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11月1日,吉林省出臺的《吉林省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中規定:達到法定婚齡決定終身不再結婚并無子女的婦女,可以采取合法的醫學輔助生育手段,生育一個子女。該條例第一次用法律的形式保障了“不婚媽媽”實現的可能性。
本文女主人公就曾是一個“不婚媽媽”的實踐者,但在經歷了情感的磨礪之后,她卻回歸到戀愛、結婚的傳統形式上,因為她找到了真正屬于自己的愛情……
愛情受挫,讓我對婚姻失去了信心
2000年,我30歲,是武漢一家廣告公司的副總經理。我的男友潘晨被單位派到北京進修半年。我們已經約好,等他回來后我們就結婚。
在愛情路上,我受過很多挫折。20歲那年,一個大男孩對我說:“我給你的只是華而不實的愛情,你千萬別當真。”結束了我的初戀;第二任男友說我太要強,他只能避而遠之;第三個男友和我同居了一個月后,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他在街上邂逅了高中時的戀人,他不愿再錯過她……
潘晨算是我的第四任男友,他待我很好。想到自己在情感上經歷了這么多波折,終于有一個好的歸宿了,我感到很欣慰。
半年后,當我喜滋滋地一趟趟跑婚紗店的時候,我接到了潘晨的結婚 請柬,新娘是中央某副部長的千金。潘晨為了留在北京,沒有和我說聲“對不起”,就這樣成了別人的新郎。我的精神幾乎崩潰。我像祥林嫂一樣,給很多好友打電話,一遍遍哭訴自己的委屈。上海的琳說:“你來我這兒散散心吧!”
我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飛到了上海。在琳的宿舍里,我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噴涌而出。琳說:“你急什么,還怕嫁不出去啊?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不是我急,是歲月不饒人啊!你看,我已經是而立之年了,再過幾年想生育都困難了,我耽誤不起啊!”“想生孩子是吧?那不結婚也可以生啊,現在‘不婚媽媽’多著呢!”我瞪大了眼睛,“不婚媽媽”?我可從來沒想過。琳繼續開導我:“我身邊就有不少朋友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她們過得都挺幸福快樂。”
第二天,在琳的引薦下,我見到了“不婚媽媽”秋。秋是一所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今年33歲,人長得很漂亮。她的女兒是通過人工授精孕育的,現在已經上幼兒園了。秋的臉上洋溢著做母親的幸福與甜蜜,她毫不忌諱別人的議論,說:“這沒什么不正常的,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我有能力養活孩子,有信心將她教育成人。看著女兒健康快樂地成長,我感到很欣慰,至少,我的生命有了延續,從這個意義上講,我的人生也是完美的。”
看著快樂的秋,回想自己十年來的情感遭遇,我突然大徹大悟:算了吧,要愛做什么?婚姻又能給我什么?我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有獨立事業的女人,為什么一定要將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給一個男人呢?這是一個賭注,可能會贏,也可能會輸,賭贏了,往往就是一生的幸福,這個賭注太大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感情,我已經不太相信了,我決定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做一個獨立的、自由的“不婚媽媽”。
誰來成全我“不婚媽媽”的夢想
我到武漢幾家大醫院去打聽關于人工授精的情況。聽說我還沒有結婚,很多醫生都好奇地問我是不是生理上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能正常結婚、受孕。有一次,我正在向醫生咨詢,旁邊一個醫生出去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一個穿牛仔裝的年輕人進來對我說:“我是××報的記者,能和你談談嗎?”我倉惶而逃。
不久,我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則新聞:一個婦女在某醫院接受了人工授精,結果生下來的孩子有遺傳病,為此她將醫院告上了法庭。看后,我不寒而栗。是啊,選擇人工授精生孩子雖然可以避免很多恩怨是非,但是,對方的長相、性格、素質對我來說都是個謎,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他選做孩子的父親,這對孩子是不負責的。
我上網查找相關資料。在“新新人類”俱樂部里,一個網友說,她的孩子不僅長得很漂亮,而且特別聰明,這是她和大學時的學生會主席生的,但對方根本不知道這是他的兒子。她說,找自己熟悉的、優秀的男人生孩子,也是優生優育,是對未來的孩子負責任。“不過,”她說,“懷了他的孩子,一定不能讓他知道;而且,你和他之間絕不能有什么感情糾葛,你只能把他當作生育的工具,完事后就遠走他鄉……”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而且,我聽說通過正常的男歡女愛受孕,孩子會更加健康、聰明。
于是,我開始像獵人尋找獵物一樣尋找“孩子的父親”。不久,在與客戶的聯絡中,我認識了健。健是一家計算機公司的工程師,27歲,碩士。他英俊瀟灑,舉止儒雅,第一次看見他時,我的眼前就一亮,在心里說:就是他了!
