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發生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新疆南疆地區。這也是境內外民族分裂分子、宗教極端分子和暴力恐怖分子在國際敵對勢力的支持、資助和縱容下,打著所謂的“東突”獨立的旗號,在南疆各地有組織、有預謀、有計劃地進行暗殺、爆炸、縱火等暴力恐怖活動最猖獗的十年。面對嚴峻的敵情,南疆各級公安機關在地委、行署和自治區公安廳的正確領導下,各族民警英勇拼搏,無私奉獻,用艱辛、鮮血和生命捍衛了祖國統一和民族團結,確保了南疆地區社會政治的穩定,為當地經濟建設創造了良好的社會環境。
一、伊沙抓起葉城的一把沙子心如刀絞
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前夕,民族分裂分子伊沙倉皇逃出新疆時,在葉城這座風光秀麗的小縣城落過腳。他心里很清楚,葉城已不是他的救命稻草,但他曾經妄圖在這里成立“東土耳其斯坦伊斯蘭共和國”,而且這個短命的政權也存在過三十幾天,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這個苦心營造起來的大本營,他急需物色一個接班人。他直奔吉力的家。吉力是個宗教極端分子,家中財富雄厚,而且在1936年與他并肩參加過“和田伊斯蘭政府”的暴亂,是個可靠的盟友。
兩個風燭殘年的男人相見,不禁撫今追昔,抱頭唏噓,無限感傷。就在他們流著失敗者的淚水時,黑暗中,一個年輕人正向他們投來輕蔑的一瞥。他叫牙生,是吉力的兒子。他驕傲極端的內心被深深刺傷了。他像看一堆廢物似的鄙視著兩個老人。黑暗中,伊沙似乎有點針芒在背的感覺,這種感覺引得他有些內急。他急急走出屋外,對著夜晚的沙丘釋放著他的尿液。當最后一滴尿液脫離他的身體后,他彎腰抓起一把沙子,慢慢地灑在夜色里。那一刻他心如刀絞,他清楚地意識到那是他最后一次捧起故土的沙子。伊沙老淚縱橫,回轉身來時,卻呆住了。一個年輕人不知何時就站在他的身后,觀看著他撒尿的丑態。年輕人正用冷冷的充滿恨意的目光逼視著他:“你就要逃走了嗎,你就要丟下我們不管了嗎?”
“牙生,我們的敵人太強大了,我需要暫時躲避一下。”伊沙心虛地回答。
“你們的確太弱小了,你們的敵人是共產黨,而共產黨已經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恐怕你們永遠都回不來了。我們的‘東土耳其斯坦伊斯蘭共和國’就敗在你們手里了嗎?”牙生詰詰發問。
“可是,我們還有你父親,還有你,對,就是你!”伊沙的心仿佛被開水燙了一下,他靈感突來,眼前這個年輕人逼人的目光正是伊沙渴求的。而他的父親吉力除了能提供些瓜果、馕和羊肉之外,還能做些什么呢?他看上去比他的父親更兇狠、更殘酷、更年輕,他更適合作接班人。伊沙立刻轉悲為喜,他嘗試著跟牙生握握手,牙生手掌的力量頓時傳遞給他。伊沙也沒想到,撒尿的工夫,他已經完成了物色代理人的重任。
在瓜果飄香的季節,伊沙懷揣著滿心的羞愧離開了新疆這個誘人的政治舞臺。他像個輸光了財產的政治賭徒,不得不走上了窮途末路。新的代理人牙生則潛伏了下來。
二、新的代理人很快入獄
50年代中期,在伊沙等人的遙控策動下,牙生在南疆制造了幾起暴動和騷亂。但是,在強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面前,這幾起暴亂猶如螞蟻撼樹,大樹巋然不動,螞蟻卻摔得人仰馬翻。1959年,民族分裂分子牙生被判刑入獄。
60年代初,新疆欣欣向榮,維吾爾族老人庫爾班正欲騎著毛驢上北京看望毛主席;電影《冰山上的來客》正在全國匯報性地播映。全國人民從電影上初次認識了新疆,認識了冰山上的雪蓮,認識了美麗的維族少女古蘭丹姆,認識了渴求愛情的解放軍戰士阿米爾,學會了《花兒為什么這樣紅》這首歌,同時也知道了有一伙想分裂祖國的壞人被一網打盡了。全國人民都很放心新疆的形勢。
中文系的高材生劉中主動請纓到公安機關當一名偵查員。與其說劉中是在向自己挑戰(他想跟自己賭一賭,是否能做個文武雙全的人),不如說他是在迎接牙生的挑戰。法庭上,牙生充滿挑釁的眼神深深刺激著這個年輕人:制造暴亂的人、有罪的人,憑什么這么張狂?他哪來的膽量與政府對著干?
劉中反復掂量著牙生眼中掠過的兇光,他預感到自己將要和所有呈現這種兇光的人戰斗,而且戰斗會很殘酷。
三、葉城怎么有點邪音?
二十年一晃即逝。牙生刑滿出獄了。他學會了偽裝,對所有人都是一副老實順從的樣子。不少政府人士被麻痹了,以為牙生真的已經脫胎換骨。牙生正式申請出國朝覲,政府考慮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共產黨倡導宗教自由,牙生就是想鉆這個政策的空子。他順利地與“伊沙集團”取得了聯系。由此,他血液里的分裂主義又強烈地涌動起來。在境外民族分裂勢力的支持、資助和縱容下,牙生張狂地制定了一個三十年計劃,即“十年宣傳發動、十年游擊戰、十年正規戰”。計劃就是陰謀,牙生急切地希望陰謀得逞。他料定,只要他披著宗教的外衣,手里握著宗教這件武器,共產黨奈何不了他什么,他卻能辦許多事情。
于是,平靜了二十年的葉城的水不幸又被牙生重新攪混。許多青壯年男子忙著修建清真寺,出入清真寺聽經文的人也驟增,而且,常常能看見一些來自全疆各地的陌生的面孔在葉城晃來晃去。誰在給人們講經?誰在天天講?時時講?都講些什么內容?一雙犀利的目光緊盯著講經的人。當臺上的牙生的目光與人群中的劉中相遇時,牙生不禁悚然一驚。他的嘴里還在虔誠地講著經文,但心中卻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了胸膛。牙生很清楚這道目光的背景,那是他最仇恨的公安機關的指揮官。他預感到他的對手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他仍然在講經,但胸中憋悶。
已經當了喀什地區公安處長的劉中,始終清醒著,他從葉城的異常中洞悉出:葉城有了邪音。他清醒地告誡偵查員們:“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準備戰斗!”他尤其叮囑優秀的維吾爾族偵查員阿西木:“沉到最底層的魚,才能吃到最肥美的水草!”
牙生始終回避著劉中那道致命的目光。他還不敢大張旗鼓地與公安機關明著干,只能悄悄加快對穆斯林信徒的反動宣傳進程,指使弟子們用非法手段籌措資金,秘密建立暴力恐怖訓練基地,為他的第二個“十年”陰謀作準備。牙生引而不發。
四、阿西木獨闖虎穴
一個朦朧的黃昏,葉城出現了四張陌生的面孔,從裝束和五官特征上看,他們是地道的維族當地青年。但他們自稱旅游者。在暮色將至時,他們笑容可掬地尋入牧民買木提家,想要買他的綿羊。牧民買木提也希望能賺點小錢。他同他們討價還價:“啊呀,給我一點面子嘛,我的羊是葉城最好的羊,500塊賣給你們都虧本了,你們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能看不起我的羊,不能說我的羊不好!”看著天色已黑,旅游者中的高個子說話了:“買木提大叔,你的羊的確是好羊,我們要了,我們也不跟你爭了,就按你的價格每只羊500塊買下。”買木提不管羊們怎么想,他想他發財了,他張著兩只手等待著那美妙的數錢的時刻到來。只見高個子從口袋里掏出一沓50元面值的人民幣,實實在在地放進買木提的手掌里:“買木提大叔,人世間最寶貴的是朋友,而不是金錢,我們吃點虧沒啥,只要留下朋友的情意就是最寶貴的!”買木提愉快地數著5000元錢,目送著自己的綿羊被領走了。
又是一個天色漸晚的時分,這四個旅游者來到喀什地區澤普縣的一家清真飯館,他們每人要了一碗拉面,只吃了兩口,就嫌太辣,于是匆匆結賬。高個子掏出面值50元的人民幣,順利地拿到了找回的40元錢。他們接著來到一個煙酒商店,又拿出面值50元的人民幣,卻只買一盒火柴,當售貨員把找回的一大堆錢交給他們時,他們會意地笑笑。
市場出現了假幣!喀什的金融秩序正面臨威脅。
“我是07,請阿西木立即到老地方見面。”
老地方就是中亞聞名的艾提尕廣場。阿西木瘦高的身材很不顯眼地混雜在人群中,但他的雙眼卻如鷹般搜索著目標。07出現了,阿西木蹭到他的身邊,背對著他點燃一支煙,仿佛在對空氣聊天:“消息可靠嗎?”
