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霞
上午九點,早市場正值尾聲,我尋覓不著餐點---傳統碗馃,卻瞧見東方玉米。等跨街前去,不想一腳踢了馬路中央的銅鈴,"叮當叮當的銅鈴響聲,自腳尖滾將出去,先我一步抵達席地的玉米攤。玉米攤上販賣的老人與顧客正專注地討價還價,無心答理響鈴。
我靠過去,表明要一斤玉米。老人隨手給一個塑膠袋,囑我自己來。
我央請他為我挑,他遂認真起來。由于剩的是"貨底",他頗費心思精挑細撿。這時候,先前與老人討價的顧客,安靜下來,以相當的速度收購最后尚完好的玉米。
動作較緩的老人實在撿不出一穗完整好貨,于是準備拆卸旁邊業已打包,可能預留給他人的貨品。我制止他,請他隨意拿,老人猶豫了。我索性自己抓貨往袋子里,老人趕緊撿起我放入袋中的玉米,用刀子逐一將有損害的部分削除,并卸下部分苞片。
然而,搶先挑貨的顧客,開始嘀咕嫌棄,而且很不友善地剝除所有玉米苞片,企圖減輕重量。顧客將玉米置磅秤上,指針已過一斤,但是顧客卻不講理地只肯給一斤的價錢。
當顧客把錢給老人的時候,老人苦苦地直搖頭,而顧客徑去。
等我的玉米上秤,同樣超過一斤。老人表示愿意比照前客,只算我一斤的價錢。我無異議地取出錢包,問,多少錢?發現他面有難色。我拿出鈔票再問價。沒料到他把弄著掌上的銅板,無奈地說:"你就只拿這樣,你也同款。""多少錢?"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二十塊。"他艱澀地說。"沒關系,看你平常都算多少,我就給你多少。"我覺得二十塊委實太少了。"你都只有拿這樣而已,我不能拿你較多,何況這些都不是好的。"他有原則地堅持商業道德。我拗不過他。
離去之后,我在遠處特地再多看老人一眼。
我想,應該幫他照張相,然后說:"像你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多。"
(選自臺灣《中國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