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像有一天藥店里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嗎?“小姐,您好我想要讓人變得堅強一點的藥。”
不久的將來,這也許能成為現實——
面對無能為力的事情,人們常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性格決定命運。如果有一天,人們能夠用藥物改變人性,改變自己的心靈,是否能夠說,人類已經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了?
■每一個扭曲的思維,都有一個扭曲的分子
西方早期的一位醫學家希波克拉底說道:“人應當認識到,只有腦子才能讓我們得到快樂、愉悅、戲謔,同樣的,得到悲傷、痛苦和淚水……”這位活在公元460年前的醫生已經認識到,腦是精神的家園。
由于生物學的飛速發展,目前人們對基因、轉基因、DNA有了深入的了解。相比之下,人們對感受快樂、悲傷、幸福的大腦精神活動卻了解得太少。人們區別于其他動物的感情認知能力只是神經元的復雜集合嗎,還是所謂的靈魂真的存在?
對腦科學的研究最重要的一個方面是人類的精神健康研究,按今天的統計,真正意義上的“精神病人”只占人群的2%。但是越來越多的現代人產生了這樣那樣的焦慮癥和心理疾病,以至于有關專家預測在21世紀,心理醫生將成為十大熱門職業之一。
人類希望了解到諸如堅強、樂觀等良好的品質究竟由什么決定。如果在終身的心理健康和財富之間可以選擇,相信所有父母都會為自己的孩子選擇前者。
從20世紀50年代開發出治療精神病的藥物開始,科學界就開始了一場廣泛而持續的爭論:究竟心理性的疾病是由外界環境和生活經歷引發的,還是腦本身作為人體器官的病變反應。
一方面弗洛伊德和他的追隨者們相信,思維是無限復雜的,不可能通過對腦結構和化學成分的分析而理解。他們認為,打開精神病奧秘的鑰匙是深入研究精神本身,通過夢的解析和長期的精神分析提示潛意識的暗流。弗氏的學說主要針對歇斯底里和其他神經官能癥,對于嚴重的精神障礙——比如精神分裂和躁郁癥,他認為分析法是無效的。
而神經學家,則持另一種觀點,他們認為“每一個扭曲的思維,都有個扭曲的分子”。此觀念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占上風,但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在對腦部結構認識非常模糊的情況下,這些神經學家采用了在今天看來是非常野蠻的治療:電擊、腦白質切斷術、胰島素昏迷法。
今天,人們認為爭論已接近尾聲,大多數神經學家同意精神病有重要的生物學基礎,??捎盟幬镄迯?,但心理治療也有效,可作為輔助手段。這種藥物和談話療法的配合,叫精神生物學,在今天的精神學中占主流地位。
■藥物使人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
目前在西方因醫療費用的原因,心理醫生已經拋棄長時間與病人談話的治療方式,因為那樣所需費用太大,而代之以簡單的藥物治療。這樣一來,平均十分鐘就能看完一個病人,而替病人支付藥費的保險公司也節省了大筆醫療費用。這種對精神藥物的濫用已經引起了精神分析學家們的嚴重抗議。
精神病學家的反駁卻更為驚人,代表人物克萊莫談到,過去他認為個性是在生活過程中逐漸獲得的。但在觀察服用了“百憂解”的病人后,他驚奇地發現藥物看起來“給膽怯者帶來了自信,讓敏感的人變成豪放,而內向的人獲得了商人才有的技巧”。也就是說,許多消極的性格特征受到了藥物的深刻影響。這意味著某些人天生的“不快樂、害羞、懶惰”等個性是可以通過藥物來改變的。
很多人反對運用這些效果顯著的精神藥物去對付這些小小的問題,因為這些處方藥其實是精神的類固醇,帶來的是人為的生活提高,這種服用“興奮劑”的做法是不道德的。
很多人認為,藥物能使人們正在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丟失了對人類問題的根源的清晰認識,放棄了將病人作為獨立個體的深入理解。極端的反藥物代表彼得·布萊金一生致力于對精神病的生物學模式的批評。他認為精神主要受環境而不是生物遺傳的影響,人們在熱情擁護以吃藥這種快餐方式解決精神問題的同時,也失去了醫生和病人的長期聯系。
■天才與瘋狂之間的選擇
不管爭論如何,近幾年來的研究表明,通過藥物或基因等科學手段改變人們的大腦看來不是天方夜譚。兩年前,聰明老鼠“道奇”的出現是進展緩慢的腦功能研究的重大突破。在加入一個額外的基因NR2R后,6項行為學指標均表明“道奇”比普通鼠優異,尤其在學習和記憶方面大大超過普通鼠。
但最新研究發現,轉基因鼠變聰明后麻煩也接踵而至。它們對長期慢性疼痛變得十分敏感,這對急于想利用轉基因辦法變得更聰明些的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小鼠看似生活愜意,但實際的生活狀態只有它自己才能體會。除非它能開口說話,人們才能了解小鼠變聰明后的快樂與煩惱;如果能夠選擇,也許它寧愿是一只普通的小鼠。
在生物的天性面前,科學的發展也許是一把雙刃劍。公元前4世紀,亞里士多德就提出過一個問題:為什么哲學、詩歌、藝術領域的杰出人才多是憂郁所致的人?今天的研究已經顯示在天才與瘋狂之間的關系。在著名的藝術家中患抑郁癥和狂躁癥的人比普通人群高甚至30倍??茖W家認為,正是因為處于長期的精神病痛中,他們比常人有更多的情感體驗,在疾病發作期,會產生如潮般的能量爆發。著名作曲家舒曼在1840年一年內寫了24首曲子,相當于他以前寫作的總和,這一整年他都處于狂躁發作期。此后幾年,他漸漸寫不出作品并企圖自殺。到1849年,他的狂躁癥再次發作,那年,他一下子成功寫作了27部作品。此后又陷入了憂郁癥,并企圖自殺。1856年,他在精神病院里絕食自殺。
這就是精神病學家面對天才的困境:不治療將會導致自殺,而治療將會抹殺天才。
古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寧死也不肯改變自己的身體,他們大概絕想不到現代人會做出從肉體到心靈全面改變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藥物或醫學手段能讓人們心靈變得更加完美,這種非自然的改變究竟是人類的進步還是違背了適者生存的天性?
試想某一天,我們周圍人人都是個性完美的人,將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沒有瘋狂的梵高和憂郁的詩人,這個世界多么無聊。科學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