著一只小酒精爐,大概是美雪準備燒水沖咖啡的吧。

阿肇幾乎是趔趄著關上了酒精爐的。

必須馬上離開這里!他從尸體上抽出腰帶,再顫抖著雙手塞進了褲子口袋里。

但愿這個時間沒有任何人來!他穿過門廳,來到玄關處,換好皮鞋,把拖鞋又放回原處,原樣擺好。

他輕輕地打開房門,向走廊上看了看:沒有一個人影。對面的電梯間還表示“下降”,正停在五層。

他隨手關上門,快步走進了電梯間里。一直到回到家,他沒碰上一個人。他一進門,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終于結束了。他在心中想到。

阿肇洗完了澡,換上了志津子臨走時準備好的衣服,然后取出那條腰帶和手套,在明亮的燈光下仔細檢查著。上面什么痕跡都沒有。

他沒有發覺身上丟失了什么東西,但如果家中少了什么志津子馬上就會察覺到的。于是,他把這些東西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到室內的衣柜里。

他又看了一下換下的褲衩,上面也沒有沾上什么東西。只是有幾道皺折,但這也說明不了什么。

浴室里還飄散著香波的香味。阿肇不禁笑了笑:從明天開始就是沒有美雪的日子了。志津子也沒有去照料她的必要了。她還會和過去一樣待在家里。烹飪學校的學習也快結束了。以后哪兒也不讓她去了,就待在這兒!和我一起!家里又恢復和平寧靜的生活了。

當他哼著一支不知什么名的歌曲時,阿肇不禁突然怔住了:一股不可名狀的沖擊直沖他的嗓子眼。

袖子上的一只扣子不見了!只是吊著幾根線。

他又看了看另一只袖口,上面卻有一只茶色的袖扣!

別慌!他竭力勸著自己。有什么不對嗎?也許是脫衣服時掉的吧?

于是他穿著內衣在剛才換衣服的地方緊張地找了起來。浴盆旁、體重計旁、洗衣間……他果然找到了一枚扣子,但不是那只。

他頓時感到嗓子像冒煙一樣干燥難忍。他把所有的口袋都翻過來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

他產生了一種恐怖。剩下的這枚袖扣上刻著“H·H”自己和志津子姓名第一個字母。這是定婚時志津子特意買回來的。如果是志津子或是刻字匠,一定會明白的!

想到這里,阿肇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瘋了一般來到玄關處。他拼命地尋找著。在下方的門縫,在鞋里,但什么地方都沒有那枚扣子。

他無助地呻吟起來。當時美雪拽過我的袖口。對了,想起來了!也許是那時被她揪掉的!

他反反復復地來往于玄關和門廳、臥室及換衣服的地方,以及他認為扣子可能掉的地方。連汗都流出來了。

他又一次地翻了翻口袋,這時才注意到一個更加危險的情況:衣扣處還有一小塊衣料被撕了下去,形成了一個很小的窟窿。

那個女人在揪掉衣扣時還拽下了一小塊布料,而且要命的是衣扣上還刻著自己姓名的字母。如果我不把這些東西找回來,自己肯定會被列為頭號的犯罪嫌疑人。

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經10點半了。去不去呢?他在考慮著。應當去!他的心中好幾次這樣回答道。如果不去找一找是無法放下心來的。