我開始頻繁地找機會接觸健,健對我的過度關心和頻繁約請似乎也很迎合,但看得出來,他對我的感情不過是一個小弟弟對大姐的尊敬與敬佩。但這不要緊,我相信男人都是好色的,只要半哄半騙地和他有過親密接觸之后,我就可以了無牽掛地帶著他的“孩子”去另一個城市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終于,到了我易受孕的日子,我將健約出來吃飯。我知道喝酒對未來的孩子不好,所以我喝飲料,而對平時沾酒就醉的健,我給他選了一些低度的葡萄酒。飯后,醉醺醺的健將同樣“醉成一團泥”的我送回家。我如夢囈般在他耳邊呢喃:“留下來吧!留下來陪我,好嗎?”然后,我開始小心翼翼地解他的衣扣。健突然清醒了,他一個箭步跳起來,抓起外套飛奔出了門。
第二天早上,我和健在樓梯口不期而遇,兩人很尷尬。我鼓起勇氣對他說:“你今晚來吧,我在宿舍等你。”健很吃驚,但很快又鎮靜下來,他怔怔地看著我足有一分鐘,然后一字一頓地說:“蕓姐,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希望你不要破壞你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說完,他又用目光狠狠地“剮”了我一眼。我臉如火燒,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我想向他解釋,可是我怎能告訴他,我不過是想利用他?這豈不會更讓他覺得我齷齪、卑鄙?
我無顏再面對單純的健。于是,我辭職去了廈門,應聘到一家文化公司做廣告設計。
愛與不愛,我好為難
秦是公司的網絡工程師,在我進公司不久,他就主動接近我。聽同事說,他離過婚,現在帶著一個5歲的小女孩生活。他的口碑很好,同事們都說他曾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丈夫,可他妻子財迷心竅,跟一個美國老頭走了……聽了同事的介紹,再看看他那魁梧的身材、儒雅的舉止,我的頭腦中頓時蹦出了一個“良種”的概念。對,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

想到上次冒冒失失地在“嫩頭小伙子”那兒碰壁的尷尬情形,這次,我決定一定要穩重行事,讓“親密行為”水到渠成地發生。
我提出見見秦的女兒,他很高興。其實,我是想看看他的DNA到底可以 “復制”出怎樣的“優良品種”。秦的女兒苗苗長得漂亮聰明,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常常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從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這更加堅定了我要選秦做孩子“父親”的想法。
于是,我開始接受秦的追求。為了避免兩人單獨在一起的尷尬,每次約會我都提出帶上苗苗,對女兒疼愛有加的秦當然十分樂意。有了孩子的加入,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很活躍,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漸漸地,我發現我和這個小不點兒還真的很投緣,牽著她的手,一種母性的溫柔流遍了我的全身。秦很細心,時時處處都很用心地照顧我們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有時候,苗苗和小朋友一起去玩了,我就和秦坐在一邊等她。我嘰嘰喳喳地講自己生活中的一些喜怒哀樂,而秦總是靜靜地聽。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輕松。
一天,秦拿來一張照片,是我們三個人在公園游玩時,一個朋友幫忙拍的。照片上,苗苗站在中間,兩只胳膊分別摟住我和秦的脖頸,還扮著鬼臉;秦的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腰際,我們都很開心地笑著。看著這張照片,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這不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嗎?那么溫馨、和諧、甜蜜。看著秦眉宇間淺淺的笑意里流露出的濃濃愛意,一股愧疚感涌上我的心頭。
我開始有意躲避秦。秦對我的突然冷淡感到很疑惑,每天下班的時候,他依然會在大門口等我一起去吃晚飯,我找出很多理由拒絕他。秦不說話了,一臉憂傷地望著我,那哀怨的眼神讓我心痛,每到這時我就低下頭,惶惑地走開了。
