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單親媽媽J.K.羅林因為《哈利·波特》成為英國有史以來最富有的作家。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成名以前,她的生活可謂窮困潦倒:她既要照顧襁褓中的女兒,又要抽出時間寫《哈利·波特》,手頭的積蓄全部花在租房、租女兒生活用品上。在她29歲準備攻讀碩士學位時,又遇到了未曾想到的困難……
成名前,J.K.羅林十分渴望能當上一名教師。但是,她說,她沒料到會遭遇官方歧視。
當時初為單身母親的我,樂于相信這樣一個事實:渴望工作的人至少可以得到國家的鼓勵。
1994年我29歲,準備考現代語言教育專業的研究生文憑。當時的我有幾分自信,因為,不管怎么說,我是一名語言專業的大學畢業生,還有兩三年國外教學的經驗。
的確,我也并沒指望自己能像18歲時那樣輕松上陣,一頭扎進學習中去。1983年,辦入學手續非常簡單:你只需填大學錄取新生中央理事會發的表格,拿到學校要求的優等學分,并且在學期之初領到你的助學金支票,然后向老爸老媽編造透支的窘境,再等待下一張支票寄達就行了。
18歲時,我從未想過我可能會失去受教育的機會。實際上,我想當然地以為,我不僅會獲得學位,而且還會交到有意思的朋友,認識魅力十足的男人,寫部小說,加入女權主義社團,喝酒抽煙,戴大得夸張的耳環。
然而,11個年頭過去了,高等教育于我而言已經失去了那些膚淺的吸引力。我陷入了做夢也想不到的困境,我需要的能把我送回教學崗位的學歷,似乎成了我擺脫困境的唯一希望。
1993年圣誕節之前,也就是我的婚姻破裂后不久,我一手抱著襁褓中的女兒,一手提著塞滿衣服和《哈利·波特》手稿的箱子回到英國。1994年1月,我手頭最后一點積蓄已經花在了租房、租兒童床、租高腳椅和兒童推車的押金上。我和女兒杰西卡面對的是每周開銷不足70英鎊的生活。
我當然希望完成小說的創作,但是,我覺得那還不是放棄白天工作——或者說,至少不是放棄尋找一份白天工作——的時候。因為這么做,就意味著你得為藝術挨餓,同時也得強迫你6個月大的寶寶為你的藝術挨餓。
在我看來,教育學專業的研究生文憑是出路所在:它會帶來工作、收入、付清的賬單、像樣的食宿以及所有我一直認為理所當然該有的東西,所有我們18歲時最不放在心上的東西——那時,暑期工輕而易舉就把債務解決了,而窮困只意味著買不起我一心想要的那雙麂皮尖頭皮靴。
此刻,我帶著戀戀不舍的遺憾,回顧自己那么天真、樂觀地填寫那張師范學院申請表。我當時的現實處境,還有待我慢慢體會?;蛟S,這對我反而有好處,因為假如那時我就了解求職路上的艱難險阻,我可能當場就把表格撕了。我沒有那么做,而是奮力向前。我從填寫一張小小的表格中享受著些許滿足,感覺自己正從事著某種類似于工作的工作。
我準時收到了我選定的師范學院的來信,通知我面試的時間。此時,我分明看到隧道盡頭那些微弱光斑漸漸亮成了一道光柱。
可不久以后,一如生活中時常發生的,不知不覺中,有個先前沒有發現的問題開始嚴重困擾我。(至今我都覺得不可思議,我怎么可能對它這樣失察。)現在,我只能心平氣和地說,當時初為單身母親的我,樂于相信這樣一個事實:渴望工作的人,如果得不到國家的資助,至少可以得到國家的鼓勵。
我接二連三得了好幾個教訓。先談前面提到的師范學院。我之所以偏愛這間學校,是因為事先我被告知它有一所為學生開辦的日托托兒所??墒牵谝粋€不經意的電話中,學校一位秘書隨口告訴我,托兒所兩年前就關門了。當時,我像是被一件鈍器狠狠打了一下。
