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 園
俺一夜沒睡好。具體地說,那一天晚上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其實這一天和昨天和明天也沒什么兩樣兒,也就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但正是若干年前的這個日子,俺一聲啼哭來了人世,也成了一個人。也就是說,這一天,是俺的生日。
在俺已過去的日子里,俺已經有了若干個生日了。所以,俺本來是不會在這個日子里有什么異常舉動的.o畢竟俺已不是個弄顆糖豆兒就能哄得流三五尺口水的主兒了,所以,俺不應該也不會僅因為過個生日而激動。不過,俺這天還真的很激動,以至于夜靜更深了俺躺在床上還翻來覆去的。
俺激動,是因為俺老婆買了條皮帶送俺。
一條皮帶對全世界生活水平中等以上的人民來說不算啥,對俺來說本來也應該不算啥,但俺老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送俺就顯得有特殊的意義了。雖然她在送俺時再三表明送俺皮帶的目的僅僅是為了不僅要拴住俺的心還要拴住俺的人,但俺還是差點兒把積攢了幾十年未曾流過的眼淚嘩嘩啦啦像下雨樣一下子全流出來。
、
俺激動,真的激動。當然,俺也可以告訴你俺激動的真正原因:俺結婚了十多年,俺老婆除了蜜月期間給俺買過兩只消毒褲衩外,十多年來連一只襪子也沒給俺買過。你說你說,忽然一下送俺條皮帶,俺能不激動么?
俗話說:有來無往非禮也。所以,第二天中午一下班,俺就直奔商場而去。俺想了一個晚上,又下了一早上的決心,決定給俺老婆弄個三五樣東西回去,讓她也高興高興。沒準兒,她那張一見俺就枯黃的臉上會由此煥發了青春,跟俺再度N天蜜月。
俺給俺老婆挑了兩雙襪子準備付賬走人時,忽然一想這禮也太輕了點兒,所以就又折回身揀了一套淡色的內衣。本來俺還想再給俺老婆弄兩個花紅柳綠的胸罩的,可俺往那兒一站,一瞥眼看見人家售貨員同志笑瞇瞇看著俺的眼神兒,就覺得有點兒不妥,也就作罷了。
俺付過款,走過出口的瞬間,報警器卻突然響了。報警器一響,人家保安人員走上前來一把就拽住了俺,要求俺掏出口袋里的東西給他們看看。俺雖然不情愿,但為了俺自己的無辜和清白也就只好照辦了。
結果雖然是什么也沒有發現,但人家又叫俺再過報警器。過了,響了;又過了,又響了。于是,人家便把俺帶到了他們的治安室,再一次翻俺的衣掏俺的兜??僧敯吃俅巫哌^出口時,那報警器仍響個不停。俺委屈,俺說:“這東西是不是壞了啊?”“壞了?壞什么啊,別人過為什么都不響?”“可你們不也沒發現俺偷你們的東西么?”“那你也不能走I”人家的態度十分堅決。
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所以俺就掏出手機撥了110。
三五分鐘的樣子,民警同志來了。聽了俺的敘述,民警同志也如上拉著俺檢查了——番,然后就叫俺脫掉外衣,連俺的肋骨也查了兩次。最后,民警也覺得奇怪,就拿了俺的東西一樣樣到報警器前“過檢”,這才發現是皮帶惹的禍。
商場的同志倒也不是一點兒理不講,拿著俺的皮帶看了看,說這不是他們的商品。
“好笑?!泵窬菊f一聲,走了。
“對不起,你可以走了。”商場的同志說。
“俺可以走了?”俺一肚子氣,反問。
“歡迎您再來!”人家所答非所問。
俺走了,到了出口,報警器又響。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俺,俺也站住了。
“不要看不要看,這位同志不是小偷!”保安大聲向人們做著解釋。
那一刻間,俺卻像真的做了賊似的拉高了衣領,勾了頭,一路慌慌然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