07看上去很忙碌,他背對著阿西木一邊數錢,一邊自言自語:“我朋友不會騙我的。有人手里有大批假幣要出手,開價是10比4,也就是10元假幣換4元人民幣,洽談和交貨的地點在莎車縣賓館。”
阿西木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煙:“知道了,繼續摸情況。”
“這僅僅是一個販賣假幣的團伙嗎?沒那么簡單!恐怕是有政治背景。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一定是牙生在幕后操縱籌集活動經費的一個手段。休想得逞!”盡管真正的戰役還沒打響,劉中卻已運籌帷幄、調兵遣將,他的目標是讓每一名偵查員,都變成一把利刃,直逼牙生這伙反動勢力的心臟。
“我的意見是打進去!”劉中深有意味地看著阿西木說出自己的打算。
“扮演買主?很刺激!那么這個人就是我了?”阿西木會意。
“這是個冒險的活兒,從感情上我不愿讓你去冒這個險,弄不好你會沒命的。”劉中料定將有許多始料不及的事情會發生。
“劉頭兒不相信我的能力?劉頭兒不想給我立功的機會?”阿西木自信是個勇敢而有心智的人。作為一個指揮員,劉中欣賞的就是這種優秀的偵查員。
“從明天起,你就是購買假幣的老板。為了便于自衛和戰斗,我特批你隨身攜帶兩支手槍和一支特制的沖鋒槍!”劉中隨即向門口招了招手,只見地區防暴隊的塔西笑著走進來。“你的保鏢來了,彼此都滿意嗎?”敦厚、結實的塔西無語地沖著阿西木一笑,阿西木即伸出手臂迎上來:“啊,塔西,我的校友!”這兩個三十出頭的偵查員原來都是新疆警校的學生。
當然,此次行動并不是他們兩人孤軍作戰,劉中已經安排好幾個縣的公安部門配合行動。劉中心里明白,他和牙生的棋局已經開局了。對方的四個卒子已經過河,劉中輕輕撥動了手中的兩個棋子。
一輛北京吉普車駛出了喀什市,直奔東南方向200公里處的莎車縣。阿西木經過一番修飾,儼然一個有派頭的老板。他的身板消瘦,錢包卻鼓著,讓人看不出有多少錢,也猜不透他有多少想法。一上車,保鏢塔西就進入了角色。他的任務是沉默和見機行事。
北京吉普直奔莎車縣賓館。按原計劃,“接頭人”住在201房間等候“老板”的到來。現在“老板”按時到了,卻不見“接頭人”。情況不明,阿西木摘下太陽鏡,耐心地擦著,耐心地等待。一個小時過去了,一個下午過去了,直到傍晚時分,07突然敲門進來,他看了一眼阿西木,想說什么卻沒開口。阿西木從窗口已經望見07帶來的一個人藏在了院子里的榆樹旁。難道情況有變?
“老板,‘接頭人’有急事要辦,所以耽誤了大半天。”07解釋道。
“叫他進來吧!”阿西木面無表情地催促。
07走出房間,揮一揮手,一個戴著八旦木圖案花帽、蓄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從榆樹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請坐,請坐!請到沙發上坐!”阿西木一邊熱情地招呼,一邊對保鏢吩咐,“給客人倒茶!”說著,打開香煙盒,取出一支煙遞給“山羊胡子”,自己也點燃一支,慢悠悠吸起來。“朋友,你看幾時會見那位賣貨的老板呢?”阿西木發問。
“老板說了,讓我直接跟你商談。”
“你?你跟我怎么商談呢?”
“你看,你打算買多少貨?什么價?”
阿西木站起來朝他輕蔑地笑笑:“朋友,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呢,也僅僅是個扒皮的,許多事情你沒有資格做主。”
“老板,您有什么想法,盡管對我說好了,我能代表老板!”
阿西木伸出手問:“你有樣品嗎?給我看看。”
來人摸摸山羊胡子說:“這種生意不需要看樣品,哎呀,不就是一張紙嗎?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不!不見兔子不撒鷹。既然沒有樣品,我就不跟你商談了。再說了,我買貨的比價你能做得了主嗎?”
“山羊胡子”搖搖頭。
“還有,你們老板手頭有多少貨能出手,你也能做主嗎?”
“山羊胡子”又搖搖頭。
“所以,一切等見了你的老板再說吧。說句不客氣的話,你今天失約了,讓我白白等了大半天。做生意的人時間就是金錢,你今天耽誤了我多少錢我就不跟你細算了。好吧,這次你說,什么時間跟你的老板見面?”
“山羊胡子”翻著白眼算計了半天說:“明天。”
“明天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阿西木追問。
“明天上午,就在這個房間。”“山羊胡子”回答很干脆,說著站了起來,信誓旦旦地說,“我現在就趕回葉城去,一下車我就找老板,明天陪老板一起來見你們!”
第二天一早,阿西木和塔西靜坐在201房間等候。在“接頭人”到來之前,他向劉中報告:“山鷹正在盤旋,還未發現目標。”
劉中回話:“獵人正在觀察,務必耐心等候。”
但是,等了一個上午,毫無音訊。昨天失約了,今天又失約了,是07的情報出了問題?還是對方在玩花招?幾種可能都存在,都不確定。
又是一個下午過去了,幾近傍晚時分,才見07和“山羊胡子”急匆匆地趕來。阿西木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山羊胡子”站在屋中間,一邊擦著汗,一邊抱歉地解釋:“老板,請不要氣得肚子脹,今天又來晚了。”
阿西木“噌”地一下站起來,發火了:“你聽清楚,替我轉告你的老板,做人要講臉面,做生意要講信用,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大老板,不是可以被隨便捉弄的乞丐。你說明白,你的老板為什么又失約了?”
“他,他有急事不能來。”
“我也不是吃閑飯的!”阿西木勃然大怒,“保鏢,去結賬!這筆生意不做了,咱們接著做白玉生意去,走!”
“山羊胡子”和07急忙堵在門口擋住阿西木的去路,“山羊胡子”擠出一絲笑說:“老板說了,為了雙方都安全,見面的地方得換一換。”
“在什么地方?”
“澤普縣。”
“具體在什么地方?”
“縣賓館101房間。”
“什么時間?”
“現在就去!”
情況突變!而且兇多吉少。塔西急了。現在他是惟一能幫助阿西木洞察陰謀的人,他預感到他倆將被拖進一個陰謀中。
指揮部制定的方案被打亂。阿西木雖然心急如焚,臉上卻笑著對“山羊胡子”說:“你呀,見面的地方一換,耽誤了我一筆好生意啊!不過,我們也只好跑一趟了。你們有車嗎?”
“有!有!咱們四個人,正好坐一輛出租車。”
“那好,你們倆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
“山羊胡子”眼珠轉了轉,狡猾地問:“一塊兒走唄,為什么要一前一后呢?”
阿西木笑笑,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兩張名片晃了晃說:“我這次來,還準備做一宗玉石生意。我們雙方已經洽談過兩次了,決定在明天中午簽合同。現在我突然走了,明天中午肯定失約,我得去跟人家說明一下吧?我可是個講信用的商人。”阿西木給07使了個眼色,果斷地揮揮手,“你們先走一步吧!”
“山羊胡子”遲疑地說:“這,這,還是——”
07連勸帶拉把“山羊胡子”引開了。
“山鷹已經行動,請立即準備10萬元現金和一輛地方牌的小車。”
“獵人明白,你只管大膽工作。”
阿西木和塔西乘坐的小車剛剛駛進澤普縣岔路口,只見一棵大樹下隨意地停著一輛改裝過的“儀征”車,司機正打開車蓋修車呢。當阿西木乘坐的小車經過“儀征”身邊時,“儀征”車響了三聲喇叭,這個短促的暗語足以讓阿西木心頭一熱:多么敏捷的同志們啊,他們已經提前做完準備工作。兩車擦身而過時,塔西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特制的旅行包。
阿西木和保鏢塔西大踏步地朝縣賓館走去。阿西木敲了敲101房間的門,門開了,仍然是07和“山羊胡子”那兩張令人失望的面孔。
“你們老板呢?”
“一會兒就到,一會兒就到!”“山羊胡子”親熱地遞給阿西木一杯熱茶,說,“我出去看看,你先坐坐!”塔西也敏捷地跟了出去。
“山羊胡子”站在賓館的臺階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突然一輛面包車嘎地停在他的身邊,司機對著他耳語了兩句,然后又快速地掉轉車頭向來路疾馳而去。
“山羊胡子”一路小跑回到房間,他討好地解釋:“老板托人捎來口信,說在這里洽談不安全,要更換地方。”
“你們老板說話像放屁!”阿西木罵起來。
“老板,請原諒,只能這樣了!”“山羊胡子”很無奈。
“你們老板說去哪兒?”
“老板只是說跟著面包車走就行了!”
“面包車呢?”
“在岔路口等我們。”
“我們已經等了一天了,肚子早餓了,請你給我們買點餅干充充饑再走。”阿西木掏出兩百元錢交給“山羊胡子”,07拉著“山羊胡子”一同去了食品店。
“山鷹呼叫,情況有變!”
“你們的談話獵人都已聽到。”
“我們是否跟去?”
“你們跟去,我們保衛。”
面包車司機戴著墨鏡一動不動地坐著,兩眼平視前方。沒等阿西木乘坐的小車停穩,“山羊胡子”就跑過來說:“這輛面包車是老板專門派來迎接你們的,請上車吧!”
阿西木笑笑,一語雙關地說:“哈,你們老板想得真周到,不過,我這輛吉普車是包車,錢已經付過了。”
“山羊胡子”強行拉住阿西木的衣袖說:“走吧,上面包車,還是這車坐著比較舒服,讓吉普車師傅回去算了。”
“不,我們還要做其他生意,自個兒帶車方便些,出發吧!”阿西木向吉普車司機揮揮手。
“好了,人家不愿坐面包車就算了。”面包車司機悶聲悶氣地說,說完一踩油門開走了。
“山羊胡子”自討沒趣,朝阿西木笑笑:“也好,跟著面包車走吧,請——”
“別客氣,你們先走吧!”阿西木擺擺右手。但“山羊胡子”堅持走在最后。這時,阿西木看見遠處的樹林里,“儀征”的車頭蓋又打開了。他頓時有了力量,到目前為止,他的行動尚萬無一失。他一頭鉆進吉普車,對司機說:“跟上去。”
天色已黑。兩輛車一前一后把阿西木的吉普車夾在中間。誰都相信,在三輛車行至偏僻處時,就會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斗。
面包車在接近葉城的邊緣地帶時停住了。“山羊胡子”對車內的阿西木說:“老板,我們是很好客的。今晚,就住在面包車司機家里吧,他準備宰殺一只小羊接待你這位高貴的客人。”說完,他不容置疑地對吉普車司機說,“師傅,開車吧,跟著面包車走!”
