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位飽經風霜、老實厚道的退休工程師,因為常年在外工作,與妻子矛盾日益加劇,而這個妻子又將對丈夫多年的積怨傳播給自己的女兒們,于是母女共同策劃、自編自演了一出誣告父親強奸自己親生女兒的家庭悲劇……
父母不睦 女兒為母作倀
今年67歲的徐景武家住在吉林省九臺市卡倫鎮,他原是608地質勘探隊的工程師,現在退休在家。
徐景武年輕時一表人材,在單位里人緣很好。1961年,他認識臧淑蘭,相處一段時間后感情日篤,便在那艱難的歲月里攜手走進了圣潔的婚姻殿堂。
結婚后兩人在經濟上不太寬裕,但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一年后,白白胖胖、健康可愛的女兒出生了,這讓徐景武高興不已,經常抱著女兒不撒手。后來,另外四個女兒也相繼出生,徐景武樂得逢人就說:“我家有五朵金花!”
五個女兒,在給徐景武帶來歡樂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生活上的沉重負擔。徐景武所在的地質隊經常在野外作業,常年在外地工作,有時離家太遠,即使想照顧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時間一長,拮據的生活和繁重的家務令妻子臧淑蘭對他越來越不滿意。徐景武性格內向,為人老實,從不愿意多說話,經常逆來順受。有一次臧淑蘭用極為過激的言語譏諷他沒出息、是個“窩囊廢”,這讓徐景武實在忍無可忍,兩人竟動起手來,從此以后,夫妻倆吵架 次數越來越多,矛盾也一天比一天激化。
盡管這樣,徐景武每次外出工作時還是常常惦記著家,特別是想孩子們,孩子是父親的心頭肉啊!有什么好吃的他寧可自己不吃也要留著拿回來給女兒們吃。
但是他心愛的女兒們和他越來越疏遠了,常年在外,再加上臧淑蘭平時總是咒罵丈夫,無形中使女兒們開始瞧不起自己的父親。尤其是患病多年的三女兒徐榮和智力有缺陷的五女兒徐丹,聽信了媽媽的偏激話語,都認為自己的疾病是小時候父親的打罵留下的后遺癥,怨恨的種子在她們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她們和母親站在一條戰線上,常故意和父親作對。
一次,徐景武的弟弟剛在村里蓋了一棟新房之后,臧淑蘭突然發現自己一個存折找不著了,她懷疑是徐景武拿去給他弟弟了,于是她馬上把已經出嫁的女兒們都找了回來,一起“拷問”徐景武,她們七嘴八舌地逼徐景武交待錢的去向。徐景武根本就沒動過那個存折,當然不承認是自己拿的,就和她們幾個人吵了起來。直到后來臧淑蘭找到了存折,這才想起是她自己記錯了放存折的地方。
盡管如此,徐景武還是很疼愛自己的女兒。1991年,徐景武還沒到退休年齡,為了讓文化程度不高的三女兒徐榮接自己的班,就辦了病退手續,讓徐榮接他的班,成了608隊的職工。
不久,徐榮和丈夫離婚了,孩子被判給男方,她自己回到娘家住。徐景武對女兒的做法不滿意,因為這些事和妻子矛盾激化。雖然還同在一個屋檐下,但兩人已經分開居住,甚至都不在一起吃飯。每天女兒做好飯,徐景武盛點飯菜端到自己住的屋里去吃。晚上臧淑蘭和女兒住一個屋,她把自己的臥室門上了鎖,不讓徐景武進屋,漸漸地,老夫妻倆形同陌路。
2002年4月26日,五女兒徐丹因為和丈夫鬧了別扭,一氣之下跑回娘家。臧淑蘭原來就對徐丹的婚姻有些不滿意,一看這樣,就攛掇女兒離婚。但徐景武認為徐丹的丈夫本質不錯,小夫妻偶爾吵架是正常的,所以不同意徐丹離婚。就這樣,臧淑蘭和徐景武意見不統一,家里出現了水火不容的場面,只要兩人一碰面,就吵得天翻地覆,家庭矛盾激化到了極點……
兩個女兒都站在母親的立場上和徐景武唱對臺戲,后來他發現娘兒仨一有時間就躲在屋里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有一次看見她們拿回幾本書,一有空兒就偷偷摸摸地翻看,徐景武很納悶兒,不知道她們要干些什么。 2002年5月2日,臧淑蘭領著兩個女兒說是去看病,三人一起走了。
母女心黑 無辜老人入獄
臧淑蘭領著兩個女兒走后,徐景武在家一直心緒不寧。2002年5月12 日,大女兒和二女兒一起都回了娘家,問父親過得怎么樣,徐景武說:“這幾天我心情煩躁,總感覺有什么事兒,吃不下飯,牙床子都腫起來了,是不是徐榮和徐丹的病嚴重了?”這兩個女兒告訴他:“老三和老五住院了,病情不 是很嚴重,你不用擔心。”
第二天,心神不定的徐景武準備去農安看望一下妻子和生病的女兒,他剛要出門,三個警官上門把他帶走了。