我盡量避免和秦在一起,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的心已經被他占滿了。他淺淺的笑意、溫柔的眼神,他那關切的話語,在我心里揮之不去。我害怕了,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和他生孩子的,否則,那將會是我一生都無法釋然的疼痛。我決定逃離,逃離這段不該發生的情緣。
我悄悄地辭職離開了廈門。
有愛的女人最美,有家的感覺真好
應朋友之邀,我來到杭州,應聘 到一家雜志社做美編。杭州詩情畫意般的小橋流水卻無法排遣我心中的苦悶。我沒有心思工作,常常把文圖張冠李戴。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出了毛病。
一天晚上,百無聊賴的我打開了前任房客留下的一臺舊收音機,下意識地調到了廈門電臺—我不置可否地承認,廈門是我每天都在懷念的城市。這時正是“心語熱線”節目時間,不斷有聽眾打進電話傾訴心中的苦悶。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他說:“我是一個離了婚、帶著孩子的男人。不久前,我認識了一個姑娘,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我以為我們會幸福地牽手到老。可是上個月,她卻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再也沒有和我聯系。我每天都在想她、思念她……”是秦!這個熟悉的名字如雷鳴般在我耳畔轟響。“你心愛的那個姑娘也許正在收音機旁,你想對她說什么呢?”主持人問。秦沉默了一會兒,說:“蕓,你知道嗎?我需要你,苗苗也需要你;而且我知道,你也需要我們,快回來吧,不要騙自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再也聽不下去了,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下來。
是的,我在騙誰呢?我需要秦的愛,渴望家的幸福與溫馨,而現在,這份好好的愛就擺在我面前,我為什么不敢接受呢?當初受傷的時候,我曾那么堅定地對愛情說“不”,現在,再面對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是那么軟弱無力。有人曾經傷害過我,可那和秦無關啊,我的逃避,對秦、對自己都是不公平的。不知不覺中,我拿起電話,撥下了那串令人心顫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我卻不知道該說什么。秦很快猜出是我,他真誠地呼喚: “蕓,你回到我們身邊,好嗎?我們會很幸福的。”我哽咽著說:“我想試一試,試一試……”
在廈門的一家咖啡廳里,我鼓起勇氣講了自己關于“不婚媽媽”的夢想和挑選孩子父親的“陰謀”。秦很吃驚,他當然不會想到溫柔善良的我和他走近只是想利用他,但他 很快又笑了,說:“我不僅是一個優秀的生物學上的父親,而且是一個優秀的法律意義上的父親,更是一個優秀的丈夫,不信,你試試看。”我們的手握到了一起。
每個周末,我都到秦的家里去嘗試做一名家庭主婦。秦的女兒對我的到來歡呼雀躍。我們像所有幸福的家庭一樣,在一起快樂地做家務、吃飯、看電視、做游戲。秦很疼愛我,他對我的關心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有時,躺在他懷里看藍藍的天,我發現天空其實很小很小,小得容不下我心中滿滿的甜蜜與幸福。
我們要去辦結婚證了,我找出戶口簿,才發現自己已經32歲了。秦作吃驚狀:“真的嗎?我一直沒問你的年齡,還以為你才23歲呢。”我知道他是在戲謔我,走到梳妝臺前,我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真的年輕了很多。
我將結婚的消息在網上公布,很多曾經志同道合的同盟紛紛譴責我意志不堅定,要拿我問罪。我笑著打出一行字:“有愛的女人最美,有家的感覺真好,不信,你試試看!”
編后:
在這個崇尚獨立、自由的時代,“不婚媽媽”已經受到越來越多的人的寬容與認可,但這并不意味著“不婚媽媽”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在人際關系越來越疏離的現代社會里,男女之間的愛情也變得越來越脆弱,難以形成具有傳統意義上的穩定性。但只要我們懷著一顆真誠的心去面對別人,面對現實,就一定能夠收獲屬于自己的愛情。
“不婚媽媽”可以避免婚姻里的矛盾與沖突,卻無法避免不婚生子后現實關系的尷尬。人的本性有一種穩定性的需求,而感情的穩定和身心健康的最好土壤是一個和睦的家庭。
(責任編輯: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