“慢!”阿西木立即開門下車,不悅道,“擺著旅社不住,安排我們住在私人家里,這是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只是一番好意。”“山羊胡子”淫笑著湊著阿西木的耳邊耳語道,“晚上,找一個漂亮的葉城姑娘陪陪你,就是這個意思。”
“看來,你沒有誠意做生意,朋友,再見!”阿西木坐回車內,對司機揮手,“開車,往回走!”
面包車司機忙跑過來攔住:“別走,不習慣住家里就不勉強了。現在我就去聯系住宿的地方,請稍候!”
一會兒,面包車返回來了,司機對阿西木說:“老板,請住糧食局201房間,那里比較舒服。”
臨近深夜時,“山羊胡子”才帶著一名瘦高個子進來:“這就是我們的老板。”
“請坐!”阿西木不卑不亢。
來人戴一頂“坎土曼帽”,著一件普通的深色西裝,小眼睛閃爍不定,假老板的嫌疑浮現到了臉上。阿西木心中有數了。
“請問老板在哪個單位呀?”高個子首先發問。
“是不是還想問我的姓名、年齡、家庭、出身等等?”阿西木吐出一口煙霧,讓自己成為一個謎。
“隨便聊聊,不是查問。”高個子被迫裝成溫文爾雅的姿態。
“你不用問,問了我也不告訴你;我也不問你,也沒有必要問你。你認的是錢,我認的是貨,都是為了賺錢。談成了,咱們就成交;談不成,咱們就當沒有這回事,各走各的路,誰也不認識誰。老板,你看我這話有道理嗎?”
“有道理。”
“那就談生意吧。”
“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你帶現金來了嗎?”
“你帶樣品來了嗎?”
“我看看你的現金再說。”
“我看看你的樣品再說。”
談判雙方臉上都在笑著,暗中卻精確地計算自身的得失。任憑高個子怎樣勸說,阿西木就是穩如泰山。“山羊胡子”到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干咳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沓50元面值的假鈔,扔在阿西木的面前:“看吧,就是這東西!”
阿西木面無表情地拿起來摸了摸,的確是假鈔。這一沓大約有100張。
“老板,怎么樣?”高個子和“山羊胡子”陰沉地看著阿西木。
“保鏢,開箱!”阿西木沖著門口的塔西喊了一嗓子。
箱蓋啪的一聲開了,亮出滿滿一箱百元面額的人民幣。阿西木隨便拿起一扎,扔到高個子手上:“看仔細了,我這個老板是講信用的,也是有錢的。”
“啪——”保鏢突然關了密碼箱。阿西木朝高個子一笑:“要吃烤羊肉就不要怕燙嘴,趕快把貨拿來,這箱子鈔票就歸你們了。”
“我馬上通知我的人送貨來。”高個子說罷欲走。
“等等!我們還要等多久?”阿西木叫住高個子。
“半個小時吧!”高個子和“山羊胡子”懷揣心事先走一步。
在另一間屋子里,面包車司機仿佛變了一個人,那種沒見過世面的農民特征都被他扔掉了。他的真名叫玉素蒲,是個民族分裂分子,牙生的八大弟子之一。他陰沉地看著高個子和“山羊胡子”小聲地說:“拖著他們,只要拖到夜深人靜,這里就是咱們的天下了。殺掉這兩個‘客人’太容易了。如果他們的箱子里真有幾十萬,不是比搶銀行還多嗎?有了錢,就會有武器,就可以參加圣戰了。招待所外圍,由特別小組對付,我已作了安排;我和高個子對付老板;其余人對付保鏢,就這么定了!”
“山鷹呼叫,目標即將出現!”
“獵人已經聽清你們的談話,獵人就守在附近,請大膽行動!”這一消息不啻久旱遇甘霖。站在窗前放哨的塔西神秘地向阿西木招了招手。阿西木透過窗玻璃看到院里院外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他們分別隱藏在背光的樹下、屋角或電線桿旁。他倆會意地點點頭,然后相互交換了準備戰斗的眼神。
一陣腳步聲后,高個子領著面包車司機等三人進來了。他把一個旅行包放在茶幾上,對坐在沙發上的阿西木說:“貨已帶來了!”然后,坐在右邊的沙發上。
阿西木沖高個子笑了笑,又對站在屋中間的三個男人說:“請坐,請坐嘛。”
面包車司機戴一頂暗色鴨舌帽,表情很沉悶。他雖然沒說一句話,但其他三人都暗暗觀察他的臉色。阿西木和塔西迅速交換眼神,示意他才是主要對手。
“好了,老板,現在該談談價格了!”高個子說著隨意地站起身,面包車司機立即走過去坐下,這樣就形成了兩人夾一人的陣勢。
“好吧!”阿西木漫不經心地回答,“大家都懂得,做生意有批發和零售,一次性批發的價格應該優惠,對不對?”
“沒錯。”面包車司機從懷里拿出厚厚一沓假鈔放在茶幾上,然后目光逼視著阿西木。
阿西木看了一眼假鈔,目光也輕蔑地掃視著面包車司機。
“老板,不少吧?”面包車司機問。
阿西木搖頭:“才這么一點?不是說有一百多萬嗎?”
“今天就換這么多,其余的明天再換吧!”
“不行,要換,就一次性地換;不換,就各走各的路。”
“你要什么價?”
“10比4。”
“不行不行不行!”面包車司機抬了抬屁股,其他三人立即站了起來,并且手都伸向了腰間。塔西的兩手迅速插進褲袋里,兩眼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你們想多賺錢的心情我理解。”阿西木不緊不慢地拿起一沓假鈔,用手有節奏地彈著,一下,兩下,三下——
這聲音響了十下之后,阿西木突然大聲說:“好,成交!成交!”
屋門突然被踢開了。一群公安民警和武警戰士的槍口對準了屋內的每一個人。
玉素蒲本欲反抗,但看到公安人員個個像一引即爆的炸藥,而且他的反抗對挽救殘局已毫無作用,于是雙腿一軟,癱在了偵查員阿西木的面前。
五、暗殺愛國宗教人士
玉素蒲被關押在塔里木監獄里接受改造,日日心如死灰。牙生托人帶給他一句話:“你還沒有看到天堂的大門,不可停止步伐。”牙生一語中的,玉素蒲的生命當然不愿意被湮滅在牢獄中,沒有誰能收束他的心性,只能擴張和逗弄起他的野心。
他開始利用獄中可利用的資源,他把賭注押在重刑犯們身上。心計落定,他快捷地行動。10名重刑犯一一被他游說糾合起來,在他的煽動宣傳下,昏暗的燭光中,一個所謂的“東土耳其斯坦伊斯蘭正義黨”秘密組成了。沉渣泛起,也能攪混一池水。在玉素蒲的主持下,這一群盼望進“天堂”的人渣實施了暴獄計劃。
公安機關雖然快速圍剿了這伙頑匪,但一名民警和一名武警戰士卻壯烈犧牲。玉素蒲在槍戰中不露聲色地脫逃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劉中的表情近乎冰冷:“我沒有低估牙生的能量,但有忽略他的時候。”劉中承認這是一次深刻的教訓。
牙生秘密進入一個地窖,與已經化了裝的玉素蒲見面。牙生一直深藏在幕后,他不愿意再在前臺冒險,這些弟子們如一粒粒棋子,足以讓他從容地下完一盤好棋。只要是棋局,就面臨著得和失,眼前的弟子玉素蒲算不算已經失了呢?當然不算!牙生安慰弟子說:“十天之后,你將到達哈薩克斯坦,從那里再取道去培訓基地,你是我派出去的第12名弟子,在那里,你將會受到最好的教育,希望你學有所成,回來后,一起完成我們‘東突’獨立的目標。”
玉素蒲退出牙生的視線時,正是1993年深秋瓜果飄香的季節。
牙生召來另一名得意弟子阿不都爾。阿不都爾已經被他設計包裝成一個十足的政治賭徒。他們又密謀另一個陰謀。
1994年11月的一天,十幾個身披白色長袍、頭部纏著白布、只露一雙眼睛在外的男子神秘地潛入和田地區的墨玉縣。他們相互不認識,他們是被人通知集中到這里來的。有人對著他們講經:“你們到這兒來是真主的旨意。我們信奉的是伊斯蘭教,既然漢族人不信伊斯蘭教,我們為什么要接受他們的統治?他們不讓我們的孩子讀古蘭經卻讀什么漢文;對我們的婦女實行計劃生育,這是種族扼殺行為,真主不會饒恕他們的。真主說,要殺死這些異教徒。真主還說,那些親近共產黨,為共產黨賣命的人都是民族敗類和叛徒,也要被殺死。為了我們神圣的伊斯蘭教而殺人,是光榮的,是神圣之戰。真主說,殺死八個異教徒的人,殺死一個民族叛徒的人都可以升天堂。”
煽動分裂和恐怖的經文從阿不都爾的嘴里噴射出來,頓時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播散開。人們憤怒了,興奮了,沖動了,他們血管里的血急驟地往外涌,他們躁動不安,握緊了拳頭想要干點什么。而這種情緒正是阿不都爾需要的效果,他成功了。
牙生提醒他的弟子:“有個人在跟我們搶奪青少年,抵制‘圣戰’,這樣的敗類一天不除,我們就存在著障礙。”
“老師不用提醒,我知道說的是誰。他不下地獄誰該下地獄?”阿不都爾滿眼兇光,一想到葉城的政協主席、大清真寺主持榮吉大毛拉,他就恨意陡生。因為就在他的聲譽鵲起之際,到葉城大清真寺里聽榮吉大毛拉講經的人依然眾多,而且阿不都爾每每與榮吉大毛拉相遇,榮吉大毛拉都會向他投來目光如炬的一瞥,灼得他渾身刺痛,阿不都爾早就被激怒了。
與內部仇敵的矛盾由內部人去解決。阿不都爾派出兩名不學無術的學生努爾買買提和買買吐遜作為殺手,向年屆六十二歲的愛國宗教人士榮吉大毛拉下了毒手。榮吉大毛拉在前往大清真寺的途中,被兇手用刀斧野蠻地砍斷了脖子。努爾買買提和買買吐遜沾著榮吉大毛拉身上的血跡,分別逃竄。多日后,他們至一處無人的沙丘會合,到達這個地點的還有第三者阿不都爾。
“我們抹掉了他的脖子,哎呀,太可怕了,他的眼睛還睜著。”努爾買買提驚魂未定。
“真主記住了你們,因為你們殺死了民族敗類。你們會升天堂的。但是——”阿不都爾話鋒一轉,“目前,你們得先逃到青海、甘肅,給我深深地潛藏起來。風聲一過,我立即派人召你們回來。真主說,你們每人還有殺八個異教徒的任務,否則你們不能去天堂。”
境內外輿論一片嘩然。葉城陷入一片恐慌。阿不都爾狂喜至極,他堅信好戲還在后頭呢。
“吐遜大叔,你們柯可亞鄉有棒小伙子嗎?”