徐景武滿腹疑問和三個便衣警察來到九臺市公安局刑警隊。在警局里,警察反復地問他和妻子、女兒的關系和一些家庭瑣事。問訊完畢后,警方出示了一份指控書,內容大致如下:今年4月27日下午,三女兒徐榮親眼看見父親徐景武在家里的籬笆墻下趁徐丹上廁所之機把她強奸了,上面還附有強奸過程的細節敘述。徐丹訴稱:14歲的時候,自己和父親睡在一個屋子里,父親多次對自己進行猥褻。另外,多年來,父親一直對自己不斷施暴,使她懷孕兩次。父親怕事情敗露,每次發現她懷孕后,都用腳踢她的肚子,導致她兩次流產。她結婚后,父親幾乎每周都要跑到她的家中來強奸她一次,如果她不從,父親就先把她打昏后再施暴。
徐景武看完指控書后悲憤不已,氣得直發抖:“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女兒怎么會這樣誣陷自己?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這時,警察又拿出一條上面有斑斑痕跡的白色女式內褲說:“你的女兒還把證據也拿來了,這就是你強奸她時她穿的白色內褲,這上面還有你的體液,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在這么多的“證據”面前,徐景武的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警方當即決定對他進行刑事拘留,做進一步的調查。
徐景武因為強奸女兒的事被刑拘的消息傳開后,整個卡倫鎮都轟動了。人們根本不相信這個平時老實巴交的老人會做出這么齷齪的事情。當辦案人員來到卡倫鎮調查的時候,就連平時與徐景武一家沒有任何來往的街坊鄰居和同事們都圍到警車前,紛紛向干警反映對這件事的看法。一個鄰居說:“徐景武是典型的‘妻管嚴’,要是他敢這么對女兒,早就被他媳婦給撕碎了,這事兒根本就不可能!”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臧淑蘭母女又多次來到公安局,補充“新證據”。比如徐丹說:“父親第一次猥褻她的時候她不是14歲,而是12歲。”(猥褻12歲以下的幼女刑罰加重,編者注)
徐景武進了看守所后更是遭受著心靈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他被關進去后,同屋的人問他:“你犯什么罪進來的?”徐景武說:“是我女兒誣告我強奸她,我才進來的。”那些人一聽這話都嘲笑著說:“哪有女兒誣陷自己爸爸的,這么大歲數了,還有這興致,活著還有什么出息,揍死他算了。”說著就一哄而上,對他拳打腳踢。徐景武一邊用手護住腦袋一邊喊:“你們饒了我吧,我真是冤枉的!”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理會,直到他們打累了才停手。在以后的幾天里,徐景武都受到同樣的“招待”。
后來,徐景武又被送到二樓一間有四十多人的監管室,這些人聽到徐景武是因為“強奸”的罪名進來時,擁上來又是一頓暴打,并以“老畜生” “老毛驢”等綽號來稱呼他。徐景武老淚縱橫,無聲忍受著這奇恥大辱。肉體上的傷痛使他本已衰老的身體都已經麻木了,但是精神上的傷痛卻讓他痛不欲生,他們每罵一聲,他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樣疼,還有什么比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誣陷更痛苦的呢!晚上,沒有地方睡覺,只能盤腿坐著,他腦袋昏昏沉沉,一遍遍捫心自問:“我生命中最親近的人為什么要把屎盆子扣到自己的頭上?”
7天之后,刑警又一次提審徐景武。經過幾天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他已經萬念俱灰,妻子女兒都對自己這樣,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這位67 歲的老人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絕望地在那個足以毀掉自己的名聲乃至生命的案卷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柳暗花明 “ 罪人”奇冤昭雪
依照辦案程序,“徐景武強奸親生女兒”一案的卷宗很快被送至九臺市檢察院,檢察院批捕科科長在審閱案件時,感覺此案有疑點,因為徐景武的供述和指控書上的控訴內容幾乎一模 一樣,而且其中情節太富有戲劇性。出于職業的敏感.這位檢察官親自來到看守所,又一次提審徐景武,開始時徐景武采取根本不合作的態度:“我不是都說了是我干的嘛,你們還磨什么。”檢察官耐心細致地做他的思想工作:“這個案子不僅涉及到你的清白和名聲,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法律是公正的,我們不能放過壞人,但也絕不能冤枉好人!”徐景武突然被這句話震醒了,是啊,自己含辛茹苦幾十年,絕不能背著這樣的罪名離開人世!
