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的專橫早在我與她的新婚第二天就顯露無遺。我們外出吃早餐,她硬逼著我吃了兩碗牛肉粉,其中一碗是她挑了幾筷子剩下的,只為了讓我表現愛她的程度,同時也體現一下女權主義的威懾。那辣得叫人流淚的牛肉粉,事隔五年,想起來我還后怕。
去年我參加一個行業知識競賽,獲得第三名,為我們家搬回了一套家庭影院,由于放映效果非常好,從那以后妻常租影碟回來欣賞。進口大片、武打片、她看膩了,就轉向平常不多看的鬼片。妻膽小,看鬼片要在大白天,還要把窗簾拉開,暗一點的地方都要開燈,可謂是一部鬼片草木皆兵。看一部鬼片后她至少五天時間疑神疑鬼,一點意外的動靜都嚇得她手腳冰涼。有一次她租回一部鬼片,片名叫《山村老尸》,劇情精彩,引人入勝,只是那片中的鬼形象太驚心動魄,墻壁上會突然出現一雙蒼白的手,把我這個大老爺們都嚇出一身冷汗,何況嬌妻。她嚇得當夜就主動蜷進我懷里,一副嬌柔嫵媚的樣子,只有在這時她才表現得極其溫柔,與那個說一不二的蠻橫之妻有天壤之別。于是,我經常主動租回一些鬼片供她欣賞,等她嚇得戰戰兢兢時,好享受她的溫柔和恬靜,感受她對我的依戀。這個小手段一直是我得意的小秘密。
妻看了上百部鬼片后,膽子就慢慢大了起來,不是十分可怕的鬼片已嚇不住她了。有時候我為她租來的鬼片,她居然嫌不嚇人,硬逼我深更半夜去換片,我在星空下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大膽婆娘真叫人傷腦筋。
后來,她嫌鬼片也不過癮,干脆就不看了,在家里儼然一個呼風喚雨的將軍,一不小心惹惱了她,即口出狂言:“鬼都不怕,還怕你這個無法無天的男人!”
妻嘴雖厲害,對我和兒子卻好著呢!結婚五年了,我沒有下過一次廚房、洗過一件衣服、拖過一次地板,每天穿什么衣服都由她策劃,有時候明明覺著熱,她硬說天涼快,逼我穿得嚴嚴實實,一干活就出汗。兒子更慘了,每頓飯都是妻一口口喂進去,定量的飯不吃完是絕對逃不掉的。鄰居們夸我的妻賢惠會理家,同事們卻笑我怕老婆,他們總是鼓勵我跟妻干仗,我也想瞅著機會治治她。可每到要修理她的時候我都不由自主地繳械投降了。
機會終于來了。
國慶節放長假,我攜妻兒回到鄉下大哥家小住,兄弟團圓氣氛濃烈,免不了回憶兒時的時光和曾經經歷過的人和事。大哥家住的是祖輩留下的老房,這棟房子里先后走了爺爺、奶奶和我們的父母。我們住的正是奶奶去世時住的那間房,妻聽后,再見那昏暗的燈光,不由得朝我這邊靠。深夜,大家各自回房間睡了,兒子也親熱地和堂哥共睡一床,妻成了孤軍,懲治嬌妻的機會終于來了,我看你怕不怕鬼!
我躺在妻身邊,關了燈,先假裝打出一陣奇特而且響徹云霄的怪呼嚕,以制造緊張氣氛。“我們現在就住在山村,你還記不記得山村老尸?”妻不吭聲,看來還沒有進入角色。我接著說,“我奶奶死的時候最想見的就是我,今天我帶著妻兒老小回來了,奶奶一定會來摸我的手。”說著,我伸手去摸妻,妻早已把頭縮進了被子里。“那天奶奶死的時候也是晚上……”
“你住嘴!”妻捂住我的嘴。我捉住了妻的手:“有一雙手在墻上走……”沒等我說完,妻已像條鰻魚似的溜進我的被窩。我說:“你不要把我抱得太緊了,小心我變成鬼。”妻趕忙松開手,接著嚶嚶地哭了。
五年了,妻在我面前幾乎沒有哭過,這哭聲讓我好愜意,也好心痛,我摟過她:“別怕,我不會變鬼。”她還是止不住哭,讓我憐惜不止,原來妻竟也有柔弱的一面,一個鬼故事就讓她的專橫煙消云散了。
我愛憐地吻著妻的頭發,喃喃地說著許多甜蜜的情話,超出了五年來甜言蜜語的總和,妻轉過身來,我摟抱著妻,親她愛她,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陽光已灑滿了小屋,妻忽然坐起來,雙手卡住我的脖子叫道:“壞東西,你變鬼,你變啊,看誰怕誰?”
我的悍妻!我大呼小叫地告饒,好不容易才掰開她的手,看她滿臉的嬌氣,我忍不住把她塞進被窩里狠狠地親吻,我望著她的眼睛說:“我愛你!”沒想到這三個字竟讓她感動不已。
其實情趣是夫妻之間的黏合劑,給妻一個充滿情趣的生活,哪怕是嚇嚇她,也是對愛的調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