“卡德爾,我們鄉的棒小伙子很多,你想干什么?”
“吐遜大叔,你想讓我們的生活更富裕嗎?有個好心人想教小伙子們一些本領。”
“好啊,卡德爾你長出息了,知道干正經事了。我去幫你找幾個人來。”
按照阿不都爾的旨意,卡德爾從喀什地區的四個鄉里選出二十個維族棒小伙子,他們被集中到一起,乘坐指定的車輛,駛往一處偏僻的沙丘地帶。他們相互間并不認識,卡德爾不允許他們相互探聽什么,要求他們保持沉默。沉默的年輕人們被領進一個黑洞洞的地窖,那里面透著一絲昏黃的光線。散落在地上的部分鐵器隱隱地被光線照出亮來,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炸藥的味道。隱隱的燭光后面是阿不都爾猙獰變形的臉,他開始對這些無知的人講經:“你們聞到了炸藥味,看到了炸彈,你們當中誰是最勇敢的那個人呢?誰敢第一個點燃它去炸我們的敵人,炸那些侵略我們的漢人呢?”
“我敢!”卡德爾第一個站出來,向阿不都爾發誓。阿不都爾滿意地看著他:“真主保佑你早日進天堂。好吧,我來教給你怎樣安裝炸彈。”
阿不都爾成了制造恐怖的教官。在這光線微弱的地窩子里,一群無辜的青年因為無知而失去了分辨力,他們饒有興味地接受著暴力恐怖的培訓。阿不都爾又成功了,他真想立刻聽到連環爆炸聲在南疆的天空劈啪作響,把漢人炸成碎片。想像著世界陷入一片混亂的樣子,快感在一剎那間占據了阿不都爾的心。
六、炸彈正閃著耀眼的火光
兩個人影一高一矮,行走在沙漠腹地塔克拉瑪干。這是一條從西藏阿里縣通往新疆葉城的路。他們就是暗殺了愛國宗教人士榮吉大毛拉之后藏匿到青海、西安等地的努爾買買提和買買吐遜。買買吐遜抓起一把沙子,看著故鄉的沙子從手指縫中一點點漏出去,買買吐遜流淚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背井離鄉,為什么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后悔了?你軟弱了?”努爾買買提不耐煩地追問。
買買吐遜索性抽泣起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殺人,我的家人會被送進牢獄的,我對不起他們。”
“你想下地獄嗎?買買吐遜?下地獄是可怕的,我們不要去。我們很快就能升天堂了。我們手里有槍,我們誰也不怕!”
半個月前,有人給了他們一筆返程的經費,通知他們走“旱”路回新疆。他們懷揣著買來的槍支,極力避開人多的地方,專挑人煙稀少的地方走。他們偶爾也會搭車,但沒有一個車主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跳車走的。此次,他們被召回的任務有兩項,一是在葉城制造恐怖爆炸事件;二是槍殺公安民警。
1998年3月的一個下午,葉城柯可亞鄉政法委書記家里發生了爆炸案。
接到警情后,痕跡偵查員鄭重一頭埋進爆炸現場,照相,提取腳印,做筆記。
忙了一天的鄭重回到家里,把鞋子一脫,上床就蒙頭大睡。上床還沒有十分鐘,葉城又發現了一枚定時炸彈。消息傳到鄭重耳朵里,他提上鞋就跑了出去。
鄭重心急火燎地趕到葉城。炸彈原來被放在巡警的車內,鄭重趕到時,炸彈已經被不知詳情的民警搬到附近的一戶居民的院墻里。
“真是胡扯淡!怎么能把東西搬到這兒呢?這是居民區,太危險了,一點安全常識都沒有嗎?”鄭重不滿地罵了幾句,同時仔細地看了看炸彈的形狀,那是一個兩公斤半重的自制震源炸彈。他想都沒想,彎腰就把炸彈搬了起來,迅速跑向一片空地,然后把東西輕輕放下。許多好奇的群眾圍上來觀看,鄭重急了:“都圍過來干什么?找死啊?不好玩,都退后!”鄭重又向幾位靠前的民警擺手,“你們也別過來,趕快把人都弄走!”
四周靜了。恐怖的陰影嚇退了喧嘩的群眾。鄭重安靜地研究著眼前這枚炸彈,只見兩個線頭露在外面,再仔細看,仔細聽,定時炸彈的時鐘正“嘀嗒嗒”地走個不停。鄭重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刻不容緩!他轉身沖著跑上前來的阿西木喊:“把你的指甲刀給我扔過來!”指甲刀被遞了過來,鄭重屏住呼吸,小心地剪掉了兩個引爆線頭。化險為夷!
深夜,人們都睡去了,鄭重還醒著。他正在研究從炸彈的膠帶上提取的指紋。也許,注定了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凌晨1時5分,鄭重的呼機急促地響起來:“葉城公安局指導員家的窗戶上發現一枚正在嘀嗒作響的爆炸物,請速到現場。”
鄭重乘坐的警車又飛馳起來,他焦躁地看著腕上的表,心中默算著可能到達的時間和炸彈可能引爆的時間:“千萬別引爆,千萬別出事!”在沒有趕到現場之前,鄭重有些慌神。警車剛一駛入現場,還未停穩,鄭重就跳了下來。車燈開著,為他照路。他吼叫著撥開圍觀的群眾:“大家讓讓!危險!”就在群眾意識到危險而紛紛后退時,鄭重毫不猶豫地疾步沖向那顆即將爆炸的定時炸彈。因為,這個時刻,在場的人都看見了炸彈正優美地閃著耀眼的火花。人們都本能地閃退著。“鄭重,注意!撤回來!”喀什地區公安處長劉中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經下令讓鄭重回來。但是鄭重冷靜地走到炸彈跟前,毫不畏懼地盯著它看了一秒鐘,然后嫻熟地剪掉正在叭叭閃著火光的線頭。
閃著火光的線頭仍然在地上垂死掙扎,但它的呻吟已毫無意義了。鄭重平靜地出了一口長氣。退去的人們眼中瞬間積滿了熱淚,那熱淚里無不充滿著對英雄的敬意。劉中動情地拍拍鄭重的肩說:“再遇到這種情況要小心,萬一發生了爆炸,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待?”鄭重回答道:“我是一名共產黨員,還是一名偵查員,這是我的職責!”
