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嶸
男人分兩種:一種我愛的,另一種愛我的。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奇怪,有些男人我愛他,可是他偏偏沒那么愛我;另外一些男人追我追得緊,可是我偏偏對他們沒啥興趣。比方說,對于我愛的這個男人,他所說的話就像圣旨般的重要,絲毫輕忽不得。像是我在家上網打電腦,手機一定要擺在視線所及的位置,要是他打電話來而我沒接到,那就慘了。
當然,這是因為我愛這個男人,才會心甘情愿地配合著他。對于喜愛我的男人,所用的方法當然是不同的。經人介紹認識的男性友人、網友,或是一些突如其來跟我要電話的不相干人士……這些人都在“愛我的”行列。為了這群數目龐大的朋友,我增加了一支市內手機。
每天,我的皮包內裝著兩支手機,紅色給我愛的,銀色給愛我的。跟我愛的男人在一起時,我會把銀色的那支關掉,畢竟當你已有了所愛,還要其他做什么?當我獨處時,銀色手機則派上了用場。只要我一開機,打過來問吃過飯了沒的、問要不要去看電影的、想找我聊聊天的電話,簡直把空余的時間完全填滿。
紅色手機要時時開機等待,等著心愛的男人打過來問候。
銀色手機只在心情很好時才開機,以免花費太多精力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前陣子認識了一個藝術家,我把銀色號碼給了他。好幾次他留言給我,說我的手機有多難打,他又有多難才找得到我……但有一天,我把紅色手機號碼留給了他,原因是他變成了我的工作伙伴。工作這檔事,可馬虎不得,基于這個偉大理由,他進階成“我愛的”。
在我的世界里,我愛的與愛我的壁壘分明。就像手機的顏色,紅色熾熱如火、銀色冷酷如月。我愛的男人可以在第一時間找到我,聽到我討好似的說話聲。愛我的男人只能在那零星的時間里,渴求我能允諾他的邀約。
這世界很殘酷嗎?一點也不!至少對我愛的男人而言。
誰是誰的單身公害
沈嶸
傍晚坐在陽臺前寫稿,我的銀色手機突然響起。
以為是男生打來的電話,正故作優雅地“喂……”的時候,一個女人不客氣地說話了:“喂!請問你是誰?你這里是哪里啊?……你到底是哪一位啊?你有正當職業嗎?”
聽她的口氣透著些許的焦躁與怒氣,想必是壓制著內心的恐懼吧。我耐著性子再問一遍:“請問你找誰?”女人提高了聲音分貝說著:“你為什么要打給我老公?你在酒店上班嗎?”“你老公?……請問你老公是哪一位?”現在換我開始緊張了。
我所認識的男人中,有沒有誰是早已結婚,卻打著單身的身分與我交往的呢?如此無意間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大概是單身女子最怕遇到的狀況之一了。電話那頭的女人咄咄逼人地說著:“你的手機是0968×××××對不對?我在我老公手機里發現你留的簡訊,你為什么要約他出去?”
這個手機號碼是我的沒錯,但我非常確定沒發簡訊給她的老公!我開始有點生氣了,大聲地反駁著:“小姐,這支市內機我才剛申請到耶,連怎么打簡訊都不會用,怎么可能發簡訊給你老公呢?”對于她的無理取鬧,我的耐性完全消失,決定把事情弄清楚。
我問她:“你老公到底叫什么?”。“我老公姓張!”她很堅持只透露她先生的姓氏。隱約中,女人似乎感覺我不是她要質問的人,說話聲音不再那么確定了。最后我說:“還有,我是專欄作家,不是酒店小姐!”
電話那頭的氣勢減弱了許多,女人匆匆一句“對不起”,這通莫名的騷擾電話,總算斷了線。我坐在椅子上,試圖平復思緒,想著婚姻外的女人,是如何被婚姻內的女人敵視著……自以為理直氣壯的大老婆,會不會是單身女子的“公害”呢?我開始思索著。
(均選自臺灣《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