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凡的革命軌跡
翻開饒漱石投身革命后30年的履歷表,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條歷經艱險、充滿傳奇色彩的閃光軌跡。
饒漱石,曾用名梁樸、趙建生,1903年出生于江西臨川縣鐘嶺鄉(現撫州市臨川區)饒家村。應驗了“古今臨川多才子”的美譽,少時的饒漱石天資聰穎,念書過目不忘,鄉學、中學,直至考入也算名牌大學的上海大學,可謂一帆風順。饒漱石是1923年在上海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的,1925年轉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5月,他作為中共江西省委的特派員,來到方志敏所在的弋陽、橫峰,協助兩地建立了隸屬于贛東北特委的弋陽、橫峰兩個縣委。之后,奉調杭州,擔任共青團浙江省委書記。在地下斗爭的險惡環境下,出于保密,中青年的饒漱石被同志們稱為“小姚”,“姚”是“饒”的諧音。
當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墜入失敗的深淵,許多優秀共產黨人倒在叛逆者蔣介石的屠刀下之時,饒漱石幸運地由黨組織保護下來,于1927年11月被派駐法國和蘇聯學習。一年零三個月后,饒漱石奉命回國,來到東北開展地下工作,先任共青團滿州里省委書記,后代理中共滿州里省委書記。在饒漱石出色的領導下,地下省委在哈爾濱皮鞋廠,成功地組織了震撼東北的工人大罷工。
1930年春,饒漱石在沈陽被國民黨當局逮捕,因其身份一直不為敵人所知,在關押了將近一年后被釋放。翌年2月,因其難以在東北立足,中央將他調往上海從事工會工作,先后擔任上海工人聯合會主任兼黨團書記、中華全國總工會宣傳部長兼秘書長等職務。
王明中央推行的“左”傾盲動路線,不但使黨在城市的力量損失慘重,就連在上海的中央機關也不得不向江西蘇區遷移。1933年1月,饒漱石改任為中華全國總工會華北辦事處主任,留在這座白色恐怖籠罩下的都市里堅持斗爭。在紅軍長征到達陜北的1935年11月,中共中央派駐共產國際代表王明一紙電令,將饒漱石調到蘇聯,出任中華全國總工會駐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從這時起至1939年10月,是饒漱石工作和學習上獲益最大的四年。他不但全身心地投入主編《救國時報》、《華僑日報》的工作中,還有機會到美國、法國開展國際工運活動。這極大地豐富了他的人生閱歷,提高了他的馬列主義政治水平。
1939年底,饒漱石奉命回國,以令人刮目相看的政治面目,出現在黨內。他由中央派人直接護送到皖南,擔任中共中央東南局副書記,書記為項英。此時東南局的一項重要工作是參與新四軍的領導。毛澤東對饒漱石在東南局、在新四軍當中的作用分外重視,明令讓他與項英、葉挺共同負責華東方面的軍政要務。
歷史卷起的波濤,又一次把饒漱石推上了潮頭,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這給他帶來了新的政治契機。
1941年1月9日,皖南事變業已爆發,在新四軍軍力遭受重創,副軍長項英與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率部不告而別的情形下,饒漱石與葉挺領銜,以中共東南局的名義,連向中央發出兩封電報。前一封是痛陳敵情,要求中央速向國民黨交涉,后一封要求由饒、葉相機處理軍政大計。中共中央很快回示,明令饒、葉共挽危局,饒在政治上負責,葉挺在軍事上負責。這樣一來,饒漱石就擔任了中共東南局代書記及新四軍中的數項要職。然而好景不長,同年1月20日,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任命陳毅為新四軍代軍長,劉少奇為政委,鄧子恢為政治部主任。饒漱石的地位一下有些尷尬了,中央考慮到鄧子恢在安徽脫不開身,決定由饒漱石代理他的職務。3個月后,中共東南局與中原局合并,組建華中局,劉少奇為書記,饒漱石為第一副書記。這樣的安排說明了中央對饒的器重。1942年3月,劉少奇奉調中央工作,饒漱石上升為華中局的一號人物:華中局代理書記,并兼任新四軍政委。