他抱著腦袋苦苦思考著。第二次去美雪的公寓是危險的。因為無法保證仍然不被人發覺。萬一有人看到,就會陷入最壞的境地。

浴盆里的水溢出來了,水“嘩嘩”地流到了地上,他一邊用手在門廳把水擋回浴室一邊力求再次冷靜地考慮一下。

等一等吧!阿肇這樣想。也許那枚扣子早就掉在別處了。志津子也沒有發覺,所以一直也沒有補上。

這是一線希望。他用這“一線”的希望當成不去美雪公寓的借口。

是的,肯定是這樣的,扣子早就掉了。騎車時好幾次掛住了扣子。如果美雪拽下來的話,自己應當會察覺到的,甚至還會聽到掉在地上的聲音。

雖然心中的不安還沒有除去,但他的這個想法已經牢牢地占據了他的大腦。他沒有了第二次去美雪公寓的勇氣,這是惟一可以解釋的理由。

于是他把換下的衣服塞進了抽屜的深處,進了浴室。無論水有多熱,但他仍舊戰栗不止。連牙齒也“格格”作響。

這天夜里,他夢見了美雪的手中緊緊地攥著那枚衣扣。那枚刻著“H·H”字母的衣扣仿佛是一塊巨大的血塊向他砸過來。他驚叫一聲睜開了雙眼,這時窗外已經發白了。

志津子飽含哭泣的電話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左右打到辦事處的。

“你!”志津子說道,“聽了可別嚇著。”

阿肇一邊窺測著四周一邊用手蓋在話筒上:“怎么了?你回來了?”

“是的。今天早上,我把智子送到幼兒園去了,然后去了美雪的公寓,然后……然后……”

阿肇一下子汗如雨下,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美雪小姐,死了……不得了呀!她是被人殺死的!”

“什么?”阿肇故作驚訝地反問道。他沒料到妻子成了第一名目擊者。他也沒有料到妻子從娘家一回來就去了美雪的公寓。

“現在可熱鬧了!我報了警……他們問了我好多事情……這可怎么辦呀!我……我……都快昏了!”

志津子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多好的人呀!可突然被人殺了!我可怎么辦呀……”

“真嚇人!”阿肇仿佛周圍的人都在盯著自己一般低聲說道。

“到底是誰干的?”

“還不知道。但警察認為是熟人作案。什么東西也沒有偷走,還準備了兩個人的威士忌酒杯,而且連大門都沒有鎖。我進去時還覺得奇怪呢!我喊她她也沒有應聲,進到屋里一看……她被人殺了!她的臉慘白慘白的……”

“別緊張,志津子,我馬上回去。”

志津子在電話里吸了吸鼻涕說道:“不必了。你有工作,我在家沒事兒。別對智子說,要不她會受到刺激的!”

“明白了。”阿肇答道,“我和平時一樣回家吧,你也別太過慮了。”

是的。志津子答道。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阿肇馬上去了廁所,然后繞到辦事處的后身,在自己的自行車旁站了一會兒。志津子去了現場,還發現了什么自己心中沒底兒。她是從娘家回來后特意去美雪那兒的。因為美雪說感冒了,去一趟也是情理之中。

但那天是星期三。志津子是為了去打工而按時去的。

志津子是十分守時的。而且她看到了現場后也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但無論如何也要向她隱瞞自己的所作所為。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志津子。女友死尸的情景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在她的腦子里去不掉的。而且一旦她得知兇手是自己的丈夫還不定會干什么事兒來的。她是個弱女子,沒準會死掉的。

阿肇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個下午,終于干完工作后,他飛快地騎上了自行車徑直回到了家。

好像智子也從幼兒園回來了。家中傳出了平時播出動畫片的聲音。志津子站在旁邊正收拾著手提包。

她一看到阿肇回來了,便皺了皺眉不顧忌智子在場,把阿肇叫進了臥室。

很快靜下來了。她嘮叨了一句:“但我怎么也睡不著。太可憐了!美雪好不容易成功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卻……要是我不回娘家,也許不會出這樣的事……”

她雙手捂著臉,嗚咽起來。阿肇把雙手放在志津子的雙肩上解釋道:

“這并不怪你。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她穿著紅色的睡衣呢!”志津子又念叨起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雙手用力伸向兩邊……一副恐怖的樣子。那張臉……我永遠也忘不了!”

阿肇在狹小的房間時踱著步子。“可是,”他一邊壓抑著緊張的神情一邊說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兇手有什么動機嗎?錢包、手絹……有什么線索嗎?”

“錢包和手絹都沒有。警察還查了指紋,什么也沒查出來。怎么辦呢?總不能什么結果都沒有吧?”

“兇手在現場沒有掉下什么嗎?”阿肇漸漸感到口干舌燥起來,“真的什么線索也沒有嗎?”

