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妻子我是徹底絕望了。這個當初口口聲聲愛我的文采,愛我的從容、寧靜與豐富內涵的女人,在婚后五年間竟變得讓我認不出來了——起初是對我發牢騷,怨我不會拍領導的馬屁,不會交際,不能讓她穿時髦的衣服等。后來見我無動于衷,便對我頤指氣使,指手畫腳,一副皇后的樣子,弄得我整天不得空閑,根本沒時間從事我視如生命的“爬格子”。雖然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許一輩子也成不了氣候,但我鐘愛這個事情。再后來她見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動輒便對我惡語相加,如果我稍有不滿或反抗,妻子那漂亮的臉蛋立馬晴轉多云,罵人的“珠璣玉言”便如冰雹般從天而降,而且專砸我的軟肋,砸得我心痛。開始,我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后來,每當她“變臉”時我就躲出去,兩伊戰爭不就有人逃難嘛。但我的一忍再忍并沒能喚回妻子那顆離軌的心。而這一切都源于我一個沒有丁點兒本事,只會“爬格子”換倆小錢兒的無用“文痞”——妻子給我的雅號——不能給她帶來錦衣玉食,香車別墅?,F代社會衡量一個人有沒有本事,關鍵看他賺的錢多少。看著同齡的女人美艷如初,或抱愛犬,或坐名車,心比天高的妻子自然心理不平衡,用她自己的話說是:當初瞎了眼,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我知道,我欠妻子的很多,所以我盡最大的努力彌補。但斷了線的風箏是不會自己飛回來的。也許離開了她,我再也找不到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但為了她的幸福,為了她的明天,也為了自己早日脫離“苦海”,我作出了長痛不如短痛的決定——明天,我就和她去辦離婚手續,還她向往已久的自由。我相信“士可殺不可辱”!
也許是擁有過曾經美好的回憶,也許是五年的光陰畢竟難以一下子抹去,也許是妻子想在最后一刻給我留下美好的印象,總之,在得到我的答復后,妻子并沒有預料中的欣喜,然而隔閡卻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妻子對我恭敬有加,溫文爾雅,一副淑女相,“請”、“對不起”、“謝謝”等字眼不時從她那美麗的櫻桃小嘴里吐出來。我發現她臉上的肌肉很僵硬——一對夫妻到了相互間如此客氣的地步,那維系他們的還能有什么呢?但妻子對我從未有過的客氣,還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我的心在滴血,而妻也有幾分悲涼。她說要為我做一頓最好最好的晚飯,為我們的婚姻畫一個有滋有味的句號。
妻子出去了不多長時間,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過一片灰白的云,天開始下雨了。起初是淅淅瀝瀝地下,后來便越下越大,天空中電閃雷鳴,一時半會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想想妻子也許在雨中淋著呢,我的心有些軟,畢竟妻子是為買菜而淋雨的,怎么說我也得送把傘給她。我忙找出雨傘,一口氣跑到菜市場。
菜市場一片混亂,人們落湯雞似的東一頭西一頭地亂鉆。找了幾個地方也沒看到妻子的蹤影,我有些焦急。一回身卻發現妻子在一商店的櫥窗后蠟像般盯著街上匆匆而過的人群。我走進商店,拍了一下妻子的肩頭:請回吧!她不動。我只好拎著妻子買好的菜先回。走出老遠,回頭看妻子仍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站著不動。
晚上,妻子做了頓豐盛的晚餐。從不沾酒的妻子也喝了酒,喝的是悶酒。最后,我倆都醉得如一攤泥。
第二天,我提出去辦手續的時候,妻子沒吭聲。第三天妻子仍沒吭聲……后來,我們終于和好如初。當我問妻子不離的原因時,妻子說:當時,我在商店里看到你著急地找來找去的樣子,我心里就在想,在這個擁有幾十萬人的城市里,究竟有幾個是我認識的?肯為我送傘的能有幾人?而真正對我關心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粗阒钡臉幼樱蚁肓撕芏嗪芏唷?/p>
我無言,心里卻對老天感激不盡,好一場及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