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正式出版的《藏漢大辭典》是我國少數民族現代文化建設中的一件大事,是黨的民族政策的具體體現,是民族團結協作的產物。但《藏漢大辭典》出版后不久,即被臺灣省文殊出版社盜版影印。他們偷用《前言》中兩小段,署名“本社編輯部”。將原書的主編和編纂人員名單以及序言、后記、圖片、版權頁等刪去,公然侵犯著作權和版權。他們將原書中若干詞條挖補,不倫不類地篡改漢文注解,為此本文特以正視聽。
《藏漢大辭典》是一部以語詞為主,兼收百科的綜合性藏漢雙解辭書。全書收詞目56000多條,其中百科詞目約16000多條,是我國目前使用的第一部大型綜合性工具書。它的出版不僅為研究藏族傳統文化、閱讀卷帙浩繁的藏文典籍文獻,為打開這座藏族文化寶庫的大門提供了一把金鑰匙,為國內外研究藏族歷史、文化、檔案、宗教和語言的人排除閱讀文獻上的文字障礙,而且對藏語文的規范化也會起到一定的影響。 它在整理和研究絢麗多彩的藏族文化遺產,溝通民族間的文化交流,乃至促進國內外藏學的深入發展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藏族是一個古老的民族。從氏族、部落到民族形成的漫長歲月中,人民辛勤勞動、繁衍生息在壯麗的雪域,創造了悠久的歷史和光輝燦爛的古代文化,它具有強烈的地方色彩和神秘的宗教氣氛。直到現代,從大山曠野、草原村寨,人們的生活習俗仍到處彌漫著宗教的氣息,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宗教成為藏族文明的源頭。
本教(本波)是藏族形成時就有的原始宗教,是在象雄地區(今西藏阿里地區)發展起來的。
藏族文化是以本教文化為基礎、佛教文化為主導,并吸收其他民族文化結合本地區和民族的特點融合而成的。佛教傳入西藏后在與本教斗爭的過程中,也把本教“因位四乘”中的一些法門加以吸收,成為具有本民族文化傳統的藏傳佛教。十世紀后半期起,藏族地方封建割據勢力和佛教勢力之間的關系往往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形成小規模的政教合一局面。從十一世紀中葉到十五世紀初,又由于師承有所不同,依據的經典有所不同,修持的方法要門有所不同,遂演變成為各種教派,主要有寧瑪、薩迦、噶舉、噶當、格魯、希解、覺朗等派別。由于歷史演變,有的教派被淘汰,有的教派被融合,至今留下的仍有寧瑪、薩迦、噶舉和格魯等四派。這四派并不是同時發展起來的,如寧瑪興于唐宋;薩迦、噶舉興于元明;而格魯派則晚在清初才大為興盛并掌握了西藏的政教大權。
據一般史籍記載:藏文于七世紀創制以后,就開始有了翻譯佛經的工作,由于本教與佛教的斗爭非常激烈,在松贊干布時譯經工作并沒多大開展。到赤松德贊(公元742-797年在位)和熱巴中(公元815-838年在位)時,通過立法、盟誓的形式,維護佛教的地位。建立最早的寺廟桑耶寺,集印度、藏土、漢地譯師,設立譯場,大量翻譯佛經,延請高僧大德宣講顯教、密乘各派學說,并陸續選拔貴族子弟三百多人出家,其中有二百多人學習過聲明(即語言學)并參加譯經工作,最著名的有九大譯師,即:巴閣·白若雜納、丹瑪則芒、迦濕彌羅·阿難陀為早期三譯師;湟·般若鳩摩羅、款·魯益汪波、瑪·仁欽卻為中期三譯師;噶瓦·拜則、焦若·魯易堅贊、祥·耶西德為晚期三譯師。