“反正我就知道這些。”志津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好像什么也沒有找到。”

阿肇也心酸的樣子揉了揉鼻子。但總不能問妻子現場是不是找到了紐扣吧。

看來一時半會志津子是止不住眼淚了,她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又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這我懂。”阿肇說道,“你為了美雪女士已經盡了力了。”

“是啊。”志津子喃喃地說道。然后從阿肇的身邊走出了臥室。

這天的晚報刊登了多田美雪被害的記事。內容也沒有特別的發現,只是說警方還在調查之中。

晚飯后,廣中家的電話響了三次。一個是志津子娘家打來的,另外兩個是辦事處的年輕女職員打來的,都是看了晚報后十分震驚打來的。而且是為了多了解一些多田美雪被害的內幕,阿肇敷衍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這天夜里,阿肇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他想安慰志津子。但又說不出口。

是不是扔掉那件丟了扣子的夾克?警察會不會在志津子沒有發覺的情況下找到了那枚扣子,也許這會兒正全力尋找扣子的主人。如果這樣的話,這件夾克就成了關鍵的物證了!

但志津子在家是不能處理這件夾克的。要不等她洗澡時趕緊找出來裝進口袋里扔掉?

燒掉是最保險的,他在心中這樣想。但怎么燒?家里又沒有火爐。把它撕成小塊容易處理,但志津子看到后不會起疑心嗎?

大門口的鈴聲響了起來。阿肇一驚,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志津子奇怪地盯著他。

“什么人?”

“不知道。”

這會兒9點半了,智子換上了睡衣,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志津子去開門。不一會兒興奮地回來了。

“是警察哪!想問我們話呢。”

“我們?”阿肇反問了一句,“還有我?”

志津子點了點頭:“是的。難道你不知道美雪的事情?”

是啊。阿肇說道。他的雙手已經開始出冷汗了。

兩名刑警寒暄了一句“深夜打擾十分抱歉”后便走進屋來。他們都穿著便衣,如果是在人群中和普通的公司職員沒有什么區別。

他們首先又重復地問了一遍志津子關于美雪的交友關系,然后又問了她和美雪的關系大致情況。雖然志津子心情非常緊張,但還是爽快地回答了問題。中途她還流下了幾次眼淚,但流露的全是對朋友去世的傷痛,受到良心譴責的阿肇也不禁流下了幾滴淚水。

問完了志津子,這次警察又開始問起了阿肇。

“您是丈夫,是通過夫人認識多田美雪小姐的吧?”

剎那間阿肇的喉嚨一陣發緊,但他還沒有十分狼狽,他只能咧咧嘴,似哭似笑地點了點頭。

警察小聲“嗯”了一聲:“那么,你們認識后你們有過什么樣的來往?”

“也沒有什么來往。”阿肇答道,“只見過一次面嘛。那次美雪是突然來訪的……準確地講,是今年初夏的時候,那時也是賤內介紹我才認識她的。”

“那么,您對美雪的事情什么也不了解了?”

“我只能從賤內那里知道她的事情。也就是知道她和那個著名的作家杰克·多田是一個人而已……”

“對不起,您的工作……”

“在市政府的辦事處工作。”他低聲答道,“是戶籍員。”

在警察的眼睛中,他有些神經質的樣子,謹小慎微的阿肇倒是像一名辦事員式的小人物。他們點了點頭,“啪”的一下合上了筆記本。“明白了,打攪了。”

他們像要告辭似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在這時,智子穿著粉紅色的睡衣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她的手里還抱著一只茶色的布縫的玩具。那是一只阿肇沒見過的布熊。大概是志津子用舊的大浴巾做的。

“是小姐吧?”一名刑警微笑著問道,并向智子彎下了腰,“幾歲了?”

“3歲。”智子不靈活地伸出三個手指答道。

“好可愛的熊呀!是媽媽做的?”

“嗯,是熊寶寶。”

大家全都盯在了智子手中的那只玩具熊上。阿肇的心臟“咚咚”地劇烈跳動起來了。他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女兒叫了過來,并抱在懷里。他并不是想要女兒,而是因為那只玩具熊。

那只玩具熊的兩只眼睛,正是茶色紐扣,上面也有“H·H”的兩個大寫字母,阿肇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蒼白,他連忙把臉掩藏在了女兒的秀發后面。

“志津子。”阿肇說道。警察走后,智子已經躺在床上了。正在收拾廚房的志津子應了一聲:“什么事兒?”