七、他的喊聲震得整個村莊都顫了
在新疆,許多人的身世都很富傳奇色彩。喀什地區澤普縣萊伊鄉派出所所長陳國雄的爺爺是純正的蒙古游牧民族,他相貌堂堂,聲音洪亮,娶一漂亮的蒙古族妻子能歌善舞。不料,日本鬼子侵占東三省,內蒙古也遭受蹂躪。某天,正值壯年的陳爺爺與一隊小鬼子相遇,他怒目圓睜大吼一聲:“去死吧,小鬼子!”震得小鬼子們直哆嗦,個個變成軟面條。陳爺爺眼疾手快,長鞭出手,一隊小鬼子便被齊刷刷地打翻在地。陳爺爺又大吼一聲沖出草原,離開了養育他成長的內蒙古故土,攜妻帶子地隱藏到了內地。
一家人來到甘肅境內,想好好地過日子。但是,趕走了小日本,國民黨又來了,苦難仍在繼續。那時,陳國雄的爸爸也已長成青年,他英俊瀟灑,高大威猛,許多漢族女子都傾心于他,陳爸爸娶了其中一位最溫柔善良的女子為妻。誰知,就在妻子已有兩個月身孕時,國民黨來抓壯丁了。國民黨的大胡子連長滿意地拍著陳爸爸結實有力的胸脯說:“好好打仗,小伙子,跟著我錯不了!”大胡子連長只知道陳爸爸脾氣火爆,并不知道陳爸爸有一天會大吼一聲起來造國民黨的反。年輕的陳爸爸被迫拋妻棄子,眼含熱淚離開第二故鄉,扛起槍跟著國民黨的部隊打老百姓去了。
但是,陳爸爸所在的國民黨部隊節節敗退,一直退到中國的邊陲新疆,還在做垂死掙扎。當時,民族分裂分子伊沙任國民黨新疆省聯合政府副主席及秘書長,他望著從內地敗下陣來的垮兮兮的部隊,心已死絕,他聲淚俱下地說:“我對新疆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會跟你們并肩守在這里。共產黨很快就會打過來,我相信你們能頂住!”當夜,伊沙就從新疆消失了。伊沙出逃時,陳爸爸已經提為副連長,當了副連長的人就有資格知道一些內幕的事情,陳爸爸奉命秘密護送伊沙在葉城停頓了一夜,然后繞著冰山往西跑了。望著伊沙落荒而逃的背影,陳爸爸心中輕松一笑,頓時有了另一種主意。所以,在下一場戰斗里,在攻打與葉城相鄰的澤普縣時,大胡子連長仍像往常般聲嘶力竭地指揮著士兵們向解放軍進攻,關注自身前途也關注新疆前途的陳爸爸卻突然掉轉槍口,大吼一聲:“弟兄們,不要再給國民黨賣命了,那是死路一條。伊沙那個老東西已經逃命去了!咱們投誠吧,跟著共產黨才有希望過好日子!”陳爸爸的吼聲震得天搖地動,槍聲停止了,早已厭倦了打仗的士兵們對陳爸爸的鼓動及時作出了反響。他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向著新中國靠攏。由陳爸爸策動發起的起義成功了。
陳爸爸一時間成了新疆頗有影響的人物。他的人生軌跡因此發生了變化。他再也不是昔日的國民黨軍官,他變成了公安機關的領導干部。最初的幾年里,陳爸爸多次跟甘肅老家聯系,但始終沒有妻子的消息。陳爸爸絕望了。陳爸爸把所有的熱情投入到保衛新中國的建設中。那一年,體格健壯的陳爸爸看中了十六歲的維族少女古麗仙。美麗的古麗仙一心求學上進,是新疆師范學校的第一批學生。她并不想嫁給這個比他大二十歲的目光火辣辣的內地壯漢。但組織出面了,組織需要她去愛這個對解放新疆有貢獻的男人。古麗仙的婚姻受到許多人的矚目,古麗仙在還不懂愛情的年齡出嫁了。婚后的古麗仙接二連三地為丈夫生下五個健壯的兒女。排行第二的就是陳國雄,活脫脫是他父親的翻版,父子倆連說話的神態都一模一樣,都有一副粗大而洪亮的嗓門。
但是美麗而浪漫的婚姻并沒有維持到底。五十年代末,已經改嫁他人的前妻,終于打聽到陳爸爸尚活著并且在澤普縣公安局當了領導,于是毅然而然地離了婚,帶著女兒一路狂奔到新疆。面對情深義重的結發妻子,陳爸爸滿眼滄桑淚,這件事絕沒有當年大吼一聲帶領部隊起義那么簡單和好處理。他千頭萬緒卻無從決斷。讓前妻走嗎?她也不容易,而且還帶著自己的親生骨肉;留下前妻,可是古麗仙和五個兒女怎么辦?又不能同時娶兩個老婆。兩個女人都是他的親人,都難以割舍,怎么辦?陳爸爸先讓母女倆住進公安局的招待所,他需要時間考慮和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消息卻不等人,很快,古麗仙知道了這件事,年輕的她感到被愚弄了,被欺騙了,她憤怒了,她無法在歷史的錯誤和殘酷的情感現實之間做出寬諒的姿態。她堅決地把陳爸爸從鋪著地毯的溫暖的家里推了出去,也許那不是她的初衷,她只是為了一個女人純潔的愛情和尊嚴。為了這份尊嚴,她付出了整整一生的代價。
古麗仙毅然跟陳爸爸離了婚,并堅決要求把五個子女都留在身邊自己養育。陳爸爸人生沉浮幾十年,卻無法在兩個女人之間找到一個美滿的答案,他不得不吞咽感情的苦果,帶著原配妻女,抱著終生遺憾回到內地。
在維族母親艱辛的培育下,陳國雄成材了。他先是當兵,后轉業到澤普縣公安局當了一名偵查員,因為工作出色,又被提拔為萊伊鄉派出所所長。望著兒子那像絕了父親的虎背熊腰,古麗仙常常熱淚縱橫,她終生未再考慮嫁娶的事,五個兒女便是她辛酸苦辣的人生。
陳國雄也走了父親的婚姻路線,娶了個維族姑娘為妻,并育有一個女兒。也許特殊的身世注定了陳國雄特殊的命運。他從小失去父愛,嘗盡了貧苦的滋味,妻子才三十幾歲,就因勞累過度一只眼睛失明了,盡管家中所有的積蓄都花完了,也未能治好妻子的眼疾。女兒不僅美麗而且舞跳得很好,她是陳國雄夫婦的希望所在。而她也不負重望,考上了北京舞蹈學院。誰知,體檢時,卻查出她長了腦瘤。這一打擊對陳國雄不啻是晴天霹靂,但他卻咬著牙沒給組織添麻煩。地區公安處劉中處長知道此事后,立刻發動民警捐款,陳國雄女兒的腦瘤手術做了。但懂事的女兒再也不提上舞蹈學校的事了,因為陳家陷入了空前的經濟困境。
陳國雄到鄉里查夜回來已經是凌晨一點,他對留守在派出所的民警說:“回家休息吧,明天早點來。”陳國雄自己留下來值班。
派出所總共兩間屋子,外間用來辦公,里間安了一張值班床。陳國雄熄了燈,和衣躺在床上。他的倦意很濃,但眼皮虛瞇著,就是睡不著。他的心事太重。女兒剛出院,妻子的另一只眼也快看不見了,如果動手術,錢從哪里來?他虛瞇的眼角里竟溢出了淚水,他抬手悄悄把它們彈落,落地無聲。他決定不再想心事了,他要入睡。
就在陳國雄醞釀著如何入睡時,阿不都爾帶著七個蒙面持槍的暴力恐怖分子悄悄逼近了派出所。他們像一群黑夜里的鬼魂環繞在派出所的周圍。整個萊伊鄉立刻充滿了兇險之氣。“努爾買買提,買買吐遜,卡德爾,你們從正面進攻,我堵后路!”阿不都爾在暗夜里傳著冷血的指令,恐怖分子們開始了罪惡的行動。
陳國雄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他豎起耳朵警惕地聽了聽,仿佛聽到了急促而故意放輕的腳步聲。情況不妙!他迅速從床上躍起,本能地取出枕頭下的手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來不及穿鞋,就向外屋沖去。他怎么也沒想到,沖到外屋的一剎那,戰斗來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密急的槍聲同時響了起來。借著月光和火光,他從窗口看見三個蒙面的持槍恐怖分子一邊向派出所辦公室射擊,一邊瘋狂地撲了過來。“來吧,兔崽子!”陳國雄大吼一聲激勵自己,但是他的吼聲被淹沒在爆炸聲中,恐怖分子沒有聽到吼聲,仍然端著槍往派出所門口沖。陳國雄沉著地猛然打開了派出所的門,只見兩個恐怖分子一躍沖了進來,并迎面向他射擊。他敏捷地閃到門的一側,并依托門沿掩護自己,舉槍反擊。“砰、砰、砰。”陳國雄果斷地開火了,沖在前面的恐怖分子是買買吐遜,他“通”地撲倒在地,他被正義的子彈擊中了,一命嗚呼。
努爾買買提緊跟在買買吐遜的身后,買買吐遜突然被擊中,這是努爾買買提沒想到的,他急了,大喊:“吐遜,吐遜,別害怕,有我呢。”他急忙連拖帶拉地把買買吐遜沉重的身體往門外拖,卡德爾仍張狂地與陳國雄對射。
陳國雄無法判斷敵人有多少,只能來一個打一個。突然,他舉槍的右臂肘關節一陣酸痛麻木,右手頓時軟了下來,他不管,仍然舉槍射擊,但再次扣動扳機時,槍內已沒有子彈。他立刻轉身返回里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從武裝帶內快速取出備用子彈。那時,右臂開始疼痛,鮮血滲透了衣褲,由于右手已不聽使喚,抓在手里的撒落在地。他只好左膝跪地,用右膝強撐右肘,左手在地下摸著子彈,一粒粒往槍里續。剛裝了三發子彈,“轟隆”,只聽派出所的外屋一聲爆響,恐怖分子扔進來的炸彈爆炸起火了,而且引燃了沙發、窗簾等物品。陳國雄被困在里屋。
努爾買買提含著哭腔向阿不都爾報告:“吐遜被打死了!”
“焚尸!”阿不都爾冷冷地下令。
“我把他背走,他還沒見到父母呢!”努爾買買提想說服他的上級。
“你瘋了嗎?如果被公安局認出來是誰,他的父母也得坐牢,趕緊把他扔進火里,他已經進天堂了!”
恐怖分子阿不都爾指揮手下從后窗向陳國雄發起進攻。他就不相信八個恐怖分子弄不死一個警察。他瘋狂地向陳國雄射擊,子彈嗖嗖嗖地從陳國雄頭頂飛過。子彈沒有打中陳國雄,他卻開槍將為首的阿不都爾擊傷了。恐怖分子們氣極敗壞地用木棒砸后窗,陳國雄沒了退路,陷入絕境。他冷靜地沉思:在屋里打弊多利少,沖出去打或許有一線生存的希望。沖!陳國雄大吼一聲,猛一起身,光著腳踩著火海沖出里屋,再沖出辦公室外屋,來到空地。好懸!里屋的窗戶已被阿不都爾惱怒地砸開,并扔進一顆炸彈和汽油瓶。頓時,里屋也成了一片火海。遲一步,陳國雄就得葬身火海。
陳國雄的頭發被燒焦了,襪子被燒爛了。他沖出辦公室時,差點被腳下的尸體絆倒,他倒吸一口涼氣,恐怖分子正在焚燒同伙的尸體!