在1945年4月至6月召開的中共七大上,饒漱石當選為中央委員,正式擔任了中共華中局書記、新四軍政委職務,地位日益顯赫。
1946年1月,根據黨中央的部署,新四軍軍部兼管山東軍區,陳毅任軍區司令員,饒漱石任軍區政委。山東為我黨我軍的主要戰區,下轄濱海、魯中、魯南、膠東、渤海5個三級軍區,總兵力達22萬人。按照“黨指揮槍”的政治原則,饒漱石成為這支部隊的最高當家人。這年4月,饒漱石作為北平軍調部的代表,由伍修權等人陪同,與美國代表白魯德、國民黨代表趙家驤等飛抵沈陽,進行國共東北停戰調處。這時,我軍沒有設立軍銜,為便于與國民黨軍方代表平衡地工作,對各地派去的我方代表授以軍銜。沈陽代表饒漱石被授中將銜,而太原代表陳賡、本溪代表許光達等人,只授少將銜,饒漱石在我軍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饒在東北調處期間,以其出眾的口才和政治智慧,在談判桌上舌戰美蔣代表,捍衛了我黨我軍的利益。
東北的停戰調處還未結束,國民黨發動了全面內戰,饒漱石趕回山東,與陳毅一道指揮軍民御敵。只半年時間,我軍在山東的戰局由開始的吃緊轉變為節節獲勝。1947年4月,中央決定成立華東軍區,由陳毅、饒漱石任軍政領導。而在黨內,饒漱石又是中共華東局的書記,是陳毅的上級。華東軍區下轄魯、蘇6個軍區及1個分局,兵力達40多萬。
隨著華東戰區的局勢朝著有利于我軍的方向發展,饒漱石在中央、在毛澤東的心目中,地位日益上升。1948年下半年,黨中央在所有的電報中,對各大戰區黨政負責人的排列,都是把饒漱石的名字放于前面,之后才依次是鄧小平、賀龍、徐向前、薄一波、聶榮臻等人。
饒漱石沒有辜負中央和毛澤東的厚望,在淮海戰役中,他貫徹“政治工作的準備,力求完備周到”的電示,開創了具有我軍特色的生動有效的政治工作局面,為戰役的勝利作出了較大貢獻。饒漱石對于接管城市的經濟管理,具有較高的領導水平。我軍占領上海之后,他與上海局書記劉曉、上海市長陳毅一道,領導大家克服經濟困難,保證民眾基本生活,穩定新上海,政績突出。
建國之初,饒漱石當選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并擔任華東軍政委員會主席兼中共華東局第一書記。這是一項沒有第二人的殊譽。按照當時的慣例,各大區的軍政委員會主席,都是由各大區的司令員兼任的,只有饒漱石是例外。這樣饒比其他大區的軍政委員會主席要風光得多。
1952年夏,饒漱石與高崗、鄧小平、鄧子恢、習仲勛奉調中央,增補為中央書記處書記。這就是有名的“五馬進京”。翌年初,饒漱石被任命為中共中央組織部長,成為令人矚目的黨內政要。
從1923年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到1953年擔任中央組織部長,饒漱石逐步成長為我黨頗有影響的高層領導。從常理推斷,這應不是他政治上的頂點,他完全有可能上升為影響更大的政治人物。令人扼腕的是:從他擔任中組部長起,就開始在作繭自縛。驅使饒漱石走上身敗名裂之路的,是原本就潛藏很深、遇到時機就要惡性膨脹的政治野心。如同任何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一樣,饒漱石的政治野心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早在抗日戰爭時期,就有過運用政治手段打擊別人,鞏固自己地位的前科。