阿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想問你一件事。”

志津子默默地用圍裙擦了擦手,拖著一條行走不便的腿坐在了沙發上:“你怎么了?”

“這個。”說著,阿肇用顫抖的手指了指玩具熊眼睛的兩只紐扣。它仰面朝天擺在沙發上,用兩只無神的“眼睛”盯著天花板。

“這是你縫上去的?”

“對呀。”志津子答道。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智子非要一個新的玩具,我為了更像一些,就用了這兩只扣子……”

“你,”阿肇低沉地說了一句,“這個扣子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你問這個呀,”志津子頓時低下頭,羞怯地哆嗦著嘴唇,“非要我說出來嗎?”

“在哪兒找到的?我問你呢!”

志津子慢慢地抬起頭來,用痛快的口氣答道:“在美雪那兒,那又怎么了?我像個女傭人一樣為她干活。她的地毯是什么花色我都知道。我發現了地毯上的一個夾克扣子。我還不知道那是我以前作為禮物送給你的東西嗎?要不是我在警察來之前就收了起來,這會兒你還不定……”

阿肇沉默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半天后,他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你打算怎么辦?為什么一直不說出來?”

志津子輕輕地搖了搖頭,“嘿嘿”地笑了起來:“讓你嚇一跳唄!就為了這個。不過我也認真地想過,如果把扣子縫在玩具熊上當它的眼睛就沒有問題了。另一只扣子是我從你另一個袖口上拆下來的。熊寶寶怎么能只有一只眼睛呢?”

阿肇探過身子,他嗚咽地叫了聲:“志津子……你……你……是一個天使。可憐的女人。我……我……實在受不了那個女人!她破壞了我們平靜的生活!她把你當成女傭人來使喚……”

“我也早就煩了。”志津子說完也笑了起來,“說是朋友,可她也太小瞧我了。不過為了多賺錢也只好那樣做。但是卻傷了你的心,我能理解你恨她,殺她的心情。”

“啊,真的?”阿肇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你是真正的天使!你這么沉著。知道丈夫是殺人兇手卻能這么冷靜處理這件事兒。”

志津子也用另一只手撫著丈夫的手。

“我不懷疑你。這是完全的犯罪吧。一般說來你沒有殺她的動機。所以我可以掩護你。不過作為交換……”她笑了笑又說下去,“和我離婚吧。”

阿肇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肯定是我聽錯了!他咽了一下唾液,無力地苦笑了一下:“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志津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字一頓地說下去。

“請和我離婚吧。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已經厭煩了婚姻生活,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可我受不了了!我連超級市場也去不了,星期日只能去公園。我都快要憋瘋了!我只是整天地縫補衣服,可后來用這個辦法也不行了!因此我要去上烹飪課。對不起,那兒的老師和我好上了。老師非常活潑,他說一旦我離了婚就讓我把智子也帶來,和他一塊兒經營這所學校。他很英俊,也很能干。明年學校的規模還要擴大。所以我希望我們還是和和氣氣地分手好。”

阿肇呆呆地張大了嘴,緊緊地盯著她。志津子不管阿肇有無反應,繼續說下去,“我成了美雪的專門傭人。但她也愛上了我的戀人。她在這件事上很有一套。晚上我和老師幽會時她就會打來電話找我。先生給了我好多禮物,可大多數還是美雪給他的。我還對你講了許多謊話。多虧你下了手……”

“不行!”阿肇低沉地說了一句,“這樣的事情……”

“如果你不同意離婚的話,”志津子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就把扣子的事情報告警察。”

說著,她抱起了玩具熊,仿佛戀人就在她的眼前一樣凝視著半空。

責任編輯·張旌

小池真理子

1952年出生于日本東京。畢業于成蹊大學文學系。主要作品有《無伴奏》、《靈柩里的貓》和《愛聞毒牌香水的女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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