派出所院內,警車著火了,摩托車著火了,整個派出所濃煙滾滾,一片火海。他怒火萬丈,左手托著受傷的右手肘關節,右手舉著槍對著火海大吼:“人呢,人都在哪兒?有種的跟我接著打呀!”
他的喊聲震得整個村莊都顫了。
八、恐怖分子要沖卡點
萊伊鄉派出所被襲擊了!
劉中接到陳國雄的求援電話,下令:“馬上設卡堵截!”
受了傷的阿不都爾在努爾買買提等人的掩護下很快消失在樹林中,擔任斷后任務的卡德爾卻掉了隊,望著茂密的樹林,他不知該往哪跑。他決定獨自抄小路企圖逃出澤普縣。然而,全副武裝的公安民警、武警戰士們正設卡等著他呢。
四個出縣城的路口都被設了卡,卡德爾預感到自己的末日將臨。反正也是死,死了就能進天堂。抱著進天堂的念頭,卡德爾子彈上膛,張狂地朝卡點開槍,他要沖卡!
在現場指揮的喀什地區公安處木副處長抬手就是一梭子彈迎擊他:“抓活的!”
被亂槍擊成重傷的卡德爾被公安民警們抬到醫院搶救。卡德爾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木副處就利用他清醒的時候審問。搶救了一天一夜之后,求生欲望極強的卡德爾交代了犯罪事實,他供認,葉城發生的系列爆炸案都是阿不都爾帶著他們這伙人干的,阿不都爾目前仍藏身于澤普境內的某處。另外,被警方追捕的恐怖分子頭目玉素蒲從境外回來了,而且帶回了八名經過境外恐怖培訓基地培訓的學員,他們現都隱藏在和田地區,準備近期在和田地區各市縣制造爆炸、投毒、暗殺等有政治影響的事件。
劉中迅速向和田地區公安處長卓力通報此事,卓處長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早已盯住了這伙人,打掉他們是必然,我在尋找最佳時機。”
與此同時,買買吐遜被焚燒的尸體也被其家人辨認出,真相大白。
公安廳廳長張秀明要求各級黨政部門和公安機關要花大力氣、下苦功夫,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偵破這起嚴重的暴力恐怖案件,抓獲首犯阿不都爾。澤普縣縣長發表了電視講話,號召全縣各族人民群眾積極行動起來,協助公安機關早日打掉這個暴力恐怖團伙。
九、村里來了個騎毛驢的老漢
第二天,萊力鄉三村來了個騎毛驢的維族老漢。老漢打聽到阿不都爾的家,見到他的哥哥和弟弟。老漢說,他從和田來,是玉素蒲派來的。玉素蒲已經知道了阿不都爾逃跑的事情,讓老漢代表“東突伊斯蘭真主黨”向他們家表示慰問。阿不都爾家人感激涕零。
“他很安全嗎?公安機關能否找到他?”老漢關切地問。
弟弟一聽,好像想起什么似地悄聲問哥哥:“四村的庫來西跟阿不都爾關系好,前天公安審問時,有沒有向你提起庫來西呢?”
哥哥狡猾地搖搖頭:“我怎么會跟他們說?”
老漢舒了一口氣說:“看來,阿不都爾他很安全,我回去把事情報告給玉素蒲,讓他放心。”
老漢踏著落日的余暉,騎著毛驢又出村了。出了村的老漢看看四下無人,從懷里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我在四村的公社院里等你們,馬上帶幾個民警過來!”
裝扮成老漢的是地區公安處的木副處,下完指令后,他在毛驢屁股上拍打了一下,毛驢便一溜煙地小跑起來。
半夜兩點鐘,木副處帶領幾個公安民警翻墻入院進到庫來西家。庫來西一聽院子里有動靜,立刻起身穿鞋子,木副處上去就摁倒他:“說,叫什么名字?”
“庫來西。”
“找的就是你。說,阿不都爾在哪兒?”
“我不認識他。”庫來西話音未落,偵查員報告:“家里查出了手雷。”
而且是四枚手雷!庫來西的臉色頓時失去生氣:“我說,今天晚上我用毛驢車剛把他送走了。他在我家的地窖里藏了一個星期,他的腿被你們的槍打傷了。”
庫來西用毛驢車把阿不都爾送到公路旁的一片樹林里,阿不都爾擺擺手說:“你走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
“那你怎么辦?”
“你不用管我,就當你從沒見過我。明白嗎?”阿不都爾陰陰的目光盯著庫來西,直到他點頭為止。
阿不都爾趁著夜色悄悄潛入萊伊鄉五村的買買吐遜家。
“阿不都爾,你跑到我這里干啥?公安在抓你!”買買吐遜的父親驚悸不已,已經失去兒子了,他不想再招惹是非。
阿不都爾銳利的目光射向老漢:“你別無選擇,必須把我藏起來。你的兒子是圣戰的英雄,難道你想當伊斯蘭的叛徒嗎?”
老漢無語了,只好默默地把阿不都爾領到買買吐遜生前住過的房子里,揭開床頭的地毯,是個地道口,阿不都爾鉆了進去。“你還得幫我去把阿孜古麗找來,告訴她我想她了!”阿不都爾冰冷地命令道,他唇邊的胡須凌亂無章。
阿不都爾的情婦阿孜古麗很快被老漢找來了,她還帶著八歲的女兒。她鉆進黑洞洞的地窖,阿不都爾立刻抱緊了她,女兒恐懼地尖叫起來。阿不都爾立刻嚴厲地制止她:“不要出聲,黑大爺很快就會找到這兒來!把你抓出去殺了!”
木副處真的帶著民警們對買買吐遜的家進行第二次搜查。買買吐遜的父親一口咬定沒見過阿不都爾。而阿不都爾和情婦就隱藏在羊圈下的地道里。他們清楚地聽到木副處跟老漢的對話,他們膽戰心驚地嚇得抱成了一團,真正有一種末日來臨的感覺。
公安人員撤退之后,阿不都爾一刻也沒敢久留,他從老漢的家轉移了。他帶著情婦來到離萊伊鄉很遠的一個墳地,鉆進一個墳墓,努爾買買提等七人已經在那個墓穴里等著他。他們準備從澤普的柯可亞鄉逃向東邊的葉城,再從葉城上昆侖山,然后,通過渺無人煙的昆侖山谷偷越出境。
十、決戰柯克亞
柯克亞鄉是南上昆侖的必經之路。阿不都爾的弟子熱合曼就住在柯克亞鄉四村。阿不都爾一行七人悄悄潛入熱合曼家的地洞里,然后派熱合曼到和田地區跟玉素蒲取得聯系,爭取一部分出逃境外的經費。
接連幾次讓阿不都爾溜了,木副處的火氣很大。之后的兩個月里,他索性不回家了,他向劉中處長發誓:“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阿不都爾挖出來!”
這天,木副處帶著阿西木、塔西兩個偵查員檢查柯克亞鄉的卡點情況,他問一個民兵:“這兩天有什么異常情況嗎?”
民兵報告說:“一切正常,沒有什么形跡可疑的人。”
“好,繼續嚴格檢查。”木副處剛要走,就聽到兩個民兵低聲笑著說:“四村的熱合曼倒是挺有趣的,昨天去和田時滿臉大胡子,剛才回來時,卻突然把胡子剪了,是不是給阿不都爾送信去了?”兩個民兵當笑話講的事突然引起了木副處的警惕:“哪個熱合曼?”
“四村的生意人熱合曼。”
“他現在在哪兒?”