保位置擠走陳毅
1942年3月,劉少奇奉調中央離開新四軍,饒漱石上升為中共華中局的一號人物———代理書記兼新四軍政委。
當饒漱石在雙重高位上工作了5個月的時候,這年9月1日,中共中央下發了《關于統一抗日根據地黨的領導及調整各組織之間關系的決定》。文件既強調了黨在軍、政、民當中一元化領導的重要性,同時也提出實行民主集中制,防止黨委包辦、代替政權和民眾團體的現象。
中央的文件,旨在加強黨的建設,鞏固黨在革命斗爭中的領導核心地位。而饒漱石則大受觸動,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政治上的危機感。他心里明白:自己在華中局和新四軍的職位上五個月了,各方面的反應并不很佳,各種各樣的議論甚多。說饒書記不能像少奇同志那樣抓大事,理論水平也沒有劉那樣高超等等。饒想,如今中央決定實行黨政軍民一元化領導,華中局書記一職勢必更為重要,自己頭上還牢牢地扣著一個代字,弄不好的話,代理二字拿不掉不說,還得被人擠走。而在華中局來說,最有優勢擠走自己的,頭一個數陳毅!陳的資歷老,起步高,具備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戰功顯赫,憑他在黨內軍內的影響與威望,自己難以匹敵。這一想法,緊緊地纏繞著他,他開始關注陳的言行,等待著某種機會的到來。
1947年1月,華中局機關與新四軍軍部轉移到了盱眙縣的黃花塘,陳毅痔疾大發作,幾乎休克過去。饒漱石派人將其護送到大劉郢的新四軍二師醫院治療。陳毅住院一個余月,痔疾大有好轉。他是閑不住的人,病情稍好就與人下棋、聊天、即興作詩。其間還會見了從上海趕來的華中局情報部長潘漢年,兩人關起門一談就是幾個鐘頭。
3月中旬,發生了新四軍擊敗國民黨頑軍韓德勤部、擒獲韓本人的山子頭戰斗。陳毅雖然身在醫院,卻是心系部隊,要求軍部及時向他通報各種大事。在對待韓德勤的問題上,陳毅主張盡快釋韓,以利用反共派內部的矛盾,使重慶反共集團感到棘手,同時取得國民黨軍界及江蘇士紳階層的好感。
然而,饒漱石主張暫不釋韓。中央書記處接到了饒、陳各自發去的電報后,于3月29日復示,同意陳毅的處理辦法。這樣,韓德勤得以釋放,新四軍與之簽訂了和平秘約,陳毅指示除歸還所有被繳的槍彈物資,還批給8萬元作為韓部的開拔費。韓德勤亦未食言,此后與新四軍不再為戰,這對我極為有利。
這年6月,中共中央統一部署了全黨的整風運動,新四軍各師也在戰斗之余貫徹執行。作為黨在新四軍的最高領導,饒漱石對運動抓得很緊,親自主持了整風會議,并下到各師作報告。一個多月過去,軍政委收集到了不少對于陳毅的批評意見:
———無病裝痛,小病大養。要說有病,為何沒日沒夜地與人下棋、聊扯?
———丟下軍部不管,生病住院是假,逃避斗爭是真,這是畏難消極的行為;
———與那個潘漢年躲在房間一談就是幾個小時,要是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偷偷摸摸?
———充滿了封建士大夫的沒落思想與小資產階級的情調,盡搞風花雪月的一套,哪有革命軍長的味道?
———好不容易捉到韓德勤也給放了,還送錢還槍,真是右到家了,是一貫右傾的表現;
……
饒漱石從軍部整風會議的記錄本上看完這些,冷笑一聲:“哼,還有比這些更嚴重的呢。”
饒漱石在大劉郢二師師部,遇到一個秋收起義上井岡山,后轉戰贛南閩西的團級干部,聊談中講到這么一個情況:陳毅在閩西的時候,主持過紅四軍“七大”,并取代了毛澤東的前委書記一職。后來又赴中央報告紅四軍黨內的爭議,經由中央表態,才把毛請回到前委書記位置上。反應靈敏的饒漱石馬上聯想到陳毅在井岡山擔任軍委書記時,發生過取消黨代表制度一事,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地閃出一個念頭:“這不是一貫反對毛主席嗎?反對政治委員制度嗎?”