當檢察官再問他:“你強奸了自己的女兒嗎?”他堅定地說:“不!我沒有,我是冤枉的!是她們誣告……”這次訊問一共進行了四個多小時,檢察官記了滿滿的十頁紙,最后,檢察官讓徐景武在每張筆錄下面都簽上名字.并告訴他:“只要你沒有說謊,過不了幾天你就能出去了。”本來經過幾天非人生活的徐景武已經對生活徹底絕望了,聽到檢察官的話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徐景武的案件被退回公安局,案子被移交到一位姓齊的警官手里。齊警官和檢察院的人一起重新調查事情的真相,疑點慢慢都顯霹出來:案發當天也就是4月27日,按東北的氣候,籬笆墻上的樹葉還沒長出來,再加上徐景武家地處路邊,門口總有人來來往往,一點兒遮掩都沒有,他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這傷天害理的事呢7
這時,老實厚道的五女婿騰立臣也來到公安局說明情況,一是作為徐丹的丈夫,他能證明徐丹結婚時是處女。另外,他向公安機關提供了徐丹經常看的幾本書,其中一本是與《刑法》相關的書,他是在無意間發現了這本書里面關于強奸罪及訴訟時效的地方都被翻爛了,還有一本是關于強奸犯罪的案例書,徐丹敘述的很多情節都與這本書的案例如出一轍。
徐丹的婆婆也告訴辦案人:“徐丹和我兒子結婚已經好幾年了,老徐一共才來過兩次,一次是在徐丹相親的時候,一次是在徐丹生孩子的時候,根本不是每周來一次。”“那能不能出現這種情況——他偷著進來了,而你沒有發現?”辦案人員仔細詢問.老人家肯定地說:“我平時根本都不出門兒,天天在家待著,如果老徐那么頻繁地來,我還能發現不了?”
后來再經過調查核實,“案發”當天卡倫鎮有幾個人看見徐景武在鎮上一個小店和幾個老人聊天,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同時,警方還把最重要的“證據”就是徐丹送來的有體液的褲頭送交法醫鑒定,結果證明那上面的體液根本就不是徐景武的。
6月27日,檢察院和公安局的辦案人員來到徐丹家,正面和她接觸。辦案人讓徐丹再講述一下自己被父親強奸的過程,徐丹顯得特別緊張,就像背課文一樣,一宇一句地念叨,中間一被辦案人員打斷,就得從頭再說才能把話茬兒接上。后來又把徐丹帶到公安局訊問,經過辦案人員不懈努力,徐丹終于承認:父親是冤枉的,自己說的都不是真的,是母親和三姐讓她這樣做的。是三姐徐榮對她說:“咱媽已經和咱爸水火不容了,咱媽讓咱們一定得把咱爸弄進監獄,不然她就不想活了。”三姐還找來幾本書,從上面抄下一條條“被強奸”的細節,讓她按照上面的內容背誦。
案情有了突破之后,警方又找到臧淑蘭和徐榮,她們倆開始時仍死死咬定自己說的是事實,后來看到徐丹的口供后才承認是她們母女聯手要把徐景武送進監獄的。警方問她們為什么要這么做?臧淑蘭說:“在一起總吵架,我看不上他。”
至此,徐景武終于深冤昭雪。2002年6月28日,徐景武被九臺市公安局無罪釋放。已有悔意的臧淑蘭和徐榮去接徐景武,此時的徐景武已經贏弱不堪,原來身體結實的他現在走幾步就得喘一會兒,她們娘倆只得攙著他往回走。剛要進鎮子時,鎮子里的人聽說徐景武回來了,都奔走相告,甚至有人還買來了2000響的鞭炮在街頭燃放。在徐景武家的路口.聚集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看望他的上百人。
徐景武沒有回家,他被鄰村的一個堂弟接到家里,堂弟家人每天都做些好吃的給他補養身體,但他每頓都吃得很少.有時正吃著飯.一回想起這段痛苦經歷,他就會突然停下筷子,眼睛直直地望著自己家的方向,淚水漣漣。晚上.堂弟一家人經常會聽到他那悲傷而壓抑的啜泣聲。
一天,臧淑蘭來看望他,徐景武痛苦地問她“你跟我說實話,我到底錯在什么地方,讓你對我有這么大的仇恨,非要置我于死地!”臧淑蘭無言以對。
盡管遭受了這樣的冤枉,徐景武以其寬厚仁慈的為人品格,漸漸地原諒了妻子和女兒.尤其是對在智力上有些缺陷的小女兒徐丹,更是一點兒也恨不起來.那畢竟是自己養大的親生女兒。在他被釋放后不久,徐丹做闌尾炎手術時,他還拖著病體到醫院探望,并拿出1200元錢,為她交了手術費……
2002年11月20日,九臺市公安局以涉嫌誣告陷害罪把臧淑蘭。徐榮母女刑事拘留。幾天后,徐榮承認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一手策劃并運作的,與母親沒有關系,臧淑蘭被釋放。現在,九臺市公安局正在為徐榮做醫學鑒定,如果她確實沒有患精神病,具有法律責任能力,就將因誣陷自己的親生父親而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徐景武卻多次找到公安機關苦口婆心地為三女兒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