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8日,羅偉和黃娟的婚禮在長沙引起人們的空前關注。人們感慨世上好人有好報,一起交通事故讓兩個陌生男女相遇,一次車禍中的善意相助,一場艱難的網上求證,造就了一個美好的姻緣。
飛來橫禍,以怨報德好人成了肇事者
1997年,羅偉大學畢業后分配到政府機關成了一名國家工作人員。憑著闖勁和熱情,再加上在學生時代就刻意積累的社會經驗,他在單位里如魚得水,兩年后他被提拔為科級干部,前途一片光明。
2001年3月25日清晨6點,羅偉開著車去接局長到省政府開會。車子平穩地行駛著,看著越來越亮的天空,他看了看表,不禁長長地松了口氣,看來準時到達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就在他松口氣的剎那,從前面傳來一陣緊急刺耳的剎車聲。羅偉心里一驚,前面肯定出事了。果然,一輛紅色的夏利車忽然加大油門,一溜煙兒地在他的視野中消失了。由于霧氣太濃、車速太快,他連車牌號碼都沒有看清,而路邊赫然躺著一個人。
被車子撞倒的是一位60多歲的老大爺,頭發花白,看上去很瘦小,額頭上正在汩汩冒血,人已經昏迷過去,不知是死是活。找個人幫忙送醫院吧,羅偉著急地四處張望,這時他看到一輛出租車迎面開了過來。羅偉趕忙攔住車。從車上下來一位靚麗的女孩,羅偉急急地說:“請幫個忙,這位老大爺被車撞了,肇事者已跑得無影無蹤,我有急事要去辦,看你能不能送他去醫院搶救。”他急得有點語無倫次。
也許是他急紅了的臉和拘束的神態看起來不像是肇事司機,女孩似乎相信了他,她點了點頭說:“我是剛加完班打的回家,那用你的車送他去醫院吧,我知道離這兒不遠有家醫院。”羅偉趕忙說行啊行啊,抱著老人就朝自己的車跑去。
到了醫院急診室,羅偉放下老人轉身欲走。女孩一把拉住他:“哎,你可不要走呀,你走了我怎么辦?”她一個人也確實為難,羅偉再看看表,顯然再趕時間也來不及了。想到這兒,羅偉干脆心一橫,救人救到底吧!他當即用手機打了電話給局長,簡要地說清了事情的緣由,請局長自己打車去開會。然后他掛號,交押金,拿藥……一個多小時后,才把老人安置好。羅偉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女孩:她長發披肩,白凈可人的臉龐無時不露出宜人的微笑,一身淺白色的職業套裝,氣質超凡脫俗,只是她臉上有著濃濃的掩飾不住的疲憊。在和女孩的交談中,羅偉才知道她在這附近的一家網絡公司上班,這幾天公司更新網站,一連好幾天沒能睡一個囫圇覺了,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把工作忙完,沒想到在趕回家的途中碰巧遇到這件事。說到這兒,她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我實在太累了,撐不住了,得回家睡覺去,你一個人暫時守在這兒吧。”她說著就轉身走出了病房,待羅偉追出時,已不見她的人影,他后悔沒有問她的姓名。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在得知老人脫離了危險之后,羅偉才留下傳呼號碼以供處理交通事故時用,然后匆匆趕回單位。
下午4點半,單位開完會,羅偉剛打開呼機不久,傳呼就響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市內電話。他剛撥通電話,電話那頭就急急地說:“我是早晨被你施救老人的兒子,現在請你來醫院有事商量。”
羅偉沒來得及多想,就拎了一袋水果去了醫院。老人的三個子女得知他就是早上送他們父親上醫院的那個人后,便一口咬定他父親是羅偉撞的。
接下來的兩天里,老人的子女幾乎打爆了他的手機,還找到單位里大吵大鬧。單位里那些平素早就忌妒他一帆風順的人,也趁機把這件事傳來傳去,對他進行貶低、詆毀。羅偉想不到:自己的好心換來的卻是橫禍。
一場善舉引火燒身,好人只得在網上尋人證明清白
羅偉被弄得整天焦頭爛額、愁眉不展,只在心里對自己說一定不能背黑鍋,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雖然單位效益還算可以,但給老人墊的2000多元的醫藥費對羅偉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可沒到一個星期,那2000多元錢就花完了,醫生說要先交錢才下藥,否則就只有讓老人出院。老人的三個子女沒有誰去交那理所當然該由他們交的藥費,而是每天逼著羅偉去支付醫療費,還威脅說要把他告上法庭。
羅偉猛然想到那個女孩,到現在,也許只有她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但他一想到連那個女孩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耳光。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該到哪兒去找那個能證明自己清白的女孩呢?
