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特工的畸形人生

1986年，給聯邦調查局提供情報的前蘇聯克格勃瓦勒利·馬迪格夫和瑟格伊·莫特林--兩個著名的Ｍ--突然被召回莫斯科，不久即被子彈射穿頭部而死。

兩年過去了，聯邦調查局依然解釋不出兩\"Ｍ\"暴露的原因。他們意識到，他們內部隱藏著一只鼴鼠--蘇聯間諜。

直到兩年前，這只鼴鼠羅伯特·漢森才終于被捕。自１９７９年起，他共計給前蘇聯遞送了６０００多頁各類機密文卷。致使３人被處死，很多人被監禁。漢森僅得到６０多萬美元現金和鉆石，另外８０萬被告知已為他存入莫斯科銀行他的賬戶里。

究竟什么原因使一個聯邦特工變成間諜？使他背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家庭以及自己的良心？使他連自己的妻子也出賣？他想成為００７詹姆斯·邦德？

羅伯特·漢森是個孜孜不倦的學生、工商管理碩士、會計師、丈夫、６個孩子的父親、虔誠的羅馬天主教徒，當然，他還是聯邦調查局一名職業特工。約翰·馬克魯斯基神甫說：\"我不是一個心理學家，但是，我有很多與人靈魂有聯系的經歷。除道德上的缺陷外，漢森肯定有深的傷害和問題。\"

畸形的童年

羅伯特的父親霍華德·漢森是個芝加哥警官，是個十分嚴厲的訓練者。他時常拷問式地教導兒子，還污言穢語地漫罵。有一次，霍華德把羅伯特卷進一個海軍軍用床墊里，使他長時間動彈不得。羅伯特越來越害怕，開始哭喊。他父親為使他堅強，常對他實行古怪的懲罰，一旦他有一點不守規矩，他父親就在院子里把他掄起來旋轉，直到他頭暈目眩、嘔吐為止。他家的一個朋友回憶說：\"霍華德無時不公開、反復、嚴厲地教訓他的兒子。無論鮑勃（羅伯特的小名）做什么，從來沒有對的。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父親。對他這個惟一的孩子，他從未有一句好話。\"漢森不敢在父親面前說話，終日幻想早日離開這個家。

羅伯特·漢森終于成人，而且，非同尋常地一路順風。１９７６年他３１歲時，加入了芝加哥警隊。１９７８年８月被調到紐約市刑偵部門。１９７９年３月，他又被調入情報部門。隨即溜進前蘇聯設在美國的商業貿易所--前蘇聯克格勃機構--開始出賣情報。

那時，漢森和他的妻子邦妮連同他們的３個孩子剛搬進斯卡斯達利的一幢大房子里，那是韋斯切斯特縣郊外的一個豪華住宅區，在曼哈頓以北２０公里。在那里，漢森又添了３個孩子。

一天夜里，邦妮偶然來到地下室，看見漢森神色慌張地掩蓋桌子上的東西，邦妮以為他在偷看女人照片。

漢森最后跟妻子坦白，他想出賣情報給前蘇聯。他說，他還沒有給他們什么有價值的情報。他又說，蘇聯已給他３萬美元。邦妮嚇破了膽，她要求他們一起去見奧普斯·迪派牧師--天主教里強調靈魂的保守派。

羅伯特·布克西亞里神甫接見了他們。他勸告羅伯特不要這么做。并于第二天打電話說，漢森最好自首，把蘇聯給的錢捐給一個慈善機構。

漢森對邦妮說，他不想再出賣情報，他決定把錢捐給慈善機構\"潔麗灑媽媽\"。邦妮相信了丈夫的話。

巨款引起小舅子的懷疑

漢森在工作中沒幾個朋友。對很多人來說，他像是偶然遇到的一個傲慢的人、一個誰也不打擾的人、一個認為自己比他人聰明的人。盡管有不少人貶低他，但他的專業才能還是很出色的。因此，１９８１年漢森又被調入聯邦調查局總部的預算部門。這是個機要部門。他看到了聯邦調查局的所有資料。

１９８６年兩個Ｍ的暴露就是他出賣的情報之一。誰會想到這個青云直上的天才會是只鼴鼠呢？

１９９０年夏季的一天，邦妮的姐姐珍妮·博格利斯來看望邦妮。無意間，珍妮看見漢森的櫥柜上堆放著數千美元，吃了一驚。

\"天哪，他什么都到處亂扔。\"邦妮說著便把錢收撿起來。她沒有跟姐姐透露漢森的行為。

那時，前蘇聯已經付給他４５萬美元。

羅伯特·漢森有錢的事很快傳到珍妮和邦妮的兄弟沃克那兒。

沃克于１９７８年進入聯邦調查局工作。他和姐夫同在芝加哥分局工作過。漢森財產外那一大堆鈔票使他回憶起５年前邦妮轉述漢森的一句話：\"退休后想去波蘭居住。\"波蘭那時還是前蘇聯的附屬國。

當時這句話并未引起沃克重視。而現在，沃克已聽說局里正搜尋內部的一只鼴鼠。他不由得自問，這個間諜會是姐夫嗎？

煩悶了幾周后，沃克把自己的懷疑報告給局長。幾年過去，他未聽到任何消息，他想，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然而他錯了。