最初的疼痛感消退以后,我開始約見所有我能想到的、有可能為我指點迷津的人,請他們幫我打探由學生助學金資助的全托服務。這時我的腦子還有些暈乎乎的,我拒絕接受這樣的答案,直到撥完所有電話號碼,再無電話可打為止。于是,我不得不面對現實:如果我負擔不起托兒所的費用,就不能攻讀我的研究生課程。
此前,我從未想過(由此大伙可以知道我有多么天真)國家并沒打算提供我一年的兒童看護費,以換取再不必向我支付一分一厘救濟金的回報。所以,終于,我明白了事實真相:促使我奮力擺脫貧困的動因——我女兒,恰恰就是使我繼續窮下去的原因。
如果我不是特別走運的話,這一命運是注定會落在我的頭上。一位朋友發現了我電話求助無果后的凄涼處境,主動借錢給我,讓我把女兒送進了一家私人托兒所。我們倆誰也沒想過我能在兩年內還清這筆款項。所以說,這錢更像是一份毫無保留的禮物,友人稱之為借,僅僅是為了不傷害我的自尊罷了。
就這樣,我去了師范學院,開始了我一生中最艱難的一年,缺乏睡眠,學業繁忙。由于害怕欠下更多債務,一直等到第二學期,在不申請貸款就付不起車費和書費的情況下,我才辦理了學生貸款。
學校也提供貧困基金。我向來同情那些需要基金救助的窮人們,直到一位同學直率地指出,我就是這筆基金打算資助的人。我一度對此感到很丟臉,但還是毫無骨氣地趕去填了一份表格。
1995年的夏季,我完成了研究生學業,當年秋季開始教學。結果,我只教了一年書,《哈利·波特》就出版了。
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浪費時間嗎?不對,納稅人從中獲益匪淺,因為我再也不需要領救濟金。而且,長遠地看,正是我的研究生學業使我有了歸還全部救濟金的本錢。因為,假如沒有免費供人使用的電腦,我就絕不可能將手稿打印出來。(說到這兒,我不免有些羞愧,因為墻上貼的告示說“只能用于學校作業”。)
當然,我的故事有一個幾乎可說是不太體面的美滿結局。我確實過了三年困窘的日子,但我比許多單身家長幸運,這一點尤其表現在有朋友能助我一臂之力上。不過,即便如此,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徹底絕望的那種感受,它來自我對世事的洞察:不管你多么渴望接受再培訓,不管你多么盼望工作,我們的機會總是有限的,而且在某些情況下它還會被完全否決。
在全國單親家庭委員會舉行的一次民意調查中,1/4的單身家長表示他們無法參加他們想接受的教育或培訓。其中原因可能包括貧困、不愿舉債、托兒所費用高昂或實際操作等種種因素,也就是說可能包括我遭遇的所有難題。調查學生面臨的經濟困難,結果同樣顯示:身為單身家長的學生最終所欠的債務,幾乎等于其他學生的兩倍。
這一報告發布后,許多情況已大為改觀:針對在?;锸迟M、書費、設備費的助學金已經建立起來了。
任何學生的學業都不應被經濟上的焦慮所損毀。然而,單身家長有著超出其他學生的需要。他們需要自信,需要相信自己既能投身于全天的學習,又能照看好自己的孩子。他們需要擺脫經濟方面的恐懼——經濟問題和貧困可能毀掉他們的家庭生活。
教育是保證單身家長有能力工作、有能力掙錢養家,而不必依賴救濟金的關鍵。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位單身家長對我不懈追求的目標——供養自己的孩子,讓他們盡可能過上舒適的生活——是無動于衷的。事實上,在這個國家,3/5的單親家庭仍生活在貧困之中。
政府制定的目標是,到2010年,70%的單身家長能踏上工作崗位。但是,要實現這一目標,教育恐怕仍要進一步向大眾普及。
(小倩摘自《文匯讀書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