在沒有絲毫頭緒的情況下,羅偉只得采取一個最原始的笨辦法,每天到事發地附近徘徊,企圖找到那個女孩。可是連續三天沒碰到她的人影,他只得悻悻作罷。
無奈之下,他去找了一個當律師的朋友。朋友知道情況后,搖了搖頭對他說:“你要擺脫目前的處境,惟一的辦法就是盡早找到那個女孩,要知道法律是重證據的。”
回到家后,羅偉身心俱累地坐到電腦前,作為網蟲的他自從出了這件事后,就沒有到BBS上灌水沖浪了。他漫不經心地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貓”叫的一剎那,一個念頭飛入他的腦海,自己要找的女孩在網絡公司工作,說不定和自己一樣是條網蟲,何不在BBS上貼上尋人啟事,說不定能找到要找的人。
幾乎是不假思索,羅偉就一氣呵成地打出了一封信:“尋人尋人火急尋人,那個長發披肩,高挑個子的女孩,你記得在3月25日清晨碰到的那個人嗎?因為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我和你好心地把一個被撞的老大爺送往醫院,后來你說有事先走了。而我這個救人的熱心人,卻被誣陷為肇事者,現已四面楚歌。我在萬分焦急地等著你來證明我的清白。可當初因匆匆分手沒來得及留下你的姓名及聯系方式。你看到這封信后,千萬要立即和我聯系。”信的最后,他留下了自己的E-mail地址。隨后,羅偉把這封信公布在湖南幾個著名網站的信息公布欄里。
第二天,羅偉急急地打開郵箱。令他失望的是查遍新郵件,都是網友們發過來的一些安慰同情的信。不過,讓他感動的是,許多網友自發地把他的這一信息傳給了自己的好友。就這樣,這件事在網蟲中傳開了。轉眼又是兩天,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羅偉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
4月8日,老大爺的那幾個子女跑到羅偉的單位里,硬是逼他交錢,鬧得他連班都不敢上,他急忙請了假,倉皇地逃了出去。羅偉在內心深處堅強地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我不能老老實實地按照他們要求的那樣交幾千塊冤枉錢給他們。更何況他做人的原則根本就不允許自己去背負這個駕車撞人的罪名。
那一陣子,羅偉覺得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是怪怪的。也許在他們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保證那個肇事司機不是他?領導也許是關懷,也許是別有深意地對他說:“小羅,你干脆把這件事處理好再來上班吧。不然他們整天到單位上吵吵嚷嚷,影響不太好。”看著他們意味深長的臉,羅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著自己因好心而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羅偉失眠了。為什么自己的善舉換來的卻是責難?為什么那個能證明自己清白的女孩一直無影無蹤?想到這兒,他干脆打開電腦。打開郵箱時,不知為什么,他心中有種預感:今晚一定有好消息。
羅偉用鼠標點著那一封封來信,點到最后一封信時,他不由得一陣緊張,感到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一打開郵件,兩行清晰顯眼的字跡躍入他的眼簾:我剛剛在網上看到你貼的信息,我就是你要尋找的女孩,請看到信息后和我聯系。她在信的后面附上了一個傳呼號碼。當時羅偉興奮得跳了起來。是啊!終于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了,這怎么能不讓他高興!他恨不得立刻打傳呼過去。看到電腦上的時間已顯示4月9日凌晨1點,羅偉想了想不方便去打擾人家,心想干脆等到明天早晨再說。
那個晚上,羅偉終于美美地睡了一個安穩覺,第二天起來,已經9點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撥了那個傳呼。女孩很快回了電話,并答應第二天早上8點陪他去醫院證實此事。