并非詹姆斯·邦德

就在馬克·沃克懷疑漢森的前前后后，漢森生活中出現了一件咄咄怪事。華盛頓一家夜總會里，年輕的脫衣舞女勃利希爾絲·蘇格雷這天遇到一件奇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叫一個女侍應生給她送來１０美元小費和一句恭維話：\"他從未想到夜總會里有這么優雅、漂亮的小姐。\"

蘇格雷在這個男人離開時，追到門口，為比錢還重要的話感謝他。兩周后，這個男人--羅伯特·漢森--又來了，并開始與蘇格雷建立了聯系。他們的關系持續了一年多。仿佛他生活在００７詹姆斯·邦德的虛幻之中--用胳膊攬著一個漂亮女人的間諜。他送給蘇格雷一塊藍寶石和一條鉆石項鏈，并帶她去香港旅游，不僅給她買車，還給她一張信用卡。

然而，漢森卻又不完全像邦德。他沒有阻止蘇格雷繼續在夜總會跳脫衣舞，對她沒有性要求、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肉體的任何接觸。相反，漢森卻極力改變蘇格雷的精神生活，勸她去教堂禮拜。

他想學邦德嗎？精神病學家說，他想證明，他不是個懦夫，他能干常人不敢為的事。

直到２０００年初，聯邦調查局才得到這只鼴鼠的線索。

聯邦調查局決定動用克格勃一個重要官員。該官員接觸過這只鼴鼠的文檔。但是，據該官員說，文檔中既無鼴鼠的名字，也無其他任何記錄。不過他說，文檔中有足夠的線索，能查清此人。

聯邦調查局以７００萬美元買下這份材料。送來的第一份材料是一個神秘的小包裹，上面有張便條：\"先不要打開。\"

幾周后，這個蘇聯人帶著他的家人從莫斯科來到美國，以新身份在美國定居下來。他又交給聯邦調查局一盤磁帶。

１１月初，幾個特工聚在一起，細聽磁帶錄音。整整一天過去，局長助理麥克爾·瓦格斯派克沮喪地說：\"我知道這個聲音。但是，卻怎么也想不起是誰！\"其他人也斷定不出。

聯邦調查局的分析員鮑勃·金細看錄音的文字記錄發現，這只鼴鼠在談判中兩次引用巴頓將軍的話，\"我們能夠打垮這些撒紅尿的日本人。\"金突然蹦起來。

\"金想起，他聽漢森用過這句話。\"瓦格斯派克說，\"金說，'我認為是漢森。'我們再次重聽錄音，這次，我說，'天哪！就是他！'\"

１２月中旬，聯邦調查局付出７００萬美元后，也到打開包裹的時間了。

這個前克格勃官員指著包裹里的一個黑色垃圾塑料袋說，這只袋子是鼴鼠用來裝密件的。聯邦調查局試驗室經過細查，發現上面有兩個隱約的指紋。它們是羅伯特·漢森的。

最后一次間諜活動

２００１年初，聯邦調查局開始尋找漢森的罪證。調查人員在漢森計算機的垃圾箱里發現幾個與前蘇聯來往的郵件，并從中獲得他們交接的一個地點--安放交換物的地點--就在漢森家附近的福克斯通公園。代號埃利斯，時間是１月１８日下午８∶００。

１月１２日，在交接點特工們發現一個包裹，里面裝有５萬美元，全是１００元一張面值。他們把錢拍照下來，又依照原樣放回原處。

１月１８日禮拜天，聯邦調查局一個突擊隊守候在福克斯通公園入口處。下午４點左右，特工們看見漢森把車停在購物中心前。漢森下車后打開車的后備箱，把包裹裝進塑料袋里。

漢森把車開到公園門口后下車。悠閑地走到公園門口，順手把一段白色磁帶垂掛在公園的木制招牌上，表明給蘇聯人的資料已準備好。他進了公園。

漢森提著袋子鉆進小樹林。

下午４∶３０，羅伯特·漢森在樹林中踏著小徑，走下一座木制小橋，他把袋子放到人看不到的橋下。然后，他又用了三四分鐘的時間走出公園，鉆進他的車。

瞬間，兩輛貨車突然沖過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停在漢森車前，封死了漢森的去路。４個身穿防彈背心、帶著ＭＰ-５自動武器的特工從車上跳下來。

連妻子也出賣

聽證會期間，人們才聽漢森說出他的另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怪事。漢森承認，他不僅出賣了國家，也出賣了自己的妻子。數年來，漢森讓他最好的朋友杰克·豪斯科爾通過閉路電視觀看他妻子的裸體。漢森把一個攝像機頭裝在臥室里，時常讓豪斯科爾坐在樓下書房里看他們夫妻做愛的情景。

消息傳到邦妮耳朵里，她萬分震驚和憤恨地對姐姐說：\"我丈夫是個賣國賊，也是個無恥之徒！\"

２００２年５月１０日，穿著一身綠色囚服、一臉憔悴的漢森立在法官克勞德·希爾頓面前。法廳里擠滿表情陰沉的聯邦特工，他們大部分都同漢森一起工作過。

宣判之前，漢森說：\"我為我的行為道歉，我感到無地自容。我對完全清白的妻子和孩子們的傷害是深刻的。\"

希爾頓法官宣判漢森終身監禁，不得假釋。邦妮和孩子們均未到場。

羅伯特·漢森實質上是個孤獨的人。像是一直被父親捆綁在那個床墊里，但是，那是在他沒有力量掙脫的時候。