接連很多天,饒漱石不停地找人談話,以華中局和新四軍最高領導人的姿態,聽取干部們對“我”、對軍長的意見,著重談軍長有哪些方面的錯誤。不少同志都誤以為饒是奉中央之命來清算陳毅的,擔心與陳毅劃不清界限受到牽連,有意避開。
對軍部負責人的整風會開始了。華中局書記采取了先聲奪人,先入為主的戰術,在軍分會的會議上公開向陳毅問罪。一開口就質問陳毅為何一貫與毛主席格格不入?要他承認反對黨的政治委員制度,反對毛主席的領導。饒漱石的神態張狂得就像已經掌握了大量證據,就等待最后核實定罪了。
接連幾天,軍分會的整風成了對陳毅的斗爭會,有不少的人跟在饒漱石后面,向陳猛烈“開火”,羅列一大堆錯誤,既有歷史舊賬,也有現在的過失,顯然要老賬新賬一起算。還有些人全然不顧陳毅的身份地位,當面作出聲色俱厲的責問。目睹這種情狀的陳毅,心里非常難過。他十分驚異于饒漱石為何突然對自己下手這么狠重?驚異于有些跟隨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何以昏了頭似地向自己射出冷箭、熱彈?然而,陳毅保持了異乎尋常的冷靜和克制,發言時嚴格剖析自己,對思想上、工作上存在的缺點,作了誠懇檢查。但有一點他嚴守立場:錯誤歸錯誤,自己從來沒有反對過毛主席,也沒有反過政治委員制度。
饒漱石為這次精心準備的重拳出擊,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也沒有使陳毅屈服,好生失望,但又為這么多人起來圍攻陳毅而竊喜。他明了應當見好就收,再圖良策,便大度地表示:愿與陳毅作一次長談,溝通思想,消除隔閡。
隨后,饒漱石以兩個整天的時間同陳毅交換意見,也沒有再提陳反毛主席、反政治委員制度的事,反而誠摯地作了自我批評,說自己性子太急,恨不得幾天就把新四軍的事辦好,以后注意改正。對于這樣的結局,陳毅從維護全局利益出發,豁達地承受了委屈,表示努力改正錯誤,搞好與軍政委的團結,更好地為黨工作。末后,兩人握手言歡。
陳毅哪里知道饒漱石玩起了陰陽兩手的手段。他瞞著陳毅,直接給毛澤東、劉少奇發出電報,拉了一些有相當影響的干部簽名。這份長達1560字的電文,火藥味很濃,直接挑撥陳毅與毛、劉的關系,說陳一貫不滿于毛,反對黨的政治委員制度,并歪曲事實,反說陳毅暗地里對華中局、對饒漱石“搞鬼”。電報的結尾是:“望中央速決定物色才德兼全的軍事政治負責干部來幫助我們。”饒漱石的意圖很清楚,要中央將陳毅調走。
饒漱石在背后玩出的這一手,做得十分隱蔽、保密,陳毅一直蒙在鼓里,直到1954年2月在黨的七屆四中全會,才從揭發材料中知曉有這么一件事。
饒漱石在黃花塘掀起的“批陳”風浪,不意被遠在延安的毛澤東揮手平息。毛在接了雙方的電報后,輕巧地回電說:事情可以講清,可以改正。并變通地決定陳毅赴延安參加黨的七大,七大后仍回華中,并傳達七大方針。
陳毅離開新四軍去延安,既有中央讓他出席七大的因素,但在這種時候提前那么長時間離開,更多的成份是饒漱石“擠推”的結果。陳毅懷著噩夢纏繞般的惡劣心緒離開了新四軍,饒漱石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聯盟高崗欲倒劉、周
1953年春的新中國,國家領導機構發生了一項重要變化,就是大動作地改組了政務院,撤銷了周恩來的中央人民政府黨組干事會書記一職,調整了政務院的分工,將中央人民政府的各部門劃分為五大塊,分別任命了負責人。經過這次調整,高崗的政治地位明顯上升,以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兼國家計委主任,統管五個主要工業、計劃部門。饒漱石也擔任令人矚目的中組部部長要職。