老人的那幾個寶貝子女在這幾天真的找來了律師,準備和羅偉在法庭上見分曉,但聽說他找到了那個可以證明他清白的女孩時,頓時蔫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7點30分,羅偉來到病房。老人看到他時,流下了難以言說的淚水,可是老人的幾個子女卻鐵青著臉。8點到了,女孩卻沒有來。8點半又到了,可她還是沒有來。羅偉急了,只得連連打女孩的傳呼,連打了七八個傳呼,但女孩絲毫沒有回音,就好像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老人的幾個子女又神氣了,說這件事除了法庭之外,再也無其他辦法可以解決。羅偉看到剛升起的希望又化為泡影,咬了咬牙,說:“好吧!我們法庭上見好了。我相信法律會給我們雙方一個公正的結果。”
整整一天,羅偉躺在床上,憤怒之中有種要哭泣的感覺,為那幾個忘恩負義的人,也為那個出爾反爾的女孩。命運對自己怎么如此不公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情急之下,羅偉只得打開電腦,依著女孩留下的E-mail地址發去了一封短信,把自己的痛苦與委屈以乞求的口氣發泄在電腦上。信發出去后,羅偉一邊請律師準備應付這場官司,一邊急切地等著女孩的回音。
信件發出整整一天之后,羅偉的精神都快要崩潰了,這時傳呼響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他盼望已久的聲音,女孩解釋說,她那天之所以沒能赴約,是因為她父母堅決反對,生怕她不但洗不了羅偉的嫌疑,反而自己也惹上麻煩。她雖然不同意她父母的觀點,但也有些猶疑不決。經過兩天的思想斗爭,她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對羅偉應該盡到該盡的責任。
女孩的出現,并沒有使老大爺的幾個子女撤訴,他們反而說他只是隨便請了個人來應付,一定要在法庭上見分曉。在醫院里老人看羅偉他們時一言不發,流著淚低下了頭。羅偉沒有說什么,他知道老人的痛苦比他更甚。
女孩叫黃娟。在接下來的幾天交往中,羅偉發現她的內心就如她的外表一樣美好。在調查取證過程中,幸虧女孩還留下了她那天打車時的收據,很快就和當初那位的士司機取得了聯系。而那位司機也答應為他們出庭作證。這樣當然無懈可擊,老人的那幾個子女不但無話可說,而且退還了羅偉給他們墊付的2000多元押金。
因禍得福,網上求證意外迎來了佳緣
為了表示感謝,一個周末,羅偉特意請的士司機和黃娟吃了一頓飯。幾個小時的交流,羅偉和黃娟驚異地發現,彼此竟然有如此多的共同語言:都喜歡旅游,愛好文學,特別是在BBS上灌水。談到網絡,他們不禁眉飛色舞,兩人爭先恐后地侃起網壇趣事。羅偉問她:“你常去網易上的0731聊天室嗎?”黃娟一聽樂了:“只要時間允許,我天天都進那個聊天室。那里有個網友和我聊得可開心了,風趣幽默,不過奇怪了,這幾天沒看到他人了。”羅偉聽了不禁一怔,自己也經常去那個聊天室,只是這段時間被這件事煩得不行才沒去,會不會她就是那個叫杜鵑的網友……想到這,他心中一動,但為了不顯示唐突,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沒有說什么。
從餐館出來,已是華燈初上。道別時羅偉竟有些依依不舍。回到家后,他急急地打開電腦,進了網易的0731聊天室,等待那個叫杜鵑的網友的到來。
沒多久,杜鵑也姍姍地來了。一進聊天室,她就問:“你怎么了,湘江風,這幾天你怎么不見人了?”羅偉會心一笑,說自己剛陪一個女孩吃飯回來。沒想到對方馬上發出了一個憤怒的表情符號過來,儼然一副吃醋的樣子。羅偉猜想黃娟即杜娟,便把這一陣子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簡單地告訴了她。發出去后,杜鵑一陣沉默。良久,她才打出四個字:我叫黃娟。
看到“我叫黃娟”的信息后,羅偉想:世界真的很小。這一切畢竟太出乎意料了。
從那以后,羅偉和黃娟在網上開始了更頻繁的交往。不久,兩人就從那個公開的聊天室里退了出來,單獨開了一個聊天室。因為彼此工作很忙,難得天天見面,網上聊天,互發E-mail便成了他們最便捷的交往方式。
一個月后,他們終于從網上走了下來,正式開始戀愛。
2001年9月8日,在親友的祝賀下,羅偉和黃娟在“富麗華”酒家舉行了婚禮,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