“剛走有十分鐘。”
“追!”木副處一揮手,阿西木和塔西追撒就追。追了約半里路,就看見那個叫熱合曼的男子身上背著一個大口袋慌慌張張地往村里走去。偵查員喊:“站住!”熱合曼回了一下頭,撒開腿就跑。兩個偵查員沖上前摁住了他。一檢查,裝絲毯的大口袋里有十萬元人民幣,還有四盒反動錄音帶。嚇軟了的熱合曼交代,阿不都爾一伙正藏在自己家中。出逃的經費一到,他們就溜。
情況緊急,再也不能讓阿不都爾從眼皮底下溜走了。木副處決定馬上去抓捕阿不都爾。他用手機向劉中處長作了匯報,請求盡快增援。
走進熱合曼的家,木副處讓阿西木到右邊倉房搜查,塔西到左前方正房搜查,自己則和一名防暴隊員進了左邊的柴房。
不想,木副處剛走進柴房,正房便“啪”地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聲。木副處忙退出柴房。這時,他看到塔西已經持槍退了出來。
原來,塔西進屋后,發現外間空無一人。于是,他拐進了里間,屋里黑洞洞的,他只看見阿不都爾一伙人正跪在坑上念經文,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站在門邊的阿孜古麗便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往里拉,坑上的阿不都爾則摸出手槍,抬手就是一槍,剛好打在他的頭盔上。塔西用力掙脫了胳膊,急忙退了出來。
木副處當機立斷,命令阿西木和塔西分別上到倉房和正房上,控制制高點。自己則守在大門口的柴房墻角處,防止阿不都爾沖出大門。
木副處大聲喊話,讓阿不都爾放下武器投降。然而,他每喊一句,里屋就打出一梭子彈。塔西往正房扔了一顆催淚彈,正房立刻濃煙滾滾。
催淚彈打進來之后,阿不都爾絕望了,他不清楚外面有多少公安人員,他緊緊抱了一下貼在他身上的情婦,然后悲戚地說:“阿孜古麗,咱們天堂見吧!”他把槍口對準情婦的心臟,砰的一槍,情婦的血濺了他一臉。阿不都爾聲嘶力竭地向他的同伙們喊叫:“打死他們,誰都不能手軟!”他自己則一翻身,從窗戶里跳出來,往后院的果園里跑。守在正房上的塔西眼尖,看見濃煙之中晃出一個人影,他的槍立即瞄準過去,砰的一槍,槍響人倒。
增援的隊伍來了,繼續往屋內喊話,仍然是不斷的冷槍。
木副處下令,發起進攻!所有人員都撤到院外,向正房投擲催淚彈。一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恐怖分子們強撐了半個小時,努爾買買提受不了啦,他一邊揮舞著手槍向外射擊,一邊拉開屋門狂叫著沖了出來。他剛沖出來,就被防暴隊員擊斃。
其余恐怖分子不敢再向外沖了,他們全都擁擠在正房外間的門口,不停地向院里射擊。防暴隊員們和武警戰士奮起還擊,子彈像雨點般飛向正房屋門。
漸漸地,槍聲稀了,再后來,屋內再無任何動靜。除了阿孜古麗被槍殺在里屋,其余恐怖分子都倒在外間的門口。防暴隊員搜查到后屋果園,找到了被打死的阿不都爾。一場短兵相接的較量結束了。
十一、生死搏斗九百秒
就在澤普警方擊斃恐怖分子阿不都爾的同時,位于南疆南部的和田警方與玉素蒲團伙也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斗。
這天中午,一直尋找玉素蒲下落的五名偵查員,發現玉素蒲和幾個陌生人出現在一家飯館。這些人就是玉素蒲從境外帶回來的恐怖分子,他們約好在飯館見面,玉素蒲說:“我已經通知墨玉縣那邊今天動手,政治影響一定很大。”其中一名恐怖分子說:“最好在集市上動手,那樣影響才大呢。”他們竊竊私語,密謀著另一場暴力事件。
偵查員們無法確定另幾名陌生男子的身份,但他們確認那個坐在沖門口方向的人就是玉素蒲。已經來不及匯報了,偵查員們一使眼色,決定戰斗!警覺的玉素蒲看到有陌生人靠近,他起身就逃,同時掏出手槍向偵查員射擊。偵查員米吉提見狀,飛步跨上橫隔在前方的方桌,猛然撲向玉素蒲。玉素蒲猝不及防,一個趔趄仰面倒在地上,右手卻死死握著手槍,兩人扭成一團。
米吉提緊緊扭住玉素蒲的雙臂,想要制服他,但玉素蒲趁機又射出一槍,子彈從米吉提的前額擦過去,血水立刻噴了出來,影響了他的視線。玉素蒲以為這個偵查員會倒下,于是掙扎著要擺脫米吉提的雙臂。誰知,米吉提使出全身的力氣,把玉素蒲再次摁倒在地。
玉素蒲第三次開槍了,罪惡的子彈穿過了偵查員米吉提的胸部,鮮血汩汩涌出來,浸透了衣衫。米吉提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眼睛幾欲閉上,但他不僅沒有倒下,而且怒火中燒,他以頑強的毅力站穩了身體,并且出人意料地飛起左腳用力向玉素蒲的腹部踢去,玉素蒲痛苦地彎下了腰。米吉提成了一個血人。
那一刻,兩名偵查員與另兩名恐怖分子也展開了搏斗。
直起身體的玉素蒲見狀,向偵查員開了第四槍,機警的偵查員一閃身,子彈射在他同伙的身上。那個同伙倒在他的槍口下。另一個同伙見勢不妙,拔腿就逃,馬上就有兩名偵查員追了出去。
玉素蒲也緊跟著欲逃,但是他永遠都想不到的是,已成血人的米吉提又撲過來了,而且抓起一只圓凳向玉素蒲的頭部砸去。一名偵查員也沖上來,把玉素蒲壓在身下,并搶過他手中的槍。玉素蒲被圓凳砸暈過去。“我們贏了,我知道我們會贏!”米吉提癱軟在地,他感到胸部憋悶得厲害,只能大口喘氣,雙腿站不起來了。
兩名偵查員追出去約一千米,把恐怖分子逼到了一個死胡同。恐怖分子猛然回轉身,從懷里抽出一把長刀在空中亂舞。偵查員勇敢地迎上去,把恐怖分子制服。
一場生死搏斗僅用了900秒,時間是那么短促,卻那么驚心動魂。當偵查員把玉素蒲押上警車時,玉素蒲用怪異的眼神問偵查員:“剛才那個跟我打的警察臨死了怎么還笑?”
偵查員回答他:“好人死不了,他是笑著被送進醫院的,醫生說他會活得很好。該去死的倒是你這種人!”
玉素蒲訕訕地說:“我手里有槍,他空著手,我打了他三槍,他怎么還沒死呢?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偵查員回答:“他只有25歲,是新疆警校培養出來的最棒的警察,怎么,你還想練練手?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十二、激戰在沙漠
玉素蒲第二天才開口交代與之有關的暴力恐怖活動。他有意拖延交代罪行的時間,他在盼望中等待著。
的確,抓捕玉素蒲的當天,在和田地區墨玉縣境內的沙漠深處,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一起暴力搶奪槍支、劫持民警和鄉干部的驚天大案。
派出所民警艾則孜和艾力帶著三名鄉干部正在沙丘上執行警戒任務,突然從沙漠中的地窩子里沖出十幾名暴力恐怖分子,亂舞著長刀向他們砍來。艾力認出來,為首的恐怖分子是希爾力。恐怖分子把一名干部打倒,艾力什么也來不及想,立即去幫助那名干部。然而,他的頭發立即也被人從后面揪住,他的面部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接著幾名恐怖分子騎在他的身上,按住他的手,欲搶他別在腰里的槍。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住搶槍的恐怖分子的大拇指。那人疼得大喊:“這個人有槍!”艾力猛地一用勁,把騎在自己身上的兩名恐怖分子一下掀翻在地,然后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與此同時,“砰”的一聲,恐怖分子手中的槍響了,艾力覺得左腋下一震,回頭一看,20米外的沙丘上,恐怖分子頭目希爾力和另一名恐怖分子正端槍向他瞄準。艾力一個前撲,臥倒在地,又是一聲槍響,子彈貼著他的左手背擦了過去。艾力幾個翻滾,順勢拔出了手槍,開槍還擊,持槍的恐怖分子中彈倒地,槍掉在了沙丘上,人也滾下了沙丘。這時,艾力看到三名干部全部被打昏在地,民警艾則孜被兩個恐怖分子一邊一個緊緊抓住兩只胳膊,另一個恐怖分子正端著刺刀向艾則孜刺去。艾力急忙又是一槍,恐怖分子腿部中彈,倒在地上。其余恐怖分子見狀,一齊從不同方向沖了過來,艾力再次舉槍射擊時,手槍卻卡殼了。
見艾力的槍不響了,恐怖分子頭目希爾力興奮起來:“他的槍沒子彈了,沖上去抓活的!”
艾力靈機一動,舉起手槍,做出射擊的姿勢。恐怖分子見狀,以為艾力剛才是在騙他們,全都趴倒在地,趁此良機,艾力轉身向著茫茫沙漠跑去。
跑著跑著,艾力感到恐怖分子們的狂叫聲已經消失了,綿延的大漠上除了自己的腳印外,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艾力一屁股坐在沙丘上,松了一口氣,他突然想起什么,拔出了手槍。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由于長時間在沙漠行走,槍膛里進了許多細微的沙塵,致使手槍卡殼了。艾力正要把槍裝進槍套,卻發現槍套頂端有個指頭粗細的洞,形似槍眼,槍管頭部的外側,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艾力明白了,恐怖分子向自己開槍時,左腋曾一震卻沒有受傷的原因,他不禁把手槍湊到嘴邊親吻著。
漸漸地他冷靜下來。自己這是第一次走進這杳無人煙的大沙漠,一旦迷了路,該怎么辦呢?突然,艾力想起一個向導對他說過的話,在沙漠的東邊有一條河,那就是數十萬墨玉人賴以生存的母親河——喀拉喀什河。艾力毅然掉轉方向,向著太陽出來的東方走去!