政務院的改組,周恩來的權限被削弱,有著復雜的背景。簡而言之,由于劉少奇、周恩來等人在工會工作方針、農業互助合作化、新稅制等重大問題上,與毛澤東的觀點不符。而高崗看準了機會,投其所好,博得了毛的青睞,堅定了毛“在黨內反對資產階級思想斗爭”的決心。高崗適時地利用這一機遇,一方面“狠挖劉少奇的老底”,另一方面對周恩來重拳出擊。
對于野心家來說,其政治貪欲是不會滿足的,只要遇上機緣,就會不可遏制地膨脹起來。在某種意義上,饒漱石與高崗是一對天下難覓的伙伴,共同的政治利益讓他們結合在一起,在黨內形成了倒劉反周的聯盟。
饒漱石和劉少奇淵源頗深,對他怨憤亦多。
早在1929年初,從蘇聯回國的饒漱石在東北代理中共滿州里省委書記,劉少奇也在東北,擔任省委宣傳部長。在六大當選為中央委員的劉少奇,是滿州里省委書記最具實力的人選。對此,饒漱石深感不安,幾次向主持中央工作的李立三,反映劉的“問題”。李立三卻公允地說:“少奇同志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三個月后,劉正式任省委書記,饒漱石只好重新做青年工作,改任團省委書記。
1932年初,饒漱石由中央調到上海,擔任中華總工會上海執行局黨團書記,后來又任全國總工會宣傳部長兼秘書長。而此時的劉少奇,已是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擔任全國總工會委員長,又成為饒的上級。
皖南事變發生后,饒漱石一下身兼中共東南局代理書記、新四軍代政委等重要職務。然而只十幾天,中央就任命劉少奇出任新四軍政委,并任合并后的中共華中局書記,饒漱石只是副書記,又是劉的下級。饒對此極為不快,私下對人埋怨說:“我這輩子算倒了霉,總擺脫不了劉少奇的陰影。”
心有不快,自然要發泄。當周恩來代表中央到華中視察工作時,饒向周打小報告,列舉劉的許多“錯誤”,言語中不乏蔑視、攻擊的成份。
與饒的小肚雞腸相比,劉少奇的心胸寬廣得多,他在周恩來面前夸獎饒的優點長處,建議中央好好地重用他。饒漱石也得知劉少奇公正無私地舉薦自己,心里有一些感激,而事過不久又恢復了對劉的不滿。那是劉奉調中央之時,在華中局舉行的告別會上,劉說了一句:“華中局和新四軍的實際工作,還要依靠陳毅同志。”饒便疑心劉少奇并非真正信任自己……
高崗以其敏銳的目光,豈不了解饒漱石對劉少奇心有怨憤?和饒進行政治結盟,聯合起來對付劉少奇、周恩來的圖謀,自然就萌生了。利用毛澤東對自己的青睞,高崗不止一次地在毛的面前建議說:“漱石同志是我們黨內第一流的政治家,蘇聯朋友對他的印象很好,長得也有氣派,代表國家出去保準丟不了人。”
對于高崗的美言,饒漱石也投桃報李,加緊“倒劉”活動。他一調任中組部長,馬上推薦高崗欣賞的東北局組織部長,擔任了中組部副部長,秘示其盡快查出劉少奇、周恩來信任的安子文、薄一波等人的“問題”。結果,真的從數以萬計的檔案中,找到了安、薄1936年8月30日在《華北日報》化名刊登的反共啟事。高崗、饒漱石見了如獲至寶。然而中央對此事早已知曉,那只是當時對敵斗爭的需要。于是,高饒拋出的這一“石頭”,沒能激起什么波瀾。