白若雜納譯師還首創編纂《梵藏詞典》,以統一譯名,噶、焦、祥氏三譯師則撰有《聲明要領二卷》,規定譯例,對舊譯典籍進行修訂、厘定譯語,與其他譯師合編一部梵藏對照佛學字典《翻譯名義集》,使從梵漢以及其他文字譯出的佛典得以規范,并將所譯經論,編制成《旁塘瑪》、《欽浦瑪》、《登噶瑪》三部目錄,這是藏文佛典的最早目錄。據現在僅存于藏文大藏經《丹珠爾》(即論疏部)中的《登噶目錄》記載,當時已譯出佛經七百多種,其中標明譯自漢文的31種(經部23種、論部8種)。朗達瑪廢佛滅法后,佛教典籍遭到嚴重毀壞,佛教徒四散。處于河隴地區(今甘肅西部、青海東部)的吐蕃屬部亦紛紛棄蕃投唐。由于這些地區與中原接壤,受內地各族人民經濟文化影響較久,思想上也很活躍,因之先于吐蕃本土進入封建社會。敦煌地接西域,從印度東來的梵僧往往先寄跡敦煌,傳播教義,廣收門徒,形成佛教中心,佛教事業益加昌盛。從敦煌石室文獻中數千件藏文寫卷來看,藏漢間文化交流面是相當廣泛的,但佛經占了絕大部分,包括許多從漢文譯藏的佛經。藏族翻譯家廓·卻珠(義譯法成)就是當時著名的譯師之一,他曾將漢文《大寶積經被甲莊嚴會》、《入楞伽經》、《賢愚因緣經》、《金光明最圣王經》、《解深密經疏》等十余部佛經譯為藏文,并將藏文多部佛經譯成漢文,還有經論講疏若干部,皆為三藏要籍。他精嫻梵、藏、漢文字,約于唐大和七年(公元833年)到沙州(今敦煌),爾后往返于甘、沙兩地,譯經說法約三十年。他所有譯文,今以傳本對勘,可見其譯義精當,屬辭雅訓,令人嘆服。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隨著黨的民族宗教政策的深入貫徹,國家在繼承藏族歷史文化遺產和發展藏族語言文字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藏漢對照的辭書達十多種。為了適應解放后新形勢的要求,翻譯工作的需要,新譯并規范了翻譯的原則,出現了大量的新詞術語,詞目多達四萬六千多條,1976年匯編成《漢藏對照詞匯》出版。在這部《藏漢大辭典》正式出版之前,品位較高、學術含量大、影響較深的辭書有:民族出版社全套影印清乾隆年間御制的滿、漢、藏、蒙、維五種民族文字對照的《五體清文鑒》,該書分三卷,收詞一萬多條。1953年,西藏著名藏書家霍爾康·索南貝跋將他贊助刻制的《格西曲札藏文字典》木刻版本提供給民族出版社,該社約請法尊法師和張克強教授等對原版的編排次序做了徹底的整理,將全部詞匯及注解譯成漢文,并采用達氏辭典中部分材料增補,以作參考。
《藏漢大辭典》的編纂,發軔較早,成書較遲,經過了半個世紀的艱難歷程。創始人和主編張怡蓀教授(1893-1983年),原名張煦,四川省蓬安縣人。他在四川高等學校畢業后,考入北京大學國文門學習,1920年畢業后,留北京執教,此后歷任北大、北京女子師范大學、清華大學、講師、教授,并在山東大學、四川大學任教。早在1928年,他在清華大學執教時,在當代史學大師陳寅恪教授那里,就接觸到藏文資料,后來又閱讀過不少國外研究藏學方面的歷史、語言、佛學等著作及辭書,為當時國內很少有人研究這方面的問題而深感不安。他認為西藏是我國國土,藏學首先應該由我們來研究,于是他矢志改變這種狀況,為國爭光,立志編纂一部藏漢大辭書,作為交流藏漢文化的工具,奠定研究藏學的基礎。為了攻下藏語文和佛學這兩關,他加入佛學研究團體鉆研佛教哲學,并拜喇嘛為師苦學藏文,后又約集在北大、清華的一批愿意從事西藏文化研究的同仁,收集國內自清代以來編印的藏漢辭書,譯用國外出版的藏文資料。于1937年編成的《藏漢集論詞匯》系從對勘藏漢文本佛經《大乘阿毗達磨集論》而收集的佛學詞匯達4800余條。1938年又編成以語詞為主,按漢字筆畫為序編排的漢藏對照辭書《漢藏語匯》。1939年編成《藏漢譯名大辭匯》,收詞目三萬六千余條,后長期堅持,加以擴充。到抗戰末期,終于寫成一部藏漢辭書的藍本《藏漢大辭典資料本》分裝十大冊。