艾力翻過了一座又一座沙丘,太陽漸漸墜入了大漠。星星出來了,艾力停下腳步搜索著夜空,終于,他找到了那顆耀眼的北斗星。有了坐標,他的信心更足了,他不停地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吹來,艾力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時,他才感到冰冷的感覺彌漫了全身。進沙漠前,忘了帶大衣的艾力實在受不了零下二十多度的氣候,他只好站起來繼續向東方跑去。他要通過自身產生的熱量,抵御嚴寒的襲擊。
一輪紅日跳躍著噴薄而出,陽光沐浴著艾力,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太陽越來越高,寒氣越來越淡,可他的兩條腿卻越來越沉重。
脫離了嚴寒的折磨,一陣強似一陣的饑餓又向艾力襲來。從頭一天中午起,艾力幾乎沒吃一口東西。而難忍的干渴又開始折磨著艾力,他的嘴唇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太陽又偏西了,艾力的眼前出現了幾棵干死的胡楊樹,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剝掉一棵尚未完全死透的胡楊樹的外皮,又小心地剝下里面薄薄的一層內皮,放在嘴里苦澀地嚼著。
吃了胡楊皮的艾力再次打起精神,繼續朝東方走去。鞋子走爛了,鞋底斷裂了,腳實在痛得受不了,艾力就脫掉鞋子,光著腳繼續前行。當太陽再度升起時,艾力的十個腳趾頭全都磨破了皮,滲出了血。艾力無力地躺在沙地上,真想閉上眼睛一覺睡過去。不,不能睡過去,戰友艾則孜和三名干部還生死不明,怎能倒下去呢?一定要走出沙漠,把消息報告給上級,救出戰友,抓住恐怖分子。
艾力又一次起身,強忍著雙腳鉆心的疼痛,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
又是一片枯死的胡楊林,但再也找不到一棵含有水分的胡楊樹了。突然,兩道深深的沙漠車的轍印出現在艾力面前,他精神一振,順著車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又一次墜到了西天。這時,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片膠土地帶。艾力沖過去,急忙用手在地上挖了起來,企望能挖出一汪水來,不管這水是咸是苦,是澀是甜,只要有水就行。
然而,一直挖到手臂深,還是沒有一點水的蹤跡。艾力想了個辦法,他把臉整個探進挖出來的沙坑,讓胸部緊緊貼著地面,想像著那微微的濕氣能滲入到自己的心田。
嚴寒隨同夜暮再一次降臨了。只穿了兩件毛衣的艾力手凍僵了,耳朵凍麻了,全身的血液似乎也不再流動。他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站起來。
已經是第三天晚上,粒米未進,滴水未喝,饑寒交迫,雙腳化膿,但艾力仍然頑強地站了起來。夜半時分,艾力終于看到了前方的燈光。那是一戶老鄉的房子,艾力使出全身的力氣,敲開了老鄉的房門,他只說了一句“我是警察”就昏倒過去。
老鄉連忙把他扶到床上,給他喂水喂飯,看著他昏睡不醒,嚇壞了的老鄉連忙跑到鄉派出所,老鄉戰戰兢兢地對所長說:“從沙漠里走來一個男人,身上帶著槍,說是警察,現正在我的床上睡著呢。”
所長帶著民警們趕到老鄉家里,他們沖起屋,撲上去按住了睡在床上的男子,手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男人被驚醒了,他翻過身,民警們定睛一看,正是大家苦苦尋找了幾天的艾力。艾力也認出了戰友們,他一下子撲倒在所長的懷里,像個小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十三、挑戰生命極限
當從昏迷中醒來時,民警艾則孜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欲裂。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他使勁地搖搖腦袋,沒用,還是疼得不行,他想用手去拍拍腦門,可雙手怎么也抽不出來。他使勁地翻了個身,不想卻一下子摔倒在地,弄得滿臉滿嘴都是沙子,他慢慢坐起來,雙手卻依然背在身后動彈不得。這時,他才知道自己的雙手被人綁在了背后,并且繩子是從腿上繞到脖子上,又從脖子繞過去縛住了雙臂。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出去,把這里發生的一切報告給上級。艾則孜使勁掙扎了兩下,發覺繩子綁得不緊,他喜出望外,慢慢地松動著繩子。終于,繩子脫落了,艾則孜猛然站起身就跑。剛跑出十幾步,就聽到一個恐怖分子喊:“不好了,派出所的民警跑了!”
恐怖分子們紛紛跑出地窩子,向艾則孜包抄過來。
艾則孜又被恐怖分子們抓了回來。一頓暴打之后,恐怖分子們把艾則孜的大衣和皮鞋脫掉,把他橫綁在一根木樁上。然后,恐怖分子們吃飯去了。
借著夜色的掩護,艾則孜強忍著劇痛,硬是將身體倒穿過雙臂,使木樁橫在了身前。之后,他趴在地上,用牙齒一點一點地解著綁得緊緊的繩扣。
奇跡出現了,繩扣居然被解開。艾則孜站起身,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快地跑了。跑啊跑,艾則孜忘記了疲勞,忘記了寒冷。天慢慢亮了,艾則孜感覺應該快到第一口井處了,可是,等太陽出來后一看,沙漠上除了兩道車的轍印外,什么也沒有。艾則孜明白自己跑錯了路,迷失了方向。他不由一下子泄了氣。
過了良久,艾則孜猛地坐了起來。他沿著沙漠車的轍印,繼續前行。走啊,走啊,從早晨走到中午,從中午走到天黑,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他不敢再走了,他感到又餓又渴又累。突然,他有了幾分便意,他想到了書上看到的大漠旅人經常喝馬尿的種種故事,于是,艾則孜解開褲子,用手接住了自己的小便。為了不使小便浪費,他努力控制自己一點一點地尿,一點一點地喝。
夜,越來越深,天,越來越冷。艾則孜兩只沒有穿鞋的腳,凍得鉆心疼。他把迷彩褲子向下褪了褪,然后把兩只腳縮進褲腿綁了起來。他找到一個避風處,全身縮著躺在沙地上,他睡著了。
只一會兒,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把他凍醒了。他坐了起來,揉了揉凍木了的雙腿,起來活動了一會兒,又躺下了。還是不行。他靈機一動,在沙地上挖了一個大坑,然后躺進去,用棉衣捂住頭和臉,把自己全身埋進去。
天亮了,艾則孜覺得自己不能再順著沙漠車的轍印走了,只有往回走。此時此刻,恐怖分子們也許已經離開了地窩子,或者,公安人員已經把他們都抓獲了。如果是這樣,戰友們一定會來找自己的。于是,等雙腿緩過來了,他又起身向回走。
不知何時,大漠中慢慢地刮起了風,艾則孜不由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如果風沙蓋住了自己的腳印,那就徹底完了!
又一個夜晚降臨了,如同前一個夜晚一樣,艾則孜再次用沙坑把自己埋起來,捱過難熬的漫漫長夜。
等到天亮醒來,艾則孜發現自己的雙腿突然站不住了。他坐下來脫下已經磨爛的襪子,看到兩只腳全都腫得鼓鼓的,用手一掐,木木的沒有了感覺。艾則孜抱住雙腳捏了好半天,這才覺得腳上有了一點疼痛的感覺。于是,他站起身,又沿來路向回走去。
走著走著,突然天上傳來一陣飛機的聲音。艾則孜抬頭一看,發現一架直升機由遠而近飛來。他精神一振,立即脫下迷彩服,沖到一座沙丘上向直升機使勁揮舞。
然而,由于角度關系,直升飛機上的人員沒有發現艾則孜。
直升機漸漸遠去了,但艾則孜并沒有氣餒,他知道,直升機肯定是來找自己的,祖國和人民沒有忘記自己,上級和戰友們沒有忘記自己。
這一天晚上,盡管天氣還是那么冷,但艾則孜的心里卻溫暖異常。再次喝了自己使勁憋出來的一點點小便后,他又在大漠里度過了一個夜晚。
天亮了,艾則孜起身,迎著陽光揉捏著已經發青的雙腳。等到雙腳由青變紫,由紫變紅后,他沿著來時的路,又開始了新一天的艱難跋涉。
走到中午,艾則孜突然聽到了沙漠車的聲音,聲音很小,弄不清從什么地方傳來。于是,他爬上了一座大沙丘,放眼望去,可就是看不到沙漠車的影子。無奈,他只好走下沙丘,繼續沿著腳印行進。
這天晚上,堅持了四天四夜的艾則孜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吃力地挖好了沙坑,艾則孜又把自己埋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覺還能不能醒過來。
天亮了,太陽再一次將光輝無私地灑在了無垠的大漠上。艾則孜發現自己居然醒了過來。既然還活著,那就不能放棄!
此時,憑著感覺,艾則孜確信自己已經離恐怖分子們的窩點很近了。他爬出沙坑,翻身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和十個腳趾頭已凍得全都變黑了,根本無法再繼續行走。于是,他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挪著走,盡管每挪動幾下就要停下來喘上好大一會兒氣。
幾個小時過去了,艾則孜隱約聽到有人呼喚:“艾則孜,是你嗎?”
艾則孜使勁轉過頭去,他看到戰友們向他跑來,他的淚水一下子涌出眼眶。
十四、冰山靜悄悄
隨著兩位民警的獲救,南疆各級黨、政領導和公安機關的視線全部轉向了對恐怖分子的追捕上。
在確定了恐怖分子逃跑的方向后,通過衛星定位系統,地面與空中的追捕人員聯合行動,展開了一場陸空立體大搜捕。
直升機很快發現了恐怖分子們的蹤跡。順著直升機的軟梯,我追捕人員下到地面,勸說恐怖分子們繳械投降。而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們不僅不聽勸解,反而以隨身帶著的兩個孩子為人質,與我追捕人員對峙起來。
孩子是無辜的,必須確保他們的安全。我公安人員向他們喊話,勸他們放過自己的孩子,并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在百般勸說下,一個恐怖分子動搖了,他舉起雙手向我追捕人員走過來,誰知剛走幾步,恐怖分子的頭目希爾力便兇狠地喊起來:“不能過去,投降了就上不了天堂,見不到胡大了!”動搖的恐怖分子又退了回去。
僵持了一段時間后,恐怖分子們提出由我追捕人員前去換回孩子,并放他們逃走。
我追捕人員答應了恐怖分子們的要求,一個追捕民警走向了恐怖分子們的沙丘。一步,兩步,三步,當追捕民警走到離恐怖分子只有幾步遠的時候,恐怖分子的頭目希爾力突然喊了一聲:“殺死他!”兩名揪住孩子的恐怖分子聞聲一把推開孩子,抓起埋在沙里的鐵锨向我民警砍來。一個持槍的恐怖分子也扣響了手中的槍機。追捕民警一個閃身,躲開了恐怖分子的襲擊,然后側身臥倒,滾下了沙丘。
豈能再忍?我追捕人員正義的槍響了,距孩子最近的恐怖分子被擊斃在地。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其他恐怖分子紛紛爬在沙丘上,與我追捕人員對射起來。
一陣激烈的槍響之后,除了恐怖分子頭目希爾力被生擒,其余的恐怖分子們都被擊斃了。
沙漠復歸平靜。喀拉喀什河安然地閃著銀光。與之遙相呼應的冰山也寂靜無聲。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