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西事變”發生在1939年12月12日,所以,人們又稱其為“十二月事變”。這是閻錫山一手策劃的進攻犧盟和新軍抗日力量,破壞民族統一戰線,以達到其與日軍勾結的反共陰謀的大暴露。
“晉西事變”前夕,1939年10月29日,閻錫山在陜西秋林的棗林會議室,召開了民族革命同志會臨時代表大會。代表并非由基層選舉,而是由閻錫山授意指定的。當時的專員、縣長、軍長、師長一級干部和同志會、區縣分會、犧盟中心區的代表大都參加了這次會議。大會由閻錫山主持,會議秘書長由同志會總干事席尚謙擔任。開幕那天,閻錫山作了《抗戰最高峰》為題的政治報告,由我宣讀(當時我任閻錫山的記錄秘書,此報告系由閻口述,我記錄,經李江和劉杰參加整理而成)。報告主要內容,仍重復了過去他說的要建立現代化有基礎的30萬鐵軍,組織百萬民眾,建立根據地,實行不失機、不吃虧的民族革命戰法。報告宣稱“物產證券、按勞分配”主張為抗戰的獨生湯,“抗戰最高峰”就是實現“物產證券、按勞分配”。這是他反共的中心思想,都是老生常談。所以,報告未引人注意,只是照本宣科,無討論、無決議地聽聽算了。
在討論同志會公約時,新、舊軍兩派開始了短兵相接的爭論。原公約規定:“民族革命之目的,在爭取抗戰之勝利,做到民族之復興。”換句話說,就是將民族革命與社會革命“畢其功于一役”。而閻錫山的民族革命內容,就是實現他的“物產證券、按勞分配”主張。新派反對說“民族革命之目的”只是單純為了“抗戰之勝利”。舊派反對新派的說法,于是,舌劍唇槍,針鋒相對,各不相讓。閻錫山只好指示停止討論。
公約的另一條規定:“會員入會,須有會員二人介紹,填具志愿書,經審查討論通過。”大會期間,同志會會員要求犧盟會員履行入會手續。犧盟會員說,他們是當然的同志會員,現有代表參加大會,不須重復履行入會手續。這個爭論也無結果。
這次大會,恰是在辛亥革命山西光復紀念日期間召開的。在舉行慶祝大會開幕和山西光復紀念游行時,新舊陣線對峙更加明顯。同志會是提燈游行,犧盟會是火炬游行。游行隊伍經過王靖國(閻高干之一、鐵軍組織負責人)住宅門前時,有人喊“打倒王靖國”口號,王靖國提出抗議,說是犧盟會游行隊伍喊的。犧盟會隊伍承認他們喊了口號,但說喊的是“打倒汪精衛”,并非王靖國,說王是對犧盟會的陷害和誣蔑。
第二天,秋林街頭出現了漫畫,畫的是閻錫山騎毛驢在中間,席尚謙在前邊手拉驢韁繩,口吹喇叭,吹出“反共”二字。楊貞吉(閻的同志會政衛組長)跟在驢后,腰插板斧,斧上寫“特務”二字。閻錫山得知后氣得要死,但表面假裝鎮靜,笑說是“胡鬧”。
同志會臨時代表大會,從開頭到終了,就一直處在這樣的矛盾斗爭中。報告無討論,無決議,公約未通過,未選舉,就此草草收場。
會后,閻錫山留住新軍代表——決死二縱隊政治部主任韓鈞等不讓返回抗日第一線,今天開會,明天討論,遲遲不讓返防,并散布謠言,又內調薄一波為省政府委員兼建設廳長……而實際上,閻錫山利用挽留新軍代表的時間,暗里在部署著剿滅新軍的計劃,準備對新軍實行冬季攻襲。新軍二縱隊在抗日第一線,王靖國、陳長捷部隊作為預備隊在后,閻置決死二縱隊于日、閻軍隊的夾擊之下,準備一舉消滅之。
后來,韓鈞設法回防了。12月7日,韓鈞給閻發電報說:“王、陳勾結日寇向我進攻,我軍誓師討伐,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云云。閻錫山接電報后,當夜即召開高干會議。閻在高干會上,未念電報全文,只是說,韓鈞反了!他來電報不稱我長官而稱先生,他自稱學生,表示不相隸屬,韓鈞反了。接著任陳長捷為剿叛總指揮,令六十一軍、十九軍等師進攻新軍,“晉西事變”于是爆發。
閻內部也有與閻持不同意見的人,省主席趙戴文,就一向反對閻錫山與日軍勾結。為了防止內部造反,事變發生當日,閻在侍衛和警憲部隊的護送下,移住秋林附近的官莊村。正在病中的趙戴文也逼令同行。在官莊,閻與其夫人和侍秘人員住一院,趙戴文另住一院。閻怕趙阻擋他進攻犧盟和新軍,便派衛兵把守住趙戴文院子的大門,借口說趙有病,不許任何人進去干擾。而閻錫山自己卻一日幾次去趙那里,明為探病問安,實則監督其行動。閻每晚把通往陳長捷總指揮部的電話讓副官和我們侍秘人員輪流守聽。每天白天,還讓我回秋林轉轉,以示他還在秋林。這樣一直緊張了三四天,我們才盼得可以早睡了。從此以后,犧盟和新軍成了閻在內部的肅清對象,發現有聯系的人,一律清除。一次,閻對我說:“這樣也好,孫悟空終于跳出了牛魔王的肚子,我們可以安心‘革命’了。”
后來,閻把“晉西事變”的責任推到了梁化之身上,撤銷了梁的一切職務,并將其送交重慶蔣介石處理。梁在重慶受訓3個月,被蔣委任為三青團中央干事。1940年秋,梁化之回到克難坡,仍為閻的親信。閻命梁搞“文人組織”,與王靖國的“鐵軍組織”相對抗。
(注:楊懷豐先生曾任閻錫山的記錄秘書、同志會干委會主任、山西省新聞處處長等職,此文整理自其所寫《我的一生經歷》一稿)
(責編 周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