在舊社會摧殘少數民族文化的辛酸歲月里,張怡蓀教授在成都創辦了西陲文化院,四十年代還專門邀請藏族青年佛學大師喜饒嘉措到成都主講佛經,藉以了解藏地佛學,研究比較與漢地佛學的異同。這所研究西藏文化的專門機構,因其方針與國民黨教育部的意圖不合,一直得不到備案承認,經費完全靠自己籌措。那時辭典編纂人員的生活委實清苦,能堅持下來的寥寥數人。曾參加過早期的藍本編寫,后仍從事藏語文工作的有祝維翰副主編、金鵬和王沂暖兩教授。由于解放前西藏地區處于封閉隔絕狀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無法聘請到更多的藏族學者參與工作,早期參加藍本工作的藏族宿學僅何旺袞噶而已。
五十年代初,張怡蓀教授被聘為四川大學中文系教授兼川大文科研究所所長,并受命繼續主編《藏漢大辭典》。他邀請在成都的佛學界知名人士、曾任中國佛協副會長、全國政協委員的當代著名的女大法師隆蓮,對辭典的藍本作了某些修改,增加了一些漢文注釋。隆蓮法師曾師從著名大德、藏漢佛典翻譯家法尊法師及能海法師,對藏漢佛典有很深的造詣,譯著有多種問世。但因人員太少,條件還不完全具備,辭典編寫工作未能順利開展。到1958年,中國科學院四川分院成立,大辭典編纂工作劃歸分院領導,隨即同意讓張怡蓀教授率領大辭典編纂組,前往拉薩收集資料。這時張教授已經65歲,他不顧年邁,在拉薩一住4年,在西藏自治區黨政部門和有關人士的大力支持下,充實了編寫人員,掌握了不少難得的資料,打破了原書稿藍本的規模,擴大收詞范圍,不專以語文詞語為內容,轉而編纂為綜合性的雙解大辭典,請藏族學者洛桑多杰、洛桑土旺等撰寫釋文,以滿足更多的藏學研究工作者的需要,使之具有較高的學術性、知識性和科學性。1962年編纂組返回成都后著手編寫,并改由四川省民委領導。1964年中央民委在京召開座談會,肯定了《藏漢大辭典》古今兼顧、古為今用的編寫方向,制訂了增減內容的七項原則,并規定分期交稿。可是在十年浩劫中,卻把這部大辭典判為“大毒草”,編纂工作下馬。1977年底張教授給鄧小平和方毅同志寫信提出恢復編纂工作的要求,得到他們的批示后,于1978年在成都重建并充實辭典編纂組。從全國調集了一批具有一定水平的編寫人員,其中有些是杰出的藏學家。經過5年的增補修訂,使這部長達3294頁的藏漢雙解大辭典無論就藏族文化的開拓面、資料收集的系統、內容的豐富、釋文的詳細、確切以及體例的改進方面,都超過了國內外現有藏文辭典的水平,在國際上也有了一定的政治、學術影響。這部凝聚了藏漢等民族學者智慧的辭典,為祖國的藏學事業和世界文化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該辭典于1985年正式出版后,曾獲四川省社會科學優秀科研成果一等獎;1987年獲“吳玉章獎金”語言文學一等獎;1993年獲國家圖書獎提名獎。
現在,在漢藏兩地已經建立了不少藏學研究機構,形成了一支龐大的藏學研究隊伍,各種辭書的編纂方興未艾,希望在總結經驗的基礎上,不斷吸取新成果,使這部大辭典進一步修訂得更加完善,使藏學的豐富內容更加發揚光大,為世界人類的文明和文化的發展作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