1953年6月中旬,全國財經會議在京召開,高饒利用毛澤東不滿于薄一波理財的一些做法,直接向薄發難,以達到側擊劉、周之目的。饒漱石在大會上聲色俱厲地指責說:“財政部不講政治,有財無政!薄一波作為財政部長,簡直是一霸,是財霸!他的嚴重錯誤,決不是工作方法問題,經驗不足問題,而是思想品質、作風和路線的問題!他以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打擊別人,抬高自己,投機取巧,這個,我是有證據的!”饒、高這次發難,達到了部分目的,劉少奇、周恩來、簿一波紛紛作檢討,并于8月12日懷仁堂會議上,受到毛澤東主席的嚴厲批評。
既嘗甜頭,高、饒決計乘勝出擊,加力拱倒劉少奇。同年9月至10月,在第二次全國組織工作會議期間,高、饒利用安子文私擬政治局委員名單一事,大做文章,廣為活動。此舉果又奏效,高饒“明斗安,實反劉”的圖謀得逞,安子文受到黨內處分,由此牽扯到劉少奇。
同年的11月,毛澤東提出中央分為一線二線,高饒認為機會到了,加緊了各方面的活動。高崗跑到華東、中南等地,四處游說,散布所謂的“兩黨論”,把黨分為“根據地和軍隊的黨”和“白區的黨”,并以前者“代表”自居。高還在黨內高層人物中活動,拉攏許封,不惜露骨,欲謀求黨中央副主席或中央書記處總書記職務,并兼任政務院總理,由饒漱石任政務院副總理。饒漱石鎖定目標,緊緊地傍上高崗,使出渾身解數,欲要取得黨和國家的更高權位。
饒漱石、高崗低估了中央其他領導人洞察忠奸的水平。鄧小平、陳云等人對高饒的反常活動感到憤慨,向中央作了匯報。毛澤東也從許多現象中形成這樣的看法:這個高崗是黨內的陰謀家、野心家,他伙同饒漱石要把劉少奇、周恩來扳倒,由他們取而代之。若這樣的話,我們黨不是面臨著一次分裂嗎?劉少奇、周恩來,那是中央所要倚重的左臂右膀呀?他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是,甚至錯誤,然而大方向是對的,起碼不像你兩個那樣野心勃勃嘛……
看清了高饒的野心家面目之后,毛澤東以他政治上特有的果敢與雄偉魄力,決心將此事提到黨中央重要議事日程加以解決。1953年12月14日,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所作的“北京有兩個司令部”的講話,揭開了高饒問題的蓋子。1954年2月6日至10日,中共七屆四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劉少奇代表黨中央對高饒作了嚴厲的批評和警告。接著,周恩來、鄧小平、陳云等40余人在會上發言,揭發高饒聯盟分裂黨的言行。最后,會議通過了《關于增強黨的團結的決議》。當初抱著巨大希望進行倒劉反周活動,欲躍“龍門”的高崗,此時情緒一落千丈,不待2月下旬周恩來主持的座談會結束,就在家中觸電自殺,未遂后于同年8月再度服用安眠藥自絕于黨。
七屆四中全會結束后,饒漱石在家閉門不出。他用半年的時間,寫出一份兩萬余字的檢查書,主要交待了四個大的錯誤。其中第一條是“擠走陳毅,獨攬大權”,第四條是“與高崗配合斗安(子文)反劉(少奇)。
正值前途無量時,結果還被野心誤。急劇膨脹的政治野心,成為饒瀨石從政治巔峰墜入塵埃的最好注腳。1981年6月,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雖然否認了五十年代這場黨的政治斗爭的“路線斗爭”之說,但還是將饒漱石定論為“黨內野心家”。
責任編輯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